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风云-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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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已经到了阁道尽头,站在高高的阁道上,可以俯瞰到未央宫地大半。刘菁向前看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宫殿群,笔直而宽阔地大道,两旁栽着一棵棵笔直的翠杉,平整的草地,气势惊人的宫殿,屋屋叠叠地屋顶,在阳光下闪着光的瓦当,即使在赵王宫里长大的刘菁也为之一滞。
不过这个本当静默的宫殿里,现在却是一团糟,一个接着一个挖开的坑象是一个个杂乱无章的伤疤,偌大地宫殿看起来千疮百孔,犹如一个垂死的老人脸上地老人斑,破坏了他原本的风度。一个个扛着铁锨等工具地人在宫里走来走去,寻思在哪里挖下一个坑。检查完的坑草草地填了起来,有的干脆那么放着,象被人挖去了眼睛的眼眶,空洞的看着天空无声哭泣,一堆堆的土胡乱的堆在一旁。
“怎么?”刘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未央宫吗?怎么能成了这个模样,看起来象一个垃圾场?
“别说了。”钩弋夫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拉着刘菁下了阁道,上了等在那里的马车。马车缓缓的起动了,车夫小心的赶着车,避开路上一个个坑,仅管如此,马车还是不可避免的时而颠一下,刘菁和钩弋夫人不得不紧紧的抓住车轼,才能保持身体的平衡。
刘菁大惑不解,可是看着钩弋夫人紧闭的嘴唇和警惕的眼神,她也不敢问什么,直到穿过那个题着尧母门的门楼,进了钩弋宫的内室,钩弋夫人的脸色才缓了些。乳母带着刘弗陵迎了上来,刘弗陵笑着扑到钩弋夫人的怀里,偏着脑袋,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刘菁。
刘弗陵今年四岁,不过他长得很壮大,看起来有五六岁的样子,白净的小脸,胖乎乎的十分可爱。钩弋夫人看着儿子,眉眼间全是喜悦的笑容,她捏了捏刘弗陵挺直的鼻尖笑嘻嘻说:“弗陵,快叫阿姊。”
“阿姊——”刘弗陵咧开嘴,露出两颗门牙笑了起来,他伸出双臂迎向刘菁:“抱抱,抱抱。”
刘菁被他逗得开怀大笑,伸手将他抱了过来,把脸贴在刘弗陵肉乎乎的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下,乐不可支:“夫人,我弟弟淖子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不过啊,现在可调皮了。”
钩弋夫人看着被刘菁逗得大笑的刘弗陵,眼里浮起一丝担忧:“翁主,陛下安排你来,主要就是为了他,最近我总觉得,有些不正经的人在钩弋宫附近出没。”
第117章 运筹帷幄
有这事?”刘菁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唉——”钩弋夫人叹了口气,默默的坐了下来,她的心思当然不能全跟刘菁说。天子现在还有五个儿子,太子眼看着在失宠了,广陵王刘胥一直不受宠,昌邑王身后有李广利,燕王身后没有人,可是他毕竟封了王,自己这个儿子还小,天子说是很宠爱,可是平时也难得见个面,谁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钩弋夫人不是没想过万一太子倒了,她的儿子有没有机会这个问题,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依靠也没有,她就把那个念头当个笑话,想想就算了。能在天子有生之年,平平安安的封个王吧,也就算不错了。话虽如此,可是每每想到宫门口那三个字,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心动。
这次听说天子宠臣卫风和太子翻了脸,未央宫内又不太平,钩弋宫外甚至出现的神秘人物,她一则是惊,一则是喜,趁机向天子提出了要派人来看护钩弋宫的请求。果不其然,天子想到了卫风,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卫风拒绝了天子的安排,同时天子也不动声色的敲打着她,让她不要想得太多。
钩弋夫人天资虽然不算高,但在宫里呆了七八年,这点话外音还是能听得出来的,想到天子不可捉摸的心思,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对于这个老谋深算的天子,她从心底里有些惧怕,不敢有丝毫违逆。看着和刘菁玩得开心的儿子刘弗陵,她感到无依无靠,就象风中的浮萍一样,随即会被吹得七零八落。
钩弋夫人怔怔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刘菁,心思忽然一动,她隐隐约约的听说了这个赵国翁主和卫风之间地关系,还听说天子有心要把她赐婚给卫风。或许,可以通过她和卫风这个天子面前的红人搭上关系。
“翁主……”钩弋夫人露出浅浅的微笑,恰其如份的向刘菁表露出好意:“翁主,妾身还是带你去看看住地地方吧,有什么需要的,也好提前准备着些。”
刘菁连忙放下刘弗陵,收了笑容欠身施礼:“夫人,焉敢有劳夫人,由下人带我去看看就可以了,夫人还是休息片刻吧。”
“不可。”钩弋夫人巧笑着,一手挽着刘弗陵,一手挽起刘菁:“你是陛下安排来保护妾身母子的,妾身如何敢在你的面前摆身份。再说了,你也是皇室贵胄,宗族谱上有名字的正经皇亲,比起妾身来更亲近些,妾身也没有任何身份可摆。河间和赵国离得也不远,我们勉强算得上乡党。妾身比翁主痴长几岁,如若翁主不嫌妾身冒昧,妾身就叫你一声妹妹吧。”
刘菁拍着手咯咯的笑道:“好啊啊,我从小就想个姊姊,如今总算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姊姊。”
钩弋夫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带刘菁去看她的住处,她曲意奉承,不到半天的功夫,两人就熟得象多年地姊妹。她特别把刘菁的住处安排在她的陪壁,所有的布置全部和她房里的一个规格,刘菁虽然感激,倒也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这样也方便些。当下安排人去赵邸拿了她的行李,就此住进了钩弋宫。
卫风回到上林苑水衡都尉府。一进门。李越就迎了上来:“大人。司马先生来了。”
卫风将马鞭甩给李维。一边向里走一边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好象是燕王那边有消息了。”李越低声说。
“是吗?”卫风大步进了内室。正在看公文地司马玄操连忙要站起身来行礼。卫风摆了摆手。一边接过一个手巾擦着脸上地汗一边说:“没有外人。就不要行那些虚礼了。你说说。都有什么消息。”
“有消息说。燕王府前几个月曾经派了一行人。送了一批财物到长安。说是买东西地。可是后来我们查到。他们买地东西根本就是掩人耳目地。那些钱最后转到了江充地手里。”司马玄操不动声色地说。
“多少钱?”卫风神色不变。语气平稳。
“大约五千万。”
“五千万?”卫风有些吃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嗯,我们也很吃惊,后来仔细查了一下。燕王并没有把全部的钱投到江充手上,江充拿到手的大概只有两千多万,他用来向韩说、苏文、马家兄弟等人行贿,公子去北疆劳军的事情,就是江充委托韩说行的事。”
卫风笑了,这件事他们当初就怀过,没想到还真是这么回事,可是一想到当初议事地那些人,现在只剩下自己还坐在这里,他脸上的笑容立刻黯淡了。
他端起一杯茶挡在面前,不让司马玄操看着他地脸色,沉声问道:“还有三千万到了什么人的手里?”
