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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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上的露水,从叶心跌落下来,在一片寂静中溶入水面。
“……那次她来东京我就觉得很不对,” 走廊上不远的地方还有几排长椅,坐着沉默的陌生人,藤真揉着发酸的后颈, 扭过头去看着他们, 然后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继续说道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似乎也高兴得有些反常了,我送她上车的时候……我觉得她似乎在哭,但是我……”
藤真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但是又再次用力的攥紧,狠狠的顶着低垂的额头,“我……”
“是我的错,”流川看也不看他,只是盯着脚下这样说道:“我以为只要跟着她就不会出事,可是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藤真转过了头去看他,流川的嘴唇抖动着,右手举起来捂住了眼睛和额头,那么的用力,“在神社后面她坐在池塘旁边走廊上的时候……我想她要是跳下去我根本都救不了她,我让她发誓说不要自杀她就答应了,我以为……我甚至都没有发现她是因为吃了安眠药才在那里睡着的……”
流川猛的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沉默的墙壁上,一拳又一拳,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藤真站了起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右手然后强硬的拉着他坐了下来,低声的对他说道:“够了 。”
但是流川却倔强的扭过了头。
“喂,……不要哭……”藤真有些困惑的站在他的面前,想要伸出右手可是却没有。
眼泪很快就被流川粗鲁的抹掉了,藤真沉默的站在他的一旁,表情渐渐的淡了下来,变成一片空白, 然后开口慢慢的说道:“……不会有事的。”
他抬起脸来看着藤真,藤真伸出手来把他被淋湿的头发往后撸去,然后松开了他的手转身朝值班室那里走去,但是却被流川用力的握住了手腕。
“我去弄条毛巾帮你擦擦头发,”藤真看了一眼他的手,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你先松开手。”
流川安静的松开了手,但是目光却仍旧落在他的身上,仍旧看着藤真,一直看着, 那么固执的目光。
沉默、困惑、质问、伤害、还有等待。
一直一直,看着他,就好像普通人在呼吸,在微笑那样自然的事情。
尽管已经过了那么久, 他知道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是那双眼睛没有一丝保留。
他想伸出手遮住流川的眼睛。
那双眼睛写满了一切。
他转过身去朝值班室那里走去。
他不能欺骗他自己,他想抚摸那双眼睛。
藤真向护士小姐借了条毛巾之后走了回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替他把毛巾裹在头上,慢慢的帮他擦干了头发,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大概等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后来流川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潮湿还未干透的发稍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均匀而细小的呼吸声落在他的耳边,他坚持了一会儿还是不行,左臂被压得渐渐麻木了,他只好稍微的转了一下身体,然后伸出左手搂住了流川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还有些潮湿的头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身体,还有人体的温度,藤真抚摩着流川的头发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斜对面观察室门上窗口里透出的光。
仪器的光,还有灯,那个房间里,是礼子。
因为花形的正确判断所以刚送到医院就采取了洗胃的措施,但是导泻排毒的效果不好,再加上大量安眠药导致的衰竭和并发肺水肿,医生只是保守的讲能否脱离死亡只能看病人自己了。
很清楚这样说的医生只不过是在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但是藤真还是无法接受。
所谓的事实是一回事但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被允许进入观察病房的藤真和流川也只能够等在门外。
花形带着两个便利店的大袋子回来了,因为看到流川睡着了所以轻轻的坐在了他的一旁,微笑着把两个袋子都递给他。
一个是吃的,还有一个装的是新的小毯子。
“你们两个,肯定是要在这里等吧。”花形声音很低的这么说道。
藤真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一下,抽出一条之后盖在了流川的身上,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随便的抓出一个三明治,剥掉纸之后慢慢的吃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一边吃一边压低了声音这么对他说道,“今天多谢你了。”
花形看了一下观察室紧闭的房门,还有走过来察看的护士小姐,然后点点头,“真可惜我学的不是内科。”
藤真把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了下来,很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多了,透,回去吧,真的。”
花形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临走的时候嘱咐道:有什么情况一定告诉我。
藤真点点头,然后目送着花形离开了。
吃完了手里的三明治后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他把包三明治的纸折起来,然后瞄准角落里的垃圾箱口扔了过去,正中红心。
他擦了擦手,又找出一罐啤酒来,啪的一声打开之后慢慢的喝了起来。
时间过的那么慢。
他从来都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衣服,还有冰冷的走廊, 他都不喜欢。
小时候身体一直很好,国中的时候,曾经因为矶岛天天走进病房,那个时候他就开始不喜欢这种地方了。
高中还有大学的时候曾经因为脊椎的缘故常去医院,总是自己一个人去。等候的时候坐在走廊里,冰凉的椅子,还有挂在墙壁上滴答滴答的钟,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那些来来去去的人,年纪很大的老人,被母亲抱着的孩子,焦躁不安的女人,神色木然的中年男人,总是让人觉得他们都很寂寞。
随便哪里都比这里要好。这里堆积的,全部都是等待,恐惧,焦急和不安。
记得有一次花形曾经对他抱怨过一起医患纠纷,病人的不合作和院方的失误,导致了病情的拖延和恶化,“虽然病人也有错但是作为医生怎么能那么轻率的就作出诊断结果?病人自己什么都不懂啊!”
