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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上品寒士-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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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德和冉盛无所谓,他们还盼望着雪快点落下来,地上一片白,车轮碾过去两道鲜明的辙痕,很好玩,就怕下冷雨,那最难受。

冉盛忽然想起一事,问陈操之:“小郎君对润儿小娘子是说下雪的时候回来对吧?这要是下雪了,润儿小娘子没看到我们回去,肯定要急哭了。”

陈操之早就担心着了,润儿、宗之这两个小孩子,特别在意承诺的,只怪自己当初不该泛泛地说下雪之时归来,说个腊月初十岂不是好,如今人在路上,天要下雪,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说道:“还有三、四日便到家了,这雪一时也落不下来。”

此后两日,一行人起早摸黑地赶路,冬季昼短夜长,也赶不了多少路,且喜北风虽劲,雪还真是一时下不来,初八日黄昏时分到达余杭县时,陈操之提议不歇息,连夜赶回钱唐。

丁春秋、刘尚值还有诸仆们离家多日,都是急于到家,而且余杭距钱唐只有四十里,估计亥时前可以到达,便都欣然同意,在余杭酒肆买了一些热酒熟肉吃了,给三头犍牛喂足了草料,便继续上路。

丁春秋现在与陈操之、刘尚值已经有了友情,说道:“操之、尚值,你二人今夜都到我丁氏别墅歇息,明日再渡江回乡,操之也正好要见我堂姐的对吧?”

陈操之道:“是,临去时答应过嫂子,回来时要来看望她。”

天越走越黑,云层厚重,漏不下半点星光,阿林和冉盛举着松香火把在前照路,过一会就大声道:“到了石塘了!”

“到了静林了!”

“……”

每隔六、七里就报一次地名,告诉大家离钱唐越来越近了,似乎这样可以抵抗冬夜赶路的寒冷。

一行人到达丁氏别墅时,正听到庄客用响木“铎铎”地击梆报时,在寒寂的夜里显得分外的清空透亮,似乎还带着丝丝暖意。

丁春秋在驿道口时就已经跳下牛车步行,这时大声笑道:“我们还真准时,果然亥时赶了回来。”

丁春秋的侍仆已经先一步赶去拍门,报知春秋小郎君回来了、从吴郡求学归来了,那嗓门里透着股衣锦还乡的欢快劲。

夜里一般都不开正门,从别墅左右侧门涌出十几盏灯笼,寒暄问候声一片,让丁春秋倍感温暖,油然而生回家真好之感,还好没忘了边上还有两位尚未回家的朋友,先吩咐一名仆妇去报知丁幼微,说陈郎君与他一道回来了,又命管事赶紧备酒菜,吃了热酒热饭再洗个热水澡就舒坦了。

丁氏族长丁异见儿子丁春秋与陈操之、刘尚值一道回来,高兴之余,又甚感讶异,春秋看上去与陈、刘二位颇为友善啊,以前他可是很瞧不起陈操之这样的寒门子弟的,这是怎么回事?老夫让他去吴郡求学,主要是为了结好吴郡、会稽两地的士族高门,为以后的仕途铺路,他倒好,结交了两个本县的寒门回来!

丁异有点恼火,不等丁春秋用餐,就把他唤到小厅盘问,问他两个月学了些什么?结交了哪些朋友?

丁春秋早知父亲会这么问的,当即随便说了几句学业,说徐藻博士都夸他好学上进,接着就用浑厚大气的洛生咏配合着傲然的手势吟诵了一首四言诗,他知父亲不懂洛生咏,却又极其羡慕北方士族的风仪,这洛生咏一出口,父亲定然会被镇住。

果然,丁异的态度顿时和缓下来,点头道:“你学业倒是不错,那你说说,你都结交了哪些友人?”

丁春秋道:“时日尚短,儿又专心于学业,与学堂其他学子大多数未有深交,真正比较知心的就那么四、五位——”

“哪四、五位?”丁异问。

丁春秋道:“堂上陈、刘两位便是其二。”见父亲脸沉下来,又道:“还有两位分别是顾恺之和徐邈,徐邈便是那徐博士之子。”

“顾恺之?”丁异一下子腰板都直了,问:“是顾悦之的儿子顾恺之吗?”

