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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808a廿载繁华梦 作者:黄世仲-第34章

小说: 0808a廿载繁华梦 作者:黄世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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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过别人,次日即把二千余两银子送回周府里。两家无话,只打点嫁娶的事。
  不觉将近迎娶之期,黄家因周家实在豪富不过的,便竭力办了聘物,凡金银珠宝钻石的头面,统费二万两银子有余,送到周府,这便算聘物,好迎周家小姐过门。是时马氏还不知周庸佑有什么不了的心事,因次日便是次女出阁,急电催周庸佑回省。庸佑无奈,只得乘夜轮由港回省一遭。及到了省城,那一日正是黄家送来聘物之日,送礼的到大厅上,先请亲家大人夫人看验。几个盒子摆在桌子上,都是赤金、珍珠、钻石各等头面。时马氏还在房子里抽大烟,周庸佑正在厅上。周庸佑略把双眼一瞧,不觉笑了一笑,随道:“这等头面,我府里房子的门角上比他还多些。”说了这一句,仍复坐下。来人听了,自然不悦,惟不便多说。
  可巧马氏正待踱出房门,要看看有什么聘物,忽听得周庸佑说这一句话,正不知聘物如何微薄,便不欲观看,已转身回房。周庸佑见了马氏情景,乘机又转回厢房里去,厅上只剩了几个下人。送聘物来的见马氏便不把聘物观看,暗忖聘物至二万余金之多,也不为少,却如此藐视,心上实在不舒服。叵耐亲事上头,实在紧要,他未把聘物点受,怎敢私自回去。只得忍了气,求周府家人代请马氏出来点收。那周府家人亦自觉过意不去,便转向马氏请他出来。奈马氏总置之不理,且说道:“有什么贵重对象!不看也罢,随便安置便是。”说了,便令发赏封,交与黄府家人,好打发回去。只黄府家人哪敢便回,就是周府家人以未经马氏点看聘礼,亦不能遽自收起,因此仍不取决。整整自巳时等候到未时,黄府家人苦求马氏点收,说无数恳求赏脸的话。马氏无奈,便勉强出来厅上,略略一看,即令家人收受了,然后黄府家人回去。
  那黄府家人受了马氏一肚子气,跑回黄府,即向黄家太太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各人听了,都起个不平的心,只是事已至此,也没得可说,惟有嘱咐家人,休再多言而已。
  到了次日,便是迎娶之期,周家妆奁自然早已送妥,其中五光十色,也不必细表。单说黄家是日备了花轿仪仗头锣执事人役,前到周家,就迎了周二小姐过门。向来俗例,自然送房之后,便要拜堂谒祖,次即叩拜翁姑,自是个常礼。偏是周二小姐向来骄傲,从不下礼于人的,所有拜堂谒祖,并不叩跪,为翁姑的自然心上不悦。忽陪嫁的扶新娘前来叩拜翁姑,黄府家人见了,急即备下跪垫,陪嫁的又请黄大人和太太上座受拜。谁想翁姑方才坐下,周二小姐竟用脚儿把跪垫拨开,并不下跪。陪嫁的见不好意思,附耳向新娘劝了两句,仍是不从,只用右手掩面,左手递了一盏茶,向翁姑见礼。这时情景,在男子犹自看得开,若在妇人,如何耐得住?因此黄家太太忿怒不过,便说道:“娶媳所以奉翁姑,今且如此,何论将来!”说罢,又忆起送聘物时受马氏揶揄,不觉眼圈儿也红了。那周小姐竟说道:“我膝儿无力,实不能跪,且又不惯跪的。今日只为作人媳妇,故尚允向翁姑奉茶。若是不然,奉茶且不惯做,今为翁姑的还要厌气我,只得罢了。”一头说,一头把茶盏放在桌子上,再说道:“这两盅茶喝也好,不喝也罢,难道周京堂的女儿便要受罚不成!”话罢,撇开陪嫁的,昂然拂袖竟回房子去。
