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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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下山庄?”物语哈哈一笑,随即收敛笑意,正色道,“你应沿原路折返一程,遇到的第一个岔路口便是通往稷下山庄的路途。”
战传说道了声:“多谢指点。”便翻身上马,拨转马首沿来路折回。他心中颇为不安,挂念着坐忘城的局势,现在他只盼尽快见到晏聪后早日返回坐忘城。
战传说按物语所说的路径而行,不过半日,就已与稷下山庄相隔不远了。他的去路被八狼江挡住了,站在八狼江这一边眺望江对岸,只见稷下峰傲然耸立,峰下稷下山庄的楼舍错落有致。
他的目光沿着江岸搜索着,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渡口,不过渡口处并无船只。
非但渡口处没有船只,而且连江面上也不见船只。八狼江到了这一带已变得平缓,开阔的江面上一片空荡,除了忽起忽落的水鸟,唯有奔腾不息的江水。
走近渡口,在江边一艘船底朝天反扣着的残船旁,战传说见到了一块石碑,石碑露出地面一尺高,有一面已布满了苔藓,另一面刻着“无言渡”三字,字的凹痕内填涂的是朱红色之漆,衬色则是黑色。
乐土境内的各色招牌、石碑大多都是采用黑底红字,不二法门的“独语旗”亦是由红、黑两色组成,世人常常效仿。
见此处果然是无言渡,战传说松了一口气,眼见日正当午,四周空无一人,他便坐在了那艘倒扣着的残船上,等候晏聪的到来。
他却不知渡口及江面之所以不见任何船只,是因为无言渡属稷下山庄管辖,稷下山庄五大戍士依照东门怒的指令加强了防范,其中就包括把无言渡的船只都撤到对岸。
卜城三万兵力逼近坐忘城的消息,在他们刚一出发时,就已为坐忘城探兵所得知,并迅速向城主殒惊天禀报了这一消息。
得知此事时,是殒惊天为其弟殒孤天执“七祭之礼”的第三天。
从卜城直奔坐忘城,约有三百里行程,若是单人单骑,至多二日便可抵达,不过大军行程不比孤身奔袭,三万军士能在三天之内到达坐忘城下已属不易。
故殒惊天只是吩咐城中加强防范,多备箭矢、粮草、滚石檑木,并密切留意卜城兵马的动向,他自己却并未立即返回坐忘城。
贝总管、四大尉将依言而行的同时,对殒惊天长时间滞留于坐忘城外有些不放心,在原来的三百名乘风宫侍卫的基础上,又加派了三百名坐忘城战士,肩负护卫城主之职。
在战传说抵达稷下山庄“无言渡”的时候,已是殒惊天执“七祭之礼”的第四天,而此时卜城大军已推进至距坐忘城二百里远近的地方,其中有小股先锋人马更是长驱而入,直抵坐忘城百里之外,与坐忘城派出巡探的人马几乎是擦身而过,不过双方都没有发动攻击,但此事却使坐忘城所面临的争战变得更为真实而迫在眉睫,战争的气息空前凝重,坐忘城内铸兵库日夜开工,此起彼伏的煅炼声及铸兵库内的炉火,仿佛在不断地提升着整个坐忘城的温度,沸腾着坐忘城战士的热血。
并非每个人都能理解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事的来龙去脉,他们这些年来已习惯了安宁平静的生活,与积极备战的军士相反,这些人显得慌乱茫然。
在“七祭之礼”的第四天,贝总管、四大尉将、乘风宫奇营侍卫统领慎独齐出坐忘城,前往殒孤天墓地与殒惊天共商应敌之计。
殒惊天连续四天独自静处于祭棚中,祭棚收拾得极为洁净,但其中的摆设也十分简陋,除了香案与祭品外,就只有一张梨木椅。
贝总管等六人进入祭棚前,殒惊天先让众侍卫退出十丈开外,六人亦自动将身上的兵器解下,交与侍卫后方才进入祭棚。
四日来殒惊天不眠不食,神情已略显憔悴,看到这一情形,伯颂等人心头暗自担忧。若在平时,以殒惊天的武学修为,执“七祭之礼”当然不会有何影响,但如今是大敌当前,却应另当别论了。
卜城位处坐忘城东北方向,坐忘城首当其冲的最受威胁的应是东门,所以先是由东尉将铁风向殒惊天禀报卜城大军的种种动向,以及坐忘城备战的情况。
听罢,殒惊天沉吟了好一阵子,方开口道:“按理卜城之军的推进速度应该更快一些,今夜子时前大部分人马都可以接近我坐忘城百里之内,而事实上他们却没有做到这一点。”
说到这儿,他有意停顿了一下,像是等待其他人抒发己见。
果然,伯颂道:“城主的意思,莫非是说卜城人统兵无序,行动迟延,战斗力并不可怕?”
