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第5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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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钱。
也是七月初的时候,在京师南城两个辛苦求生的戏班子突然间销声匿迹,没了这两个班子,倒是让一些找堂会的人家,还有一干茶馆酒肆等感觉很不方便,这两家虽然是草台班子,但唱功还不错,经常弄出个时新曲子,客人也还捧场,不过的确赚的不多,据说只有唱堂会的时候才能见点荤腥,清苦的很,这样的班子,散了的确是可惜,不过散了也就散了,京师中这样的班子不少,不差这一家,找别的就是。
天津卫的三江商行生意做的大,也就是这五六年的工夫,卖卖就好像是泼天一般,海上的生意不必说,在宣府、蓟镇、大同、辽镇这几处也是生意滔天,每日里金山银海的朝家里捞钱。
……
在天津卫地面上呆过五年的人都记得,当年天津卫可没有三江商行这一号卖卖,当年是通海、晋和和勇胜三家。
也就短短的几年功夫,这三家商户或者是消失,或者是被三江商号盘了下来,现在在天津卫做生意的外人,有时候不愿意和三江商行打交道,就去其他家,或者是通海、勇胜和晋和的老客户,也不愿意轮换。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这三家已经是三江商行的产业了,这三家商户有几处老关系却是三江商行比不了的,比如说大同边镇北边的草原各部,都和这三家商户做了多年的生意,有很多大同镇的商人也是在这三家进货的。
万历十年之后,通海、晋和和勇胜在草原上的生意却受了阻碍,也不知道有什么原因,反正鞑子不跟这三家做买卖。
这局面倒也好解决,无非是换个名号,甚至在大同府和太原府再开个货栈商行的,然后将货物运送贩卖出去就是。
原来的大同镇副将,现在暂代总兵之职的马栋,对三江商行的生意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关照,有了这个关照,就算是草原上的鞑子也要给面子。
草原上和大明又是不同,大明各处好歹有个王法规矩在,在大明有人劫掠商队,到时候公文以下,地方上的公差,甚至是官兵都要前往缉捕,总归是天涯海角,没有你跑的地方,但草原上不同,这边是鞑虏蛮夷的地盘,不是王化之地,虽说俺答部之类的大部也是立下规矩来,但茫茫草原,好像是大海一般,那流窜的马匪强盗,还有些小部落,抢了也就抢了,杀伤人命曝尸荒野,货物抢夺而去,连个说理的地方也没有,那有官府给你告,何况抢了跑掉,茫茫草原,那里抓人曲。
甚至有些俺答部直属的将官率领骑兵出来私下做活,这个更是没有地方讲理去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过草原上对大明的各色货物极为依赖,商人们不敢来了,等于是破坏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事情也不算过度。
三江商行以往在草原上做生意走商队,都还算是太平,没出过什么事情,但进了万历十一年七月间,天津卫这边的生意人却知道,三江商行的不少商队在大同北边草原上遇劫了,说起来,天津卫有本事在大同那边和鞑子做生意的,也就是三江商行一家而已。
既然遭劫,生意还要做下去,那就要找些法子保护,所以三江商行就和骑兵马队联系,请他们派人帮忙。
虎威军分为两个团,但马队、炮队都不在编制之中,马队在严格的意义上是由三江商行供养的看家护院队伍,既然不在编制中,自然也不受官府的管制,花别人的银钱,自然要帮着做事,当即就划出几百骑前往护卫。
这几百骑分成几队前往,不过这场面还是让天津卫各处的商户震动了下,到底是大买卖,连护卫的骑兵居然都是一人双马,兵甲齐全,这样的护卫,就算是给军将们做亲兵家丁都不差什么的,居然去给商队做护卫。
第一队护卫经过京师地界的时候,马三标带着十几个人和他们汇合,一同赶往山西大同。
山西那边,挂了其他名头的三江客栈正在备货,一直很关注他们的其他商人却不理解,眼下年景正好,草原上也不缺粮食,你准备这么多粮食作甚,跑一趟草原还不如在山西几府做买卖呢?