  黄家太太就忿然道:“别人做家姑,只受新娘敬礼,今反要受媳妇儿的气,家门不幸,何至如此!”那周小姐在房里听了,复扬声答道:“囗囗说是家门不幸,莫不是周家女儿到来,就辱没黄家门户不成?”黄家太太听得,更自伤感。当时亲朋戚友及一切家人,都看不过,却又不便出声,只有向黄家太太安慰了一会,扶回后堂去了。
  那做新郎的,见父母方做翁姑,便要受气,心实不安,随又向父母说几声不是。黄游府即谓儿子道:“此非吾儿之过,人生经过挫折,方能大器晚成,若能勉力前途,安知他日黄家便不如周氏耶?且吾富虽不及周家,然祖宗清白,尚不失为官宦人家也。”说罢,各人又为之安慰。谁想黄游府一边说,周小姐竟在房里抽洋膏子,烟枪烟斗之声,响彻厅上,任新翁如何说,都作充耳不闻。各人听得,哪不忿恨。正是:
    心上只知夸富贵,眼前安识有翁姑?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挟前仇畲子谷索资 使西欧周栋臣奉诏


  话说黄府娶亲之日,周女不愿叩拜翁姑,以至一场扫兴,任人言啧啧,他只在房子里抽大烟。各亲朋眷属看见这个情景,倒替黄家生气,只是两姓亲家,久后必要和好,也不便从中插口,只有向黄家父子劝慰一番而罢。
  到了次日,便算三朝,广东俗例,新娶的倒要归宁,唤做回门﹔做新婿的亦须过访岳家,拜谒妻父母,这都是俗例所不免的。是时黄家儿子因想起昨日事情,母亲的怒气还自未息,如何敢过岳家去,因此心上怀了一个疑团,也不敢说出。究竟黄家太太还识得大体,因为昨日新媳如此骄慢,只是女儿家骄惯性成,还是他一人的不是,原不关亲家的事。况马氏能够与自己门户对亲,自然没有什么嫌气,一来儿子将来日子正长,不合使他与岳父母有些意见,二来又不合因新媳三言两语,就两家失了和气,况周家请新婿的帖儿早已收受。这样想来,儿子过门做新婿的事是少不得的,便着人伺候儿子过门去。可巧金猪果具及新媳回门的一切礼物,早已办妥,计共金猪三百余头,大小礼盒四十余个,都随新媳先自往周府去。
  到了午后,便有堂倌等伺候,跟随着黄家儿子,乘了一顶轿子,直望宝华正中约而来,已到了周京卿第门外。是时周府管家,先派定堂倌数名在头门领帖,周应昌先在大厅上听候迎接姊夫。少时堂倌领帖进去,回道:“黄姑爷来了。”便传出一个“请”字。便下了轿子,两家堂倌拥着,直进大厅上。除周应昌迎候外,另有管家清客们陪候。随又见周家长婿姓蔡的出来,行相见礼。各人寒暄了一会,便一齐陪进后堂,先参过周家堂上祖宗。是时周庸佑已自回港,只请马氏出堂受拜。
  那马氏自次女回门之后,早知昨日女儿不肯叩拜翁姑之事,不觉良心发现,也自觉得女儿的不是。勿论黄家不是下等的门户,且亲已做成,就不该说别的话。想罢,便出来受拜。看看新婿的年貌,竟是翩翩美少年,又自捐官之后,头上戴的蓝顶花翎,好不辉煌。马氏此时反觉满心欢悦。次又请各姨太太出堂受拜,各姨太太哪里敢当,都托故不出,只朝向上座叩拜而罢。随转回大厅里,少坐片时,即带同往花园游了一会。马氏已打发次女先返夫家。是晚就在花园里的洋楼款待新婿,但见自大厅及后堂,直至花园的洋楼,都是燃着电火,如同白昼。不多时酒菜端上,即肃客人席,各人只说闲谈,并没说别的话。惟有丫环婢仆等,懂得什么事,因听说昨儿二小姐不叩拜翁姑的事,不免言三语四。饮到二更天气,深恐夜深不便回去,黄家儿子就辞不胜酒力。各人也不好勉强,即传令装轿。黄家儿子再进后堂,向马氏辞行,各人齐送出头门外而回。自此周、黄两家也无别事可说。
