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够潜伏进宫,击杀太子,还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全身而退的人,怎么会受伤?
荀夜羽仍旧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别过眼,语气清冷:“公主殿下……您可知道宫里有个林美人被杖毙了?”
“你怎么知道?”萧湘不由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却在接触她的眼神之后,缓缓点了头。
“林美人被杖毙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告诉皇上,吴王殿下和公主有不伦之情。”她一字一句,听的萧湘却是胆颤心惊。
她同李恪的确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李恪那夜对她表白的时候,边上的黑影却始终是她心头的一块石头。
难道当时的黑影,就是这个林美人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荀夜羽抬手轻轻拭去唇角的血迹,再度开口:“告诉林美人这个故事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一名侍女,姓武。”
武!!!
萧湘心头一紧,立刻明白过来那人的身份,武则天!她只觉得自己手心隐约有些出汗,她一直很害怕和武则天对上,可没想到,竟然还要和她敌对!!只怕是因为李治的原因吧。
算算时间,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武媚娘也应该和李治勾搭上了。以她那种要强的性格,怎么可能坐视如同浮木的宝座落在别人的手上?
李恪和自己若是有这种不伦的关系,李世民怎么也不会将皇位交到他手上了。那日要给自己演的戏,恐怕就是这场吧?
用来警告自己。
会取消……恐怕就是因为自己那日的表现了。
李世民不是说了么,自己的性子还是小孩子……没有人会认为小孩子能搞出这事的。她不由暗自称庆,自己那天真是幸运。若是当时被人说了,自己表情哪怕有一分变化,都会被李世民看在眼中……即使他不信,也是埋下了祸端。
庆之,幸之。
你尚为营我且谋(二)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声音:“那么……你为什么会受伤?查阅档案,似乎不会如此罢?”
荀夜羽的眉毛微挑,唇边突然漾出一抹笑容:“多谢公主关心,没有什么大碍。”
她似乎不想说,萧湘也不勉强,至少目前看来,这荀夜羽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况且,她若是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那就好,你去休息吧。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感谢了。”她抬手指了一边的房间,“你这样的情况,也不适合出去,这偏间便暂且住下,我会给你拿来衣服换。”
她这举动极是善解人意,荀夜羽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谢了恩。
萧湘目送她进屋,再度深吸了口气,微闭了眼睛,看来……她有必要去找下徐惠了。荀夜羽……她又回头看了偏屋的房门一眼,收回目光,快步离开。
命运就如不断转动的轮盘,在某一瞬间断开的,或许会在下一个瞬间接上。
当天边最后一丝阳光沉入云海时,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沉寂下去。万物归于平静,只有呼嚣而过的风似乎在嘲笑着所谓的平静。
夜更深。。奇#書*網收集整理。萧湘久久不能入睡,屋里燃了辩机特意为她调制的熏香,说是有助睡眠和恢复身体。但她仍旧无法入睡。
白日里荀夜羽带来的消失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虽然此刻这枚炸弹没有达到效果,是一枚哑弹。但是,如果不想法子将它清除,在未来的某天,或许还是会炸开。
她还有好远的路要走,绝对不允许有什么威胁到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
那么……萧湘半眯了眼,脑海里迅速扫过一切关于武则天的事情。想要同她斗上一斗,不把对手调查清楚,是绝对不行的……她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武则天……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女人要比长孙无忌还要可怕。
这才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风声呜咽着敲打门窗,发出的声音。萧湘双眼直直的瞪着门口,心中一阵阵的烦燥。
现在可真是内忧外患啊。
朝堂之上,长孙无忌不会放过李恪,恐怕已经联合了不少人,计划什么阴谋。而宫里,竟然还有个知道某些事情的武媚娘……恐怕荀夜羽受伤和这事也有干系。
她拉了拉身上的锦被,将自己裹紧。不知道她这样的卖好给自己,倒底是有什么企图?不由忆起那时初见的一幕。
自己忘不了的,就是荀夜羽住的那个院子。
那院子和凌夜家的风景一般无二,自己曾一度怀疑荀夜羽和凌夜有着什么干系。但事实证明,两人完全无关。而自己刚搬到公主府的那日,也曾在街上看到像极了凌夜的人……或许这是因为自己心底一直放不下凌夜的关系吧。
即使跨越了千年,对不起仍旧是对不起。
心中烦燥更深,她大力的呼出一口气,起身掀了被子,披上一件外套,缓步出门。
天空中没有一丝月光,也没有一丝星光。
整个夜空便像是被什么人用黑漆漆过,全部混在一起,看了格外压抑。萧湘没有惊动任何人,靠坐在院中的石椅上。
除去风声,便无任何声音,静默的让人觉得像是天地混沌之时。
萧湘静静的仰起头,任冰冷的风从领口灌入,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些。冰冷的手指在顺滑的衣裳上滑过,如果她们失败了……这衣裳会不会换成敛服?
