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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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算,因为我“光辉”的过往,众权贵弄臣都一致对我看好,从大将军何进、太傅三公到中常侍张让、赵忠等等,争着抛绣球,献屁股,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圣人再世、尧舜投胎了。可转念想来,这些人(包括汉灵帝、孝仁皇太后)拉拢我的目的,不过是要我被他们利用,被他们控制,而且不是现代社会中的那种平等交易,他们的一句话,都是旨意,我的一句话,只当放屁,明显存在着歧视和偏见。我的权位比他们小,我就不是人,只是个有名有姓的工具罢了。就像张让——蹇硕的争宠,我被夹在中间,差点不死不活成了冤魂!他们今天可以给你一屋子钱,明天就可能把你卖给仇家,拿一屋半钱走人。我分明是交易品,哪一方的筹码重,我就得眼巴巴看着被人操纵着倒向我不愿意的那一边,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是个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呢?
一想到这儿,我重重地在桌上捶了一拳,可马上,看着众人惊诧的眼神,便迅速地冷静下来。老子不能再干了,要不是清儿,我可能已死了十次、一百次了。我应该更珍惜他们的安全、他们的幸福才是。我要争权夺势,就可能在他们身上发生悲惨的、我不愿见到的事情。也许某一天我从噩梦中醒来,发现在身边的,只是个冷冰冰的清儿,她没有笑容,也笑不出来。因为我的挚友们、朋友们、亲戚们,统统已遭到毒手……
我只感到迷惑和困扰。清儿望着我古怪的面容,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它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小圆和东门俚都不知清儿话中的含义,不敢贸然点头。
我用劲握住她的手,道:“也许这件事等出了京,和杨速、新儿他们谈一谈会更好些,。我觉得有些累了。”
“那你休息一会儿吧,若有什么动静,我会通知你的。”
我点点头,东门俚立刻起身布置家将。小圆也赶忙起身,搀扶我进房休息。我心里有千般话语想痛痛快快地喊出来,却是张口无言,唉,既然不知道明天是怎么样的,那就睡到明天再看罢!
早朝。章德前殿。
杨赐因病罢免司徒官爵,由袁隗担任是职,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消息了。但称呼之上,很难一下子变动过来,所以见了公、卿,大臣,仍是外甥提灯笼——照旧。谦虚客套了一番过后,这才留意众臣之间,有的眉目冷冷,有的眼角森森,虽说也有不少真心实意带着笑容,却仍让人心凉了大半截。暗忖道:人心隔肚皮啊。如果不是这么个鬼时代,也不必害怕了,顶多给人占点便宜,损点银子罢。这儿规矩可就不一样了,得往死里猜,猜猜他们到底对你如何以及跟他们打交道,有几分几厘把握……
今天我的身份,已恢复到“骑督偏将军领骁骑司马”,五品的官儿了。皇帝还特命人宣旨着我列班早朝。在殿侧歪歪斜斜地签上自己的大名之后,竟招来不少嘲弄的笑声。他奶奶的,不就是字写得不好吗?有本事拿钢笔写,谁输了谁在地下爬。
突地,一声“颜兄”惊动了我的妄想,抬头看去,却让我吃了一惊,乃现任中郎将的袁绍!不禁讷讷地,挂不下脸去。但心中仍是坦然:反正老子没有对不起你,全是你对不起老子!以后大家也非得见面不可,还不如就此把话说开了好。
袁绍见我一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道:“袁某来给颜兄请罪了!颜兄不会再见怪那些从前的不悦吧?”
他的话令人尴尬。心想明明是我对的,给他这么一说,倒把我变成斤斤计较是非小人了。忙笑谦道:“不敢。应该责备在下才是。那件事情,早就该告诉大人,说不定大人还会帮着出点主意,就算再坏,也不致于落到隐于野的命运罢。”
袁绍笑道:“颜兄似仍是介怀呢!袁某食皇禄,受皇恩,自然要一力效死。兄弟乃袁某最敬重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要置汝于死地啊。”
我叹了一声,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不过在下真的不知道朝廷会派你来追杀我,那一次真可谓心灰意冷,光想着自刭以谢天下了。”沉默片刻,笑道:“对了,还未问起,白素姑娘好吗?”
