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之贾瑚 作者:顾盼盈盈(晋江vip2013.5.16完结,豪门世家)-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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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点了头,贾瑚的门禁立时就解了一多半,出入二门只要与人说一声,带足了小厮家丁即可,贾琏却依旧被圈在家里,每每只能眼巴巴看着贾瑚外出,急得百爪挠心。
晓得兄长有意与自己玩笑,贾琏也不恼,大咧咧往炕上一歪,只拿眼斜觑着贾瑚,口中笑道:“横竖我是出不去的。只一条,哥哥这身也太素淡了,好歹也是出趟门子,何不叫初一挑几件鲜亮的。”
贾瑚一愣,没想到贾琏突然提起此事。
父尚在者,守母孝一年。贾瑚却是实打实依着三年的例为周氏守的孝,除去回贾府小住或者年节避忌,一律是着素食食素斋。
贾瑚此举,于周氏是至孝,于贾赦,却难免有诅咒生父的嫌疑,是以知情人一直都对此缄默不语。
稍稍思量一番,贾瑚就明白贾琏是瞧着他今日心中郁郁,有意叫他换身装扮,顺便也能换个心境,消去这一身的郁气。
不忍拂了贾琏的好意,贾瑚到底让初一拿了条颜色鲜亮的腰带束上,又挂了几样荷包香囊,才披上新做的貂皮斗篷出去。
因是向外头去,贾瑚的四个小厮洗笔、执砚、捧纸、侍墨皆随侍左右,另有年长家丁数人缀在其后。
贾瑚这些年颇有些冷面冷心的意思,小厮们并不敢在他面前多嘴,加之他又是常出来走动的,因此贾瑚抬脚向哪边儿去,小厮们就跟着向哪边儿走,多一个字都不会问。
这一次起初也是如此,谁知贾瑚越走地界儿越偏,眼瞅着就离了京中最繁华的坊市,四周的房屋也逐渐破败起来。
四个小厮你掐我我推你,折腾了半晌,一向在贾瑚面前最有脸面的执砚才开了口:“大爷,前头都是些穷苦人家,没甚好景致,不如咱们回吧。”
执砚的娘是贾瑚的乳母,为人老实本分又忠心,算是内宅里在贾瑚面前除牛嬷嬷外最有体面的人了。
贾瑚正拎着大麾的下摆小心翼翼的踩过满是雪水的洼地,闻言难得给了几个小厮一个笑模样。
“真真是些呆子,好生跟着,有你们的好儿呢。”
直身立于泥泞之间,贾瑚纤长的手指紧了紧斗篷,细密皮毛上泛着的乌金色光芒映着他如玉面庞上极浅淡的笑意,莫名令人心中安宁,仿佛四周的低矮旧宅腌脏小巷与那朱门高院也没有什么不同。
取笑过自己的小厮,贾瑚转而看向神情紧张的一众家丁,说话的腔调也肃正了许多:“劳累诸位陪我走这许久,还请随便哪两位哥哥回去将咱们的车赶到鼓楼左近,一会儿家去也方便些。”
一人赶车一人归家报信,也免得叫舅舅舅母悬心。
周家并无倚老卖老辖制小主子的仆婢,贾瑚话音一落,就有两个家丁越众而出,行礼后顺着原路回去。
周家家仆年纪大些,面上也沉稳,只为贾瑚命令是从,四个小厮年纪小就有些藏不住心事。尤其是性子最活泼的洗笔,一张圆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鼓楼是什么地方?那是京中穷苦人家聚居的地儿,牲畜到处跑,粪堆的味儿真是顶风臭十里,哪里配叫金尊玉贵的国公府少爷站上一站?就是他们这样的家生奴才,也不曾到过那般污糟的地界儿。
可再给洗笔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贾瑚顶嘴,只好哼哼唧唧的跟在后面,一脸嫌恶的左蹦右跳,好躲开路上的污物。
四个小厮相互之间离得又近,一时之间不是你鞋上沾的阿堵物蹭了我的新裤子,就是他溅起的泥点子污了我的绸子袄,又要小心护着贾瑚,吵吵嚷嚷,唬得沿路的人家老远望见这一行人就闭紧了门户。
