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荣耀-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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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定边觉得一阵晕眩,他刚才在迷糊中听到了连绵不绝的炮声,所以才被惊醒过来。但是现在的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凶猛的战法,在火枪和火炮面前,个人的勇武简直不堪一击。
“大帅,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老亲兵一挥手,让两个亲兵扶着张定边继续往船尾走去,那里有一艘专门用来传信的小船,现在成了逃出绝境的唯一途径。
“铁蛋,你想干什么?”张定边明白亲兵的意思,但是以往的骄傲让他不甘如此。
“大帅,我们可以全部死光,但是你不能落在江南水师的手里,你还要带着大军为弟兄们报仇!”铁蛋惨然一笑道。
张定边被亲兵们扶着,双脚不沾地,他知道已经势不可违了,只得流泪长叹一声道:“想我张定边英雄一世,却落得如此下场。”
马文才带着水手们很快清理了四处逃散的残余汉军将士,沿着甲板直冲向船尾,却被二十余名亲兵给挡住了。
“汉军弟兄们,投降吧。”
马文才看了一眼持刀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十余名汉军军士,他们一个个衣甲破烂,烟熏火燎,还有几个身上负了伤,在同袍的扶持下才勉强站立。
“定远军以悍不畏死著称天下,今天也要让你们看看,我们汉军也有不怕死的好汉。”铁蛋站在最前面,红着眼睛说道。
“汉军弟兄们,这是何苦呢?放下兵器,留得*命。”马文才知道此人是个死硬分子,于是转向其他汉军军士劝道。
“同生共死,不仅定远军能,我们汉军也能!”一个浑身是血的伤员有气无力地答道。
马文才知道再劝已经无济于事了,于是侧身让出已经列队整齐的一哨滑膛枪手,大喊道:“准备!”
看着直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铁蛋等人不由更加挺直了胸膛,“大帅,记得为弟兄们报仇!”
“开火!”
已经远去的张定边坐在小船上,听到那响彻江面的大吼声,还有紧跟其后的连绵枪声,那怕他再坚强如铁,也忍不住热泪纵横,伏在船舷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二卷 称雄江南 第八十六章 江州五
第八十六章 江州五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阵苍凉慷慨的歌声飘荡在江州城外的江面上,来往不息的船只经过旁边,船上的人都侧耳倾听,然后带着一丝感伤悄然离开。
“护军,”待到歌声落毕,冯国胜走上前去,拱手轻声问道,“江州已经整顿完毕,军民正在恭候你入城。”
“国胜,你知道江州的历史吗?”刘浩然站在船头,望着川流不息的大江,突然问道。
“回护军,属下略知一二。”冯国胜迟疑一下便答道,“江州最早名九江,夏、商时期,九江属荆、扬二州之域,春秋时九江属吴之东境,楚之西境,因而有‘吴头楚尾’之称。后又名柴桑,三国周郎就曾经在此屯兵,训练水军,以此为据点对抗曹魏;晋室南渡,陶侃、温峤、庾亮在此起兵勤王平乱;解建康之围;到前朝绍兴年间岳爷爷曾率部五次戍守江州。”冯国胜自小与兄长喜读史书兵法,所以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三国周郎,”刘浩然不由笑了。笑,“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国胜,你知道在这句话下面埋藏着多少冤魂和骸骨吗?”
刘浩然回头看了看,发现冯国胜。束手站在旁边,神情肃穆,正在入神地回味着自己的话,看来和他的兄长不一样,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英气。
“护军,我明白你的意思,兴,百姓。苦,亡,还是百姓苦。”冯国胜斟酌一下自己的字词答道。
“是啊,百姓苦。我们读史书,只看到英雄人物斑耀青。史,却看不到青史那轻轻一句话下面掩藏的血泪。国胜,还记得我们相识时的豪言壮语吗?”
冯国胜不由眼睛一亮,朗声答道:“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
“是啊,忍令上国衣冠,沦于夷狄;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刘浩然不由跟着轻声重复念了一遍,“当年在虎头山起事的时候,我曾经幻想着有一日振臂一呼,天下豪杰能应者如云。大家能放下纷争前嫌,以驱逐鞑虏为已任,相约北伐。可惜啊!”
说到这里,刘浩。然走了几步坐到了船头的船舷上,然后怕了怕旁边的空位,冯国胜没有犹豫,紧跟几步也坐了下来。
“虎头山起事到现在已经有十余年了,北伐还是只能挂在嘴边。国胜,你甘心吗?”
冯国胜笑了笑,随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的,我们都不甘心。可是我们必须这么做,不打败陈友谅,统一江南,我们根本无法北伐。国胜,你知道我读三国时最痛惜的是什么?”
