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天香血染衣-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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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祖虽然也陪了几滴泪水,说了几句哀悼英雄的话,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
他一直不承认郑愿这个女婿,而江湖上也几乎没外人知道花深深已怀上了郑愿的孩子。
花家已太平。
阿福夫妇暗自流泪,他们之所以还“赖”在花家未走,就因为他们已下定决心,要毕生照顾好郑愿这位“拜弟”的遗腹子。
朱争已经老了,连悲伤都没心情了。
他很平静。
他对若若说:“人生真是难说得很,我已经七十多岁了,居然还在吃饭,他才二十多一点,就先去了。”
若若没理他,扭头走了。
若若也很平静,静室独处时,她甚至还不时露出微笑。
很得意的微笑。
而无独有偶,朱争晚上熄灯后,也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微笑。
秦中来苍老了许多。
消息是瞒不住的,红石榴、阿英和小竹都听到了噩耗,君子庐中,顿时哀声动天地。
秦中来听着她们的哭声,看着她们身上雪白的孝服,默默地打自己的谱。
他居然还有心思打谱!
南小仙的反应先是吃惊,然后是皱眉苦思,然后是摇头,然后是叹气。
最后是展眉微笑。
吕倾城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然后他就开始高兴,在心里高兴,表面上,他还很沉痛地陪金蝶流了几滴泪。
他实在想马上冲出去,找家酒店,痛痛快快喝个一醉方休。
他可以透口气了。
吴枕霞整整哭了一个夜晚。
郑愿是她第一个愿以身相许的男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推一可以完全信赖的男人。
若不是孟临轩…··
吴枕霞捶床大恸,结果是孟临轩遭了殃,他被齐先生齐老夫子着实教训了一顿。
原因仅仅是吴枕霞在悲痛中大骂了他几句而已。
不可一世的孟临轩,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白痴。
济南城里,最开心的只有两个人。
其一是李济南,孟家一垮,他李济南已成为济南名符其实的“首户”。
另一个人,就是铁宽。
虽然孟家倒台不是野王旗的功劳,也和他铁宽无关,但铁宽仍然十分得意。
如果你有个几十年的对头,忽然间垮掉了,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芦中人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出手救护一个江湖人。
他本是个杀手。他只杀人。
但当他走过阿娇身边时,却再迈不动脚步了。
血泊中的阿娇,那么凄艳,那么瘦弱,那么无奈。他的心在刹那间被震撼了。
他杀过许多人,却从未见过在血泊中垂死挣扎的人,他向来是一击奏功,转身就走,连一眼都不多看。
不愿看,不想看,也不敢看。
可他看见了阿娇。
他知道这个女孩子,他听见她在惨呼,知道她是郑愿的丫环。
美丽、痴情的丫环,却已被鲜血浸润,她的少爷已被扔进了泥淖,她自己也将踏入永恒的黑暗。
芦中人慢慢跪下来,跪在血泊中,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
那时候天还没有全黑。
星星知已开始闪烁。
那么凄艳、那么娇弱、那么无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后起的一波更惊人、惊天、惊地。
… …在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神秘血腥的组织,它的目的是赚钱,并且用钱来控制整个武林。
… …它的手段是杀人。
… …它的成员都是职业刺客,是以杀人为职业的人,他们只认钱,不认人,为了钱,他们可以杀害自己的亲人,可以杀死三岁的婴儿,九十岁的老娘。
… …他们杀人向来不光明正大,他们精擅暗杀、狙击、下毒、设陷阱。
… …这个神秘的组织中,有一张极其秘密的刺客排名榜… …这张排名榜的首位,是一个代号为“灭杀”的超级刺客,杀人近百,无一失败,他杀的人,大多在武林中有极高的地位、极响的名头。
――据可靠消息称,这位“天杀”,有一柄犀利神奇的刀,名为“龙雀”,是古往今来武林最嗜血的九把刀之一。
――据说这位“天杀”,就是前些天在微山湖淹死于沼泽之中的大侠郑愿。
――这些消息悄悄在江湖上流传着,渐渐的,有人开始为这些消息的真伪争执不休。
对于那些知道感恩的人来说,郑原是“大侠客”,还是“大刺客”,他们必须辩个明白。
虽说太史公的《利客列传》中记载的先秦刺客忠肝义胆、光彩照人,但近世人们对“刺客”一词,已不再尊敬。
现在的“刺客”,是金钱的奴隶,是人类的耻辱,而“侠客”行侠仗义,正气凛然.是人类反抗邪恶精神的代表。
郑愿究竟是刺客,还是侠客,他们当然要争明白争、争清楚。
由争执发展为斥骂,由斥骂发展为械斗,江湖上死于这种“争执”中的人,已有十好几。
宋捉鬼也听到了这些消息,他知道郑愿并不是职业刺客,也不可能是职业刺客。
多年捉鬼的经验.已将他的反应和观察力训练得十分敏锐,他很快察觉到,只要找到传播这种消息的源头,就有可能查出谁是害死郑愿的真凶,同时也极可能查清孟临轩和高家这两件事的主谋。
宋捉鬼认为操纵这一切的人,一定只有一个。
于是他决定放弃眼下搜寻高断山的努力转而去调查“刺客”消息的来源。
他要找的人,居然就是夏小雨。
芦中人不敢完全否认这消息的真实性。
他本人就是一名超级刺客,在刺客排名榜上高踞第六,他也听说过,列在第一位的,就是“天杀”。
如果“天杀”真是郑愿,他绝对不会太吃惊,他和郑愿较量过一次,他知道自己杀不了郑愿。
不仅仅因为郑愿的武功比他高出许多,也因为郑愿那种异乎寻常的观察力和超卓的敏锐反应。
郑愿一眼就能识破他苦心设好的骗局,充分证明郑愿对暗杀、狙击和布置陷阱等等刺杀技巧十分在行。
而“侠客”讲究的是光明正大地对阵,从不下黑刀,从不设陷断。
芦中人刚透露出一点点这种念头,就引来了阿娇的激烈反应。
阿娇好容易拣回来的一条命,差点被他气得丢了半条。
阿娇愤怒地指着他鼻尖骂道:“少爷是侠客,不是刺客!少爷绝对不是职业刺客,只有你这种卑鄙小人才是!”
