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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权握天下-第132章

小说: 权握天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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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全浩是杜家的近支嫡子,是那种最正统的世族子弟,从不会去质疑那些约束与规矩,自然也就奉行不悖,他也不像谢清与齐朗那样被赋予了很多期待,因此,他只是坦然地、按部就班地接受官职,进入高位,承担与自己能力相符的责任,他从不会攀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而他显赫的出生也足以让所有人在招惹他前惦量三分,正因为他是这种人,所以,无论是阳玄颢,还是其他人,都从来没有想到杜全浩会第一个跳出来。
阳玄颢虽然没想到是杜全浩,但是,对这次朝会有人提这件事还是有准备的,略一愣神之后,他就很不在意地道:“杜卿,此时言罢兵尚为之过早!”
即使咬碎了牙,也只能和血吞,这个时候,他这个皇帝稍露一丝犹豫,罢兵便成定局了。
杜全浩并不那么好打发,紫苏摄政时,他主管户部,阳玄颢亲政后,他调任兵部,可以说,只要稍用点心,他就是对元宁国情最清楚的人,因此,他很坚持地进言:“陛下,二十万大军出胡兴岭,耗资巨大,臣以为,劳师日久,却不见寸功,此战非宜,请陛下以元宁天下为重,暂且罢兵!”
此时杜全浩尚为皇帝留体面,并不为把话摊开来说,但是,朝会上哪个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阳玄颢也是一愣,他隐隐明白杜全浩的意思是战事再继续就危险了,可是,他却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杜尚书危言耸听了!”曹芾出列反驳,“如今两军对峙,正应鼓舞士气,以求一举破敌,此时,大人身为兵部尚书,不思有助前线之事,却在朝堂之上言此沮丧之辞,岂为人臣之为!”
杜全浩并不理会他,只是行礼对阳玄颢道:“臣请陛下圣裁!”
“陛下,臣以为此时罢战,一则满泄我士气,二则伤朝廷信誉,万万不可!”曹芾见杜全浩不理会自己,也转而向皇帝进言。
“劳师无功是大忌,杜卿,朕不想助长周扬的气势!”阳玄颢很认真地回答,“此战,朕是志在必得!”
杜全浩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皇帝,默然行礼退下,曹芾也行礼退下,阳玄颢正松了一口气,就见户部侍郎于重站了出来,以略带沙哑的声音禀告:“陛下,三日前,兵部将永宁王所报请之用度转介户部,经核算,并无差错,请皇上过目。”
阳玄颢觉得自己被算计,本来,像这些军政要务是不会在朝会上议论的,今天却接二连三地报上来,好像不当面奏报,就没用似的。
有人给他布了一局,要逼他退兵!
接过内侍转呈的奏表,阳玄颢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所有情绪,打开奏表细看,这一看就让他大惊失色:“你说并无差错!”
“是!陛下。”于重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么为何与往年的数字出入如此巨大!”阳玄颢清楚地记得南北两大边防的用度数字,很明显,永宁王这次呈报的数字过于庞大了。
于重一点都不紧张,只是神色间有些疲惫,声音也更哑了:“臣回禀陛下,由于陛下下令征召青州士民,以致青州大部分田亩错过今年的春播,北疆大军的粮饷必须从江河各州调拨,费用巨大,永宁王幕府的计算并无差错,他们甚至选择了最节省的调运方案。”
打仗打得是什么?钱!钱!钱!
阳玄颢很清楚这一点,他更清楚,自己确确实实被算计了!
永宁王告诉他无将可用、无兵可调,现在,他的大臣告诉他无钱可拨、无粮可征,朝廷甚至会出现巨大的亏空,这场仗还怎么打?
“够了!”阳玄颢大喝,气极起身,指着殿中的臣子,声色俱厉地斥道,“你是户部侍郎,你知道国库的情况,你说,这个奏请朕能答应吗?你呈上来是何居心?欺朕年少无威吗?还有你!”他的手指又指向杜全浩,“你是兵部尚书!战事不利,你就想办法应对!一心只想着撤兵!你这是渎职!”
