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7三侠五义 作者:[清]石玉昆-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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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老爷原是庞太师的外孙。”包公听了点头,叫将松福带下去,好生看守。
你道包公如何知道有夹带呢?只因书皮上有“密封”二字,必有怕人知晓之事,故此揣度必有夹带。这便是才略过人,心思活泼之处。
包公回转书房,便叫公孙先生急缮奏折,连书信一并封入。次日进朝,奏明圣上。天子因是包公参奏之折,不便交开封审讯,只得着大理寺文彦博讯问。包公便将原供并松福俱交大理寺。文彦博过了一堂,口供相符,便派差人等前去要截凤阳太守的礼物,不准落于别人之手。立刻抬至当堂,将八盆松景从扳箱抬出一看,却是用松针扎成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却也做的新奇。此时也顾不得松景,先将“福”字拔出,一看里面并无黄金,却是空的。随即逐字看去,俱是空的,并无黄金。惟独“山”字盆内,有一个象牙牌子,上面却有字迹,一面写着“无义之财”,一面写着“有意查收”。文大人看了,便知此事诧异。即将松寿带上堂来,问他路上却遇何人?松寿禀道:“路上曾遇四个人带着五六个伴当,我们一处住宿,彼此投机,同桌吃饭饮酒。不知怎么沈醉,人事不知,竟被这些人将金子盗去。”文大人问明此事,连象牙牌子回奏圣上。
圣上就将此事交包公访查。并传旨内阁发抄,说:“凤阳府知府孙珍年幼无知,不称斯职,着立刻解职来京。松福松寿即行释放,着无庸议。”庞太师与他女婿孙荣,知道此事,不能不递折请罪。圣上一概宽免。惟独包公又添上一宗为难事,暗暗访查,一时如何能得。就是赵虎听了旁言误拿了人,虽不是此案,幸喜究出藏金,也可以减去老庞的威势。
谁知庞吉果因此事一烦,到了生辰之日,不肯见客,独自躲在花园先月楼去了。所有来客,全托了他女婿孙荣照料。自己在园中,也不观花,也不玩景,惟有思前想后,叹气嗐声。暗暗道:“这包黑真是我的对头。好好一桩事,如今闹的黄金失去,还带累外孙解职。真也难为他,如何访查得来呢?实实令人气他不过!”正在暗恨,忽见小童上楼禀道:“二位姨奶奶特来与太师上寿。”老贼闻听,不由得满面堆下笑来,问道:“在那里?”小童道:“小人方才在楼下看见,刚过莲花浦的小桥。”庞贼道:“既如此。他们来时,就叫他们上楼来罢。”小童下楼,自己却凭栏而望。果见两个爱妾奼紫嫣红,俱有丫鬟搀扶。他二人打扮的袅袅娜娜,整整齐齐,又搭着满院中花红柳绿,更显得百媚千娇,把个老贼乐的老老家都忘了,在楼上手舞足蹈。登时心花大放,把一天的愁闷俱散在“哈密国”去了。
不多时,二妾来到楼上,丫鬟搀扶步上扶梯。这个说:“你踩了我的裙子咧!”那个说:“你碰了我的花儿了。”一阵咭咭呱呱,方才上楼来,一个个娇喘吁吁。先向太师万福,禀道:“你老人家会乐呀,躲在这里来了。叫我们两个好找,让我们歇歇,再行礼罢。”老贼哈哈笑道:“你二人来了就是了,又何必行甚么礼呢?”奼紫道:“太师爷千秋,焉有不行礼的呢?”嫣红道:“若不行礼,显得我们来得不志诚了。”说话间,丫鬟已将红毡铺下。二人行礼毕,立起身来,又禀道:“今晚妾身二人在水晶楼备下酒肴,特与太师爷祝寿。务求老人家赏个脸儿,千万不可辜负了我们一片志诚。”老贼道:“又叫你二人费心,我是必要去的。”二人见太师应允必去,方才在左右坐了。彼此嬉笑戏谑,弄得个老贼丑态百出,不一而足。正在欢乐之际,忽听小童楼下咳嗽,胡梯响亮。
