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绵绵-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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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好象是庄稼人,有一个我猜是参与竞争的建筑商,那两个是律师吧,我想;还有一
个看上去就像是伦敦来的,衣着讲究,一幅专家神色。我想他并不是真在开价,也许已
经开过价了。如果他出过价钱,一定是很轻很静用的手势出的。无论如何,这次竞标渐
渐变少得停止下来,拍卖人用凄凄凉凉的声音宣布没有达到底价,这次拍卖便流标了。
“这码子事没什么意思嘛。”我走出会场时对身边的一位神色像是庄稼人的说道。
“大部分人还和往常一样嘛,”他说:“参加过很多这种拍卖会吗?”
“没有,”我说道:“实际上是破天荒头一次呢。”
“出于好奇,是吗?我没看见你开过价嘛。”
“我只是想看看拍卖是怎么进行的。”
“这个,还是和平常一样吗。你知道的,他们只想知道谁有兴趣。”
我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我可以说,这次拍卖只有三个人在竞争,”这位朋友说:“一个赫明斯特人威特
拜,建筑商,你知道的;还有戴克汉和柯比,替利物浦一家公司开价;我知道,还有伦
敦的一匹黑马,可能是个律师。当然,竞标的人可能不止这些,但在我看来,这几个人
是主角,大家也都这么说。”
“因为这处地段的名声不太好吗?”我问道。
“呵,你也听说过‘吉卜赛庄’了,是吗?那仅仅是乡下人的说法。镇公所多年以
前就该把那条公路改造了——那是条枉死路。”
“可是那处地方的名声可不太好吧?”
“我告诉你吧,那根本就是迷信。再怎么说,我刚才说过的,现在真正的交易却在
幕后呢,你知道的。他们会再去出价钱,我想。利物浦那家或许会得标。我看威特拜不
会出的太高,他喜欢拣便宜。最近,多的是地皮进入市场等着开发呢。话又得说回来了,
能出的起价买这块地方的人并不多,要把那幢废宅子推倒,原地再造一幢宅子,他们办
的到吗?”
“这年头儿里似乎不常有。”我说。
“太困难了,税金呀,这个那个的,在乡下还找不到做活的人。这年头儿里,人人
宁可花几千块钱,到城里买套豪华公寓,住在一幢现代化的十六楼上。乡下这种又大又
不方便的住宅,在市场上是个累赘。”
“但是你可以自己造一幢现代宅第,”我争执说:“节省点开支的。”
“可以的,只不过这很贵,大家又都不喜欢孤零零住在里面。”
“也许有些人喜欢吧。”我说。
他哈哈笑着我们就分手了。我一面走,一面皱起眉头,对自己也莫名所以,信步走
去,沿着夹道树木的公路,也没认真注意,走到了什么地方,沿着公路上坡,到了公路
的急转弯这里,在路两边的树木中,这条路一直逶迤到沼泽地。
所以我走到公路中这处地方,在这我头一次见到了爱丽;我前面已经说过了,他就
站在一棵好大的数旁,她的神色,如果我能解释的话,就象一个人一刹那前还不在,却
突然出现了,就像是从这棵树里出来的。她身穿一身暗绿的苏格兰呢料衣服,头发象秋
天树叶的那种柔柔淡淡的棕色,好象有点儿梦想气质似的。我一见到她就站住了。她在
望着我呢,嘴唇张开着,神色有点惊慌;我想我有点慌张,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
么好。
“对不起,我……我并不想吓你一跳,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我说。
她说话了,声音非常斯文,真是个小妞的声音,但并不完全是。她说道:
“不要紧,我也不知道这会有人。”她略略向四周望了望说道:“这儿——这儿是
个幽静的地方。”
这天下午的风有点寒意,但或许不是风的缘故吧,我也说不清,又走近了一两步。
“这是那种相当吓人的地方,”我说“我意思是,那幢宅子成了那样一堆废墟。”
“叫‘古堡’吧,”她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是它的名字,只不过——那里看上去
根本没有过什么城堡。”
“我想那只是个名称罢了,”我说:“有些人就是喜欢给自己的住宅起个什么‘古
堡’之类的名称,使它听起来好象高贵些吧。”
她只浅浅笑了一下,“我想是吧,”她说:“你大概也听说了,他们今天要把它卖
掉,举行了拍卖会吧。”
“是啊,我刚从拍卖会场来。”
“啊,”她吃了一惊:“你早就有……你有兴趣吗?”