贾瑚此刻专心致志的凭借记忆找着当年走过的路,也无心管教他们,只默默在心底记了一笔,打算回去就把他们四个交给外院管事好生□一遍。
又穿过了五条小巷,贾瑚等人才走到了鼓楼大街,也是如富贵人家常去的坊市一般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往来的人潮却多数衣不蔽体,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并不理会身后小厮们倒吸一口冷气的蠢样,贾瑚好似无数次来过这里一般,直直走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摊前,从袖袋里摸出钱袋儿,一板一眼的数出九个铜板。
“一碗卤煮火烧,没什么忌口的。”口气轻松熟稔,仿佛是这个卤煮摊子数十年的老客。
老汉拿着汤勺的手都有些抖,听见铜板相击的响动后咧咧嘴,露出一口缺了几颗的黄牙,哆哆嗦嗦的打开锅盖,又问了一遍:“可是心、肝、肠、肺都要的?”听着贾瑚嗯了三次,才泼泼洒洒的盛了一大碗,又放切成段的烙饼并汤料。
一手把碗筷交到贾瑚手上,一手就从贾瑚手里把铜钱抓了过来。
许是老汉做了一辈子活计,一双手粗糙的很,不过一下,泛黄的指甲就在贾瑚手心上划出了几道血痕,执砚一贯心细,立即就被唬得跳了起来,正要指着老汉鼻子喝骂,却被贾瑚一眼瞪了回去。
执砚不敢再动,只得瞠目结舌的瞧着贾瑚席地而坐,一口一口的嚼着府内下人都不屑吃的猪下水。
贾瑚第一次吃卤煮火烧,还是前生流放之后。
那时候,一个走南闯北的商队偶然留宿在那个西北小镇。周家为他置办的院落在当地也是数得上的好宅子,商队里有人借住在他的院子里几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恰巧那三人中有个厨子,宾主尽欢后有意报答他,便说愿为他做一道家乡菜,以解他思乡之苦。
那时他满心都是昔日繁华,当即欢喜的应了,那厨子就在第二日做了一道卤煮火烧。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京城中大户人家垃圾一样丢弃的猪下水,竟然是穷苦人家的桌上餐,许多吃不起肉食的人家逢年过节就是用下水充数,甚至于京城闻名在外的小吃美味里,就有这一道卤煮。
如今宝玉已经投到了二太太的腹中,他要是不发奋振作,恐怕离那抄家流放、只能在千里之外尝一碗卤煮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贾瑚每一口都咬的极其用力,咀嚼的又仔细,半天功夫咬得两腮都有些酸痛,才勉强吃了小半碗,倒引得过往路人回头看了又看。
可惜怎么吃,这会子养尊处优的贾瑚都觉得口中有股挥之不去的腥膻味道。暗叹一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贾瑚愈吃愈没精神,正要逗几个小厮也来吃一口,不防肩上就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瑚儿好雅兴,竞也仿效魏晋先贤席地而坐了?”
温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欢喜,令人听着心生暖意。
贾瑚脸上那抹促狭笑意一僵,瞥见持砚已经拉着洗笔后退三步,方顺着肩头苍白修长的指掌望过去。
此时斜阳正好,淡淡光晕下来人一袭玄色皮裘微掩下颌,眉目疏朗,面上还带着三分笑意,依稀还能看出旧时模样,却多了一分超脱世事的淡然,少了三分不甘人后的倔强。
“哥哥,你怎地也来了此处?”
