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为谁嫁-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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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心知自家姑娘有意要审问阿碧和阿秋,即便不知是何目的,然还是立刻上前配合地笑着答了话,“姑娘,您记错了,阿碧和阿秋是府里的家生女,在淡烟阁当差好些年了。”
“那是府里的老人了?”秀眉微蹙,隐透着几分不悦。
听得这话,跪着的二人双肩不可抑制地耸动,年幼的阿秋更是紧咬住了下唇。
本是紧张僵硬的气氛,六姑娘却突然转过了脑袋,招过香薷道:“你瞧,这些鱼儿眼巴巴地望着我,可是饿了?你回院子去取些鱼食来。”
娇柔温婉的少女似玩心大起,要给池塘里的锦鲤喂食,根本没有再朝跪着的二婢望去。
“是,姑娘。”
方转过路径处的第二株碧柳,香薷便听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隔着些许距离,见到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阿碧阿秋旁,朝亭中的六姑娘福身。
沈嘉芫似乎很诧异,因对眼前场景没反应过来而面露迷茫,“芸香?”
芸香是三姑娘沈嘉芊身边的大丫鬟,经常出入各所院落和主子跟前,沈嘉芫对她有些印象。
芸香穿着鲜绿色的萋草绕花褙子,亭亭地立在那,如园里枝梢上的花儿般娇艳。
“奴婢给六姑娘请安了。”芸香咧嘴笑道着,睨了眼脚边的二婢怪道:“让你们去寻四姑娘院里的泽兰姐姐讨个花样,居然跑这儿偷懒,还搅了六姑娘的兴致,让主子等急,回去看妈妈不罚你们。”
话是这样说着,然神色间的不自在,颇有几分遮掩的意味。
沈嘉芫打量跪着的二人,此刻亦不复方才那般慌乱无措,均略有希冀地抬眸望着芸香,似乎先前不稳的心已经落实了下来。
“原是去四姐的云湘阁,那这路还真是绕的远了。”沈嘉芫浅笑着,摆手便让二人起身,瞅着芸香言道:“三姐既然等着,还不赶紧去寻了泽兰讨花样?不过,芸香啊,淡烟楼里那么多丫鬟,怎的就遣了她们?好在是自家宅子里,若到了外头,旁人可是要说咱们沈家的下人没规矩。无心的人当成笑话瞧瞧也就罢了,然有心人如果多想,便会说我母亲掌家不严,回头祖母听了可是要不高兴的。”
芸香的表情立即变得僵硬,睁大了双眼望着眼前依旧谈笑风生的六姑娘,浓浓的陌生感从心底淌出。
原只是个婢子走错路的小事,怎奈就绕到了这掌家的大事上?从淡烟阁疏于管教上升到连累世子夫人的名声?这其中的利害可是大大不同,若换做二房、四房亦不怎样,偏偏自家姑娘是大房里的人,大夫人是曾经的世子夫人,沈家内宅里过去的掌权者。
细细品眼前人的话,难道就没有暗责大夫人故意要为难世子夫人的意思?
芸香脑中思绪百转,心里大骇,浑身如定住了般不能动作,向来能说会道的她最后竟是无言以对。
僵持片刻,回清涵院的香薷却端了个盛满鱼饲的金莲瓷盘回来。
沈嘉芫伸手接过,不冷不淡地同芸香说道:“你且带她们回吧,替我向三姐姐问好。”转首就专心致志地撒鱼食玩闹了起来。
芸香怔了怔,突然发觉眼前的六姑娘显得那般高深莫测,启唇后终是合上应了声,带着阿碧阿秋离去。
等到三人离开了这附近,六姑娘的兴致亦似淡了下来,将瓷盘递与旁边的香蕾,望着清水中仍在不停进食的斑斓锦鲤漫不经心地开口:“香薷,院子里出了何事?”