“回护军,属下斗胆猜测,应该是刘汉未能匡复。”冯国胜迟疑地答道。
“刘汉匡复?刘备能代表汉室吗?”刘浩然轻笑道,随即幽然地叹息道:“我痛惜的是三国争鼎,却把中原的元气打没了,所以才有晋室的五胡乱华。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心痛万分。还有前宋,国盛民富,本应当继承汉唐雄风,重振我中华,可惜赵氏为一己之利,重文轻武,只求曲全,结果便有靖康之耻。”
“在历史英雄的眼里,重要的是问鼎天下,逐鹿中原,驱逐外敌倒是成了次要的。或许他们还抱着天朝上国的想法,看不起北方蛮夷鞑虏,结果才有今日之祸事。汉唐之时,我们的文明和技术远胜漠北远域,所以才能将其压制甚至驱逐,可自五胡乱华之后,北方蛮夷鞑虏接受了我们的文明和技术,变得更加强大了,加上先后出了阿保机、阿骨打、铁木真等一干天纵之才,所以才能屡屡入侵中原得手。”
“国胜,你读过史书兵法,应该明白中原与漠北在军事上天生的优劣区别。”
“回护军,漠北苦寒之地,而那里的百姓从小骑马以牧羊狩猎为生,所以单论勇武、骑术和作战,的确胜过中原百姓,就像野狼和家犬的区别。”
“你这个比喻虽然难听,但是说得比较中肯。”刘浩然笑着答道。在冷兵器时代,北方游牧民族从单兵素质来说的确远胜于中原以耕种为生的百姓,但是在汉唐时期,中原凭借着先进的战术和优良的兵器隐隐压住了北方一头。但是随着不断地交战和融合,北方游牧民族学习了先进的战术和打制优良兵器,甚至学会了如何去统治占领地百姓。于是这一局势被慢慢反转过来。
“国胜,你知道文明的真正含义吗?”
“不知道。”
“文明除了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还要有不断创新的科技。狼是改不了天*的,无论是契丹、女真还是蒙古,不管他们读多少四书五经,他们都只会把中原当成是自己的牧场和猎地。”
“所以我们要用火器去彻底征服他们。”冯国胜摸到了刘浩然话语中的意思,连忙接言道。
“对,一个只有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文明就像一个抱着金砖的孩童,只会招来窥视和抢掠。我们必须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火枪,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文明。”刘浩然微笑着说道。
“可惜啊,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以为只要用书就可以德化蛮夷,火枪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成了有违天德的不祥凶器。”
“护军,那只是酸儒迂腐之念而已。”冯国胜知道这牵涉到江南内部的斗争,于是不得不谨慎,但是他最后还是提了一句:“护军,你放心,定远军数十万将士绝对跟你是一条心。”
“这个我自然知道,”刘浩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冯国胜,“陈友谅败局已定,江州一下,我们退可保江南无干戈之忧,进可直捣陈汉老巢。”
由于这方面的问题比较敏感,刘浩然不愿与冯国胜做过多的讨论,于是转向军事方面。
“国胜,你或许疑惑我为什么不在东南大胜之时乘胜西征,而是放任徐寿辉、陈友谅做大?”
“回护军,我曾经有过此疑惑,不过我想或许护军担心我军新立不稳,挥师西征反而会激得徐寿辉、陈友谅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我军可能会陷入持久作战,反而会使得江南动荡。”
“这也是我的一个疑虑。当初在江南初步稳定之后,我曾想挥师西征,一举攻破天完朝。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凭借我和你们这些名将的不败战绩,只要战术得当,应该可以一举攻破天完,然后早日北伐。可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哦,护军,为何没有如此简单。”冯国胜诧异地问道,话一出口便觉得有点后悔了。
“我要考虑张士诚、方国珍的反应,还有刘太保。”刘浩然轻声答道。冯国胜听完后不由一愣,随即就想明白了。如果江南乘胜拿下湖广,势力远胜刘福通,那致他和小明王于何地?那时的刘福通可是最鼎盛的时期。自立,刘福通会放过刘浩然吗?少不得又要两军交战,刘浩然就要背上叛主的恶名;继续依附,刘福通自然会伸手要地盘,给了他,众将士们会答应吗?刘浩然会甘心吗?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刘浩然接着说道,“你看史书,是不是对光武帝昆阳三千破数十万和李卫国公(李靖)三千灭突厥赞叹不已?”
“是的。此两战以少胜多,出奇不意,实在是兵家典范。”
“孙子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也擒。你只看到了光武帝和李卫国公以少胜多,却没有看到光武帝败了还可以从头再来以及李卫国公身后由柴绍、薛万彻率领的十几万大军。”
“护军,你的意思是?”冯国胜有点不明白了。
“出奇制胜?”刘浩然不由嗤笑道,“史书是由文人写得,他们何尝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战场,何尝明白战场上瞬息变化,不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败天知道。他们坐在案前,想着那以少胜多的意气风发,于是就落笔如有神。”
“我们不能靠侥幸来取得胜利,不能把军国重事放在投机取巧上。战略和实力是势,权变和计谋只是术而已。”
“护军,国胜受教了。”
“好了,闲谈了这么久,该说些正事了。汉军俘虏如何安置?”张定边受伤,湖口一战而下,陈友谅听说自己的头号大将都被打伤了,加上江南水陆大军逼近,立即弃江州而逃,直奔武昌(今湖北鄂城市),留下了大批大臣将领带着数万军士投降。
“回护军,属下已经安排押解回去,依然惯例送战俘营。”冯国胜顿了一下又说道,“有江州名士劝道,江南以仁义行天下,可将此数万战俘放解回家,而陈汉其余将士则必定归心。”
“此乃假仁假义,现在我们都逼到陈友谅的家门口了,他一定是广征青壮,充为军用。这数万战俘放回去后少不得要重披战甲,复蹈刀兵之险。还不如将他们送回江南,待到战火平息之时再放还回家,说不定还能留得一命。”
“护军考虑得周全。”
“现在蕲春、黄梅、永兴已降,你可与杨景、王弼、张铨率军驻蕲春,丁大哥与茅成、薛显率军驻永兴,南北呼应,卡住陈汉出武昌和黄冈的道路,赵德胜、花云、曹良臣、陈耀守江州,胡海和吴复守湖口,廖永安、廖永忠率水师驻武*口、女儿港一线,扼守江防。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