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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高庸 - 纸刀-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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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动!”

  寒光闪处,霍宇寰和孟宗玉的双刀同时出鞘。一柄刀架在老人咽喉上,一柄刀抵住了驼子李七的胸腹要害。

  小祥子忿忿道:“你们不是保证不惊动病人的吗?”

  霍宇寰点了点头,道:“不错。但七爷也答应过,今天任凭咱们查看清楚,是吗?”

  刀尖疾转,挑开床上被褥,低声道:“老爷子,解开他的上衣,仔细查看看。”

  曹朴伸出颤动的手,急急解开老人的衣襟……

  一点也不错,胸前也有伤痕。

  霍宇寰道:“当真是他?”

  曹朴激动得嗓音也颤抖起来,连声道:“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就在这时候,床上老人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惊讶地望着曹朴道:“你……你是……”

  霍宇寰大声道:“曹乐山,你想不到吧?曹家的祖训已经改变了!”

  那老人茫然道:“啊?曹家的祖训?”

  霍宇寰哼道:“你用不着装傻了,仔细看看这位是什么人吧,难道同仁县的往事都忘了不成?”

  那老人沈吟了一会,忽然眼中射出兴奋而惊喜的光芒,轻声呼道,“呀?你是二弟?你是乐天二弟?”

  曹朴不知是喜,是悲?含泪点了点头,竟哽咽难以出声。

  那老人伸出两只枯瘦的手,紧紧握着曹朴的双臂,喘息道:“二弟!这不是做梦吧?

  你……你真的到兰州来了?这是真的吗?”

  曹朴热泪夺眶而出,唏嘘道:“是──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那老人挣扎着想坐起来,大声道:“啊!好兄弟,你不怪我这不成材的哥哥了么?你怎么知道我病了?什么时候来的兰州……迎春,快些扶我起来!二老爷来了,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好象有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

  这情形,也看得霍宇寰和孟宗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迎春望着霍宇寰,迟疑着不敢走近床前。

  霍宇寰皱了皱眉,终于轻轻收回宝刀,让迎春上前扶老人他坐了起来。

  因为霍宇寰已经看清曹乐山的双手,虽然枯槁骨瘦削,却并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手上无伤,证明曹乐山并非老鸦岭漏网的元凶。当初种种推断,竟然完全错了。

  曹乐山神情激动而伤感。紧紧拉着曹朴的手,抽咽道:“兄弟,承你不念旧恶,老远赶来看我,真叫我这做大哥的惭愧死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再回同仁县,人老了,谁不愿落叶归根,但我没有脸回去,当年我所作所为,实在对不起曹氏祖先,实在愧见乡邻族友……”

  曹朴垂泪道:“人非圣贤,都难免有错,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既然知道当初错了,就应该革面洗心,重新做人,做兄弟的不是没有给你机会,可是,你──”

  曹乐山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兄弟你对我已是仁至义尽,都怪我不该练那邪门武功,把自己都练得变成了妖邪,所以,第二次离家,我便下定决心不再练武。这十多年,我兢兢业业地行医济世,就是想补赎从前的罪孽,可惜的是,时不我与,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点小小成就,人却快老死了,唉!”

  曹朴道:“大哥,这十多年,你真的在行医济世?没有再做坏事?”

  曹乐山道:“当然是真的。从前种种,就像做了一场恶梦,想想自己这把年纪,再想想兄弟你对我的一片苦心,我若再不悔悟,还能算是人吗?”

  曹朴诧道:“那么,三天前你为什么又潜回同仁县,盗走了‘青虹剑’和‘霜雪紫莲膏’?”

  曹乐山愕然说道:“什么?谁说我又回过同仁县?”

  曹朴含泪道:“大哥,你不用否认了,‘青虹剑’和‘霜雪紫莲膏’虽然珍贵,你拿去也就罢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放火焚毁祖茔?为什么要屠杀我全家老幼?你若还有一点人性,怎能狠心下此毒手?”

  曹乐山脸上惊容遍布,楞怔了好半晌,才大声道:“这话是谁说的?”

  曹朴道:“谁也没说,是我亲身经历,亲眼目睹。”

  曹乐山张大了嘴,吁吁地直喘气,眼中泪水竟像决堤河水般滚滚直落。

  好半晌,才又长长吸叹了一口气,哽咽道:“这真是从何说起?我已经十多年没有离开过兰州府,最近数月,更卧病垂死,连这张床榻也没离开过,怎能去同仁县杀人放火呢?”

  接着,凄然摇了摇头,又道:“一个人是不能做错一次的。一次错了,终生也洗不去污点。二弟,你说你亲眼目睹,我已百口莫辩,就请你杀了我吧。能死在你的手下,总比病死异乡强得多,好兄弟,你动手吧!”

  这番话,直听得霍宇寰眉头紧锁,如堕五里雾中。

  看他凄楚之色,不像是假的,但除了他,又会是谁?

  曹朴道:“那杀人凶徒曾经进过曹家祖茔,盗走一瓶‘霜雪紫莲青’,如果不是你,谁会有石门钥匙?谁又知道祖茔中藏着‘霜雪紫莲膏’?”

  曹乐山肃容道:“二弟,这就不对了。我那一柄石门钥匙,不是早在十余年前,就当着你的面毁了吗?”

  曹朴道:“或许你毁的,只是一柄复制的膺品。”

  曹乐山道:“既然我能复制,难道别人就不能同样复制一柄?”