“陛下!”于重不作声地接下阳玄颢的斥责,杜全浩却被他咽得气恼不已,出列回应,“臣自开战伊始就一直请陛下慎重决断,对青州下征召令时,臣也进谏过,青州为北防粮仓,不宜擅动,可是,陛下一意如此,臣等只能奉旨!臣此次进言撤兵,又岂是只为战事不利!陛下此言未免不察下情了!”
“你!”阳玄颢没料到杜全浩竟当廷抗辞以对,瞪着眼,指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臣等一片忠心,只望我元宁强盛,重现昔日圣清之世的辉煌,所言所行无不为之筹谋!臣等何尝不想一战成功,但是,陛下,此战已无益于我了啊!”兵部侍郎也出列附和上司的意思,这让阳玄颢再次感到失望。
与圣清皇朝闲置大将的作法不同,元宁会让立功将领入兵部,领侍郎或者尚书衔,并无差事,也无实权,但是,这些人却可以得到战事的资料,并直接对皇帝进言,这些人的进言,皇帝是不能不重视的,这位兵部侍郎就是这种出身。
“朕明白诸卿的意思了!退朝!”好容易忍下胸中的一口恶气,阳玄颢拂袖离去,让朝臣对其“明白”的意思有了充分的了解!
正仪殿的朝会结束,就有人将情形报到了赵全跟前,赵全先是思忖了一会儿,跟着问身边的小内侍:“太后娘娘这会儿在哪儿?”
小内侍很机灵,利索地回答:“回公公,太后娘娘今儿宣了谢相夫人赏花,这会儿应该在天染亭!”
听了这话,赵全点点头,却没动身,端起手边的茶碗,也不喝,就拿在面前,好一会儿的功夫,他放下茶碗,眉头锁得很紧,十分为难。
“你去看看,方便的话,请叶尚宫悄悄过来一下!”赵全细声吩咐小内侍,那名小内侍乖巧地点头离开,一声不响。
手边的茶尚温,赵全就听到裙带悉索的声音,笑着看向门口,叶原秋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前。
“赵公公,有什么事这么见不得人啊?非请我这样过来?”叶原秋也在笑。
“我有事请教尚宫!”赵全笑道,摆手示意随侍的人退下,又请叶原秋坐下。
叶原秋大方地坐下,也不问,只看着赵全,等他说明白:“这几天我病着,不在太后跟前,什么事也不知道,所以想问问尚宫,太后娘娘这些天可见过外臣?”
叶原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公公所指的外臣可包括谢相?若是,便有!”
“只有谢相?”赵全也是一愣。
“自然,太后娘娘归政后,几时见过外臣?”叶原秋反诘。
“这样……多谢了!”赵全的神色有些僵硬,勉强笑着道谢,随即不等叶原秋发问,就道:“我也有事禀报太后娘娘,就和你一起过去吧!”
天染亭邻近慈和宫,是紫苏归政后新建的一处景致,一年四季皆有特色,初春时节,绿叶未发,繁花尚无,只有几支报春花临风而立,分外引人心动。
景非佳景,紫苏请倩仪也不是真为赏花,主要是借此表示对皇后的尊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此,赵全过来奏事倒也没什么扫兴,相反,听了他的话,倩仪反而露出有倍感兴趣的笑容,紫苏没有看漏,却也只是一笑置之,直接问她:“你这位堂兄应是受人指使吧?”
倩仪笑道:“臣妾想,朝堂上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恐怕还是臣妾的夫君要平白担下这个罪名!”
紫苏好笑地摇头:“随阳还指派不动维侯的族人!”
“臣妾担心,能像太后您这么明白的人,朝堂上只怕屈指可数。”倩仪很委屈地回答。
“该明白的人明白还不够吗?”紫苏堵了她一句。
“太后娘娘,您认为该明白的人都明白吗?”倩仪毫不留情反问。
紫苏沉默不语,垂下眼帘,掩住所有神色。
“不说这些了!”不一会儿,紫苏抬眼看向倩仪,一脸的轻松笑意,“这些事留给那些该烦恼的人去烦恼!我们还是继续赏花吧!”