或者是连块葬身之地都没有?
如果她死了,灵魂会不会回到现代?还是在这古代继续的飘荡?亦或是附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一切都是未知数。
萧湘微微的叹了气,却不由侧了耳:似乎隐约有奇怪的乐声传来。
不似她听到的任何一种常弹的音调,倒像是和尚尼姑做法事时的吟唱。是辩机?她旋即否定掉。辩机在三日前离府,说有要事待办,半个月后再回来。
自然不会是他,那会是谁?
萧湘向声音的来处看了看,那里仍旧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鬼吧……”她不由脱口而出。小时候曾经听过传说,那种专门在夜里以歌声吸引男人的厉鬼。抓到人就会将人的脑汁吸干…应该不会。
萧湘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她自己本身就是个鬼了……还会惧怕这些吗?
答案是……会。
你尚为营我且谋(三)
她的脚在行了数十步后,已经开始发软。手心和背上都渗出了无数冷汗,心跳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直立了起来。
对萧湘来说,无论她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她还是惧怕下一次的死亡……或许是因为她那次是直接在高阳公主的身体里醒来的,这样的死亡对她来说,根本就等于零。点用也没有。
歌声渐渐的明显起来。
仿佛是用气在唱,字句从舌尖齿缝中迸出,细细长长。萧湘停住了步子,她现在清清楚楚的听出来了,是荀夜羽的声音。
一字一句,一环一绕,歌声凄迷,似泣似诉。
萧湘的眼神渐渐有些迷散,心底仿佛现出无数的画面,一幕幕自眼前飘过,又归在无穷的黑暗之中。
仿佛是自灵魂深处飘浮上来的记忆,又仿佛是镌刻在这具身体里的。她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记忆还是高阳的记忆,掺杂在一起,错乱到让人无语。
第一幅画面是两名华服女子对坐,而坐在上首的男人却紧拧了眉,有些不悦的看向其中一名女子。
第二幅画面是一名女子突然出手杀了另一名,而那男人阴冷的看了她半晌之后,竟然自刎。
第三幅画面就是那名活着的女子突然化成了一张琴,琴上有古体镌刻的堕天二字。。(奇*书*网…整*理*提*供)。
“看见了吗?”荀夜羽突然打开门,脸上仍旧是那抹淡淡的表情。萧湘有些莫明,难道这些画面都是她让自己看见的?又说明了什么呢?
荀夜羽微微的叹息,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公主还是没有想起来吗?”
萧湘脑中方才清晰的画面,又突然的模糊起来,她用力的甩了头,摇了摇头。
荀夜羽盯她看了几分钟,面上神情显得极是古怪。半晌,才让了条道,轻道:“风大,公主还是先入内吧。”
萧湘沉默了片刻,点了头。
无论什么原因,她都不希望荀夜羽同自己成为敌人。她出神入化的武艺或许在某个时候,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她缓慢抬步,眼神滑过一边站立的荀夜羽,或许已经是关键了……李承乾不就是死在她的手上么?如果……当初指使荀夜羽去杀太子的,是李泰……不,就是李泰。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如果李泰指使荀夜羽去杀太子这件事情曝光,不知道朝堂之上又会有怎么样的风波?她唇边带了轻柔的笑,心里却隐隐发疼: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心,也沾染上了浓重的黑色?
手心却是紧握在一起,指甲快要陷入肉里。好在这件事情,现在是一定不会曝光的,对么?长长的叹息被她咽入肚中,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变了。贞观十六年,二月九日。
离李承乾下葬已达三月之久,虽然不过九十天,但人们似乎已经遗忘了这位曾经的东宫太子,亦遗忘了彼时哀伤的气氛。
所有朝臣的目光都清晰的投向两个人,李恪、长孙无忌。
事情的脉络非常的清晰,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可以去争夺嫡位,李世民的话放出,也不过是个幌子。事实上,不是李恪,就是李泰或者李治。
大家心知肚明,李泰和李治都是长孙党的人,无论他们谁上台,长孙无忌都会一如继往的荣华富贵下去。可如果李恪上台了……八成就会以“外戚专权”为名,剥夺掉他的权力。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世民才会属意李恪的吧?
