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证人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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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们也想到了他,他们来到电梯口时,闪光灯闪了一下,两名手持铅笔和记事簿在那游荡的记者突然站到了克利克曼身旁,他们等着电梯。
“你是警察吗?”其中一人问道,眼睛盯着那双闪闪发亮的耐克鞋。
“无可奉告。”
“喂,马克。你上哪儿去?”站在后面几英尺处的另一名记者问道,闪光灯又闪了一次。
“进监狱。”他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
“住嘴,孩子,”纳沙怒斥道。克利克曼将一只沉重的胳膊压在他的肩上。摄影记者站在他们身旁,几乎贴着电梯门,纳沙举起一只胳膊挡住他的视线。“走开。”他咆哮道。
“你被捕了吗,马克?”其中一人大声问道。
“没有。”克利克曼厉声说,这时电梯门开了。纳沙把马克推进电梯,克利克曼堵在门口,直到门关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人。“你说那种话太愚蠢了,孩子。真的。”克利克曼摇摇头。
“那就逮捕我吧。”
“真的很蠢。”
“和新闻界讲话犯法吗?”
“闭上你的嘴,行不行?”
“那你们干嘛不打死我拉倒,蠢货。”
“我倒真想这样做。”
“是啊,但你不能,是不是?因为我还是个孩子,而你是个愚蠢的大警察,如果你碰了我,你就会被解雇,被起诉,你就完了。蠢货,你把我妈妈打倒在地上,这事还不算完。”
“你妈妈打了我一耳光。”纳沙说。
“她打得好。你们这些小丑不知道她都受了些什么苦。你们来要把我带走,就好像小事一桩,好像就因为你们是警察,手上有那张传票,我妈妈就应该感到高兴,给我一个吻,然后让我跟你们走,你们这对蠢货。只不过是两个高头大马、头脑简单的傻警察。”
电梯停了下来,门开了,进来两位大夫。他们停止了说话,看着马克。电梯门又关上了,继续往下降。“这两个小丑是在逮捕我,你们相信吗?”他向大夫问道。
他们对纳沙和克利克曼不满地皱了皱眉。
“一个少年犯。”纳沙解释道。这小无赖怎么就不能闭上他那张嘴?
马克拿头点了点克利克曼。“这个穿着时髦球鞋的家伙五分钟前把我妈妈打倒在地上。你们能相信吗?”
两名大夫看着那双鞋。
“住嘴,马克。”克利克曼说。
“你妈妈没事吧?”其中一位问道。
“噢,她很好。我弟弟住在精神病房里。几小时之前我们的活动住房被烧光了。然后这些无赖就来了,当着我妈妈的面逮捕了我。这个大脚丫被我妈妈打倒在地上,她干得真棒。”
大夫们直盯着警察。纳沙盯着自己的双脚,克利克曼紧闭双眼。电梯停了下来,拥进一小群乘客。克利克曼紧靠马克站着。
一切都安静下来,电梯重又开动起来,这时马克大声说道,“我的律师会起诉你们这帮蠢驴,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明天这个时候你们就该失业了。”八双眼睛低垂着,望着角落,然后又抬起来望着克利克曼警探那张充满痛苦表情的脸,一片沉默。
“给我闭嘴,马克。”
“我要是不呢?你要像对待我妈妈那样揍我?把我打倒在地,再踢上几脚?你不过也是一头蠢驴,克利克曼,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又一个带枪的肥猪警察。你干嘛不减减肥,掉几斤膘啊?”
克利克曼前额上沁出一串串汗珠。他注意到了人们投过来的目光,电梯几乎停止了运动,他真恨不能把马克掐死。
纳沙被挤到了电梯里侧的另一个角落里,那记响亮的耳光声回响在他耳际。他虽看不见马克·斯韦,但却听得清清楚楚。
“你妈妈没事吧?”一位护士问道。她站在马克身旁,低头看着他,一副关切的神情。
“是啊,今天她过得快活极了。如果这些警察不去打扰她的话,她当然会好得多,他们这是带我去监狱,你知道吗?”
“为什么?”
“不知道。他们不告诉我。当时,我正在想我自己的事,想尽量安慰我妈妈,因为今天早上我们的活动房子被烧光了,我们所有的东西都被毁了。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出现了,我现在正到监狱去哩。”
“你多大了?”
“才十一岁。不过,这对他们这些家伙来说无关紧要。他们连四岁的孩子都抓。”
纳沙轻轻哼了一声。克利克曼仍然双目紧闭。
“太可怕了。”那位护士说道。
“你要是看见他们把我和我妈妈打倒在地的情形就好了。几分钟前在精神病区发生的事情,这消息今晚就会报道的,注意看报纸,这些小丑明天就会被炒鱿鱼的,然后就是起诉。”
他们在底楼停下来,电梯里走得空无一人。
他坚持要坐在后排,就像一个真正的罪犯一样。这是一辆没有标记的克莱斯勒牌汽车,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停在一百码开外的停车场里的这辆车。纳沙和克利克曼都有点害怕再跟他说话。他们坐在前排,默不作声,希望他也能保持沉默,但他们很不走运。
“你们忘了向我宣读我的权利。”他说。纳沙正飞速驾车向前。
前排没有任何反应。
“嗨,你们这些小丑。你们忘了向我宣读我的权利。”
无人作答。纳沙开得更快了。
“你们知道该怎样向我宣读我的权利吗?”
还是没有回答。
“喂,蠢货。对,就是你,穿耐克鞋的。你知道该怎样向我宣读我的权利吗?”
