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7三侠五义 作者:[清]石玉昆-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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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不想今日巧遇,易胜幸甚。请到寒舍领教。”蒋爷道:“正要拜访,惟命是从。”毛秀撑篙,将筏子拢岸拴好,肩担鱼网,手提鱼篮。蒋爷将水靠脱下,用钢刺也挑在肩头,随着毛秀来到螺蛳庄中。举目看时,村子不大,人家不多,一概是草舍篱墙,柴扉竹牖,家家晾着鱼网,很觉幽雅。
毛秀到门前,高声喊道:“爹爹开门,孩儿回来了。有贵客在此。”只见从里面出来一位老者,须发半白,不足六旬光景,开了柴扉,问道:“贵客那里?”蒋爷连忙放下挑的水靠,双手躬身道:“蒋平特来拜望老丈,恕我造次不恭。”老者道:‘小老儿不知大驾降临,有失远迎,多多有罪。请到寒舍待茶。”
他二人在此谦逊说话,里面早已听见。公孙策与黄开就迎出来,大家彼此相见,甚是观喜,一同来到茅屋,毛秀后面已将蒋爷的钢刺水靠带来,大家彼此叙坐,各诉前后情由。蒋平又谢老丈收留之德。公孙先生代为叙明老丈名九锡,是位高明隐士,而且颇晓治水之法。蒋平听了,心中甚觉畅快。不多时,摆上酒席,虽非珍馐,却也整理的精美,团团围坐,聚饮谈心。毛家父于高雅非常,令人欣羡。蒋平也在此住了一宿。
次日,蒋平惦记着捉拿水寇,提了钢刺,仍然挑着水靠,别了众人,言明剿除水寇之后,再来迎接先生与干总,并请毛家父子。说毕,出了庄门,仍是毛秀引到湖边,要用筏子渡过蒋爷去。蒋爷拦阻道:“那边水势汹涌,就是大船尚且难行,何况筏子。”说罢,跳上筏子,穿好水靠,提着钢刺,一执手道:“请了。”身体一侧,将水面刺开,登时不见了。毛秀暗暗称奇道:“怪不得人称翻江鼠,果然水势精通,名不虚传!”赞羡了一番,也就回庄中去了。
再说这里蒋四爷水中行走,直奔旋涡而来。约着离旋涡将近,要往三皇庙中去打听打听清平,水寇来否,再作道理。心中正然思想主意,只见迎面来了二人,看他身上并未穿着皮套,手中也未拿那铁锥,却各人手中俱拿着钢刀。再看他两个穿的衣服,知是水寇,心中暗道:“我要寻找他们,他们赶着前来送命。”手把钢刺,照着前一人心窝刺来。说时迟,那时快,这一个已经是倾生丧命。抽出钢刺,又将后来的那人一下,那一个也就“呜呼哀哉”了。这两个水寇,连个手儿也没动,糊里糊涂的都被蒋爷刺死,尸首顺流去了。蒋爷一连杀了二贼之后,刚要往前行走,猛然一枪顺水刺来。蒋爷看见也不磕迎拨挑,却把身体往斜刺里一闪,便躲过了这一枪。
原来水内交战,不比船上交战,就是兵刃来往,也无声息,而且水内俱是短兵刃来往,再没有长枪的。这也有个缘故。
原来迎面之人就是镇海蛟邬泽,只因带了水寇八名仍回三皇庙,奉命把公孙先生与黄千总送到军山。进得庙来,坐来暖席,忽听外面声声呐喊:“拿水寇呀,拿水寇呀!好歹别放走一个呀!务要大家齐心努力。”众贼听了,那里还有魂咧,也没个商量计较,各持利刃,一拥的往外奔逃。清平原命兵弁不许把住山门,容他们跑出来,大家追杀。清平却在树林等候,见众人出来,迎头接住。倒是邬泽还有些本领,就与清平交起手来。众兵一拥上前,先擒了四个,杀却两个。那两个瞧着不好,便持了利刃,奔到湖边,跳下水去。蒋爷才杀的就是这两个。后来邬泽见帮手全无,单单的自己一人,恐有失闪,虚点一枪,抽身就跑到湖边,也就跳下水去,故此提着长枪,竟奔旋涡。