七百一十
万历十一年八月间,京师早晚已经有些凉意,锦衣卫的各项事宜越来越上轨道,王通要忙碌的事情也越来越少,自七月下半起,王通这边派往天津卫的使者,和天津卫过来禀报的大小官吏在路上往来不断。
天津卫虎威军步队、炮队的训练强度也是加大,保安军的常备力量也是加强训练,三江商行中专门为虎威军服务的一干人员,开始清点府库中的军备积存,而虎威军中的军需也开始清点装备,淘换次品。
三江匠坊又开始加班加点的忙碌,生产各色物品,几个农庄的粮屯中开始屯粮,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
来到京师后,尽管公务繁忙,不过王通每日里训练的时间还是不打折扣,七月下半开始,王通和亲卫们的训练也都是加量,好在是少年人健壮也熬得住。
杨思尘现在也有个差事,每天都是坐着马车去京师西门外的一个庄子,在那庄子停留一会,问问庄子上的农活收成之类的事情,然后坐马车回返。
王通如今也是京师一股势力,自然这样那样的人在盯着,杨思尘尽管是个举人身份,但大家都知道这举人可是王通的幕僚师爷,算是谋主一样的人物,这样的人,以王通的身家,千顷地也能置办给他,怎么却去这个庄子关心这样的琐事,事情奇怪,却看不出什么别的毛病,也就不再关注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三江商行以及王通其他方面派到山西的人,来京师禀报,都是先夜里投宿这个庄子,然后第二日见杨思尘。
和天津卫往来的信使每日进出,和山西那边往来的,现在同样也是如此了……
每日间例行禀报之后,杨思尘还有个别的任务,就是将大明官场上的规矩典故说给王通来听,在锦衣卫衙门办差这么久,王通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毕竟是这等事关天下的大衙门,千头万绪事情繁杂,必须要多多了解才行。
“徐阶从内阁离开之后,就是在家经营家业,说来也是有趣,当年严嵩当政,天下间都说严嵩贪鄙,徐阶则被士人称颂,不过严嵩罢相之后的家业,甚至不如徐阶告老后家业的四分之一……当年,世宗皇帝修宫殿庙观,严嵩上疏反对,因此失宠,而徐阶则是让其子徐УH喂げ渴汤芍鞒执耸拢尥曛螅飙'就回到了松江,有人说,徐家就是在此工程中暴富。”
杨思尘端坐在那里,一边将文卷分门别类,或者添加标注,一边开口对王通说道,徐阶逝去,宫中朝中给的评价非常的高,王通自然也要有所了解。杨思尘自从被申时行划清界限之后,人洒脱了很多很多,说这等典故也不会拘泥于官方的言论,颇有些典故桥段在。
“张居正清丈天下田亩,为的就是清查小民托庇投献给大户人家的田地,徐阶在松江府,就算在整个南直隶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谁能得罪的起,四方投献的土地甚多,而且这松江府本就是天下最富之地,这里一亩田地,足以抵得上北地几亩,可是了不得的财源,投靠的人多,就算是豪强高门又怎么能豪强过徐家,被他家吞没了不少,据说在隆庆年的时候,已经有四十多万亩了……”
即便是王通见惯了金山银海的角色,听到这个数目也是乍舌,松江府四十多万亩良田,或许松江府一地还没有这么多的田地,但江南之地,何处不是良田,这些田地可都是生钱的宝库,再加上徐家的功名,这些都是免税,更是了不得。
“海瑞做应天巡抚,一到江南,四处控告徐家侵占田地的状子就是涌来,海瑞这等事上从不含糊,开始让徐家吐出侵占的田地,徐家吐了几万亩之后,海瑞还是不罢手,非要追查到底,结果徐家给了吏科给事中戴凤翔黄金三万两,然后戴凤翔弹劾海瑞,说他有谋杀妻妾的嫌疑,大人也知道,张居正能有那等地位,和徐阶一直以来的安排提携分不开,何况海瑞这人素无朋党之念,让海瑞在官场上,恐怕张居正自己也不安心,就接着这个机会让海瑞在家为民,士林还有句话就是说徐阶逐海瑞的‘家居之罢相,能逐朝廷之风宪’,颇为贴切,不过如今张居正病去,徐阶也病去,在南京闲居的海瑞应该也到了起复的时候。”
“四十多万亩,四十多万亩,啧啧,好大的家业,好大的家业!”
王通在那里摇头惊叹道,杨思尘拿起一份文卷展开,放在书案上,笑着回答道:
“江南各府尽是这般豪门,都说鱼米之乡去那里做官是人间乐事,可这些年不是高门子弟,谁敢去江南做地方官,街上随便走着一个人,没准就和内阁中什么人物扯得上关系,根本得罪不起,衙门中的吏目师爷,都是当地豪门大族的家奴家仆,什么管不了,处处受制,这样的官位,自然就是苦差事。”
这些典故,听着颇为有趣,王通也不觉得枯燥,里里外外都说徐阶是贤相,深切悼念,却没想到还有这般的隐密事,海瑞这个名字,那一世听到的也不少,听了几句他又是问道:
“这三万两应该是隐密之极,这个怎么传出来的?”
“南直隶一地,不知道多少人恨徐阶入骨,肯定打听的出来,加上学生又是申大人门下的清客,有些隐密事也是知道。”
“这桩事倒是可以编写个戏文什么的,肯定有人愿意听。”
王通说了这么一句,杨思尘笑着答应说道:
“这等事要编成戏文,恐怕宫里就不会让演,说起这个,那几个人写的本子学生也看过,开始的时候还不错,现在却越发的村俗了,学生现在看的这个就是新拿来的本子,这个‘你这不孝子,非得气死为娘才甘心’,这话和平日里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个,王通却是大笑,笑声停歇后对杨思尘说道:
“咱们这个就是演给村俗之人看的,若是文绉绉的看不懂,那还有什么用处,杨先生你着相了,这些本子每次给本官送上来之后,我都让人拿着给听差的人读,只找那些不识字没见识的,听不懂就发还回去重写,如今听杨先生你说村俗,本官看倒是差不多能用了。”
听王通这么一打趣,杨思尘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当年白居易每做一诗,都要给老妪读,对方懂了,才算能发。”
“若是本官说,就直接说老婆子,说老妪,还真是一时听不明白。”
说完之后,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笑出声来,杨思尘在边上的案卷上抽出一本来,递给王通说道:
“昨日里去得到的山西呈报,学生都已经整理出来,那边已经查清了八成去往北地贩运的货物,有的不过是贩卖盐货和布帛,但有几家却是贩卖铁器,甚至还有诓骗匠户出去的,据说一个铁匠能换十匹马,潞安那边铁匠多,这个据说是大生意。”
王通脸上的笑容散去,渐渐阴沉了起来,听杨思尘说完,他冷笑了一声说道:
“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担心什么无辜的事情了,直管动手就是。”
杨思尘点点头,拿着一张便笺,在上面写上日期,然后递给王通,王通掏出枚印章来盖上,杨思尘又说道:
“下午消息就能传出京师,快马往来,五日后山西那边就可以知道。”
盖印、写着日期的便笺,在杨思尘出京传递口信之后,还要将便笺拿回销毁,主要是做个凭证,这也是王通这边私下的规矩。
正说话间,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有人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