袁绍愣了一愣,爽朗地大笑道:“承蒙颜兄关心,拙荆现下已怀了袁某的孩子,正在家中待产。”
我惊讶地看看他,“那倒要恭喜兄台了!孩子若出生了,好歹也要讨扰一杯喜酒。”
袁绍连称“当得”,高兴地拉起我的手,“听说贤弟已将受校尉之职,随皇甫将军征西凉,可有此事?”
我顿时心中雪亮,装出惊讶的样子道:“是呀。兄台也知道了。不过我正拿不定主意呢,是福是祸,真是让人头痛!”
袁绍是袁隗的侄子,说不定还是儿子——管他,反正他们都姓袁,自然是主张我不接诏命的一系了。只见袁绍微微皱了皱眉,咬牙道:“唉,都是何进的主意!他力陈贤弟的才能无人能及,欲让汝领兵御三辅。要不是宦官从中搅拨唆和,言汝人微权轻难当大任,恐怕皇甫将军不会上任,而贤弟要抵挡边章、韩遂十余万兵戎,真是灾难在乎眼前了!”
我心里不以为然,暗道:老子常胜之将,大福大贵,别说给我兵给我粮让我征讨贼寇,就算不给我兵,我用自己的兵马,说不定都能大胜而返呢!得意了一会儿,故意大皱其眉道:“原来他是这个主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圣上的旨意,我又不能抗拒,否则以忤旨论处,一样是死。”袁绍笑笑道:“要想你不出征凉州,这件事容易。贤弟不必担心,现在圣上的旨意还没下来,大将军一方,已由张温族兄张翰大人去游说了。贤弟只需和张让、赵忠等辈陈说利害,再由公、卿等人共同上表称奏,此计可成。”
我心说什么好东东,原来要我去和太监罗嗦。真是异想天开,老子巴不得立刻离开京师呢,他反倒出个馊主意,想让我自己打自己。还不得不称谢,道:“袁大人为在下真是费心了。不过出征事宜,实不是我等左右得来,袁太傅和杨司徒他们,难道就没有讲话的余地了吗?”
袁绍见我抬出三公的牌头,长叹一声:“颜兄且出来说话。”把我单独带到厅外,低声道:“实不相瞒,大将军权势熏天,除了宦官,谁能斗得过他。公卿实存名尔,无甚手段。叔父大人以为,颜兄乃世之奇才,又为杨公出了点力,可谓义气之人。恶斗宦官蹇硕,铲除蹇巴一家,京师震动!
且事后仍不致招宦官嫉恶,可见贤弟深有才略胆气,又精通为人之道。因而公卿俱言,非汝不足平宦乱,都想留贤弟下来治理京畿呢!”
我暗感心内震惊,不敢露于表面,强笑道:“公台言重了。颜鹰草莽之辈,浪迹四海,早已把名利二字看得淡了。
这治理京畿、宦乱之事,姑且待有德者居之罢。不过在下能得诸公如此青睐,也当刻骨铭心地想着报答,此间种种,是决不敢稍稍忘记的。”
他这话要是被宦官听到了,别说我,连袁家满门也非得做牢、杀头不可。该死的,这么明目张胆,偏偏实力又一塌糊涂,岂不是害我吗?宦官得权由来已久,哪是一朝一夕能够扫除的?要我治理宦乱?有没有搞错?!
袁绍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长叹道:“贤弟如此大才,难道真的要混迹于市井之中吗?莫非贤弟还有什么别情,不敢不慎重呢?”
