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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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三这天,大家结队登门,在这之前也按照规矩递上了公文帖子,说明自己一应公干事宜,这次分驻天津锦衣卫千户官署倒是没给什么冷脸,只是说这天请登门。
来到官署门口,说明自家来意,门口的卫兵不冷不热的把一干人请了进去,进了官署中,大家倒都有些意外。
所谓当官不修衙门,各处官署都是陈旧破败,可这天津锦衣卫的官署却整洁的很,各种穿着长衫短袍的人等来来往往,快步不停。一派繁忙的景象。
这般有条不紊的忙碌代表着一种组织和效率,大家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千户官署中看到,人人诧异。
到了正堂这边,王通穿着锦衣卫千户的官袍在门前迎候,看着人过来,也只是抱拳淡然道:
“各位大人远来辛苦,这边请!?”
看到他这不冷不热的模样,查办的众人有心要讥刺两句,不过看着两侧锦衣卫兵卒面色肃然,手持兵刃的站立,又把话咽了回去。
更有人想到,这王通让大家来这锦衣卫千户官署,不会为了是他家地盘,动手做什么都是方便吧!
几个人已经有胆怯心思,不过那司礼监派来的胡志忠神色木然,沉着的走在前面,众人无奈,也只能随后跟上。
王通给他们准备的地方不是在正厅,也不是官衙,而是右边偏房的一排房间,让上差们在偏房查案,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兵部职方司郎中郭平广暗暗皱眉,已经打算进去后就拍案发作,然后转身离去,在这里不光是危险,更是一点面子不给,这上面落了下风。还怎么查的下去。
正想着,正在门口等候的几位锦衣卫兵卒打开了偏房的大门,在台阶下看到门内的东西,查办的诸位官吏都是一愣。
里面整齐的排列着几排书案,每个书案上都摆放着一叠叠的帐目清册,笔墨纸砚等物都是预备齐全,更有些帐房差役打扮的人垂手站在一旁。
“各位的大人,王某在天津卫做的生意,练的兵马,帐目名册都在此处,请检查查对,边上的人都是具体办差的人物,帐目上有什么疑点错漏尽管开口询问,若要现场清查清点,也和他们说,本官立刻安排,不会耽误。”
王通伸出手在那里介绍说道,他看着下面各部各监的官员,还有他们带来的那些吏目差役,个个都是面露不解惊愕神色,他也有点糊涂了。
大家的确是糊涂。王通这行为那里是个被查办的,看准备的样样清楚,毫不隐藏的模样,分明是盼着大家查出点问题的样子。
众人板着脸走进了屋子,屋子中尽管账簿清册堆满了书案,可屋中布置的整齐,通风也好,让人感觉颇为舒服。
后面有个吏目低声念叨了句“这个倒比咱们部里清爽”,被前面的主官回头狠狠瞪了眼,这才是低头不敢再说。
大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都有些气馁,这模样,不是说根本不怕查,就是把怕查的早就是遮蔽好了。
想想来天津卫前京师方方面面的交待,这么放手却也不行,没想到司礼监的胡志忠进屋左右看了看,居然露出个笑容说道:
“这边气闷,咱家就偷个懒,去河边海边走走看看,王千户,安排两个人陪着咱家就是,其他的不必管。”
他是司礼监六科郎掌司,这地位非比寻常,偷懒旁人也不敢说话,王通也没的干涉,听到之后,叫来两名兵卒,安排着一同出门去了。
……
胡志忠一走,其余四人反倒是定下了心神。要查出毛病还不容易,无非是怎么用规矩办法罢了。
四个人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做下,有人端上茶水点心,各部各监带来的吏目差役们开始上前核算清查。
且不提锦衣卫这边连算盘都给准备好了,王通坐在另一边却看着其中一人眼熟,想起来倒也很快,那位千户葛力可不就是当年秦馆胡乱出头被自己打了一顿的那个,原来有这般的宿怨,所以才主动请缨来查办。
王通看着那边露出一丝冷笑,葛力本来还恶狠狠的瞪着王通,被对方这么冷笑着看过来,心里惊慌手里发颤,茶碗差点掉在地上,连忙转过头去。
“这帐目的确是清楚……”
“一笔笔的彼此都有勾连,条目都有迹象可循可查,老汉户部当差三十年,看着这清楚帐目,觉得爽利……”
“这一笔进项,那边可有……”
“……有的,某日进款多少……”
这屋中算盘声和小声议论声响成一片,不过议论的却都是这帐目清楚,户部福建司郎中邱延海虽然是个进士出身,可在户部熬的这么久。对这些也都明白,听这议论越来越心烦,忍不住大声喝道:
“仔细看着,不要遗漏了一丝一毫,出了什么纰漏,小心本官扒了你们身上的皮!”
屋中安静了一下,却是没人议论了,王通抿了口茶水,冷笑了一声,这冷笑对面当然听的清楚,大家只做没有听见。
“诸位大人。这本记录运河税卡抽税的帐有一处不平,去年十月三十,短了十二两银子。”
有过了一会,一名吏目犹豫着说道,运河税卡,每天不知道进项多少,十二两银子实在是不值一提的数目。
可各部各监的官员却如获至宝的一齐站了起来,王通安排在边上的帐房也是跟了过去,帐目不平那就是账簿有问题,这是算帐学问的基础,郭平广捧着账簿看了几眼,冷笑一声,大声说道:
“帐目不平,必然有弊,里面不知道要牵扯出什么,一定要详查。”
王通派来的帐房过来看了眼账簿,翻开手中的册子,朗声说道:
“那日税银收讫,入库清点时发现铁胎银八两,六两老色西银,合计折算,共损失十二两银子,已经在另一本帐目上冲掉了。”
铁胎银就是在铁块外面包着银子,用来骗人的东西,西银是指陕西三边和西域部落贸易的银子,成色极差,又加了个老色,那更是低劣。
这个说法中规中矩,也是很合情理,邱延海却在边上冷然说道:
“漏出马脚了不是,一时不小心出了纰漏,光天化日的怎么遮掩,退下,本官不是来听什么解释的!”
