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钟声度花影-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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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凉不热地问:“什么是披甲人?”
红霞说:“八旗制度,以旗统军,以旗统民,平时耕田打猎,战时披甲上阵。旗丁中按照身份地位,分为阿哈、披甲人、和旗丁三种。阿哈即奴隶,多是汉人、朝鲜人;披甲人是降人。民族不一,地位高于阿哈;旗丁是女真人。”
我冷冷地说:“丫头是我的丫头,也是这府上的丫头,他若要发落,我怎么也护不住。我自保都难,也顾不上她们了。”
红霞嗔道:“格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没好气:“什么话?不过是大实话罢了。”
我坐下,红霞给我上了茶,几个被关在柴房等候发落的丫头放了出来,见我一身粗布衣裳,首饰一件也没有,老神在在地喝茶,一个个放声大哭,跪在我跟前不起来。
饶是我心硬如铁,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滴地流。我放下茶碗,扶她们起来,一个个都不肯。
我也跪下,将最前面的秋桂搂在怀里,哭道:“苦了你们了。这府上,我是住不下去了。我举目无亲,若是跟了我在外面,照顾不了,更是害了你们………………”
秋桂哭道:“格格怎么傻了?我进了府中,眼瞧着格格和爷吵闹,也不是一回两回。爷过一阵子,消了气,哄哄格格,也就好了。小两口,谁家没个口舌。为什么就至于去………………”
秋桃和秋杏也嘤嘤地哭个没完没了。
四阿哥在门外冷哼一声,说:“还不都起来伺候格格沐浴更衣?”
丫头们一时噤了声,爬起来去准备。我也坐回炕上,继续喝茶。
本以为他会大发作,没想,看也不看我一眼,就拂袖而去………………
七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十分舒服,就好像,就好象回了家,住在父亲的船上。我没有睁眼,耳朵里响着水声,就是浪打在船舷上的声音。我心中一阵狂喜,难道是穿回去了?没有回深圳的家,回父亲家了?不是灵魂转换吗?
我睁开眼,一骨碌坐起来,却傻了眼。是一艘木船,顶棚很矮,只能坐,不能站。我爬到窗户跟前,望出去,夹岸杨柳依依。船行得很慢,没有机器的轰鸣声。往水面一看,就知道底下还有一层,我并没有穿回去。
父亲的船是钢铁做的驳轮,与这古代的楼船风马牛不相及。
我扫了一眼这二层睡舱的装饰,倒也豪华,木壁上雕着精致的花纹,类似榻榻米的卧榻对面,镶着一面硕大的玻璃镜子,这在清朝是很贵的,右边的小窗户两边,挂着两副写意字画,我虽然不大懂,但旧旧的,感觉是古董,壁角放了一个做工精细的小橱柜,上有一盆兰花。格子门在左边,我拉开了一看,外边是走廊。就钻出去迎了风站了一会,感觉特别舒适。
隔壁也有一间差不多大的舱房,我趴下看了一眼,装饰差不多,没有人在。
我遂站起身,往楼下走去,没想红霞从楼梯口冒了出来。
她笑道:“格格醒了?睡了两天两夜,怕是饿极了。”
两天两夜?
红霞见我疑惑,说:“我们刚开船。通州码头还在身后呢。因为已经耽误了半个月,所以格格回家后,爷就连夜带了你坐马车往通州赶。”
我说:“你给我下了药?”
红霞一点也不以为然,说:“不得已而为之,格格见谅。快下去吃饭吧,都给格格温着呢。”
我说:“不如你再多下一点,让我再也不醒来。”
红霞嗔道:“格格胡说什么?不过是怕格格意气用事,出此下策。我们急着赶路,请格格饶恕。”
四阿哥在楼下喊道:“红霞,怎么还没把格格带下来用餐?”
红霞扮个鬼脸,说:“格格,请吧。”
下得船去,只见楼下的舱房很大,陈设和家里的厅堂差不多。进门就见两个主位,右边的太师椅上坐着四爷,左边空着。只是后边是雕花格子窗户,间隔处挂着几副字画,我仍旧是一窍不通,不过想,拿来卖应该很值钱吧。靠右边一张八仙桌,上面几碟菜,正等着我呱呱叫的肚子。左边是一张睡榻,大概是白天小歇用的。榻上的靠枕绣着精致的牡丹,兰色被褥叠得很整齐。
见我东张西望,四爷说:“红霞你去歇着吧,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也累着了。红玫,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江南了.
11.翩翾紫燕衔泥去,睍睕黄莺过水来(后篇)
八
经历了一次不成功的逃亡,我已经彻底没有了底气。只是,我自以为算无遗策,究竟漏掉了什么呢?皇帝的人马在塞外,四阿哥决不会大肆张扬府上的格格离家出走的事情,追踪我的线索应该在骡马行就断掉了………………
我吃饭的时候就想着这个问题,以至于饭也没吃好,连假装认真看书的四阿哥都发现了我不对劲。三十三年醒来的宋格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惟独对吃,那是相当地认真负责,绝不亏待肚子。
第一次见我吃饭心不在焉,四阿哥凉凉地说:“想什么呢?好好吃完饭。我还有话问你呢。”
他这一说话,我想想也是,人就在眼前,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什么地方漏掉了?所以我赶紧认真吃饭,不再瞎琢磨。
吃饱喝足,我心满意足地抱了个枕头斜靠在榻上。四阿哥放下手中的书,问:“你还真的打算就在那破落院子里过上一生?”
破落院子?搁21世纪,那二环附近的独门独院少说也得几百万吧。
我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自顾问他道:“为什么文觉和尚能找到我?”