  曹朴一怔,竟为之语塞。

  曹乐山又道:“二弟,咱们是同胞骨肉,无论我从前有多坏,你我总是弟兄,怎么说,我也不会狠心杀你的全家,再说,我已是行将就木的人,曹家若绝了后,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曹朴默然无语以对,过了很久,才长吁道:“这件事,也许是我错疑了。不过,石门钥匙决不可能由我泄漏,大哥请想一想,当年相识的朋友中,有谁见过石门钥匙?谁可能会私自仿造?”

  曹乐山沉吟道:“没有人见过,记得我持有石门钥匙时,一直住在家里,后来离开,就当你的面毁去了,并未带到兰州来。”

  曹朴道:“但那凶徒既然入茔盗药,又杀人夺剑,一定是个对曹家很熟悉的人,很可能就是大哥当年相识的朋友。”

  曹乐山叹道:“当年相识的那批狐朋狗友,我早已跟他们断绝往来了,这十多年,辛苦挣得一点名声地位,所交虽不敢说全是富绅显宦,至少没有宵小奸徒,何况,我已经很多年不练武功,跟江湖中人更是毫无瓜葛……”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急急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批人,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系。”

  曹朴和霍宇寰异口同声问道:“哪一批人?”

  曹乐山道:“大约半个月以前,太原双龙镖局来了许多人,自称有一批重镖被旋风十八骑劫去,要借我的名字,诱擒旋风十八骑,并且说旋风十八骑已有眼线潜在我宅中……后来就利用城外别墅定计,听说跟旋风十八骑血战了整整一夜……”

  霍宇寰截口道:“这些经过,咱们都知道了,你只说那批涉嫌的人是谁?”

  曹乐山兴奋地道:“我虽不能肯定,但想来此事颇有蹊跷,我和旋风十八骑素昧平生,他们为什么派人来我家卧底呢?由此推想,那伪冒我名义在同仁县杀人夺剑的,八成也就是旋风十八骑了。”

  他显然不知道霍宇寰就是旋风十八骑的首领,居然举例为证,说得头头是道。

  如果换了别人,只怕真会信以为真呢!

  曹朴却苦笑着摇摇头,道:“大哥,你猜错了,这件事决不是旋风十八骑干的……”

  曹乐山争辩道:“怎见得不是他们?旋风十八骑乃黑道巨寇,什么事不敢干?上次迎春被他们捉去,险些不能回来。二弟,你最好去双龙镖局打听一下,便知道那批人的下落了。”

  曹朴听了,竟为之哭笑不得。

  霍宇寰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老夫子说得对,咱们就去双龙镖局打听一下吧,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曹朴皱眉道:“可是──”

  霍宇寰向他使了个眼色,道:“病人体弱,不能打扰太久,咱们暂且告退,让老夫子休息吧。”

  曹朴会意,起身道:“这样也好,大哥请好好休养,过两天,兄弟再来看望你。”

  说着,亲自扶持曹乐山睡下,又替他掖好被角。

  曹乐山道:“二弟,何必急着要走,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吗?”

  曹朴道:“小弟既然来了兰州,自会常来看望大哥,今天你说的话太多了,别累了身子。”

  曹乐山叹口气道:“能够骨肉重聚,死亦瞑目。二弟,你一定要快些来,晚了,只怕就见不到愚兄了。”

  曹朴心里一阵酸,含泪颔首,依依而别。

  三人默默退出了“同仁堂”药铺。韩文生迎着问道:“怎么没有动手呢?”

  霍宇寰没有回答,只挥挥手,道:“留两个小兄弟继续监视,其余的撤回白龙庙。”






   
 



第十八章  井底乾坤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大伙儿围坐在破庙大殿上,都有说不出的怅惘。

  时已入夜,殿上仍然没有燃灯,黯淡的月色由破瓦缝隙间洒落众人脸上,脸色和月色同样黯淡。

  大家都低着头,谁也没有开口,心里全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

  过了许久,霍宇寰忽然轻吁了一口气,缓缓道:“老爷子,我有句冒昧的话请教,对令兄说的话,你认为是真的吗?”

  曹朴凝重地道:“我不敢断言他说的都是真话,但有两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霍宇寰道:“哪两件?”

  曹朴道:“他的确有病,而且,双手都没有受过伤。”

  霍宇寰点点头,道:“这个我也相信。不过,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不知老爷子信不信?”

  曹朴道:“老弟不妨说来听听。”

  霍宇寰徐徐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弄一个人来假冒令兄曹乐山?”

  曹朴骇然一惊道:“这──只怕不可能吧?”

  霍宇寰道:“可能性当然很小,但也并非绝无可能。因为事隔十余年,你对他的面貌已经记不十分真切,仅由头胸两处伤痕作为辨认根据,要假造两处伤痕,却不是什么难事。”

  曹朴道:“可是,他怎会一眼就认出是我?”

  霍宇寰道:“我怀疑的正是这一点,当时房中光线很暗,他又是个病重的人,乍见之下,你尚且不敢确认是他,他却一眼就认出你来,岂非不合情理?”

  曹朴张口结舌,竟无词以对。

  霍宇寰又道:“还有,你们兄弟已经多年不见,好不容易又骨肉重聚了,他居然没有一句话提及儿时旧事,又没有叫仆妇们向你行礼拜见,临分别时,更没有问起你今夜住宿何处?”

  曹朴叹道:“看来确有问题,但这些话,当时你怎么不说?当时只要随便提几件故乡琐事一问,岂不就当面拆穿了吗?”

  霍宇寰道:“我也是事后才想起来的。同时,另外还有一点疑问令人不解。”

  曹朴道:“另外还有什么疑问?”

  霍宇寰道:“咱们今天才赶到兰州,以脚程计算,凶徒最多早半天抵达,他们怎会料到你会来,竟然事先备了一个假冒的人?”

  曹朴以手搔头,喃喃道:“是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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