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追心-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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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舅舅临死前猜到的吧?你舅舅很聪明,我估计他会猜到的,但他没有证据,是无法控告我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舅舅那天下午会头晕而难受呢?”
“因为是我让他头晕的。我知道他平时喝咖啡,所以我在那瓶麦氏咖啡瓶里预先放进了一种化学物质,叫作盐酸克伦特罗,当徐文静为他冲咖啡时,也将微量的盐酸克伦特罗冲了进去,他若不头晕才怪呢!”
杨思成见林德才不喝他的茶,于是自己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然后接着说道:
“既然你已经将我的身分调查清楚,我就将一切全都告诉你吧,或许有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呢!不过,在公司内,你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杨思成又斟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光。“我的姐姐是杨秀云,去年五月被你舅舅设计害死,我七月由大学回来后才得知经过。经过初步调查分析,我觉得事情背后有一个阴谋,于是决心把一切查清楚。我父母早亡,自小由姐姐抚养长大,姐姐便是我的一切。如不能为姐姐报仇雪恨,我还能算一个人吗?因此我决心打入宏达药业公司,查明姐姐死亡的真相。
与小梅的相识,全属意外。当我后来得知她的身份之时,我已陷入情网之中而不能自拔。当时我也曾在爱情与仇恨之间进行过激烈斗争。但是最后我想明白了,为了更快地查明姐姐惨死之真相,我理应继续与小梅交往,这样就可以更加顺利地打入公司上层。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对小梅的情感中蕴含着极其复杂的动机,直至现在仍感到愧疚呢!因为她是那样的纯洁,那样的情真意切,她把她一切的爱全都给了我。”说到这儿,杨思成不禁又泪水涟涟。
杨思成擦干了泪水,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
“我一步步地逼近阴谋的核心层,逐一查清了侯大有、侯大勇、周院长、最后是你舅舅。并且最终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可是,他们只不过是些马前卒,最高统帅还在后面。可是就在这个时侯,我犹豫了,我彷徨了。
情感这个东西完全不受理性的控制。在情感的方程式里,2加2不等于4,而可以等于任意数。开始时我想,我与小梅的情感是可以控制的,一切必须以复仇为中心。可是到后来,我与小梅的爱火愈燃愈烈,几乎将我的复仇之心镕化了。这时侯,我蹑足不前了,我无法将复仇之剑挥向最后的目标。
他就是小梅的父亲。他本应是一位仁爱的父亲和一位优秀的企业家,但他却是令我姐姐惨遭横祸的始作俑者。正是由于他的高额悬赏,他的执行指令,才使我的姐姐死于非命,并被残酷挖心。如果放过他,我的复仇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又何以告慰姐姐的英魂?而如果杀死他,小梅的在天之灵岂不是要悲痛欲绝?况且,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倘若是我自己处在他的地位,说不定也会做出与他同样的事情呢!
我对小梅的爱已经到达极致,而小梅对我的爱大大超出了我对她的爱。为了我,她可以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为了我,她忘却了自身的存在。可以说,她整个儿就是为了我。对于这样一位纯情至爱,我又如何能够手刃其父?
小梅已经香消玉殒,她就在这个红木盒子里面。我姐姐的心,我在人世间所有的爱,也都在这个红木盒子里面。我真的希望自己也能立即进入到这个盒子里去呢!
我曾想到过自杀。可是,自杀是懦夫的表现。我放过最后一个仇人而自杀身亡,在九泉之下,将如何面对我那含冤而逝的姐姐?