被训斥的那名帐房气得满脸通红,才要再争辩,回头却看到王通在那里摆摆手,也只好忍着退下。
邱延海、郭平广这一番做作。下面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可这帐目的确明白,根本看不出什么错误的,他们不知道,王通这边也是盯的紧,专门养了一批帐房内部审查,那一世很多管理经验和规则都被用在这边,又有高额的报酬,又有严刑酷法,自然周密的很。
双方这么枯坐,午饭也是在屋中草草吃过,倒是又查出一个不平的地方,某日短少三十文钱。
这个也有原因,却是收钱的时候船颠簸了下,拿不稳掉进河中,然后差役第二日掏钱补上,这有个时差,所以也在账目上反应。
对于查办的队伍来说,真是如获至宝,可眼见着外面太阳西沉,官署的管事已经吆喝着拿灯火进来,也就是这十二两银子和三十文钱。
胡志忠却还在外面闲逛没有回来,屋中四人却有些焦躁,王通那边却让人拿着托盘进来,一托盘上放着十二两纹银,一托盘上放着三十文钱,还在这几位面前走了一圈。
这岂不是什么也查不出来,邱延海皱着眉头叫来了查账的吏目头领,走到边上低声询问道:
“真的一点查不出?”
“不瞒大人说,搞不好那王通还贴补了些进去,一项项清楚明白,这么看,不管是钱还是货物,搞不好也不怕咱们盘的。”
邱延海烦躁的摆摆手,那吏目刚转身又转了回来,开口说道:
“小人大着胆子说几句话……”
……
“王千户,牛尾药、鹿皮、税银、府绸你抽税都在一倍或者几倍,不合大明规矩,你怎么解释?”
屋中点起纱灯,邱延海却开口发问,王通一愣,虽说开海,可这些货物却是销往倭国和高丽,并不是和江南闽粤一带的贸易,真是不方便说,要不然被扣上了个通倭罪名,可若说是内贸,又有个不合法规的罪过。
看到王通迟疑,四个人精神都是一振,郭平广和沈存刚才小声说了几句,这时也发问道:
“王千户,你赚来的银子口口声声都说运到宫内做金花银,可却只有御马监库房掌司那边的印鉴收条,并无司礼监和户部的副署,于法理不合,难道你勾结内官,串通私吞吗?”
宫内的收支除御马监相应掌司经手之外,司礼监和户部也要核准署名,天津卫这边同样没做到……
三百六十七
外洋海贸的重税。因为牵扯到倭国,要解释的话还真是解释不清。
讲清楚的话就是通倭,如果含糊那不过是对海商课以重税,左右有错,自然要选择轻的。
金花银增额内阁六部完全反对,内廷各监都是态度暧昧,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定,这天家朝廷办的是公事,既然没有明确的说法,那就不会有相应的手续,户部和司礼监自然不会副署。
既然没有官方的手续,那自然不合规矩,没有人监管,那就有可能串通私吞……
“各位大人,那几样货物的重税都是商户主动缴纳,这个解释可说的通?”
王通没有怎么迟疑,就笑着回问了过去。
屋中众人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齐齐看着王通,大家心中都颇为奇怪,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郭平广看了王通几眼。也是笑了,开口时语气却颇为森然,说道:
“王千户,横征暴敛,刮地三尺,京师对于你的说法果然不虚,这几样货物从西到东的贩运,又能有几成利润,天津这边一下子就收几倍货值的税银,还让不让百姓活,你这等残暴之举必遭严惩……
王通在那边摆摆手,又开口说道:
“送到宫内的金花银,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御马监的沈公公,你该知道怎么回事吧!?”
坐在边上的沈存在那里冷笑出声,摇摇头尖着嗓子说道:
“咱家是武骧右卫的掌司,御马监各处的事情也知道些,王千户和收纳的掌司到底有没有串通,有没有私吞,恐怕还要请有司来寻访查问一番。”
王通笑着摇摇头,对面的锦衣卫千户葛力本以为王通至少要脸色大变,甚至惊恐求饶,没想到王通却这般的从容。
葛力在京师也办过不少案子,按照他的经验,方才说出这两个罪名已经够得上丢官下狱,甚至是杀头灭族的罪过,王通怎么还是满不在乎的模样。这让他极为愤怒,在那里重重一拍桌子,猛地站起喝道:
“王通,罪证如山,你莫要以为在官署中就可以如何,想要大家有几分情面,就老实束手……”
“葛力,你忘了秦馆挨打那桩事吗?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老实坐下!!”
葛千户还没抖完威风,那边王通就是一声断喝,葛千户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坐了下去,屁股挨到椅子才发现不对,羞怒交加的站起来,他手刚放在刀上。
外面脚步响动,几十个人已经冲进了屋子来,兵卒们手持兵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边的葛千户。
“王通,莫要以为你私蓄了些兵马,就可以为所欲为,分守天津参将孙大人的两营兵就在左近。更别说戚总兵十几万蓟镇大兵旦夕即到,你既然知道自家犯法,就老实交待,求个开恩宽大,这样顽抗,真要牵累全家粉身碎骨吗!!?”
看着锦衣卫兵卒们冲进来,那四位齐齐的一颤,但兵部职方司郎中郭平广倒还有几分胆色,反应过来就站起大喝。
“出去,出去,本官要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