他虽能够水中开目视物,却是偶然。见蒋爷从那边而来,顺手就是一枪。蒋爷侧身躲过,仔细看时,他的服色不比别个,而且身体雄壮,暗道:“看他这样光景,别是邬泽吧,倒要留神,休叫他逃走了。”邬泽一枪刺空,心内着忙,手中不能磨转长枪,立起从新端平方能再刺。只这点工夫,蒋爷已贴立身后,扬起左手,拢住网巾,右手将钢刺往邬泽腕上一点。邬泽水中不能哎哟,觉得手腕上疼痛难忍,端不住长枪,将手一撒,枪沉水底,蒋爷水势精通,深知诀窍,原在他身后拢住网巾,却用磕膝盖猛在他腰眼上一拱,他的气往上一凑,不由的口儿一张。水流线道,何况他张着一个大乖乖呢,焉有不进去点水儿的呢?只听咕嘟儿的一声,蒋爷知道他呛了水了。连连的“咕嘟儿”“咕嘟儿”几声,登时把个邬泽呛的迷了,两手扎撒,乱抓乱挠,不知所以。蒋爷索性一翻手,身于一闪,把他的头往水内连浸了几口。这邬泽每日里淹人当事,今日遇见硬对头儿,也合他玩笑玩笑。谁知他不禁玩儿,不大的工夫,小子也就灌成水车一般。蒋爷知他没了能为,要留活口,不肯再让他喝了,将网巾一提,两足踏水,出了水面。邬泽嘴里还吸溜滑拉往外流水,忽听岸上嚷道:“在这里呢。”蒋爷见清平带领兵弁,果是沿岸排开。蒋爷道:“船在那里?”清平道:“那边两只大船就是。”蒋爷道:“且到船上接人。”清平带领兵弁数人,将邬泽用挠钩搭在船上,即刻控水。
蒋爷便问擒拿的贼人如何。清平道:“已然擒了四名,杀了二名,往水内跑了二名。”蒋爷道:“水内二名俺已了却,但不知拿获这人,是邬泽不是?”便叫被擒之人前来识认,果是头目邬泽。蒋爷满心欢喜,道:“不肯叫千总在庙内动手者,一来恐污佛地,二来惟恐玉石俱焚。若都杀死,那是对证呢?再者他既是头目,必然他与众不同,故留一条活路,叫他等脱逃。除了水路,就近无路可去,俺在水内等个正着。俺们水旱皆兵,令他等难测。”清平深为佩服,夸赞不已,吩咐兵弁,押解贼寇一同上船,俱回按院衙门而来。
要知详细,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按图治水父子 加封好酒贪杯叔侄会面
且说蒋四爷与千总清平押解水定上船,直奔按院衙门而来。此刻颜大人与白五爷俱各知道蒋四爷如此调度,必然成功,早已派了差人在湖边等候瞭望。见他等船只过了旋涡,荡荡漾漾回来,连忙跑回衙门禀报。白五爷迎了出来,与蒋爷清千总见了,方知水寇已平,不胜大喜。同到书房,早见颜大人阶前立候。蒋爷上前见了,同到屋中坐下,将拿获水寇之事叙明;并提螺蛳庄毛家父子极其高雅,颇晓治水之道,公孙先生叫回禀大人,务必备礼聘请出来,帮同治水。颜大人听见了,甚喜,即备上等礼物,就派千总清平带领兵弁二十名押解礼物,前到螺蜘庄,一来接取公孙先生,即请毛家父子同来。清平领命,带领兵弁二十名,押解礼物,只用一只大船,竟奔螺蛳湾而去。
这里颜大人立刻升堂,将镇海蛟邬泽带上堂来审问。邬泽不敢隐瞒,据实说了。原来是襄阳王因他会水,就派他在洪泽湖搅扰,所有拆埽毁坝,俱是有意为之,一来残害百姓,二来消耗国帑,复又假装水怪,用铁锥凿漏船只,为的是乡民不敢在此居住,行旅不敢从此经过,那时再派人来占住了洪泽湖,也算是一个咽喉要地。可笑襄阳王无人,既有此意,岂是邬泽一人带领几个水寇就能成功,可见将来不能成其大事。
且说颜大人立时取了邬泽的口供,又问了水寇众人。水寇四名虽然不知详细,大约所言相同,也取了口供,将邬泽等交县寄监严押,候河工竣时一同解送京中,归部审讯。