香薷方才便知主子并非是纯粹遣自己回去取鱼食,她扣留住阿碧阿秋又有那番暗敲的言语,自然是明白对方是冲着清涵院而来。等到回院后,便寻了廊下剪秋和半夏问话,此刻乍闻六姑娘询问,忙暗下庆幸自个反应机灵,恭敬地上前欠身答道:“回姑娘话,奴婢方打听过了,阿碧和阿秋并未进院子,不过半夏说在门口逗留了好些时候,她还以为是来等哪个婆子有事呢。”
“很好。”
沈嘉芫满意而笑,望着发愣似不解的香薷,重复道:“你做得很好。”
是个能干的婢子,这份默契很难得。
香薷的双耳不禁有些发红,却亦明了对方为何夸奖,思及另件事再开口:“不过,姑娘,府里今儿有个不太好的传言。”
见她这般吱唔的表情,又思及先前众人的目光,沈嘉芫便知与自个有关,容色却仍是平静,“是什么?”
香蕾的脸色则有了丝为难,觑着对方小声道:“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话,说姑娘您将大表少爷送来的璎珞手钏藏在枕边,日夜珍惜相望,宝贝紧张得很,聊以寄情托思。”
“我的床褥,平素都是你们在整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正忐忑中的香薷与惊讶着的香蕾都屈膝跪在了原地。
她的目光却兀自投向平静的湖面,抬手冷笑道:“起来,我知晓不是你们,然能进我屋子的人亦不多。”
正文 第十二章 试探
“姑娘,起风了。”
沈嘉芫临水而倚,微风吹起青丝拂过面颊,平添了分静谧宁和。睨了眼不远处的清涵院,她喃喃轻道:“杨柳风,吹面不寒,急什么?”极低极缓的音调,似担心惊到池中的游鱼,亦或打破眼前的春景。
六姑娘性子最是活泼,如这般只为观鱼赏柳便在亭中静坐上半个时辰,放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二婢对视后,香薷上前试探地询道:“姑娘身子才好,容奴婢回院取件披风过来?”
婢子的神态谨慎小心,沈嘉芫斜视了眼不远处,摇首后含笑接道:“不必,待会自有人送来。”侧首端过鱼食,继续撒向平静的水面,惬意自在地观赏起鱼群的追逐争夺。
顷刻,刘妈妈持着锦茜红明花的披风匆匆赶来。进亭后朝六姑娘弯腰行了礼,上前替玩心正浓的主子将披风着上,关切地嘀喃道:“姑娘,您怎的忘了夫人的叮嘱?这般单薄的坐在这儿,回头不舒服了可怎么好?”话落便不悦地瞪了眼香薷,“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姑娘的?!”
见她欲斥责二人,沈嘉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嘻笑地说道:“妈妈,是我想在这多坐会,说她们做什么?”
“姑娘,您可不能疼她们,否则清涵院可就没规矩了。”
沈嘉芫便搭上对方胳膊,起身颇是信任地回道:“院子里的事,可不都有妈妈您在吗?我知晓,你是最疼我关心我的。”少女乖顺地下了台阶,“妈妈别念叨了,我回院就是。”
香薷香蕾跟在身后,依旧能听到刘妈妈对她们的不满,在姑娘耳旁不断说着如何失责。
待等进了主卧,由香蕾解开披风坐上炕,沈嘉芫接过香茶抿了口,目光落在依旧严肃不见松缓的刘妈妈身上,含笑地请她坐下。
即便自恃得宠,刘妈妈亦不敢同姑娘平起平坐,忙不停摆手。见对方坚持,她只好堆了笑容劝道:“姑娘,妈妈知晓您是不同我见外,但主仆有别,回头传出去旁人指责老奴不分尊卑还是其次,就担心连累了您的名声。”
沈嘉芫内心冷笑,暗道总算还知晓规矩,面上却笑意不减,最后让香薷搬了锦杌让她坐在炕前。思着心底疑惑,随手遣退了婢子,便同刘妈妈话起家常,“妈妈,你说,母亲她喜欢我吗?”
闻者忙“哎呦”了声,凑前答道:“我的姑娘,您怎么能问出这个话?这府里谁不知晓,夫人视您如珠如宝,素来都不舍得您受半分委屈。您这话,回头教她听着了,可不就伤人心吗?”