  且说周庸佑自新督到任后,又已裁撤粤海关衙门,归并总督办理,心上正如横着十八个吊桶,捋上捋下,正虑历年库书之事或要发作起来,好不焦躁。意欲在新督面前留些报效,因又转念新督帅这人的性情是话不定的,想起自己在某国做参赞之时,被龚钦差今日借数千,明日借数万,已自怕了。今若在新督帅的面前报效,只怕一开了这条门路,后来要求不绝,反弄个不了。正自纳闷着,忽见阍人传进一个片子来,回道:“门外有一位客官,说道是在省来的,特来拜候大人。”周庸佑听了,忙接进名片一看,见是畲子谷的片子,不觉头上捏着一把汗。意欲不见,又想他到来,料有个缘故,因为此人是向曾在库书里办事多年,因亏空自己几万银子,曾押他在南海县监里的,今他忽来请见,自然凶多吉少。但不见他终没了期,不如请他进来一见,看看他有什么说话。便传了一个“请”字。畲子谷直进里面,周庸佑即迎进厅上。茶罢,见畲子谷一团和气,并没有分毫恶意。周庸佑想起前事,心上不免抱歉,便说道:“前儿因为一件小事,一时之气,辱及老哥,好过意不去。”周庸佑说罢,只道畲子谷听了,必然触起前仇,不免生气。谁想畲子谷听了不特不怒,反笑容满面的说道:“这等事有何过意不去?自己从前实对大人不住,大人控案,自是照公办事,小弟安可有怨言。”说罢,仍复满脸堆下笑来。
  周庸佑看得奇异,因忖此人向来不是好相识的,今一旦这样,难道改换了性子不成?正想象间,忽又见畲子谷说道:“小弟正惟前时对大人不住,先要道歉。且还有一事,还要图报大人的,不知大人愿闻否?”周庸佑道:“说什么图报,但有何事,就请明说,俾得领教。”畲子谷道:“顷在省中,听得一事,是新督要清查海关库书数目。这样看来,大人很有关系呢!”周庸佑听到这里,不觉面色登时变了,好一会子才答道:“库书数目,近来是少西老弟该管,我也是交代过了。且库书是承监督命办事,只有上传了例,难道新督要把历任监督都要扳将下来不成?”畲子谷道:“这却未必,只怕他取易不取难。新督为人是机警不过的,若他放开监督一头,把库书舞弊四字责重将来,大人却又怎好?”周庸佑此时面色更自不像,继又说道:“我方才说过,库书数目已交代去了,那得又要牵缠起来?”畲子谷笑道:“莫说今弟少西接办之后,每年交四十万银子与大人,只算是少西代理,也不算交代清楚。便是交代过了,只前任库书的是大人的母舅,后任库书的是大人的令弟,这样纵大人十分清门,也不免令人难信,何况关里库书的数目又很看不过的,难道大人不知?”周庸佑道:“我曾细想过了,库书里的数目也没什么胡涂,任是新督怎样查法,我也不惧。堂堂总督,未必故意诬陷人来。”畲子谷听到这里,便仰面摇首说道:“亏大人还说这话,可不是疯了!”说了这两句,只仍是仰面而笑,往下又不说了。
  周庸佑此时见畲子谷说话一步紧一步,心坎中更突突乱跳,徐又说道:“我不是说疯话的人,若老哥能指出什么弊端,只管说来,好给周某听听。”畲子谷道:“自家办事,哪便不知,何待说得?就在小弟从前手上,何止百件。休说真假两道册房,便是新督入涉之地,即大人手里,哪算得是清楚?如此数目,本没人知得,惟小弟经手多年,实了如观火。在小弟断不忍发人私弊,只怕好事的对新督说知,道我是最知关库帐目的人,那时新督通小弟到衙指供,试问小弟哪里敢抗一位两广督臣?况小弟赤贫,像没脚蟹,逃又逃不去,怕还把知情不举的罪名牵累小弟呢!”
  周庸佑听了,此时真如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实无言可答,好半晌才说道:“老哥既防牵累,我也难怪。但老哥尊意要如何办法,请说不妨。”畲子谷道:“小弟自然有个计较。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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