丁春秋知道当年父亲结交顾悦之不成,至今引为憾事,应道:“正是晋陵顾氏的顾恺之顾长康,与我相交其契,这次临别还送了一幅画给我,约我日后去建康相见。”

其实顾恺之、徐邈与丁春秋有点交情完全是因为陈操之的缘故,但丁春秋现在恨不得把顾恺之说成是他的生死之交,因为他父亲丁异就看重这个。

丁异大为高兴,捻须含笑道:“不错不错,能与顾氏子弟结为知交,为父甚是欣慰,那陆氏、贺氏子弟与你交情如何啊?”

丁春秋觉得父亲有点贪得无厌,说道:“爹爹,儿去吴郡才多久啊,哪能个个结交过来,那我还要不要学习了?”

丁异笑了起来,点头道:“说得也是,反正明年你还要再去吴郡求学,结交上了顾氏公子,别的虞、魏、孔、贺就更好说了——好了,你快去用餐吧。”又道:“等一下,那褚文彬也与你同在徐氏学堂学习,他学业、交友如何?”

丁春秋知道父亲一直希望他强过褚文彬,这回可以得偿所愿了,说道:“褚文彬因其从兄褚文谦的羞耻事,一直想陷害陈操之,不料害人不成反害己,把陆太守的侄子给得罪了,不敢再来学堂听讲,褚文彬在吴郡的风评也极差——”

丁异说道:“褚文彬要对付陈操之,自然是出于其父褚俭的授意,那褚俭未有什么表示吗?”

丁春秋道:“陈操之甚得陆太守赏识,褚俭亦无可奈何。”

丁异长眉一抖,用丁春秋的原话问了一句:“陈操之甚得陆太守赏识?”

丁春秋据实言道:“是,陈操之经常出入太守府,陆太守赏识他的书法,还有,顾恺之的老师卫协也收陈操之为弟子,教其习画,陈操之在吴郡风评颇佳,那日还有一个特意从建康赶来听他竖笛的公子,据说是桓伊的朋友,不知究竟是谁?”

丁异缓缓点头,说道:“看来这个陈操之是要超过他兄长了。”

丁春秋问:“爹爹,那我与陈操之结交,可否?”

丁异道:“未尝不可,只是要更注重与士族子弟结交,如那顾恺之,就应多来往。”

第一卷 玄心 第六十六章 踏雪行

素色帷帐里,丁幼微和两个侍婢在青瓷灯下跪坐缝衣,膝下垫着蒲草编织的厚席,身前的胡桃木小案上有一只青铜护手暖炉,主婢三人缝衣手冷,不时伸手在暖炉上焐一会,焐手时便侧耳听屋外寒风的低啸,感着冬夜居家的温暖。

丁幼微把一条纹锦小襦裙缝制好,阿秀接过来看,赞道:“娘子的女红真是精致啊,针脚整齐细密、丝丝合缝,我和雨燕自幼学裁衣缝纫,都快十年了吧,却比不上娘子学三年。”

雨燕道:“咱们两个哪能和娘子比,娘子是我见过的第一心灵手巧的人。”

丁幼微笑道:“每次都要夸,不嫌烦吗?”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捂在青铜暖炉上,侧耳倾听,说道:“铎铎铎,又在报时了,啊,亥时了!”对阿秀和士雨燕道:“润儿和宗之的新年衣裳都缝制好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阿秀一边收拾针线器物,一边问道:“操之小郎君这两天也该回来了吧,这些新衣正好让他带去,真想看到润儿小娘子穿着簇新小襦裙的可爱模样啊。”

雨燕道:“这北风刮得好紧,说不定夜里就要下雪了,操之小郎君就要冒雪赶路了。”

丁幼微秀眉微蹙道:“小郎年幼,还没出过远门,在外近三个月了,也不知身体安康否?”

这时,从大门方向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丁氏别墅很大,从这个小院到大门有半里多路,丁幼微听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在意,让阿秀帮她卸了钗簪,一头乌黑丰盛的长发倾泻下来,披垂在腰臀上,纤瘦的身子愈显柔美,正待解衣上床,听到有人在拍院门——

楼下住着一个老年仆妇,这时已经睡下了,丁幼微道:“雨燕,你去看看,有什么事?”