人生是多么的可笑!我的复仇之路走上尽头,可是我现在得到的是什么?是痛苦,是悲哀,是迷惘。你舅舅利欲熏心,工于算计,觊觎巨额财富,可是他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在极度痛苦中结束了那悲惨的生命。可谓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送了卿卿性命。或许,这就是人生的真谛。人生本身就是一个死结,是一个永远无法打开的死结!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只是在做一个梦,只不过早醒晚醒而已。
正当我陷于生与死的烦恼之中时,你来了,或许是上天派你来的,可以解决我的这一难题。请动手吧,你只不过早些将我从梦中唤醒而已。”说完这些,杨思成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林德才怔怔地看着杨思成,他仿佛听懂了什么。是呀,他说的不正是事实吗?人生不正是一个无谓的梦吗?林德才的目光有些茫茫然,但其中的愤恨渐渐地淡去了。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一声不响地起身离去了。
杨思成独自想道,一年多以前,当他闻听姐姐惨死的消息时,他痛苦,他悲哀。现在,大多数仇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但是他仍然感到痛苦,感到悲哀。自己在复仇的路上走了一圈,现在又回到了起点。虽然在这一年多的过程中有过不少的喜怒哀乐,然而那些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是昙花一现而已。他猛地想起了惠明禅师的两句话: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人生的一切不过是如同那变幻莫测的风月一般,全都是虚幻不真的,唯有那万古长空才是不变而永恒的。
继而他又想道,自己现在对于生死都无所谓了。既然连生死都没有分别,那么善与恶、是与非、净与染、有与无等等还有什么分别呢?这岂不是接近于佛家的‘无分别想’的至高境界了吗?他突然感到悟到了什么,仿佛觉得心中一片澄明。惠明禅师是对的,自己的确有佛性,只不过被市俗的‘贪嗔痴’所覆盖,暂时不能彰显罢了。
他突然又想起几个月前在东华寺茶堂的墙壁上看到的一首偈子,那是古代著名的慧忠禅师写的,名曰《安心》:
人法双净,善恶两忘,
真心真实,菩提道场。
呵呵,该去了,该去了!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儿了。
第三十七章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陈宏达抱着一个婴儿,独自站在他二楼卧室的窗台旁望着茫茫的天空出神。那婴儿是吴翠萍在一个月前产下的,是一个男婴。那正是小梅与杨思成的骨血。
去年此时,女儿小梅与杨思成相亲相爱,出双入对,每当看见女儿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时,陈宏达就会感到无比的欣喜和快慰。他当时还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位乘龙快婿。
可是现在,小梅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杨思成也已入了空门,留下的这个家是阴沉而孤寂的。陈宏达的脸上此后就再也没有过笑容了。他甚至于连话都不想说,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说一、两个字。家里的佣人们也都是阴沉沉的,谁都不敢随便发出笑声,也不敢大声说话。
杨思成是小梅去世后不久突然离家出走的,他谁也没有告诉。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也没有带,只带走了小梅的骨灰盒和一个小旅行包,包中装着小梅为他织的那三件半绒线衣,那最后半件还是在病床上织的。他也没有开车,他的奥迪车还停在院子里。他舍弃了一切,舍弃了岳父,甚至于舍弃了自己的骨血。
还是在今年二月的一个早晨,王子泰曾在东华寺里看见过他。在经过东华寺西跨院的门口时,王子泰偶尔朝那院子里看了一眼,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杨思成吗?但已是剃了头,穿着僧衣。王子泰急忙走过去叫他,但是他仿佛不曾听见,自顾自走进云会堂,在自己的禅床上坐下来打坐。王子泰走到他面前叫他的名字,他闭目答道:
“这里没有杨思成,只有僧人静远。施主,你认错人了吧。”
此后,无论王子泰再说什么,他只是闭目打坐,再也不发一言了。
第二天早晨,王子泰带着胡玉庭等人再次去东华寺,但是未曾发现杨思成的踪影。据寺中人说,静远已于那天清晨出门云游去了,不知所踪。
胡玉庭有些困惑,她对王子泰说:“你会不会看错人呢?他怎么会不理你呢?”
“怎么会看错呢?我从西跨院的门口一直追到这云会堂,他就在这个禅床上打坐。我还看到那红木骨灰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他的床头,那盒子上有小梅的照片,怎么会错呢?”
陈宏达曾抱怨过女婿的离家出走,这岂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但是他转而又想道,女婿能够弃亿万家产如敝履,正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唯有小梅才是最最珍贵的啊!陈宏达又为小梅有这样一位真情的爱人而感到庆幸。岁月虽短,真情无涯。
陈宏达仰望着阴沉的天空,已经是黄昏了,远处的景物已经看不清楚了。他好像依稀感觉到天边处有一双手向这儿召唤着,或许是亡妻在呼唤着自己吧,爱女不也在那儿吗?
他多么想过去与她们团聚呀!
可是,世间的羁绊太多,不容他脱身。小梅没有了肉体的羁绊,杨思成没有了精神的羁绊,而他只好守在这儿。几滴老泪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滴到那婴儿的脸上。他连忙低头去亲吻婴儿那细腻的面颊,那是小梅留在这世上的唯一骨血啊。他的胡须扎在婴儿的脸上,婴儿立即哇哇大哭起来。这哭声便是这偌大宅子中唯一的一点儿生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