不知小童又回何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翡翠瓶污羊脂玉秽 太师口臭美妾身亡
且说老贼庞吉正在先月楼与二妾欢语,只见小童手持着一个手本,上得楼来,递与丫鬟,口中说道:“这是咱们本府十二位先生特与太师爷祝寿,并且求见,要亲身觌面行礼,还有寿礼面呈。”丫鬟接来,呈与庞吉。庞吉看了,便道:“既是本府先生前来,不得不见。”对着二妾道:“你二人只好下楼回避。”丫鬟便告诉小童先下楼去,叫先生们躲避躲避,让二位姨奶奶走后再进来。这里奼紫嫣红立起身来,向庞吉道:“倘若你老人家不去,我们是要狠狠的咒得你老人家心神也是不定的。”老贼听了,哈哈大笑。二妾又叮嘱一回水晶楼之约,庞贼满口应承,必要去的。看着二妾下楼去远,方叫小童去请师爷们,自己也不出迎,在太师椅上端然而坐。
不多时,只见小童引路来至楼下,打起帘栊,众位先生衣冠齐楚,鞠躬而入,外面随进多少仆从虞候。庞吉慢慢立起身来,执手道:“众位先生光降,使老夫心甚不安。千万不可行礼,只行常礼罢。”众先生又谦让一番,只得彼此一揖。复又各人递各人的寿礼,也有一画的,也有一对的,也有一字的,也有一扇的,无非俱是秀才人情而已。老庞一一谢了。此时仆从已将座位调开,仍是太师中间坐定,众师爷分列两旁。左右献茶,彼此叙话,无非高抬庞吉,说些寿言寿语吉祥话头。
谈不多时,仆从便放杯箸,摆上果品。众先生又要与庞吉安席,敬寿酒。还是老庞拦阻道:“今日乃因老夫贱辰,有劳众位台驾,理应老夫各敬一杯才是。莫若大家免了,也不用安席敬酒。彼此就座,开怀畅饮,倒觉爽快。”众人道:“既是太师吩咐,晚生等便从命了。”说罢,各人朝上一躬,仍按次序入席。酒过三巡之后,未免脱帽露顶,舒手豁拳,呼么喝六,壶到杯干。
正饮在半酣之际,只见仆从搭进一个盆来,说是孙姑老爷孝敬太师爷的河豚鱼,极其新鲜,并且不少。众先生听说是新鲜河豚,一个个口角垂涎,俱各称赞道:“妙哉,妙哉!河豚乃鱼中至味,鲜美异常。”庞太师见大家夸奖,又是自己女婿孝敬,当着众人颇有得色。吩咐:“搭下去。叫厨子急速做来,按桌俱要。”众先生听了个个喜欢,竟有立刻杯箸不动,单等吃河豚鱼的。
不多时,只见从人各端了一个大盘,先从太师桌上放起,然后左右俟次放下。庞吉便举箸向众人让了一声:“请呀。”众先生答应如流,俱各道:“请,请。”只听杯箸一阵乱响,风卷残云,立刻杯盘狼借。众人忝嘴咂舌,无不称妙。忽听那边咕咚一声响亮。大家看时,只见曲先生连椅儿栽倒在地,俱各诧异。又听那边米先生嚷道:“哇呀!了弗得!了弗得!河豚有毒,河豚有毒。这是受了毒了。大家俱要栽倒的,俱要丧命呀!这还了得!怎么一时吾就忘了有毒呢?总是口头馋的弗好。”旁边便有插言的道:“如此说来,吾们是没得救星的了。”米先生猛然想起道:“还好,还好。有个方子可解:非金汁不可。如不然,人中黄也可。若要速快,便是粪汤更妙。”庞贼听了,立刻叫虞候仆从:“快快拿粪汤来。”
一时间下人手忙脚乱,抓头不是尾,拿拿这个不好,动动那个不妥。还是有个虞候有主意,叫了两个仆从将大案上摆的翡翠玉闹龙瓶,两边兽面衔着金环,叫二人抬起;又从多宝阁上拿起一个净白光亮的羊脂玉荷叶式的碗交付二人。叫他们到茅厕里,即刻舀来,越多越好。二人问道:“要多何用?”虞候道:“你看人多吃得多,粪汤也必要多。少了是灌不过来的。”二人来到粪窖之内,握着鼻子,闭着气,用羊脂玉碗连屎带尿一碗一碗舀了,往翡翠玉瓶里灌。可惜这两样古玩落在权奸府第,也跟着遭此污秽!足足灌了个八分满,二人提住金环,直奔到先月楼而来。虞候上前先拿了一碗,奉与太师。