贾瑚静默片刻,终于随手将碗筷搁在一旁,拢着大麾浅笑起身,顾盼神飞间仍能叫人忆起他儿时的软糯笑容,用的,也是旧日外出游玩时的称呼。
一别经年,五皇子水清倒是待贾瑚亲近如初,听得贾瑚依旧记得当年的玩笑,神色更加柔和,抬手便挥退了要上前护着他的侍卫。
“前儿才落了雪,你的胆子倒大,地上也说坐就坐,还不随我回去。”说着,水清手上微微用力,便要带着贾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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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有请;贾瑚自然不敢不从,顺着水清的力道抬脚就走,只苦了识得五皇子身份的几个小厮并周家的下人们,既不能越过皇家侍卫;又怕离远了照顾不周,贾瑚一个闪失,他们便是一顿好打。
五皇子见贾瑚如此乖巧,倒是生出了几分调侃的意思,睨了贾瑚一眼就朗声问道:“也不知拐子还收不收这般大的男童?”
其声清越、其容肃正,瞧着倒是十分正经。
贾瑚怔了半晌,才明白五皇子笑他轻信好骗;有些哑然,只能闷闷的顶了一句:“哥哥要卖弟弟;做弟弟的也没法子。”
贾瑚也不过是一时口快,没料到五皇子却蓦然顿住了脚步。
“没法子?当真?”
侧身盯着贾瑚的双眼,水清的神色愈发像一个对顽皮幼弟无可奈何的兄长,也不等贾瑚答话,直接伸手把贾瑚拉上了马车。
——他们一路步行而来,早就有侍卫飞奔而去赶了马车过来,周家为贾瑚准备的八宝车只远远缀在后头。
贾瑚一时猜不透五皇子的心思,有意再试探两句,五皇子却将话儿转开了,只说山水风景:“去岁父皇赐了我座别院,管事的回说这两日花房里水仙开的正好,庄子外头的红梅树林也已含苞待放,映着白雪皑皑亦有些趣味。今日可让你讨了巧儿,那处别院还没人去过呢。”
五皇子年已二十四,三皇子在这个年纪早已出宫建府,连更小些的七皇子、八皇子在宫外的宅邸都圈好了地,只有他连一丝封爵的消息也没有,仍旧被当今圈在宫中,迄今也只得了这一个庄子。
隐约听说过当今的偏心,贾瑚偷偷瞧了瞧五皇子的神色,见他面上平和,一副纯然寄情山水的模样,不由暗想五皇子最终能承继大统,又忍让了太上皇并几个兄弟十几年,这份定力此时就能瞧出来了。
车子并不大,贾瑚做的再隐蔽,五皇子也能瞧见他眼珠儿咕噜噜乱转的模样,不禁失笑,随手拽了拽贾瑚束发的松香色发带,提醒他别太忘形。
“已经派人去周侍郎府上报信儿了,你就安心在庄子上住一夜罢了,明儿城门一开,我就送你回去。”
水清今日本就是请了出宫的腰牌特意到城外庄子上住一晚,一时临时起意下车走到鼓楼,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贾瑚,又有心与贾瑚说说话,便索性把人带了出来。
与五皇子秉烛夜谈这等事,贾瑚之前连在梦里都不敢奢望,如今当真天上掉了馅儿饼,贾瑚反而有些懵。
抿紧双唇想了半晌,贾瑚也只憋出一句:“殿下年节时的赏赐,我都收到了,我进上的那些,殿下可收着了?”
先是贾瑚为祖父、母亲戴孝,等贾瑚除了服,五皇子的生母陈美人又病逝,五皇子日日为陈美人在佛堂抄经捡豆,也不需要伴读,两人一宫内一宫外,旧年一别,竟至今日才又重逢。
不过两人虽然不曾见面,五皇子逢年过节却从未忘记给贾瑚的打赏,遇到贾瑚母亲周氏的忌日亦会派身边的内侍祭奠。礼尚往来,贾瑚对五皇子自然也是敬重有加,去岁陈美人过世,贾瑚还亲自在家祭拜。
来往传话的内侍当然不会胆大妄为到私吞东西,贾瑚这话儿找的着实笨拙,好在五皇子并不在意,还笑着答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