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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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星奔跑时,他就像一只浑身蓄劲的豹子,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一点细微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只有当他注意力转移时,才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无晋的前任傻二在离开琉球岛后,又回齐地,被他的二师兄所诱骗,跟二师兄做了一年的雇佣杀手,这一年的杀手经历也给现在的无晋留下了一点点杀手才具有的特殊直觉。
就在天星找到丙号牢房入口、准备跳下去的一瞬间,直觉告诉无晋,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他毫不犹豫地连射出了五箭,尤其是前两箭,几乎就是同时射出,他并不是警告,而是直接下杀手,准备一箭射穿他的后脑,尽管他和天星关系不错,但这一刻,他的思想非常单纯,天星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他不会有半点容情。
就在弩机‘咔’一声响起时,天星也听见了,随即听见脑后出现了两道风响,一前一后,他大吃一惊,此时他的身子刚刚跃起,一般人半空中无法改变方向,但天星还是办到了,他本能地向后一仰头,强韧的身子像鱼一样在空中弹跃,一支弩箭擦着他耳廓飞过,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但第二箭的方向却略略向下偏了一点,就仿佛是射偏了,可偏偏封死了天星的弹跳的轨迹,‘噗’的一声,短箭射中了他的后腰,他一声闷哼,摔滚下去,连着轰隆声巨响,他砸烂了雨棚,滚落在院子里。
院子有人大喊一声,“是谁!”
随即一声惨叫响起,天星强忍着伤痛,攀上屋顶,疾速奔逃,大牢里响起一片叫喊声,狱卒和囚犯在一起大喊大叫。
无晋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他躲进了甲号牢房。
……
就在无晋在大牢射伤天星的早一时刻,六辆马车同时从皇甫府宅内鱼贯而出,向六个不同的方向驶去,三名负责监视皇甫府宅的衙役顿时傻了眼,不知该追踪哪一辆马车,很快,六辆马车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第二辆马车是使往西城门方向,马车里坐着四人,除了无晋的大嫂戚馨兰和骆骆朵朵外,还有一人就是陈瑛了,她负责保护惟明的妻女,保护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让高恒的人无从下手。
戚馨兰一路沉默,她的眼睛早已哭肿,心中只有对丈夫的深深担忧,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无晋的身上,她已经不在乎丈夫还担不担任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户曹主事了,丈夫的生命安全现在比什么都重要。
陈瑛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握住戚馨兰的手,不时低声安慰她,有无晋在大牢那边保护,大哥一定会很安全。
两个小家伙也变成非常懂事,他们乖乖地坐在后排,也不插嘴,也不东张西望,更不哭要爹爹,平时的两个小调皮蛋此时都乖巧无比。
朵朵看了一眼这个带有宝剑,皮肤黝黑的阿姨,怯生生地问:“你……真的比我叔叔厉害吗?”
在她的小脑袋里,如果比她叔叔还厉害,那她们就安全了。
一百零一
陈瑛并不喜欢小孩子,但这一对人见人爱的小家伙她也异常喜欢,她摸了摸朵朵的头,笑着对她说:“你们的叔叔曾经和我一起学过武,我是他师姐,所以我肯定比他厉害,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陈瑛又对戚馨兰说:“大嫂,你就放心吧你们会非常安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们,等事情平息后,你们再回家。”
“可是我担心惟明的安全,他会不会在牢里受苦?”戚馨兰声音颤抖,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大嫂,我们已经打通了关节,狱卒会照顾好他,而且会帮助我们把他尽快救出来,你不用担心!”
马车已经出了西城,在一望无际的稻田间小道上奔驰,最后进了一座村庄,在一所大宅前停了下来,这里是黑米的家,一般人很少知道这里,黑米和他的妻子上前开车门,黑米的妻子姓罗,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大户人家女子,非常温柔贤惠,皮肤也很白皙,谁也想不到,横霸维扬一方的泼皮老大的妻子竟然是如此典雅庄重。
还有黑米的女儿,已经七岁,罗氏将戚馨兰请进宅内,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三个小孩也很快玩到了一起。
陈瑛下了马车,她立刻低声问:“有没有消息?”
“阿姑,这边来!”
黑米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黑米这才小声说:“刚才公子传来消息,惟明受了刑,不肯离开牢狱!”
“这帮王八蛋!”
陈瑛恨恨地骂了一句,又问:“为什么?是打得太狠,走不了吗?”
“不!不是!听说是惟明自己不肯离开,他说逃离牢狱,他的功名前途就完了。”
“狗屁功名前途!”陈瑛又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我说他大不了就来琉球岛好了,自由自在,想当官,琉球岛也有十几万人可以给他管。”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是人各有志,也没办法!阿姑,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总归听他的安排!”
说到‘他’,陈瑛的脸有点红,她转身便向府宅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黑米说:“今晚我会保护好大嫂,你现在回城去,告诉弟兄们,一切听无晋公子指挥,谁敢不从,按凤凰会第一条,立斩不赦!”