那时他就问过花形为什么要学医,花形扶了一下眼镜说:因为我对这个很有兴趣啊。
藤真本来想打趣他说是边吃三明治边捞尸体的兴趣吗?但是花形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大概是因为我自己很讨厌那些医生的缘故吧,我希望能……能做点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花形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认真,藤真虽然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却始终觉得这种行为太具有牺牲性了。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藤真一定会认为他过于的狂妄,但是花形,不知道为什么,他认为他一定能够做得到。
不过相对的,他觉得这种职业对花形来说,压力太大了,那种根本不能容忍失败和错误的严谨性格 ,曾经令藤真十分的担心。
花形一共只买了两罐啤酒,藤真掂量着另外一罐犹豫着然后又放进了纸袋里。流川睡得很熟,他抬起手腕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平常的这个时候他已经睡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一点困意也没有。
等到了一点多的时候值班医生和一个护士走进了观察室,藤真有些紧张,所以把那罐啤酒掏了出来打开喝,喝到一半的时候他们走了出来,他刚想站起身来那个小护士就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先问他是不是观察室里那个病人的家属,他捏着罐子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口特别的干,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那么厉害,他以为会把流川都弄醒。
那女孩有点紧张的微笑着说:“我刚才帮她量了血压和体温,虽然都还很低但基本属于正常的范围,所以,那个,请不要担心。”
那女孩微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好像小小的月亮,但是很温暖,藤真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可是在这种时候似乎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太单薄。
“虽然还没有做胸透,”那女孩把病历夹抱在胸前微微的弓下身子来这么说道,“但是相信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是夜班医生说的哦。…那个…我可以坐吗?”
他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女孩小心的坐了下来然后看着睡着的流川轻声的问道:“他……是流川君吧?”
他点点头,虽然刚才还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看到那女孩掩饰不住的高兴就大概明白了。
“我下午的时候就想问了,因为真的觉得好像啊,可是……你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幸好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流川君……他……还好吧?”
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一只手紧紧的把病历夹抱在胸前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拨弄的着护士帽的女孩,虽然低下了头可却一直在看着流川。
藤真笑了一下,“他只是困了啊。”
那女孩脸红了起来,有点着急的解释说:我是问他的伤……他不是因为那个才不打球了吗?
藤真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还在恢复吧。
那女孩似乎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好所以也安静了下来,藤真侧过头去把流川拉了起来,流川则像个孩子似的用手背用力的揉着眼睛,然后一脸朦胧的睁开了双眼看着他,藤真站了起来对他们两个说:不好意思,我去打个电话。
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后藤真站在那块齐墙高的窗户前转过身来取出手机,他看到那女孩和流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女孩似乎在微笑的样子。他偏过头去看着窗户外面落满路灯白色光芒的地面,先是打给了母亲,只是简略的说礼子吞服过量安眠药,然后紧接着就解释说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不必担心。
母亲开始的时候似乎相当吃惊的样子,连问了好几遍你说什么,听明白了以后沉默了一会儿就问他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藤真犹豫了一下,但是母亲立刻接着逼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下午的时候,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藤真只是勉强的回答说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母亲有些激动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礼子好好的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她是自杀吧?什么安眠药过量,你骗我的是吧,她为什么要自杀?
藤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许是婚姻出了问题吧。”他猜测着,“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她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那……你给阿椿他们打电话了吗?”母亲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知道吗?”
“没有,”藤真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
母亲那边安静了下来,他也沉默着。
“真是的……不过幸好已经脱离危险了。”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快点给阿椿他们打电话吧,我先挂了。”
藤真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想着母亲不会是哭了吧,拨着下一个号码,他想着沉睡的人被叫起来告之这样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虽然已经半夜,但是……既然已经脱离了危险,那么现在告诉他们远比明早再说的好,他很清楚礼子母亲的脾气。
电话接通后对方非常的镇定,对话正常的让藤真有些吃惊,她只是沉默了很长的时间,长到藤真几乎都要以为是线路故障了才开口说道明早就过去,只是这样,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