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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莲记事 by葡萄-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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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被感情蒙蔽的驸马大人太愚蠢,还是张青莲太会演戏?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驸马同志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问我些平素饮食冷暖,十分爱切。 
  我有点走神。 
  窗外天已黑了,此际开始飘起雨丝,最近的雨很是不少。楼下是条小巷,但是因为这处著名的酒楼,下面停满达官贵人富贾的车马骑轿从人,算得车水马龙,还有些十来岁的贫家女孩子提着篮子,衣着单薄,在卖梅花和早发的迎春花,若是再等一两个月,这里就会很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情调了。 
  而此际,我看着这微雨里的灯火点点繁烁,车声人声马声,心底突然泛起些微的寂寥,微凉的遥远。 
  此时此刻,锦梓他在家做什么呢?是守在灯下么?昏黄晃动的灯光映着他本来年轻秀美却故意板出坚毅线条的脸么?是在检查他最看重的弟弟的功课么?为他示范在灯下舞一回剑么?还是在细细擦拭着许久没染过血的剑锋,想着三年后要拿我这个仇人来祭剑,不觉间咬紧了嘴唇? 
  我突然很想回家。 
  呵,我已经把张府叫做家了。在现代时,我那空荡荡的,花了巨资的,布置得像现代艺术展馆的屋子,也一次不曾被我叫成“家”啊。 
  心中种种感慨思绪纠缠,我一仰脖子,喝干一杯酒,击箸朗声长吟:“……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放下杯子,突然发现驸马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那是什么表情?就算张青莲是个半文盲,难道不能念念李商隐的诗?还是因为张青莲的声音吟诗太好听? 
  “贤,贤弟……”驸马看来惊讶过度了,“这诗是你写的吗?” 
  我……我写的?我真是一头黑线,难道驸马大人也是文盲? 
  这时隔壁突然一阵骚动,一会儿几个年轻士子窜到了我们这边,当先一个穿着月白夹衫,嚷嚷说:“方才吟诗的是哪一位?真是好诗……” 
  后面跟过来一个,听声音稳重些,穿了一身青灰色长衣,外面披着貂裘:“白风,你怎么总是这么急吼吼的,莫要失仪……” 
  那人一抬脸看到我和驸马,不由失声说:“张大人?薛都统?” 
  我和薛驸马也吃了一惊,进来的正是翰林院的周紫竹。 
第25章——文豪诞生的起点 
  一时之间,真是尴尬异常。听到周紫竹说是我,那几个仕子的脸色是变了又变,愣在那里,进又不是,退又不是。 
  我看他们当中只有周是为官的,其余都是年轻读书人,但是看衣着打扮用具俱都不凡,只怕个个是有身家来历的。 
  周紫竹本人也很尴尬,他向驸马说:“方才是薛都统在吟诗吗?端的是好诗。”不过面色也很迷惑,大概是因为出身将门的薛都统并不以文采著名。 
  薛驸马摇摇头,说:“不是我,是张大人。” 
  周紫竹一惊,望着我说:“张大人何处得来这等佳句?” 
  我是文盲,这诗当然不会是我写的。 
  我脑筋飞转,周紫竹是翰林加江南名士,文名天下知,如果这里有李商隐的诗流传,断不会不知,那么……我不就可以不负责任地侵犯知识产权,迅速成为大诗人加大文豪了? 
  可是,我看小皇帝,锦枫,小绿他们读书,孔孟之说还是有的啊。莫非是有个时间分界线,之前的有,之后的没有?那是什么时候?唐朝?或者是随机选择?我头疼了。 
  周紫竹见我不答,又问了一遍,他虽然教养气度甚好,对着我,也不免隐隐有瞧不起的意思流露出来,周围那些仕子就更不掩饰了。 
  我一时不爽,就笑道:“不敢称佳句,最近闲暇无事,正在学诗,这两句是练笔之作,写着玩的。”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大吃一惊。薛驸马首先说:“青莲贤弟果然聪慧无人能及,初学便写出这等好诗,倒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紫竹说:“张大人真叫紫竹钦佩啊。”言下之意甚为不信。 
  我嫣然一笑,拱手说:“哪里哪里。” 
  周紫竹这才想起介绍,首先介绍了我,众仕子都脸色不豫,勉强拱手为礼,我压住恼火,说服自己他们针对的是张青莲,不是我,才维持住笑容,不过却也很明白张青莲当初做某些恶事的心情了。 
  周紫竹又介绍薛驸马,薛驸马名声比我好得多,又出身名门,他们的态度便亲热客气了许多,“久仰”“神交”之类的客套话漫天飞。 
  周紫竹又把几个仕子都挨个介绍了一下,果然都是江南名门大族出身的年轻子弟,都是为了今科秋闱,提前进京游学,顺便吃喝玩乐,结交背景相似的文友,传传诗文,提高知名度的。 
  薛驸马热情地邀他们一起坐,他们倒不客气,也不推辞,一时唤小二加椅子,加菜,添杯箸,忙得不亦乐乎,片刻之间我们就变成一大桌子人了。 
  屁股还没坐热,酒没过三巡,客套话没说几句,便有人说要作诗。 
  我看着他们互相传递的眼色,心中暗暗冷笑,无非是不相信那诗是我做的,想看我出丑呢。 
  呵,尽管放马过来,我有中华五千年文化作靠山,任你什么花样也难不倒我! 
  最先进来的那个叫白风的月白衫子的年轻书生拿出几枝梅花说:“方才楼下从卖花女处买得几枝梅花,不如就咏梅吧。” 
  众人轰然应好,我继续心中冷笑。 
  哼,恶俗!古代读书人吃饱了饭没事干,就会什么咏雪咏梅的,从无新意。不过,这咏梅的诗词有名的可就太多了,我唯一的苦恼就是剽窃哪一首的问题。 
  大家拿了纸笔,伏案而作,看他们冥思苦想,缴尽枯肠,我只在一边把玩酒杯。周紫竹倒是一挥而就,抬头见我不动笔,奇道:“张大人还在构思吗?” 