庞吉若不要喝,又恐毒发丧命;若要喝时,其臭难闻,实难下咽。正在犹豫,只见众先生各自动手,也有用酒杯的;也有用小菜碟的;儒雅些的却用羹匙;就有鲁莽的,扳倒瓶,嘴对嘴,紧赶一气,用了个不少。庞吉看了,不因不由,端起玉碗,一连也就喝了好几口。米先生又怜念同寅,将先倒的曲先生令人扶住,自己蹲在身旁,用羹匙也灌了几口,以尽他疾病扶持之谊。
迟了不多时,只见曲先生苏醒过来,觉得口内臭味难当。只道是自己酒醉,出而哇之,那里知道别人用了好东西灌了他呢!米先生便问道:“曲兄,怎么样呢?”曲先生道:“不怎的。为何吾这口边粪臭得紧哪?”米先生道:“曲兄,你是受了河豚毒了。是小弟用粪汤灌活吾兄,以尽朋友之情的。”那知道这位曲先生,方才因有一块河豚被人抢去吃了,自己未能到口,心内一烦恼,犯了旧病,因此栽倒在地。今闻用粪汤灌了,他爬起来道:“哇呀!怪道──怪道臭得很!臭得很!吾是羊角疯呀,为何用粪汤灌吾。”说罢,呕吐不止。他这一吐不打紧,招得众人谁不恶心,一张口洋溢泛滥。吐不及的逆流而上,从鼻孔中也就开了闸了。登时之间,先月楼中异味扑鼻,连虞候伴当仆从无不是嗦呶喇叭,齐吹“儿儿哇哇哇儿”的不止。好容易吐声渐止,这才用凉水漱口,喷得满地汪洋。米先生也不好意思,抽空儿他就溜之乎也了。闹得众人走又不是,坐又不是。
老庞终是东人,碍不过脸去,只得吩咐:“往芍药轩敞厅去罢。大家快快离开此地,省得闻这臭味难当。”众人俱各来在敞厅,一时间心清目朗。又用上等雨前喝了许多,方觉心中快活。庞贼便吩咐摆酒,索性大家痛饮,尽醉方休。众人谁敢不遵。不多时,秉上灯烛,摆下酒馔。大家又喝起来,依然是豁拳行令,直喝至二鼓方散。庞贼醺醺酒醉,踏着明月,手扶小童,竟奔水晶楼而来。趔趔趄趄的问道:“天有几鼓了?”小童道:“已交二鼓。”庞吉道:“二位姨奶奶等急了,不知如何盼望呢!到了那里,不要声张,听他们说些甚么?你看那边为何发亮?”小童道:“前面是莲花浦,那是月光照的水面。”说话间过了小桥。老庞又吃惊道:“那边好象一个人。”小童道:“太师爷忘了,那是补栽的河柳,趁着月色摇曳,彷佛人影儿一般。”
及至到了水晶楼,刚到楼下,见窗扇虚掩,不用窃听,已闻得里面有男女的声音,连忙止步。只听男子说道:“难得今日有此机会,方能遂你我之意。”又听女子说道:“趁老贼陪客,你我且到楼上欢乐片时,岂不美哉。”隐隐听得嘻嘻笑笑,上楼去了。庞吉听至此,不由气冲牛斗,暗叫小童将主管庞福唤来,叫他带领虞候准备来拿人。自己却轻轻推开窗扇,竟奔楼梯。上得楼来,见满桌酒肴,杯中尚有余酒。又见烛上结成花蕊,忙忙剪了蜡花。回头一看,见绣帐金钩挂起,里面却有男女二人相抱而卧。老贼看了,一把无明火往上一攻。见壁间悬挂宝剑,立刻抽出,对准男子用力一挥,头已落地。嫣红睡眼蒙眬,才待起来,庞贼也挥了一剑。可怜两个献媚之人,无故遭此摧折。谁知男子之头落在楼板之上,将头巾脱落,却也是个女子。仔细看时,却是奼紫。老贼“哎哟”了一声,当啷啷宝剑落地。
此时楼的下面,庞福带领多人俱各到了,听得楼上又是哎哟,又是响亮,连忙跑上楼来。一看见太师杀了二妾,已然哀不成音了。
庞吉哭彀多时,又气又恼又后悔。便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