“盖邑公主一千万,上官桀五百万,霍光五百万。”卫风一愣,怎么他们也扯
,司马玄操没等他说话,又接着说:“本来还有金日世各五百万,可是他们俩没收,又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这两个人倒还清醒。”卫风淡淡的一笑:“霍光他们几个,倒是收得安心啊。”
“送给盖邑公主地是托丁外人转的,上官桀直接收下了,霍光……是他的夫人收的,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情。”司马玄操说到最后,有些不太肯定:“霍府规矩很严,内务都掌握在夫人霍显手上,我们很难打听到消息。最近因为王子方和冯子都争宠,有了矛盾,才打听了一些消息。”
“争宠?”卫风不解的看着司马玄操。司马玄操笑了,笑得很淫荡:“听说霍大人经常在宫里当差,就是休沐也很少回去,有些慢待霍夫人,故而霍夫人经常以酒消愁,她不仅好酒,还好色,冯子都、王子方,还有那个杜延年,都是她眼前的红人,杜延年还规矩一点,那个冯子都和王子方出入不禁,霍府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霍大人被蒙在鼓里。”
“是这么回事啊。”卫风撇着嘴笑了,他摆了摆手,打断了很有兴趣继续猜想下去的司马玄操:“那个丁外人是什么货色?”
“丁外人是河间人,二十三岁,长得不错,从河间来长安讨生活,不知怎么的,进了盖邑公主府了,最近很得宠,出入同车,很有当年董偃的势头。”司马玄操一说起这些事,就眉飞色舞。
“好好注燕王的动向,别的人暂时不要动,看住江充,收集好相关证据。”卫风握紧了拳头:“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他的命。至于其他人,看住他们,看他们到时候听不听话再说。”
“喏。
”司马玄操收起了笑容,正色应道。
“昌邑王和广陵王有什么动静?”
“广陵王做的坏事多了去了,不胜枚举。”司马玄操摇了摇头,将一摞厚厚的帛书推到卫风面前:“这个人的恶迹几乎不用搜集,一到广陵就收集了一大堆。”
卫风翻看了一下,笑了笑,推到一旁,这种人不足为患。“昌邑王呢,师将军府有没有什么动静?”
“师将军府本来有些可疑,属下怀,他和朱安世的事情有关,不过,最近师将军府安静异常,李广利闭门谢客,除了和儿女亲家、新任丞相刘屈走得近一点之外,不和任何人来往。”司马玄操皱起了眉头:“他越是低调,属下却觉得他可疑。听说他府中有一个先生,叫杜宇,年纪不大,却为人阴险,李广利对他言听计从,属下怀李广利最近的举动跟他有关。”
“叫的狗不咬,咬的狗不叫。”卫风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案几,随即又笑了:“不过,再狡猾的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玄操,你不要心急。”
“喏。”司马玄操点头应是。
“以你现在的人手,能够掌握这么多信息,已经难得可贵。”卫风安慰道:“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等把江充这件事情办完了,如果能拿到绣衣直指的指挥权,我们就顺手多了。”
司马玄操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竹衣直指使者直接听命于天子,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官方密探,可明可暗,比起州刺史还要牛逼,卫风想要拿到这个权利确实不太容易。可是司马玄操对卫风有信心,一般人谁能兼管北军八校中的两校?大汉国只有卫风是第一例。
“公子,天子召你去,是为了什么事?”这种话,也就司马玄操这种心腹敢问。
卫风意味深长的笑了:“天子要我兼管钩弋宫的安全,他好象对韩说有些不太信任了,让他跟着江充去挖偶人,都不带他去甘泉宫了。”他瞟了一眼司马玄操:“让张豆儿消停两天吧,刘菁可能去了钩弋宫,别误伤了她,反而不妙。我估计过两天天子还得下诏给我,让我兼管钩弋宫。”
司马玄操也笑了:“我会通知张豆儿的。公子,钩弋夫人那里,要不要意思一下?”
“暂时不用。”卫风摇了摇头:“要让她主动向我们示好,我们不能主动,要不然,博望苑会生疑,天子也会生疑。这种事就跟做生意一样,主动和被动,效果完全是两样。”他想了想,又说:“让你查任安家里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司马玄操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查了,任安做了这么多年官,一直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