雨燕点亮一盏小灯笼,拉着阿秀一道去,说她一个人害怕。

丁幼微就未解衣,手捧暖炉坐在床边等着,看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听得雨燕开院门的声音,然后是不甚分明的说话声,随即便是阿秀跑到楼下扬声道:“娘子,操之小郎君来了,从吴郡回来了,和春秋小郎君一道回来的。”

丁幼微惊喜交集,赶紧穿好青丝履,一头长发这时是无暇梳理了,找了一条蓝色的丝带绾着,快步走到楼廊上,俯身问:“小郎来了吗?在哪里?”

报信的仆妇道:“与春秋小郎君一起在前厅用餐呢。”

丁幼微即命阿秀取羔裘来披上,主婢三人去前厅,阿秀先去探看,说有外客在,丁幼微便在侧室等候,隔着帘子能听到小郎温雅的话语,心里真是高兴。

叔父丁异走过来道:“幼微在等陈操之啊,呵呵,三个小辈连夜赶回来,也是思乡心切了。”略略说了两句便走了。

丁幼微有点奇怪,春秋回来了,叔父自然高兴,可是叔父把操之与春秋一起并称为小辈,这还真是少有的事。

过了一会,陈操之过来了,恭恭敬敬向丁幼微行礼。

丁幼微含笑打量着小郎,说道:“操之,怎么连夜赶路,可有多辛苦,冻着了怎么办?”

陈操之道:“担心下雪又要耽搁,到余杭时是傍晚,干脆走一程夜路赶过来——嫂子,我身子好着呢,穿得暖暖的,不会冻着。”

丁春秋也过来向堂姐见礼,说道:“操之今夜还在三姐小院里歇息吗?那好,尚值我会让人安置好的,操之随三姐去便是,对了,先去沐浴吧,热水已准备好。”

陈操之便对丁幼微道:“嫂子先回院子吧,我沐浴后即来。”

丁幼微见丁春秋与陈操之很熟络的样子,心知二人同在吴郡求学结下了友谊,很是高兴,说道:“你快去沐浴,嫂子在这里等你。”

陈操之匆匆沐浴后,赶过来一看,嫂子果然还在这里等他,阿秀和雨燕都在,不停地呵气暖手,冷啊。

四个人朝小院走去,丁幼微侧头看着陈操之道:“操之身量真是长得快啊,现在已经有七尺高了吧,四月间来时还与我差不多高,现在就比我高出一截了。”

陈操之道:“嫂子,过了年我就十六岁了,成丁壮了,要被拉去服杂役。”

丁幼微笑道:“你是六品官人呢,谁敢拉你去服杂役。”

到了小院,雨燕和阿秀急急去给陈操之整理卧室、叠被铺床,雨燕又把她自己的一个俗称“汤婆子”的锡壶放置在衾底,这样操之小郎君等下来睡时被窝就暖烘烘了。

陈操之在书房里向嫂子说了吴郡求学两个半月来的经过,与陆葳蕤之间的交往却没有说。

丁幼微蹙眉道:“操之,看来褚氏与你是结下深怨了,你千万要小心,我叔父曾说过褚俭这人甚是阴险,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操之道:“嫂子放心,县上是汪府君主事,郡上有陆太守,褚氏并不能为所欲为,我也会小心应对的,明年三月正式定品之后就好了。”

丁幼微还有很多话要说,但知道小郎赶路辛苦,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便没再多说,让雨燕掌灯送陈操之去歇息。

陈操之也的确累了,倒头便睡,次日清晨醒来隐隐听得屋外瑟瑟有声,匆匆穿衣下榻,开门到楼廊上一看:啊,下雪了!

雪不大,零零星星地飘着,地上还未积起来,但看看天上厚重的灰色云层,这雪肯定会越下越大。

昨夜睡得晚,丁幼微和阿秀、雨燕都还未起床,陈操之便自己去取水洗漱,等他重回楼上,嫂子丁幼微已经坐在铜镜前梳妆,阿秀在侍候,宛若后世流传的顾恺之所画《女史箴图》描绘的女子梳妆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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