殒惊天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来,乐土东、西、南、北四边城中,长年累月经受频繁血战洗礼的只有卜城,相对而言,卜城战士的战斗力应是最强的……”
听到这儿,伯颂不由疑惑地道:“那城主的意思是?”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卜城之所以行动迟缓,十有八九是因为卜城内部存在着意见相悖的两股力量——换而言之,卜城中有不少人并不想与我坐忘城为敌。”
贝总管叹了一口气,道:“卜城、坐忘城同样肩负捍卫乐土之责,双城之战,其结局显然是亲者痛仇者快——而卜城的举动,显然是迫于冥皇之令,身不由己,唯有以消极延缓应对了。”
殒惊天点了点头,道:“卜城兵力略多于坐忘城,但至多也不过四万人。此次,卜城兵发坐忘城号称有三万余众,若是属实,岂非是投入了卜城大半兵力?卜城不比坐忘城,一直以来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来自千岛盟的威胁,若卜城城内如此空虚,岂不是十分危险?冥皇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卜城三万人马兵发坐忘城的说法,值得怀疑。”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伯颂、贝总管等人,又缓声接道:“我相信卜城派出的兵力实际上应在一两万人之间,而并无三万之众!”
“若仅凭一两万人,对我坐忘城应不会有致命的威胁!”铁风信心十足地道。坐忘城兵力两万有余,在双方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占有城池之固以逸待劳的守方自是占有绝对优势,铁风此言甚合情理。
“运兵之策,在于出奇制胜。卜城兵发坐忘城昭然于众,毫无‘奇’字可言,种种迹象表明,其实卜城兵发坐忘城的意图,并非真的要与坐忘城一番血战决出雌雄,而是要在气势上予坐忘城以极大的压力!以我之见,与卜城一战,并非不可避免。”殒惊天终于说出了他最重要的观点。
“迄今为止,卜城并未公开宣告他们起兵的目的何在,一切只是依常理推断,这一点也颇有些奇怪。”幸九安道。
“大军交战,生灵涂炭,乐土难得安宁数十年,不能在我等手中轻易毁去。”殒惊天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们切记一点:决不可先行攻击卜城人马,以守为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战,同时尽早探明卜城此举的真正意图!”
此时此刻。
千里之外的大冥乐土京师——禅都。
“禅”字,在乐土人的心目中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在今日苍穹诸国格局形成之前,曾经有一个极为混乱的时代,充斥着那个时代的,唯有血腥与死亡,人的生命脆弱如阳光下的雨露。在那个弱肉强食充斥着残酷气息的时代,成就了一代又一代如日月般辉煌的英雄,同时也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至恶邪魔。
那个时代,便是可歌可泣的“神祇时代”!在经历了数百年的动荡后,“武界神祇”的力量不断壮大,并最终成为结束那个时代的力量。
据说,促使“武界神祇”日渐强大的终极心灵之力便是“禅”的力量。
神祇时代是一个武者的时代,几乎每个人都深信只要拥有绝世无双的武道境界,就能成为苍穹下至高无上者。凭据这一信念,诞生了无数雄心勃勃的强者,他们对武道境界的执著,使其修为不断攀升,直至骇人听闻的神魔之境!