他脸上诡秘一笑,说:“不能说。”
我眼看着楼顶,不经意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大约和张老头的那个混混儿子有关吧。我想来想去,就是没有把他算进去。他大概认识些泼皮无赖之流,布了眼线?”
四阿哥赞道:“虽然不是真相,但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是不错了。”
我奇怪道:“还不是他?”
四阿哥说:“张玉确实是不入流的角色。本来,我让他去费扬古的旧部去做一个小头目,留心军中的动向,没想到这小子开了小差,跑回了京城。老头子没办法,只好重新来求我。想想他自幼在京城混惯了,尤其是跟着他家老头,出入豪门世家,京中的纨绔子弟认得不少,泼皮无赖也认得很多,所以就同意他留在京城,给了一个粘杆处副总管的职务。”
我心一动,说:“粘杆处真的是个特务机构啊?”
王福两口子,是什么呢?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说:“王福也是副总管,他负责管理家生奴才子儿。教他们一些防身的功夫,有好苗子就选出来,其他的教他们一些追猎的方法,每日里这些半大孩子练一会子身手,就在城里外四处游荡,与乞丐、杂耍等三教九流的人为伍。夏天的时候这一帮人也给东书院、后花园以及府中各处的草木除蝉,网蜘蛛等,所以叫粘竿处。王福家的和几个丫头就是张罗这帮小厮们的吃穿用度。孩子有专人看管,奴才们办事也才放心。只是,你说的这个特务机构是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前明厂卫之类的人。”
“这个比喻倒也贴切,只是那些人是太监,粘竿处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厮。”
我说:“还有暗处的那帮人吧。”
他点点头,没有否认。
我想了想,说:“文觉是那个总管?”
他又点点头,说:“你算是一通百通了。”
我说:“有一点说不通。”
他问:“什么地方?”
我说:“那个古玩店。”
他笑了笑,说:“和尚去古玩店似乎是有点不通,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从古玩店大门进去的呢?”
我明白了:“大门开在背后巷子里的院子,你买下了?”
他说:“是管家刘三的家室。她老婆是个虔诚的信徒,可与庙里通信息。和尚代我出家,经常去找管家要点布施也是正常。那个院子与古玩店的后院有一道暗门相通。”
“真会遮人耳目。四爷您频繁去管家府外的家室自然是不合适,但即使天天泡在古玩店里也没人说三道四。古玩店是你的?”
他摇摇头,说:“不是。古玩店的东家是从前宫里的一个太监,他认了个干儿子,就是那个掌柜的,原是琉璃厂附近一个破落古玩商人的独子。老头被人诬陷致死,店铺被仇人霸占了。独子当时年仅十二岁,已经懂了彻骨的仇恨,但没有能力报仇。我让退休的太监认他做干儿子,送进一家古玩店做了五年学徒,如今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这滴水不漏的地下组织,他是从何时组建的?
我淡淡一笑:“这么说来,我当时就不该想着卖菜营生,直接一头撞死,也就一了百了。”
他欺至我跟前,说:“你敢!”
我无所谓地说:“逼急了,有什么敢不敢的?”
他怒:“我何曾逼过你一星半点?每次你就不能留点口德?”
“我这九年来,自问对下人既没有骄横,也没有跋扈,却不知不觉地,院子里自尽的、杖毖的丫头就有了三个。其他人房里怎么样,我不知道。光是这个数,我就罪不容赦了。”
他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你自己从前不也这么说吗?”
“那些人有所图而动,和这些丫头大不一样。”
他说:“如何不一样?这些小卒子,原本就是拿来牺牲的。”
我大怒,说:“雪梅和雨荷还扯得上边,秋桐只不过是长得好了一点。”
他凉凉地:“你知我为何要买她们?”
我一时语塞:“你——”
他淡淡地说:“当初的十二个丫头,她也并不是最好的一个,除了你院子里因实在没人,还留着三个,其他的,我都派出去了。秋桐进了李氏院子之后,我本是要放她出去,她死活不肯。我没办法,她知道得太多”
我叹:“也是个死心眼的。如果出去了,不办事,或者是办坏事,既报了你的负心之仇,也不一定会死。”
他冷淡地说:“她们敢!她们都是落难的人,父母兄弟一门人在我手中。”
“只有像我这样的,鸡肋一样,既不敢放出去,又不想杀了,实在为难。”
他拉我在怀,软声说:“你不一样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我懒得理他,无所谓地任他抱着,凉凉地说:“你不要跟我说什么情分。等到有一天,我成为废棋,你就该磨刀了。过一天算一天好了,我不怕你对宋氏一族不利,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们。”
他笑:“你真是如此狠心?丫头一个个都要回护周全了,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你,就跟我打擂台,没完没了。他们是你的生身之父母,你岂会甘心连累?”
“你不信就试试看。”
他说:“没用的棋着,我走它做什么。”
我冷然说:“无利可图的事情,你是断不会做的。”
他急了:“你就不能把我想得好点?”
我说:“我倒是想,可你有那么好吗?”
“也不跟你纠缠不清,去甲板上吹吹风,可好?”
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我喜欢船,这是我的另一个家。那时候,每天即使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船舷上,将脚放进河水里,感受水流的生命,也能让我沉醉很久。河上,是个最为寂静的所在,比庙里清净多了。看着两岸的苇子丛林,一点点地飞逝,十分羡慕住在里面的居民——野鸭啊,大雁啊,十分热闹………………
运河两岸没有天然的苇子,但两岸堤坝上的杨柳,也是温馨宜人的色彩。
我打坐在船头,可惜这不是运货物吃水很深的船,脚也够不着水,但不管怎样,这片刻,我几乎以为,真的是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