芦中人没敢反驳,他从内心深处,对她有一种恐惧。。
不仅仅是因为他已不能算是个男人。
可阿娇还在尖叫:“刺客是只认钱不认人,黑白不分,好坏不辩,侠客杀的是恶人,就算用暗杀,但杀的是恶人,不是好人!”
芦中人柔声道:“你说得对,·…·我知道错了,你别说话了好不好?伤还没好,你不要太激动。”
阿娇赌气躺回床上,紧闭双眼,理都不理他。
芦中人只好苦笑。
他救了她的命,本该是她的恩人,可看起来他简直成了个受气包。
似乎他命中注定,要受她折磨似的。
阿娇忽然睁开眼,问道:“你叫芦中人,你是一个很有名的刺客,对不对?”
芦中人想了许久,还叹了口气,点点头:“你是南小仙的心腹,果然知道许多事。”
阿娇冷冷道:“我不是南小仙的心腹,我不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芦中人一怔,又问:“是桑笑说的?”
阿娇啐道;“一提起她我就恶心!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就是了!……我问你,知道天杀真实身份的人,天下有几个?”
芦中人脸色一下白了。
阿娇冷笑道:“你不敢说,是不是?”
芦中人嗫嚅着道:“我……我可不可以……不说?””
阿娇道:“不可以!”
芦中人闭上眼睛,垂下了脑袋,好像准备打个盹儿,但阿娇还没来得及发怒,他已开口了:
“三个!”
阿娇瞪眼道:“三个?除了你们扬州的汪大老板和陶二老板,还有谁?”
芦中人吃了一惊,“你知道很多?”
阿娇冷笑不语。
芦中人只好叹气:“还有一个,听说是山西太原水晶楼的楼主宣伯机。”
阿桥目光一凝:“宣伯机?……小鬼宣伯机?”
芦中人点头,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们怎么对刺客界这么熟悉?”
阿娇没理会,顾自沉吟着,忽又问道:“天杀属于水晶楼,还是属于凹凸馆?”
芦中人摇头:“好像都不是。”
“怎么会呢?”
“不知道。”
“不知道?!他如果不属于你们的组织,是谁给他定为第一的?他凭什么进榜?”
“我真的不知道。”
沉默。
许久许久,阿娇才轻轻叹道:“就算我再怎么打听,也没用了,反正少爷也……也…··,…”
芦中人道;“你们少爷待你很好?”
阿娇泣道:‘“我的命,就是少爷救的,我家的血仇,也是少爷报的。”
芦中人柔声道:“快别伤心了。”
阿娇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为少爷报仇,谁害死了少爷,我绝不放过他!”
芦中人没敢接腔,他还没敢告诉她一件事她的武功,已经废了。
他简直怕告诉她这件事。
自从他从血泊中将她救回后,他就忍不住怕她,怕她伤心、怕她痛苦、怕她流泪、怕她生气。
只要一想起她躺在血泊中的那种凄艳,那种娇弱,那种无奈,他就会陷入可怕的绝望之中。
在他还是个完整的男人时,他从未真心爱过某个女孩子。
现在他真心爱上了这个女孩子,他却已不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命运,就是会如此捉弄人。
夏小雨欣赏着自己纤美雪白的手指和涂着凤冠花汁的长长的指甲,慢悠悠地问:“你怎么会想起来要问我?”
宋捉鬼冷冷道:“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夏小雨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用小手轻掩着嘴微微打了个哈欠:“美丽的女人,大多很笨,偏偏又长了个聪明模样,我就是这样的。”
高大小姐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有节制的不满。
若非因为宋捉鬼事先再三叮嘱她莫插嘴,她只怕早就发作了。
夏小雨瞟了她一眼,嫣然道:“这位妹妹贵姓?”
实际上刚一开始宋捉鬼就为她们双方介绍过了,她这么问,摆明了是气高大小姐。
宋捉鬼怒道:“夏小雨!”
夏小雨连忙捂住耳朵,苦着睑央求道:“好了,你莫吓我。”
高大小姐更生气,她看得出,宋捉鬼和夏小雨不仅是老相识,而且关系极其亲密。
她并不是在吃醋,她只不过是看不惯夏小雨那种矫揉造作的声调体态而已。
宋捉鬼咆哮起来:“我告诉你,你要不肯说,我让你这快活林开不成!”
夏小雨吃吃笑道:“哦?”
宋捉鬼森然道:“我不是在吓唬你。”
夏小雨嫣然一笑,小手优美地拢了拢鬓角:“是吗?
我倒真想听听,我的黄龙大侠将怎么对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