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塔上的杀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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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由于宗教信仰方面的原因,是不能在女人的皮肤上动剃刀的。”
“那么,她为什么只能在晚上出来呢?”
“保姆喜代管她管得很严,喜代不离开,她就出不来。”
“还有,她走路的姿势为什么像一个冤魂?”
“那当然啦,穿着高跟鞋在那么厚的地毯上走路,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吧。”
“原来如此……”我叹了口气。但是,让我感到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我觉得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继续问道:“还有呢!她不是从窗户被推下去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变成了木乃伊呢?草坪上的木乃伊是怎么回事?”
“那才是真正的小池育子,那姑娘的母亲!死了八个月了,变成了木乃伊,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什么?木乃伊是小池育子?”
“对。一九七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那天,她根本没有回家。她光着身子被犬童关在了常务理事办公室里,后来向女职员借衣服。女职员去拿衣服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就算今天能回家,以后也摆脱不了犬童的纠缠,顿时感到悲观失望,心里产生自杀的冲动,就纵身从窗户跳了下去。她跳下去以后掉在草坪上的树丛里,当下就气绝身亡了。可是那时候天已经暗下来,加上汽车的噪音很大,谁也没有注意到。”
“可是……这……有可能吗?不是经常有女职员坐在草坪上吃午饭聊天吗?”
“是的。”
“居然没有被谁发现?”
“没有,因为她死在了树丛里。”
“长达八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被发现?”
“是的,长达八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被发现。在这个大都市里,类似的事件我还知道一个。谁也不会打理那些树丛,身后的树丛里有死人也不会有人注意。有人死在公寓里好几个月都不会被发现。这不是我们已经司空见惯的事情吗?”
“那么为什么偏偏在那天晚上被发现了呢?不,确切地说,为什么偏偏在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在犬童面前了呢?”
“因为那辆汽车。那姑娘…小池育子的女儿被犬童从窗户推出来,正好掉在一辆路过的汽车上。司机吓了一大跳,猛打方向盘冲进草坪,把树丛轧倒了,小池育子的尸体才露出来。原来,她的尸体是躺着的,这也是长期没有被发现的原因。但是,汽车轧过之后,一棵矮树把尸体的上半身支了起来,所以看上去好像插进了泥土里。偶尔,不可思议的偶然!”
我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冤魂。
“太让人吃惊啦……”我总算说出话来了,但是,我还有问题。我又问:“从法国回来的小池育子的女儿呢?她去哪儿了?她也死了吗?”
“她被人救了。上帝是不会让一个好人轻易死去的。”
“她是怎么获救的?她去哪儿了?”
“她掉在了车顶上,那是一辆敞篷汽车,蒙上帆布车篷以后,车顶很大。姑娘掉在车篷上,胳膊和几根肋骨被摔断,生命保住了。司机吓了一大跳,猛打方向盘冲进草坪,把树丛全轧倒以后又冲出草坪,车子这才停下来。他下车一看,姑娘还在车顶上,还活着呢,就赶紧把她送到医院里去了。司机没顾上回头看草坪,当然也就没有发现小池育子的尸体。”
“原来如此!”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说“原来如此”了。
世界上竟然又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回我可长见识了。我感慨地说:“那么些偶然凑在一起,才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发生。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我一直以为东京是个让人感到憋闷的地方,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这回我要对东京刮目相看了。
我一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边反复玩味着这个珍奇的故事。天不早了,我向那个叫吉敷的刑警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感谢他给我讲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故事。然后我向店主借了一把雨伞,刚要走进夜雨中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
“吉敷先生,小池育子的女儿被她的亲生父亲推下窗户的时候,为什么说你杀不了我,我死不了呢?”
听我这么问,吉敷苦笑了一下,暧昧地说:“是啊,为什么呢?”
我带着一丝疑惑离开了那家烤肉店。
雨点很大,砸在柏油马路上。地有些滑,我必须勾着脚趾走路才能走稳。走出一段路以后,偶然一回头,看见一个撑着白雨伞的年轻女人正在撩开门帘走进那家烤肉店。
白色纯棉衬衫,白色超短裤,超短裤下面裸露着没有穿长筒袜的大腿,腿上似乎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我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收死率
(由LonelyGod00手打)
一
宫地咲子女士:
您好!