……
秋浦园的客房里,刑部侍郎高恒正在和长史徐远以及别驾皇甫渠商量下一步的对策,高恒是左臂受了点轻伤,他当然不会用那种事使他半死不活的苦肉计,尽管只是一点皮肉小伤,但高恒还是对外宣布,剑上有毒,他伤势极重。
高恒半躺在一张太师竹椅上,神情颇为得意,他的心情如沐春风,这几天皇甫渠送给他一个侍妾,令他很满意,他对皇甫渠也格外照顾,今天这个重要会议,便把皇甫渠也叫来了。
徐远已经向他汇报了第一次审讯皇甫惟明的详细经过,虽然失败,但在他意料之中,这些文人都是有一点所谓的风骨,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他是刑部侍郎,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户曹主事。
“还是按我的方案来做,这些读书人都是要面子的,把他老婆孩子抓起来,当着他的面折磨,我看他能坚持到几时?这件事不要再拖了,你立刻令王县尉去以私藏罪证的名义直接用刑,不要担心苏翰贞那边,他今天已经发表声明,严厉谴责刺杀行为,既然如此,他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挠了。”
“是!卑职马上去安排。”
徐远一边答应,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扫了一眼皇甫渠,他着实不明白,高恒为什么要把这个蠢货叫来,尽管徐远和皇甫渠都是属于楚王系,但两人的私交却不好,徐远恨皇甫渠贪财,毁了他任命户曹主事的机会,所以在黄峻一案中毫不留情,而皇甫渠也投桃报李,在后来的户曹主事之争中落井下石,使徐远最后输掉了。
两人从此交恶,今天两人又在一起出现了,徐远也知道皇甫渠把自己小妾送给了高恒,马屁拍得很好,这便让徐远对高恒也生出了几分鄙视,但他不敢表露出来,态度上依然恭恭敬敬。
皇甫渠在一旁陪笑不语,他的心中颇为得意,他的马屁拍得非常准,一下子便使高恒对他另眼相看,已经有点视为心腹的样子了,他心中极想表现,但他找不到话说,心中一阵阵着急,这时,高恒提到了搜查皇甫惟明的家,他心中不由动了一下。
皇甫渠在别的方面没什么本事,但抓住机会捞钱却是一流,他忽然感觉到机会来了,便干笑一声说:“我和东海皇甫氏也算是有点关系,不如让我先去劝说一下他们家族,如果他们家主肯证明在刺杀前夕,皇甫惟明和苏翰贞关系过密,这也是一种旁证,大人以为呢?”
高恒不知道皇甫渠和东海皇甫氏的关系,他也觉得有点几分道理,便点头应允了,“那今天晚上你就去劝,明天一早我就要抓人了。”
旁边的徐远却知道皇甫渠打的什么主意,这个愚蠢的人除了钱,还能有什么,他刚要出言讥讽,却发现高恒难以察觉地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不再多言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士兵禀报:“大人,王县尉有急事求见!”
高恒和徐远对望一眼,他们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王县尉晚上急赶来,恐怕发生什么事了。
“让他进来!”
片刻,王县尉匆匆走了进来,他施一礼便急道:“大人,恐怕牢中有问题!”
他便将有人给惟明私送酒菜之事说了一遍,徐远顿时大怒,“我不是说了,要饿他几日吗?”
“徐大人别急!”
高恒摆了摆手,他就曾经做过县尉,对这里面的名堂很了解,他知道恐怕不是一个人所为,而是所有的狱卒都被收买了,如果他们想要杀皇甫惟明灭口,非常容易,人绝不能再关在县牢了。
想到这,他又问王县尉,“你来之前,做了什么预防吗?”
王县尉取出一把钥匙说:“我来之前,已经将牢房钥匙带来了,又嘱咐了心腹看管牢房,应该没有事!”
他刚说完,外面忽然又有士兵禀报:“大人,刚才县牢传来消息,有人劫狱未遂。”
高恒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下令:“立刻转移人犯,我们要连夜将皇甫惟明送去京城!”
……
王县尉去安排转移皇甫惟明事宜,皇甫渠也告辞了,高恒将徐远留了下来,书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侍郎大人,那皇甫渠贪财如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人不要太相信他了。”
徐远先提醒高恒,高恒淡淡一笑,“我知道,皇甫逸表被扳倒不就是他的愚蠢造成吗?我让他来开会只是摆个姿态罢了,怎么可能把真正的东西告诉他。”
徐远一颗心放下,侍郎大人明白就好,那现在是不是他们该谈大事的时候了?他的目光向高恒望去。
高恒笑了笑,从一只一尺见方的象牙小箱子里取出了一管鸽信,在桌上展开来,“我刚刚收到申国舅的鸽信,他说扳倒苏翰贞耗时太长,很可能会在这期间,他把东海郡的税银押解给东宫,属于东宫的税银,徐大人,你明白吗?”
徐远点点头,他是长史,他当然明白,在朝廷的财税体系中,有一块税银是属于东宫,东海郡的报表上也有,这块东宫税银已经积压了三年,共计九十万两税银,前任刺史得到申国舅的指示,将这九十万两东宫税银一直积压在官库中,就算解押进京也是入户部,不会给东宫,现在高恒提到这件事,他非常清楚。
高恒见他明白,又接着说:“申国舅的意思是,苏翰贞倒不倒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把税银押解进京,徐大人,这才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关键。”
徐远这才明白申国舅的用意,并不是为了扳倒苏翰贞,而是为了逼苏翰贞让步,其实说到底还是户曹主事的问题,户曹主事掌管着财权,掌握着官府银库,也是由户曹主事负责申请向京城解税。
“大人,既然如此,那把皇甫惟明立刻送进京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不解地向高恒望去。
高恒脸上露出一丝冷意,他不提此事,而是问徐远,“你认为苏翰贞让步的可能性有多大?”
徐远沉思了一下,“今天苏翰贞已经任命皇甫惟明的弟弟暂代户曹主事,很明显,他不想把户曹主事给别人,此事又涉及东宫税银,我想恐怕苏翰贞不会拿财权让步。”
“皇甫惟明的弟弟?”高恒眉头一皱,“他弟弟是谁?有这个资格担任户曹主事吗?”
“他弟弟刚刚获得云骑尉的勋官,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