“我不可能买一幢费宅和一百多公顷林地的”我说?:“我还没那个想法。”
“卖掉了吗?”她问我。
“没,出的标都没到底价。”
“哦,我明白了。”她的声音里如释重负。
“你想买它?”我问。
“啊,不想。”她说:“当然不想。”一说到这她就紧张兮兮的。
我迟疑了一下子,然后,到了嘴边的话就脱口而出:
“我是假装的,”我说:“当然,我买不起,因为我一文钱也没有,但是我很有兴
趣,想买,将来我会把它买下来的。如果你高兴的话,就笑我吧。但我真是这么想的。”
“可那地方已经那么老旧了——”
“哦,是啊。”我说:“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它象现在是的样子;我要把它推平,
把一切都运走。那是幢难看的房子,我想一定也是一幢悲伤的房子!但这个地方既不难
看,也不悲伤。你看这里,到这边一点点,从树林里穿过去,望望这片景色,那条路上
山到沼泽地那边。这清除掉一排树,然后你到这个方向来——”
我拉着她的胳膊,到边上的一个地方,我要把自己所见到的指给她看。
“这儿,”我说:“你可以直接看到海和岩石,那边和我们中间有一个城镇,不过
我们看不到,因为远一点下坡的地方,鼓出了许多丘陵。然后你可以看第三个方向,往
那边隐隐约约的山谷看过去,现在你明白了吧?如果砍掉些树,开出一条路来,再把宅
子附近清理出来,你会见到这有幢多么漂亮的房子,它不会在原来房子的旧址上建,会
向右挪五十到一百米,就在这可以建一幢房子,一幢漂亮的不得了的房子,由一位天才
建筑师设计建造的宅第。”
“你认识什么天才的建筑师吗?”她很怀疑的问道。
“我认识一位。”
然后我就把桑托尼的一切告诉她,我们就在一棵躺倒的树下并排坐下来,聊起来。
不错,就向这个我从没见过的亭亭玉立的女孩谈起来,把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告诉她,
说了我的梦想。
“虽然我知道,它不可能发生。但想想吧。这个梦想,我在梦里想的,我们砍倒树
木,开出一片地方,然后种上杜鹃花什么的,我那个朋友桑托尼就会来。他咳嗽的太厉
害,我想他可能得了肺病,人快要死了,但还能做到。能在死之前把房子盖好;他会造
一幢最最了不起的房子,你不知道这幢房子会是什么样子。他替最有钱阔佬的建造房屋,
还非得是那些要好房子的人。我说的好房子并不是一般的意思,是那种让人感觉美梦成
真的房子,最漂亮的房子。”
“我也想要幢那样的房子,”爱丽说道:“你让我看到了感觉到了……不错,这儿
会是一个安家的好地方,一个人美梦中的一切东西都变成真的了,可以住在这里,自由
自在,没有什么碍手碍脚,没人把你关起来,逼着你做每一样你不爱做的事,使你远远
离开那些讨厌的事。唉,我对自己的生活。以及四周的人和每一件事都讨厌死了!”
事情的开头就是这样,爱丽和我在一起,我有我的梦想,她要反抗自己的生活。我
们不说话了,她凝视着我,我也望着她。
“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她说。
“洛佩克”我说,又补充了一句:“斯维勒。你呢?”
“爱丽,”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她望着我,表情相当烦恼。
彼此知道姓名似乎并没使我们了解的更深一点,但是我们继续相互望着。两个人都
想再见到对方)——只是当时并不知道如何着手。
出品:阿加莎。
5
唔,这就是爱丽和我两个人如何开始交往的,我想,说实的话,进行得并不十分快
速,因为两个人各有各的秘密,都有事情要瞄住对方,所以就没法儿像应该的那样儿,
把自己的事情多多倾诉了;所以一直使我们很机警,对抗着一重阻碍。我们没法子把事
情公开提出来说:“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在什么地方见到你?你住在哪儿?”因为,
你也见得到,如果问别人这些个问题,别人料到你也会把同样的事情说出来呀。
华妮把姓名告诉我时,神色上很不安,不安的程度便琢磨了一阵子,这或许不是她
的真名实姓,差不多想到或许是她杜撰出来的!但是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便
把自己的真实名姓告诉她。
那天我们真不知道彼此如何分手,尴尬得很。天气变冷了,我们都要从“古塔”徘
徊下山可是下山以后呢?我试探着说话,还是局局促促的。
“你就住在这儿附近吗?”
她说她住在查德威市场,那处市场离小镇并不多远;我知道,那里有一家大饭店,
很高级,我猜想她是住在那里吧。她向我说,话里面还是同一样的支支吾吾。
“你住在这里吗?”
“没有,”我说:“我不住在这里,仅仅今天才到这里来。”
这时又是一阵局促的沉默,她隐约哆嗦了一下,起了一阵小小的寒风了。
“我们最好走走,”我说:“使自己热呼点儿。而你自己有车呢?还是要搭公车?
搭火车?”
她说她的汽车留在村子里。
“但是我不要紧。”她说。
“看上去她有点点儿紧张,我想或许她要摆脱我,却不知道要如何才办得到,我说
了:“我们走下去,一直走到村子那里,好吗?”
她以感谢的眼神望了我一下,我们就在这条频传车祸的盘旋公路上走下去。正当我
们兜过一个角落时,一个人倏地从一株枫树的隐身处走了出来,由于冒出来得太突然,
爱丽吃了一惊,“哇!”了一声。出来的是个老婆子,就是先一天我在她农舍花园里见
到过的黎老太太,今天看起来可粗野得多了,一绺黑头发在风中吹动,一件深红色的
斗篷披在肩上;她那种主宰人的气势,使她看上去要高大得多。
“我的好孩子,你们在做什么呀?”她说道:“是什么使你们到吉卜赛庄来的?”
“呵,”爱丽说道:“我们并没有侵入私宅呀,是吗?”
“那也许就是侵入私宅了,这处地方一向是吉卜赛人的土地,吉卜赛人的地方,而
他们却把我们撵了走。你们在这里没有好处,在吉卜赛庄踱来踱去,你们不会有好处
的。”
爱丽并没有斗志,她并不是那一型的人,说得很斯文很客气。
“假如我们不应该到这里来的话,我很抱歉;我原来以为这处地方今天就要卖掉了
呢。”
“谁要是买上了,一定就会倒霉!”老太婆说道:“你听我的话吧,我的俏姑娘,
因为你够俊俏的了,不论谁买这片地方,谁就会倒大霉。这儿挨过毒咒的了,好久以前,
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