克利克曼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他下定决心不理睬他。在小胡子的掩饰下,纳沙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苦笑。前面亮起了红灯,车停了下来,他朝两边看看,然后加大了油门。
“听我说,蠢货。我自己来宣读。我有权利保持沉默。听懂了吗?如果我说了什么,你们这些小丑就可以在法庭上用它来攻击我。明白吗,蠢货?当然啰,如果我说了什么,你们这些笨蛋也不会在意的,还有聘请律师的权利问题,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蠢货?关于聘请律师是怎么回事?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无数次了。”
克利克曼摇下车窗,以利呼吸。纳沙扫了一眼他的鞋子,差点笑出声来。罪犯低低地坐在后排座位上,两腿交叉。
“可怜的蠢货。连向我宣读我的权利都不会。这车子臭死了,蠢货。干嘛不打扫一下?闻上去一股香烟味。”
“听说你喜欢香烟味。”克利克曼说,自我感觉好多了。纳沙咯咯笑着,为他的朋友帮腔。他们已经听够了这小东西的废话。
马克看见一幢大楼旁边有一个挤得满满的停车场。紧靠大楼的那几排是警车,纳沙把车子拐进停车场,停在了车道上。
他们领着他急匆匆地走进大门,顺着长长的过道走去。他终于不再说话。现在他已经在他们的领地上了,四处都是警察。标牌上写着:混合拘留室,监狱,检查室,接待室,许许多多标牌和房问。他们在一张背后装有一排闭路监视器的办公桌前停住脚步,纳沙在一些文件上签了字。马克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会儿,克利克曼倒有点可怜起他来。他看上去显得更小了。
他们离开了那儿。电梯将他们带到四楼,他们又来到一张办公桌前。墙上的一个标牌指向“少年罪犯室”,马克心想,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一个身穿制服,手持书写板,胸前塑料标牌上写着“多琳”的女士拦住了他们。她看了看几份文件,又看了看书写板。“这上面说,罗斯福法官希望把马克·斯韦安排在单人问。”她说。
“你们把他关在哪里我不在乎,”纳沙说。“把他带走就是了。”
她皱了皱眉头,看著书写板。“当然啰,罗斯福总是希望把所有少年犯都安排在单人间里。他以为这是希尔顿饭店。”
“难道不是吗?”
她没搭理这话,指了指一张纸,让纳沙在上面签字。纳沙飞快地在上面涂上了自己的名字,说道:“他归你了,上帝保佑你。”
克利克曼和纳沙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马克,”那女士说,一边将一个大大的铁盒子递给他。他掏出一张一美元纸币,几个零钱,和一包口香糖。她点了点头,在一张卡片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把那张卡片塞进铁盒的一端。办公桌上方的角落里,两台摄像机对准了马克。墙上有十几个屏幕,他在其中一个屏幕上看见了自己。另一个穿制服的女士正在文件上盖印。
“这是监狱吗?”马克问道,眼睛四下里张望。
“我们叫拘留中心。”她说。
“有什么不同?”
听到这话,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听着,马克。我们这儿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人多的是。你如果保持沉默的话,就会好过得多。”她俯在他面前警告道,口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香烟和咖啡味。
“对不起,”他说,眼睛湿润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将被关进一间远离母亲,远离雷吉的房问。
“跟我来。”多琳说道,为自己在这种关系中恢复了些许权威而感到自豪。她快步走着,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晃得叮当作响。他们打开一扇沉重的木门,沿着过道走去,两旁是一扇扇间隔相等的灰色铁门,每扇门旁都有一个编号。多琳在十六号门旁停住脚步,打开房门,“进去。”她说道。
马克慢悠悠地走了进去。房间大约有十二英尺宽,二十英尺长,灯光明亮,毯子洁净。在他右手边有一张高低床。多琳用手拍拍上铺。“随便你睡哪张床,”她说,越发露出一副主人的样子。“墙是煤渣砖墙,窗户是打不破的,所以你不要动什么念头。”有两扇窗户,一扇在门上,一扇在洗漱池上方,都小得连他的头都伸不出去。“厕所在那边,是不锈钢的。不再使用陶瓷的了,曾经有一个小家伙把便他打碎,用瓷片划破手腕。不过那是在那幢旧大楼里。这地方要好多了,是不是?”
马克几乎要说太好了。但是,他很快就泄气了,他在下铺上坐下,双肘撑在膝盖上。地毯是淡绿色的,和他在医院里仔细留神过的那种地毯是同一个品种。
“没问题吧,马克?”多琳问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同情。这就是她的工作。
“我能给妈妈打电话吗?”
“现在还不行。再过大约一个钟头,你可以打几个电话。”
“那你能不能给她打个电话,就说我一切都好。她快急出病来了。”
多琳笑笑,眼圈边的脂粉裂了开来,她拍拍他的脑袋。“不行,马克。这是规定,不过她知道你没事。天啊,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要出庭了。”
“小孩子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不长。有时要呆几个星期。不过,这是孩子们被起诉前呆的拘留所,然后就被送回家,或送去教养所。”她把钥匙晃得直响。“听着,我得走了。这门关上后就自动锁上了,如果不用我手里的这把小钥匙,门一开,警报器就会响起来,那就会有大麻烦。所以,别动任何脑筋,明白吗,马克?”
“是的,夫人。”
“需要什么吗?”
“电话。”
“再稍微过一会儿。”
多琳走出去,把门带上了,发出重重的碰撞声,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他盯着门把手看了好长一会儿,这儿看上去不像监狱。窗户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