沈嘉芫却慢慢垂下了脑袋,十指似忐忑地不停绞动,声音低低道:“清早我在祖母那见着九妹妹,她只跟七妹说话,都没理会我。”
刘妈妈这才明白初时主子从颐寿堂回来后为何总沉默着,笑着上前安慰道:“九姑娘还小,什么都不懂,总跟着七姑娘转悠算个什么事?必然是见夫人疼您,心里就闹起了别扭。”
虽说嫡贵庶卑,然同房里的姐妹,哪个主母不愿见着团结友好?七姑娘虽是姨娘所出,蔡氏明着亦似不待见她,然若要打压,又怎么会眼看着九姑娘疏远亲姐而和她亲近?
沈嘉芫自认为称不上聪明绝顶,然亦不是个蠢笨,可任由旁人算计的。先前怀疑刘妈妈心存歹意故意挑唆原主,但现在试探看来,对方言辞间句句向着的可都是世子夫人。她心底的疑惑更甚,慢慢就推翻了之前的思路,毕竟蔡氏掌家多年,既然能将沈家内宅打理地井井有条,便不是个糊涂好欺的。
如若刘妈妈真是旁人按在清涵院里,岂还可能有这般长久的时日?
唯一的解释,刘妈妈是世子夫人的人。
姑娘身边的乳娘是主母心腹,这原是再寻常不过的现象。偏生刘妈妈这位乳娘,总是行为可疑、言辞暗挑,令人不得不防备。如今府里盛传着于自己名誉不利的谣言,若说有可能散布出去的,除了香薷香蕾,便只剩刘妈妈了。
“对了,姑娘,有个事老奴要向您禀报。”刘妈妈神色紧张,回望了眼紧闭的屋帘才低声做禀:“您今儿半日都在四夫人的沅陵楼里,许是没听到外面的传言,府里都在说您和七姑太太府上的世子爷……”
瞧她这般神色,沈嘉芫大致都能猜到对方目的,配合地接道:“都说我寄情于物,对安世子日夜相思?”
刘妈妈表情微滞,诧异道:“姑娘您知道?”
沈嘉芫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悠长地叹道:“是啊,妈妈,我还正好奇着是谁散布出去的流言呢。都说手钏是搁在我枕头底下,应噶没几个人能见到吧?”目光紧紧地锁在对方周身,不似紧张反倒有几分随性。
“姑娘的床褥都是香薷和香蕾俩丫头在整理,必然就是她们传扬出去的。”刘妈妈面色笃定,未见对方如意料中的那般激动,复添道:“所以说,姑娘您疼不得她们,那样的婢子就该打了撵出府去。”
刘妈妈满脸都是替主子着想的忠诚,身子更是从锦杌上起了立到炕前,“出了这样的事,回头夫人和老夫人必然会寻您,咱们清涵院里可不能姑息养奸,姑娘手软不得,她两人留不得。”
沈嘉芫却表情淡淡,“是吗?”
“可不就是?老奴早前瞧她们便觉得不老实,或许还窥着姑娘的首饰,如果现在不处理,回头院子里准能遭贼。”
“妈妈说的好不肯定,不过这没凭没据的,若不是她们做的,岂非冤枉了无辜?”
刘妈妈的神色则有些不定,似乎没有料到六姑娘会有这么一说。从前但凡自个的话,主子都深信不疑,哪里还会问这么多?目光端量着面前少女,仍是那张不谙世事的容颊,莫不是脑袋撞了下柜子就真开窍了?
沈嘉芫抬眸,眼神微暗,“妈妈,我有些怀念佟兰和佟蒿了。”
“姑娘想她们了?老奴也想,可惜老夫人做主卖了出去,以前佟兰她们在的时候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且最是能替您拿主意的了。若不是当时姑娘昏迷着,许是就能留住她们,唉……现在就算您再去求老夫人,怕是也寻不回来了。”刘妈妈说这话的时候,面色还真有几分思念可惜,垂首叹息不止。
见状,沈嘉芫眯眼沉眸,果然……还想着给自己留分希望,说她这是关心则乱。然而,明知原主那两个“忠婢”都做了些何事,仍表现成这般,哪里是当真心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