毕竟前朝的血统什么也不算,前朝已经覆灭。而外戚……却是无数王朝动乱的根源之一。做为千古明君的他,自然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萧湘轻轻敲击着白色的杯体,听着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微笑着摇了头,纵使她完全能看明白这些,又何如?现实不像小说,她没有那样的大智慧,不过是个从现代而来的灵魂罢了。
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才能将李恪推上太子的位置。比起这些从小阴谋诡计的人来说,她实在是太过青涩了。
“湘儿……”李恪轻咳了一声,“你今天怎么总是走神?”
萧湘这才将目光移回眼前的棋盘,棋盘上黑子已经被白子全全围住,片点逃生的机会也没有。看……初学和老手真的不能比,即使李恪开始让了她五目,她还是没有反抗的能力。被蹂躏的不成人形。
她倒是想学人家下五子棋来着,可惜刚同李恪说了五子棋的下法,就被他喝斥。说虽然南北朝时就有了这种东西,但这种永远是市井小民的低俗游戏,叫她不许学,否则会失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她想出回风头的心思被彻底抹灭。再想到那日说起琵琶等乐器,李恪也一脸震惊,说这种下贱之声,不允许她去听……很好,很强大。
她这才想起,在古代,只有古琴是雅音,其它的都可以称为“靡靡之音”。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去演奏的,只有妓女才会热衷此道……也因为如此,男人才更喜欢妓女一些。
这是题外话
你尚为营我且谋(四)
她有些羞愧的将面前的棋盘搅乱,半是耍赖的开口:“我不想下棋啊,恪哥哥还非逼着我下,我当然要走神!!”
“倒还有理了。”李恪半是好笑的遥了头,旋即放低了声音,“你这么急的请我来,有什么事情么?”
萧湘面上一愣,她有去请李恪?怎么自己完全不知道?她先前见李恪快步而入,还以为他有事情找自己,结果两人就莫明其妙的下起棋来……
“不是你让习习去请我的么?”李恪看着她发愣的面庞,不由也起了疑心,目光投向一边的习习。
萧湘顿时沉了脸,半眯了眼睛,冷下声音:“习习!”
“公主。”随侍在一边的习习连忙应声,“殿下冤啊,习习从早到晚都没离开过殿下半会,怎么会是奴婢。“呃?”萧湘再度反应过来,习习的确没有离开过自己半步,这是怎么回事?
李恪的神情在这一瞬间显得有些可怕,他突然向前倾了身子,推开窗。他的眉头在看到窗外之后,拧的越发的深。
萧湘见状,忙将目光也移过去,但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啊?”她奇怪的嘟囊了一句,却见李恪的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水,“怎么了,恪哥哥?”
李恪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跌回座椅上:“怕是老狐狸的计谋。”
长孙无忌?
萧湘仍旧无法将这事情联系在一起,只得挑眉看了他,李恪半垂了眼敛,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湘也不去打扰他。只是静坐在一边。茶水的香气在室内缓缓散开,她渐渐的冷静下来,心中自行分析。
习习并未离开她半步。那么去找李恪的,自然不可能是习习。但李恪也不会骗自己。就是说,有人化妆成了习习地样子。
为的就是将李恪骗到自己的府中来。
现在地关键就是,把他骗到自己这里来,是为什么?有什么阴谋?难道是派人杀掉自己和李恪,走一劳永逸的法子?
想来也不会有这么简单……那么。。(奇*书*网…整*理*提*供)。究竟是为什么?
正思量着,突然有人报,京兆尹杨羿求见。萧湘又是一愣,京兆尹?自己和他一点干系也没有,他来干什么?
还未及多想,却听西侧一阵喧哗,“走水”两个字分外地响亮。
她心头一紧,就见一堆身着兵服的人向那边冲去……西边……西边!!
西边是辩机的住处,自己前些日子和他已成鱼水之欢。在公主府里赫然夫妻。房遗爱出言提点之后,她才有些避讳,准备等风头过去些在同辩机生活。可是。他的房间里,却着实有自己的东西。
当朝公主贴身地衣物出现在一个和尚的屋子里。代表了什么?萧湘死死的咬了唇。提起裙子就向外跑。心中已经是惶恐至极,难道历史上的那场灾难。自己竟然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么?甚至还提前了……她一阵狂奔,但一切已经来不及,在她跑出院子的时候,杨羿满脸是笑,颇为恭敬的走了过来。
低头,行礼,声音刻板而有礼:“下官杨羿,见过高阳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萧湘虽然心头急如火焚,但此刻面上却不能表现分毫。她一幅雍容,轻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