一九八五年新年刚过,说这个叫人心情沉重的话题不免心里难受,可要是不说我就待不下去。请您原谅我吧。
七年过去了,那个一度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的事件,逐渐被人们忘却了。不过七年后的今天,我要说的不是那个事件本身,而是那个事件惊人的内幕。
我做过的事,也许不属于犯罪,也不属于不道德。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那才是一种令人汗毛也悚然立起,在全世界也算得上可怕的行为。奇怪的是到现在我自己也说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事实上是有一个想死的人自杀身亡了,而我由于这个人的死得到了很大的恩惠。在说出内幕之前,我怎么也得先说说那个事件。
您知道江户川乱步的短篇小说《目罗博士的不可思议的犯罪》吗?我做过的事,跟这篇小说的故事完全一样。
我先给您讲讲《目罗博士的不可思议的犯罪》这篇小说的内容吧。
在东京一条高楼林立的大街上,不可理解的、原因不明的自杀事件一个接着一个发生,而且一定发生在皓月当空的夜里。自杀者都是从一座大楼的同一个房间的窗户里爬出来,把自己吊死在窗外挂电线的横木上的绳套里。人们传说那个房间中了月光的魔法,谁都不敢在那里住了。有一个胆子特别大,身体特别强壮的男人,为了打破迷信,勇敢地住进了那个房间,结果也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用同样的方法把自己吊死了。
那天夜里,一个聪明的年轻人偶然发现了马路对面那座闲置的大楼跟这边的大楼一模一样,就像是这边大楼的一面镜子。
原来,一个姓目罗的医学博士利用这两座一模一样的大楼,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所谓自杀事件。他先给一个人偶穿上一套跟住在那个传说是中了月光魔法的房间里的人一模一样的衣服,然后在夜深人静、皓月当空的时候,学着猫头鹰的叫声把睡在那个房间里的人叫醒,紧接着操纵人偶爬出跟对面大楼相对的窗户,让人偶把脖子伸进窗外挂电线的横木上的绳套里。在明亮的月光下,住在这边房间里的人看到人偶,产生一种看见了镜子里边的自己的错觉,不知不觉地跟对面大楼窗户里爬出来的跟自己的穿着一模一样的人偶同时动作,在迷糊之中把脖子伸进自己这边窗外挂电线的横木上的绳套里,就像中了催眠术一样,糊里糊涂地死去。
我是FX电视台的导演。拍一部自己想拍的电视剧,能学到很多东西,也会有很多深刻的体会。例如,“赞助商比魔鬼还要厉害”就是体会之一。如果赞助商是汽车生产厂家,电视剧里有关交通事故的情节一个也不能有,甚至连“今天这汽车尾气也太厉害了,我都喘不过气来了”之类的台词也要删掉。
但是,赞助商还不是最可怕的,还有一个比赞助商可怕得多的存在。那是一个有绝对权威的独裁者。所有的电视人,包括赞助商,都是这个独裁者的可怜的奴隶。这个独裁者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更让人感到可怕的是,这个独裁者是一个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着,谁也听不到它的声音的存在。它简直就是一个幽灵。您相信有这样一个独裁者的存在吗?
这个独裁者的名字,叫“收视率”。
在“收视率”这个独裁者面前,在这个神秘的怪物面前,我们这些电视人简直就是一群无能为力的婴儿。在我们电视人的世界里,一切的一切,都得按照这个神秘怪物的意志行事…我这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我们制作的电视节目是继续还是终止,乃至电视文化本身是高雅还是低俗,全都由这个怪物说了算。
当时,我在这个世界里混饭吃已经三年多了。不管是多么意志坚强的人,都会被这个怪物驯服。我们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怎么讨这个怪物的喜欢。电视圈外的人也许不能理解,我们这些圈内的人,为了提高收视率这个怪物的百分比,杀人都在所不辞。我们心里真是这么想的。理由很简单:从这个怪物的嘴里随便蹦出来的一个数字,就能轻易地炒我们的鱿鱼。
但是,这个手中握有绝对权力的收视率,那些个一会儿是百分之十,一会儿又是百分之二十的数字,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呢?我们到现在为止也是一无所知。不,也不能说是一无所知。我们听说,那些数字是通过安装在随意选定在居民家里的电视机上的一种测定器统计出来的。不对,也不能说是听说,上面对我们就是这样解释的、然而,您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测定器吗?没见过吧?我也没见过。这种测定器,可以统计出决定我们电视人的命运的数字,如果在东京这么大的城市里只有那么一台两台,那可就太不负责任了。应该有相当数量的测定器分布在全市居民的家里。我这样考虑是很自然的吧?
我曾经对这种测定器抱有很大的兴趣,向所有我认识的亲戚朋友打听过。您家的电视上安装着统计收视率的测定器吗?有人为了在您家里的电视机上安装测定器前去征求过您的意见吗?我不但向所有我认识的亲戚朋友这样打听……就像无限连锁讲座似的,范围之大可以想见。可结果呢,没有一家安装着测定器,也没有一家有过因为安装测定器被征求意见的经历。
我们都是曾经隶属于庞大的组织的人。小学,中学,高中,大学,大学毕业以后进公司,在哪儿不得认识点儿人呢?如果把我认识的人都集合起来,说不定就是一个数千人的庞大集团。如前所述,要是东京市内分布着相当数量的测定器的话,像我那种打听法,怎么也能打听出一台两台的吧。可是打听到现在,连一次也没听说过谁家安装着测定器,这恐怕有点儿不对头吧?
相信您也没见过、没听说过什么地方安装着测定器。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反正我觉得非常非常奇怪。
我经常站在我们电视台的楼顶欣赏东京的夜景。亮着灯的窗户数也数不清,几乎每个窗户里都有一台电视机。但是,究竟哪台电视机上安装着测定器,谁都不知道。但是,收视率总是以数字的形式从这座城市里涌出来,让我们这些电视人心惊肉跳。这难道不是我们这座城市里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吗?在这个世界上,真有测定收视率的测定器吗?
每当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总是想起《目罗博士的不可思议的犯罪》这篇小说里的月光,具有犯罪性的、隐藏着一种疯狂的意志的月光。那月光是神秘的,没有具体形状,但是,它孕育着明明白白的杀机。我经常这样想:七年前的那个事件中,如果我不是凶手的话,杀死宫地太郎的就是收视率这个没有具体形状的存在里面隐藏着的一种疯狂的意志。我的这种看法,已经远远地超越了所谓逃避责任的狭隘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