命运的模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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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她并没有特别憎恶犯罪的人,也没有像是主持社会正义这类容易对人说明的动机。因此在追查杀人案的过程,尝到一点胆战心惊的感觉,对她而言就像是大学新生的社团活动,或是每周一次在文化中心三楼举办的研习一样,是个性兴趣使然,完全没有夸大其词。以客观角度来说,事情就是如此。
附加的一点,就是她对犀川创平副教授的感情,连萌绘本身也没办法轻易地说明她对犀川的感情。唯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在案子上的兴趣,常常是跟犀川产生抵触的旅行。
这样说来有些感伤。就算平常是爽朗率直的她,想到犀川还是会眼眶湿润,说话有气无力。对一般人而言,这样的动机实在是不可思议,就算将其他事物相乘出来的数字是大得可以的质数,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它分解。
由于动机的基本原理尚未解开,让她依旧按照惯性行动,如果犀川副教授无预警的出现,萌绘便会用不可思议的态度接受了这个事实。
(啊啊,老师来了呢。)
她会很坦然地产生了安心感。
这份感情,该怎么说明是好?
早上站在断头的尸体旁,她居然像是在跟等待的恋人挥手般,心情雀跃不已。
她有预感,这将是一个新冒险的开始。
这真是太轻率了吧?如果这算是轻率,又是谁定义的呢?
萌绘没有任何想让自己合理化、符号社会常规的念头,没有这个必要。也许别人会认为这样太轻率,不过所谓的轻率到底是什么?它的界线又在哪里呢?
地震学者在大地震发生时高兴地出门去是轻率吗?医生跟染有稀有怪病的患者为伍是轻率吗?当核分裂可以被利用在某方面时,科学家是无比兴奋,也是轻率吗?那么,把自己的孩子送上实验台的人是谁?第一个用滑翔翼飞翔却坠落摔死的人又是谁?
她西之园萌绘,绝对不是无视于别人不幸的人。不过不论是用功提升成绩、在体育竞赛中取得胜利、经商成功存很多钱,或是在社会上出人头地,全都是榨取自别人身上的幸福,所以在某处也一定会有某人正陷入不幸。
到底“轻率”的界线在哪里?拿“为了社会”或“为了正义”之类的说辞当做借口并没有不对。不过如果是打从心底真心相信这个的话,那就是伪善了。这样的精神如果是真的,那么无论是警察、政治家或是教育家,就可以组织一个庞大的义工团体了……
“这里的洗手台里有血液反应。”近藤刑警的声音,让萌绘拉回失控的思绪。她终于从这一瞬间的思考中回过神来。
“那是清洗后流掉的吗?”萌绘问。
“嗯,没错。现在虽然没有,不过之前这里的确放有肥皂,而且上面也有血液反应。换句话说……”
“凶手就是用肥皂把血洗掉吧。”近藤点头。
虽然大致的经过,都已经听鹈饲刑警说过,不过她还是决定再次向近藤刑警详细询问当时现场的状况。
被害者上仓裕子倒卧的地方(那里现在只有放着白色的塑胶号码牌),倒在旁边的椅上,在地板上破碎的烟灰缸和调合用的化学器皿,桌子上已经吃完的便当,两扇门和窗户的上锁状况,在被害者白袍口袋里的钥匙,置物柜中的包包,身为被害人的好友、名为井上雅美的银行职员和被害者的电话交谈内容,以及斜对面河嶋副教授办公室里的那一把钥匙,都是说明的内容。特别是寺林高司和被害者约八点在这里见面,以及八点后他仍然没出现(这点是河嶋副教授和井上雅美的供词)这两点,近藤还在说明中特别强调。
“因此,他是在公会堂先杀了一人后,又到这里再杀了一个。毕竟这里的钥匙,也只要他有而已。”
“他是因为在另一边把头砍断,所以手上才沾了血吗?”
“这是当然的啊。在那边现场的犯案房间里,应该没有水管吧?”
“不,有喔。”萌绘边回想着边说。公会堂的准备室角落有小的洗手台,而通道上也有厕所。“如果要洗手的话,应该在那边就洗了。”
“当然啦,也有可能在那里先洗过一次,可是因为太暗看不清楚,或洗得不够彻底,结果走进光线明亮的实验室后发现自己的手还有血迹,只好再洗一次……”
“上仓裕子的头上有沾到血吗?”
“喔,没有,至少就所见范围没有看到。现在应该正在做更完整的检查了,只要有沾上,哪怕只有一滴也是查得出来的。”
“就算沾到也只要一点啰。那凶手应该是在杀上仓小姐前洗的吧?这里洗掉的血量有多少?”
“那我就不太知道了。附着在洗手台不锈钢表面上的量好像满少的。”近藤将手插进外套口袋,每讲一句话,肩膀就抽动一下。“光用肉眼看一开始其实看不出来,外面的水管也拆开调查过了,还没有接到正式的报告。不过我想是不可能得到准确数量的。不只一、两滴是目前唯一能确定的。”
“难道他在这里洗完手后……又再回到公会堂吗?”萌绘离开洗手台边在实验室内踱步。“真奇怪……而且竟然还把公会堂的准备室上锁,然后一整晚倒在里面?”
“就是这样。他想让自己被认为是被害者。虽然这种做法实在称不上聪明。”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先把门关着别锁吗?”萌绘看向窗外说:“他应该知道如果上锁的话,这种犯罪是不可能成立的,不是吗?”