刚将邬泽等带下,只见清平回来禀说:“公孙先生已然聘请得毛家父子,少刻就到。”颜大人吩咐备马,同定蒋四爷白五爷迎到湖边。不多时,船已拢岸,公孙先生上前参见,未免有才不胜任的话头。颜大人一概不提,反倒慰劳了数语。公孙策又说毛九锡因大人备送厚礼,心甚不安。早有备用马数匹,大家乘骑,一同来到衙署。进了书房,颜大人又要以宾客礼相待。毛九锡逊让至再至三,仍是钦命大人上面坐了,其次是九锡,以下是公孙先生蒋爷白爷,末座方是毛秀。千总黄开又进来请安请罪。颜大人不但不罪,并勉励了许多言语。“待河工报竣,连你等俱要叙功的。”黄开闻听,叩谢了,仍在外面听差。颜大人便问毛九锡治水之道,毛九锡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幅地理图来,双手呈献。颜大人接来一看,见上面山势参差,水光荡漾,一处处崎岖周折,一行行字迹分明,地址阔隘远近不同,水面宽窄深浅各异,何方可用埽坝,那里应当发泄,界面极清,宛然在目。颜大人看了,心中大喜,不胜夸赞。又递与公孙先生看了,更觉心清目朗,如获珍宝一般。就将毛家父子留在衙署,帮同治水,等候纶音。公孙先生与黄千总又到了三皇庙与老和尚道谢,布施了百金,令人将他徒弟找回,酬报他释放之恩。
不多几日,圣旨已下,即刻动工,按着图样,当泄当坝,果无差谬。不但国帑不致妄消,就是工程也觉省事。算来不过四个月光景,水平土平,告厥成功。颜大人工完回京,将镇海蛟邬泽并四名水寇俱交刑部审问,颜大人递折请安,额外随了夹片,声明毛九锡毛秀并黄开清平功绩,圣上召见,颜大人面奏叙功。仁宗甚喜,赏了毛九锡五品顶戴,毛秀六品职衔,黄开清平俟有守备缺出,尽先补用。刑部尚书欧阳修审明邬泽果系襄阳王主使,启奏当今。原来颜查散升了巡按之后,枢密院的掌院就补放刑部尚书杜文辉;所遗刑部尚书之缺,就着欧阳修补授。
天子见了欧阳修的奏章,立刻召见包相计议,襄阳王已露形迹,须要早为剿除。包相又密奏道:“若要发兵,彰明较著,惟恐将他激起,反为不美。莫若派人暗暗访查,须剪了他的羽翼,然后一鼓擒之,方保无虞。”天于准奏,即加封颜查散为文渊阁大学士,特旨巡按襄阳。仍着公孙策白玉堂随往。加封公孙策为主事,白玉堂实授四品护卫之职,所遗四品护卫之衔,即着蒋平补授,立即驰驿前往。
谁知襄阳王此时已然暗里防备,左有黑狼山金面神蓝骁督率旱路,右有飞叉太保钟雄督率水寨,与襄阳成了鼎足之势,以为羽翼,严密守汛。
且说圣上因见欧阳修的本章,由欧阳二字猛然想起北侠欧阳春,便召见包相,问及北侠。包相将北侠为人,正直豪爽,行侠尚义,一一奏明。天子甚为称羡。包公见此光景,下朝回衙,来到书房,叫包兴请展护卫来,告诉此事。南侠回到公所,对众英雄述了一番。只见四爷蒋平说道:“要访北侠,还是小弟走一趟,庶不负此差。什么缘故呢?现今开封府内王马张赵四位是再不能离了左右的,公孙兄与白五弟上了襄阳了。这开封府必须展大哥在此料理一切事务。如有不到之处,还有俺大哥可以帮同协办。至于小弟原是清闲无事之人,与其闲着,何不讨了此差,一来访查欧阳兄,二来小弟也可以疏散疏散,岂不是两便么?”大家计议停当,一同回了相爷。包公心中甚喜,即时吩咐起了开封府的龙边信票,交付蒋爷,用油纸包妥,贴身带好。别了众人,意欲到松江府茉花村。行了几日,不过是饥餐渴饮。
一日,天色将晚,到了来峰镇悦来店,住了西耳房单间。歇息片时,饮酒吃饭毕,又泡了一壶茶,觉得味香水甜,未免多喝了几碗。到了半夜,不由的要小解起来。刚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