达到神魔之境的强者在拥有改天易地的力量的同时,身边也云集了无数拥护者。强者之间以自身及依附他们的力量相互争战,试图成为征服苍穹的最强者!
但在“武界神祇”出现之前,所有强者无论曾达到怎样的辉煌,拥有何等可怕的力量,最终都难免日渐削弱,甚至常常葬送于本是依附于他们的力量手中。几乎整个神祇时代都在重复着合久而分、分久而合;背叛后联盟,联盟后背叛。
直到“武界神祇”出现后,才彻底突破这一如有魔法的怪圈,使自身的力量在不断争战中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日益增强,并最终成为傲视整个武道苍穹的光明势力,结束了分崩离析、充满血腥的神祇时代,并缔造了大冥乐土的万世基业。
在大冥乐土的传说中,“武界神祇”之所以能超越同一时代的其他所有力量,是因为“武界神祇”的王者——武道之神“玄天武帝”光纪悟透若成就超越古人的王者大业,除了要拥有改天易地的武道力量外,还必须拥有具有强大凝聚力的心灵之力,将这种心灵之力渗透到每个人的灵魂中,方能使众人对“武界神祇”的伟业充满信仰与忠诚。
传说中,武道之神“玄天武帝”在祭湖湖畔仰望苍穹,历经百日,终于悟出最强大的终极心灵之力——“禅之力”的神韵所在。由此玄天武帝不但自身修为更跃升至全新境界,更凭借“禅之力”使他成为凝聚整个“武界神祇”的精神支柱,“武界神祇”的辉煌由此开始铸就。
祭湖,是传说中乐土人的诞生之地,充满了无限神秘玄机。它在乐土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如同阿耳大神在阿耳四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一样。
大冥乐土京师“禅都”所处位置在祭湖南面,与祭湖相距百里。“禅都”之名,喻意不言而明。
只是爻意却指出“武界神祇”之王并非世人口中的玄天武帝光纪,事实如何,已被两千年时光掩藏得严严实实,试问谁又能确定孰真孰假?
禅都的中央地带,就是大冥乐土权势核心所在地——紫晶宫。
紫晶宫分为南廷北殿两大部分,南廷是冥皇与后妃居住生活之处,而北殿部分则是冥皇理政场所。北殿由七个部分组成,依照北斗七星位置分布格局,分别谓之天枢殿、天旋殿、天玑殿、天权殿、天衡阁、开阳阁、摇光阁,其中天枢殿为主殿,但摇光阁却以其独处一隅之幽静而深受冥皇青睐,更多的时候,冥皇是在摇光阁中。
此刻,摇光阁外的广场上,有一身形高颀的中年人正默默肃立,渐渐西斜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慢慢拉长。
此人肤如玄铁,面目如鹰,赫然是双相八司中的地司杀!
地司杀是为面见冥皇而来的,他在此已等候了足足半个时辰。
地司杀在大冥乐土的地位绝对不低,让他在殿外等候这么久,是前所未有的事。
地司杀自败出坐忘城后,立即日夜兼程赶赴京师禅都。因路途遥远,在地司杀赶至禅都时,卜城兵马早已逼临坐忘城。
地司杀虽然略略收拾了一番,但仍难掩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不再刺眼的阳光自斜侧照在他的身上,使之五官、神情掩藏在一抹阴影中,无法看清。
终于,传令史走出了摇光阁,出现在地司杀的视野中。
“地司杀大人,你可以入见冥皇了。”
没有人能够否认冥皇是大冥乐土最具魅力的男子之一。
他那唯我独尊的无上王者威仪与他雄伟挺拔的刚健英姿天衣无缝地糅合在一起,形成难以抗拒的威慑力,使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年纪,而且会自内心深处萌生出顶礼膜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