“太后……”
“皇后最喜欢哪一季的景致呢?”不理会倩仪的声音,紫苏转头与谢纹说话,倩仪也只作罢。
“赵全!”倩仪与皇后告退之后,紫苏没出天染亭便唤赵全。
“太后娘娘!”赵全近身回应。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紫苏关怀地询问,赵全连忙感激地道:“谢太后娘娘关心,奴才已无大碍!”
“那你就劳累一下,去请皇帝到慈和宫来!哀家想见见皇帝了!”紫苏起身向外走,同时吩咐赵全,平静的语气却让赵全与叶原秋同时感到其中的阴霾。
无论阳玄颢在做什么,听到赵全在殿外扬声请示:“太后娘娘思念皇上,请皇上到慈和宫一见。”之后,他除了立刻去慈和宫之外,别无选择。
紫苏在翊明殿等着皇帝,阳玄颢规规矩矩地给母亲行礼请安,脸色却并不好看。
“哀家听说今天的事了,皇帝很不好受吧?”紫苏等儿子坐下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阳玄颢诧异地看向母亲,这还是两年来,紫苏第一次对他言及政务。
紫苏并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淡淡地道:“皇帝有主见是好事,但是,兼听众议也不是坏事,皇帝不要因为臣下的意见与自己相左便不舒服,能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于上位者而言,是最大的幸事,皇帝也不例外。皇帝这样想,心情应该会好些。”
“朕谢母后教诲!”阳玄颢这才神色稍霁,母子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又一起用了午膳,阳玄颢才向母亲告罪离开。
紫苏再没有提这件事,叶原秋却有些忐忑不安,她看得出皇帝眼中的不以为然,自然知道,皇帝并不如太后所希望的那样接受谏言,她看得出,最了解皇帝的紫苏会不清楚吗?她觉得事情正向不好的方向发展,不是指他们母子的关系,而是指千里之外那场战事。
紫苏近来的沉静态度似乎也在印证她的想法,这让她更不安。
她出生在燕州,听说太多周扬铁骑的可怕,尽管已经没有亲人,她仍然无法不为家乡担心,那是生她育她的故土啊!
五天后,赵全禀报紫苏,阳玄颢下旨,调关中大营都督梁永恩为征讨指挥使,全权负责与周扬的战事。
叶原秋差点失手将紫苏烫伤,因为当时,她正在奉茶给紫苏。
紫苏没有接自己要的茶,正在抄写佛教的她狠狠地扔下笔,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拉开殿门,迎着微寒的风站着,一脸的冷漠,吓坏了服侍的宫人,所有人又担心她生病,又因为她的神色不敢上前劝说。
最后,赵全在众人眼色的压迫下,硬着头皮走近紫苏,正要开口,就听到紫苏轻微的喃语,那从牙缝间挤出的话语是:“他居然敢用梁永恩!”
梁永恩是个很特别的人物,出身世代将门,又是从军监院学成的将领,对军务的见解卓越不凡,更做得一手好文章,因此,在军中的官途一帆顺,但是,他在军功方面却是毫无建数,无论是北疆,还是南疆,他都是领着大将军的好评离开的,却没有一次打仗的经历,永宁王与湘王对他的看法一致:“治军良才,切勿领军!”因此,最终,他担任关中大营都督,成绩十分漂亮。
这不是什么秘密,梁永恩自己也清楚,也没有怨言,因此,这道圣旨把他吓坏了,他确确实实不敢接,上奏拒绝,换来阳玄颢的训斥,他也只能接下。
阳玄颢对梁永恩的才能也不是不清楚,但是,除了梁永恩,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将领了,因为,元宁只有关中大营没有战备重任,调任将领没那么麻烦,他需要一个人来继续作战,或者说,他只是想借此表明自己的决心,向永宁王,向所有人。
阳玄颢顺遂的人生让他过于轻率地做了这个决定,这绝对是个错误,也许并不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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