  我摇头说:“我已得了。字不好,一会儿念出来请你们修正就是。” 
  这时几个写好的都把自己的念了,我仔细听,都觉得文采平平,诗不过工整而已。他们互相倒是都吹捧了一番。 
  周紫竹见我端坐不语,面带冷笑,便说:“不知张大人有何妙句,可否说来让大家共赏。” 
  我懒洋洋睇他一眼,说:“不敢。抛砖引玉而已。”当下决定用陆游的那首卜算子,便念道:“驿外断桥边……” 
  “慢着,”薛驸马是武将,不通诗文,不参与诗会,便自告奋勇拿过纸笔,说,“青莲你念,我来帮你录下。” 
  我给了他一个笑容,把全诗念了出来: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我语音已落,全场寂然无声,每个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我。 
  周紫竹半天才说得出话来,涩声说:“真是……惊才绝艳。” 
  薛驸马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说:“青莲,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志向高洁……世人都误会你了!”差点泪光莹然。 
  我呢,我差点没吐。本来犹豫想用林和靖的那首,因为不知道词在这里算不算,不过又觉那首比较淡然清雅,遗世独立,这首更煽情一点。果然效果就出来了:人家开始以为我是自吐心声了。 
  那帮仕子们惊艳的目光投在我脸上半天都移不开。 
   
  我这首词后来在坊间流传开来,读书人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像是那个白风,比较任情纵性一点的,就成为了我的死忠FANS,天天想往我那跑,而且和驸马一样,觉得天下人都误会了我。 
  也有一些人开始向我索要诗文,我便把唐宋八大家剽窃了个遍,我的才名逐渐远扬,大家把我文中的东西都当成我的心声,于是就有这样版本的故事悄悄在民间流传:张青莲其实是一个家境败落的书生,寒窗十年,文采绝丽,想要进京赶考,以求一振门风,光宗耀祖。可惜脸生得太漂亮,竟无意间被先帝看到了,当时还是皇帝的先帝一见倾心,便把他的功名革去,硬是将他留在身边,当作娈童男姬玩弄…… 
  于是渐渐我开始赢得了一些舆论同情。 
  我承认,这个故事的传播我功不可没。 
  周紫竹还不至于因此就放弃对我的敌对政治立场,但是,对我的态度却客气了许多。 
  我当时是没有想到的,我想改变张青莲的既有恶劣形象的努力,竟以这样的方式打开了契机。中国的读书人总有个毛病,认为文章第一,只要文章诗赋写得好,便什么都好。其实我对这种看法很唾弃,很多文章好的人人品都很糟,也做不了好官,好像秦桧,当年还是状元呢。说起来我干儿子也是状元,文章照样写得花团锦簇,难道人品很好么? 
  面对这个局面,外戚开始流言,说张青莲绝写不出这种文章来,定是府里搜罗了一个高明文人捉刀;清流态度比较保守,没见什么反应,毕竟周紫竹亲眼见我应题而作,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因此就少跟我敌对一些。 
  不过至少,我变成了一个有争议的人物,街头巷尾,有人骂我时,开始时常有人为我辩护了,我的奸臣形象不再单调。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就先不说了。 
还记得紫鸾吗? 
  那天我是被架回去的,我喝醉了。 
  古代的酒虽不烈,后劲却足,我喝得太爽快了点。不过也因为喝酒爽快,给一些仕子们留下了好印象,觉得我没有架子,和传言中完全不同。 
  这些,都是后来曲白风告诉我的。 
  曲白风就是那个莽撞的白风,家里也是江南大族,和周紫竹是姨表兄弟,他这人没什么心机,也不在乎世俗得失,虽然是读书人,却有点任侠的脾性。说得白一点,就是大大咧咧,家里有钱,读了点书,到处胡闹。 
  我是喜欢这种人的。 
  他打从听了我从陆游那里剽窃的那首词后,就决定要把我当朋友了,用他的话说,“写得出那样的词的人,决不会是恶俗或恶毒之辈”,他这话我倒不反对,可惜词不是我写的,我就是一个恶俗之辈。 
  幸好我酒品很好,酒后从不失态,也不多话,只是会多多微笑,而以张青莲的姿色皮相,多多微笑当然只有好处。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近午了,这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次罢早朝啊,不知道后果严不严重。 
  红凤坐在我床边,正拿着手巾蘸了水给我擦拭,面有忧色,见我醒来,不由微微喜道:“大人醒了?怎么喝得这么醉?驸马送你回来倒叫我吓了一跳,田纯说你和许多酸儒论诗来着,是不是有什么憋屈着了?” 
  我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微笑着摇摇头。 红凤素来感情不外露,今日忧形于色,想来是十分担心我了。 
  “大人近日有什么烦心事吗?”她淡淡问。 
  大概是张青莲以前喝酒很有节制,很少喝醉吧,所以红凤才如此担心,一再追问我。 
  我看着她端丽的脸,突然有兴趣调笑,就像以前女同学女同事之间互相调侃。笑睇着她说:“非关悲秋,不为病酒。” 
  红凤飞快的看了我一眼,脸居然微微红了。 
  唔,我检讨,没事调戏人家作甚,上回红凤已经夜袭过了,我的表现很不乐观,还是别招她了。所以我立刻正色说:“早朝……” 
  “已经遣人去报病了。” 
  我点点头。 
  就在床上喝了一碗笋尖狍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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