我微微颔首,却不想令他感到仍有机会,“改日在下会登门造访,希望袁将军现下还多多谅解,小弟实有说不出的苦衷啊。”
袁绍摆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捻须点头,道:“如此,贤弟哪日到府,务必打声招呼,袁某好设盛宴为贤弟接风。”我又称谢客套了一番,见他走远,转身正想离开,猛可里见到袁隗、杨赐、士孙瑞等人像迎候多时似的,正往我这儿走来。心里叹息起来,早知道刚刚就别说那许多屁话了,现在倒好,想走都走不了。
“颜大人,请了。”
我忙走过去大礼参见,满面恭敬的微笑,“袁公、杨公,哦,士孙大人——小子无状,没看见诸位大人在此,有谮了。”
杨赐形容枯槁,但憔悴的面容倒是养好了几分,拄着根拐杖笑道:“多日不见了。真要多谢你送来的山参、鹿茸,老夫的病确已好得多了。”
我忙笑道:“应该的。杨公乃当朝老臣,千万为社稷着想,保重身体呀。”
杨赐和袁隗、士孙瑞交换了眼色,俱都大笑。道:“颜大人真懂得说话。老夫被你这么一讲,病马上又好了三分哪。”
袁隗接口道:“颜大人倘若留在京师,恐怕杨公之疾会好得更快些,哈哈。”
我干笑起来,还没想好该怎么推脱,杨赐已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是啊,颜大人受命征讨北宫贼寇的事情,老夫已知道多日了。贤侄,此事大大地不妥。”轻轻拉住我的手。我无言以对,又觉得对方的手颤抖得厉害,显见是大病初愈,不忍丢开,只好淡淡一笑。
袁隗忙命人取榻奉茶,众官见几位老臣专门找我“座谈”,也是又敬又服的模样,让出了一大块地方。当下连称失礼。杨赐颤巍巍地坐下,将身体又凑近了些,“贤侄呀,前些日子老夫有甚对不住你的地方,千万别挂在心上。”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只好含混地嗯了一声。
杨赐道:“小女若未蒙贤侄鼎力相救,恐怕……恐怕已是个不白之身了。唉,老夫疏于家务,竟没看出小女早有意于贤侄,前些日子因前事追问了丝儿的丫鬟,这才晓得。”
我脸一下子涨红了,心想老子无福消受美人恩了,你不是老早决定把她嫁给刘陶的儿子了吗?讷讷地道:“杨公切勿猜疑,在下只是激于义奋,这才决计帮手的,而非属意于杨小姐。”
袁隗在一边笑道:“将军年少有才,谁人不喜呢?若是颜大人首肯,老夫少不得也做趟好媒,玉成汝等婚事,何如?”
我吃惊地忙起身道:“这如何使得!杨小姐已将为刘大人子妇。再说,小子早有妻室,情深融洽,万万不敢再忝蒙抬爱,徒招猜嫌。”
杨赐和袁隗似未想到我会断然拒绝,面面相觑,说不得话。士孙瑞从旁笑道:“颜大人真是多虑了。杨公之女还未聘嫁,夫家也未送上彩礼,怎说已为刘大人子妇呢?不过论及此事却是别有隐情,难以分说明白,不如由袁公、刘公上门为颜大人提亲,更显颜家光彩,不知可否?”
袁隗哈哈大笑,道:“妙啊。士孙大人真会出主意。”
杨赐却是双眼露出复杂的神色,征询地望着我,“贤侄与小女情非平常,老夫是早有所知的了。刘公子更不欲夺贤侄之所爱,故而推辞了婚事。若小女嫁与贤侄,老夫也就放下了心事,可以早早归隐山林了。”
我感到他的手加重了分量,紧紧与我一握,顿觉气短。
这三人一唱一和外加搭配,可叹平日里口若悬河的颜鹰,此际竟一筹莫展,刚想好了两句门面话,便听黄门令高声宣道:“时辰到,众卿进殿——”
众人立刻噤声、整衣冠,准备依位次高低鱼贯进殿。杨赐微微一笑道:“贤侄暂且仔细考虑一下。”趋步与袁隗等入殿了。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闷声大发财。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子那时候若不是心存一念之慈、妇人之仁,才不会考虑杨赐府上的屁事。现在倒成了个包袱,沉甸甸压在肩上了。摇头叹息不止。
不一会儿,立时有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