“寺林他自己拿着那间准备室的钥匙吗?”近藤问。
“大概吧。”本来面向窗外的萌绘,回过头来看向近藤。“在他被救护车载走时,钥匙好像从他的口袋中掉出来,后来是犀川老师捡到那把钥匙的。”
“咦?犀川老师吗?”近藤发出高音。“那么老师也在公会堂啰。”
“嗯。”萌绘微笑地点头。“犀川老师可是有不在场证明喔。他昨晚一直跟喜多老师在一起。”
“你在开什么玩笑呀。”近藤哼哼地笑了出来。“这个嘛……好吧,我也认为把门上锁这个举动,的确是有点不自然。”
“不是有点吧。”萌绘说:“是彻底地奇怪吧。”
“西之园小姐认为寺林不是凶手吗?”
“当然。”萌绘点头。
“可是……如果凶手真的不是他,那就成了非常不得了的密室杀人案啰?”近藤提高嗓门,形成滑稽的声音。“凶手要怎么打开这个实验室和公会堂那边房间的门呢?”
“很简单。”萌绘马上回答,“请你再稍等一下。”
“等什么?”
“如果是物理上的说明,虽然非常简单,不过需要经过确认。而且,我无法理解他之所以……要犯案的动机。”
10
星期天下午三点过后,三浦和鹈饲终于能向住在公会堂北侧的大学医院的一间病房内的寺林高司问话。
今天早上被搬进救护车的寺林,最后只有被运送到几百公尺以外的大学医院。根据主治医生的诊断,他的后脑勺受有重伤,但没有骨折的迹象,也没有生命危险。这位年轻的医师拿X光照片给他们看,解释说他头部出血反而是不幸中的大幸。
“头后面这附近,接近肩膀的地方,也有轻微的裂伤。也就是说,他除了头以外,身体还有其他部位也被殴打了。至于额头的伤,我想大概是倒地时撞到地板造成的,没什么大碍。另外在右手腕外侧有相当严重的内出血,虽然我并不是外科的专业,不过……大概是被打时,本能上采取防御而造成的吧。”医生举起一只手做出类似扭转的动作。“就像这样子防御。因此,第二击闪过头部,转而命中脖子。但是力道强的是第一次攻击,那就足以让他失去意识了。”
“那会一直昏迷到早上吗?”三浦追问。
“不,这我就不知道了。”医生摇头。他很明显地比三浦年轻,白袍下穿的是牛仔裤。“请你们自己去问本人吧。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
“知道是用什么凶器殴打的吗?”
“我等一下会跟警方的专家讨论,可以请你等我做出结论吗?毕竟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在救护车抵达医院时,他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在接受治疗的同时,也可以很正常地跟医生对话。医师表示,寺林高司的伤势只要这两、三天没有恶化,就可以出院了。
病床上的寺林高司,绷带从头顶缠到下巴,像忍者的头巾一样。他的脸色苍白,长出胡子,眼神迷蒙涣散。
听到三浦和鹈饲报上自己的身份,反应仍是很迟钝。
案子的一切内容,三浦都绝口不提,只催促寺林说明事情的经过。昨晚的事情从他口中娓娓道来,其实非常单纯。因为他跟人约好八点要在学校见面,所以在距离八点还剩十五分钟时,他就准备要从公会堂四楼的准备室离开。当他关上房内的电灯,要从外面把门锁上时,背后突然遭到重击,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以上就是全部内容。
“想不起其他的事吗?”三浦低声再做确认。他的视线依旧紧盯着寺林不放。而寺林的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墙壁上。
“是的,我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寺林皱起眉头。“好像有某个人要把我叫醒……可是头好痛……非常地不舒服。在那之后我虽然意识朦胧,还是记得被运送到医院时的事情。之上前被搬上救护车的过程,我也记得……一点点。”
“你认为发生了什么事?”
“是强盗吧?”寺林看着三浦问:“我的模型没事吧?我一直都在担心那个……”
“模型?”
“嗯,那房间里应该有个模型。还好吗?没弄坏吧?”
“好,我们之后会再确认。”
“那是人偶,放在透明的亚克力盒里,我记得应该是放在桌上。”
三浦心想,现场明明就没有这种东西。鹈饲也瞥了三浦一眼,不过他们目前还是保持沉默。
“在被抬离房间的时候,你没有看到周围的情形吗?”三浦继续追问。
“没有,因为很不舒服……只想起自己头部被打伤……我就开始产生既然要被送到医院……就不会死了……之类的想法。”
“遭到殴打的时候,你确定是在那间房间外面吗?”
“是的。”
“可是,你今天早上却是倒卧在房间的最里头啊。”
“这样吗……”
“你被打了几次?”
“不知道。”
“一次?还是两次?”
“不记得了。”
“对方是谁?是怎样的人?”
“因为很暗,所以我完全不清楚,而且对方又是从我背后偷袭的。”
“准备室的门是锁上的。”三浦用沉稳的口气打断。
寺林无言地看着三浦的脸。
“不是你锁的吗?”三浦问:“钥匙应该在你那边吧?”
“我不太清楚……”寺林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钥匙放在哪个口袋里?”
“不,你弄错了……那个……我……是在关门时被打的,所以也就是说,钥匙是插在门上……”
“你确定吗?”
“是的……”
三浦从上衣口袋拿出照片。那虽然是公会堂被害者的照片,不过只有拍胸部以下全身,及手和脚特写的三张照片。
“你可以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