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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网人 作者:黄孝阳-第53章

小说: 网人 作者:黄孝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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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我想你。刚接到一封来信,看了下,不禁苦笑。信的全文如下:“例行公事地打开邮箱,又一次地禁不住失望,还是没有你的邮件。我一如平常地关了邮箱,告诉自己:明天一定有的。却盖不住另一个声音:别傻了,别等了。你知道吗,你从来没有主动给我发过一封信。”这倒好像是我写给你的。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在那边还好吗?又是一个晴朗朗的天。坐在电脑前给你写信,心中充满一种奇怪的感觉。很想我。从昨天一直把现在把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念过多少遍。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早上竟然是叫着你的名字醒的,吓了自己一跳。阳光懒懒洋洋,鞭炮声在阳光中不停地响。记得原来过年一直很冷,今年可真是意料不到。也许这是一个好兆头,愿老天保佑我,也保佑我。希望的钟声敲响,所以我们祈祷。双手合什,我会用我的一生去证明这个或在你眼里看来是轻浮的诺言。不为什么,人活着或许就是为了证明。我爱你。这是我头一次对个女孩这么说。我并不是一个轻浮之人,以后你会明白的。老是不见你,也不想去打扰你。打扰多了,也就腻了。昨天看了首叶芝的诗。是给他一个终生无望心爱的女子的。诗的大意是说,别人爱她的容貌等,只有他爱她那忧伤的灵魂。当年华逝去,当她头发花白,她会明白他的爱情,他也只是祝福她。诗译得不怎么样。可惜我不懂英语,不能体会到原文味道。但也能感受到叶芝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很累。真希望有个爱我及我爱的女人陪着我。可总是没有。 

  亲爱的,我想你。昨天去我妈家。也去了小时候常去的河边。没有多大改变,还是水声哗哗。只是沿岸多了不少人家,因此也多了一些垃圾。我去的时候,天色已是昏黄。四野寂静。只有我一个人在河边。我想起许多从前。河里的水不深,小时候,我经常会到河里抓鱼。现在想起来,真是恍然如梦。我很想你。不管我走在哪里。毋论我是否在努力平静。这种感觉很糟糕,过些天来写“心灵的力量”,能拯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每个人都是悉足自给的宝库。并不需要假于外手。你看过巴尔扎克的“假面具下的爱情”吗?一个女人戴着假面具参加舞会。一个男人在看见她第一眼,当然并没有看见她的容颜,却立刻爱上了她。女人因为过去的打击可又想生个孩子,就给出众多稀奇古怪的条件。男人答应了。戴着假面具的女人与男人度过一宵,留下一封信,消失不见。男人开始漫长的等待。也只能是等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会对一个见不到面容的女子魂不守舍。女人生了孩子,按当初的约定托人给他送来戒指。他是孩子的父亲,可他却不知道孩子在哪里。他爱她。他心甘情愿地等她。他是个士兵……希望我会有书中那男人的好运气。 

  亲爱的,我想你。小时候,有一位老师给我们讲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我们听不懂,他急了,仰身拧腰,左手前撑,右手后拉,姿势夸张滑稽。我们哈哈笑了,教室里那一团空气也快活得紧。老师没笑,板着脸,嘴里嘘嘘地叫,右手向前挥动,眼看要撞到一个小脸蛋上,老师手往下一沉,咋呼起脸,说,箭掉下来了。大家更开心了。爱情也是这样的么?若目标距离足够远,那么它掉落时不会比一根羽毛更有份量。 

  亲爱的,我想你。你问我,为何这般迷恋你?你说,我给你的情书,可以对任何一个女人通用。你说,我是把情书当文章来写的,我在潜移默化中已习惯了一种游戏。你说,在我的情书中,找不到你的特征,我只是渴望一个女性角色的慰藉。你冷冷说着,全也罔顾我心头感受。我听见你在电话那头抽动鼻子。在你眼里,我并没有真正在意你。我很惭愧。我的文章或许写得漂亮,但我不能把情话讲得更漂亮一些。我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把在意你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很多个夜里,我都要念着你的名字才能迷迷糊糊睡去。我不敢打扰你。红尘令人疲惫,所谓的成功都需要名利两字来衡量,所谓的生活也都少不了它们。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我若不能人模狗样地站在你面前,又有什么资格来对你倾诉我的爱?我迷恋你。不为什么,我也找不出理由。这是一个很庸俗的回答。我也不想庸俗,我绞尽脑汁使劲地想,可还是想不出一个之所以然来。真的很抱歉。 

  亲爱的,我想你。我是一个极感性的人,常听到头顶天空所发出的巨大的声音。我也能听到你的声音。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语言,忽如其来,排山倒海,有时把五脏六腑揪得隐隐生疼,有时又让人潸然泪下,也有的时候如蓝空白云,灿烂无比。我真找不出迷恋你的理由来。我应该怎么办?我写的情书在某个意义上的确可以对任何女人通用。但你可知道,我写的时候,心里只呢喃着你的名字?情书发于心,出于肝肺,也就应该是普遍的,否则它极可能虚伪矫情。每个人都渴望爱情。爱情并不高深莫测。它并不奢侈,只是人们常常意识不到,才觉得它奢侈。我并不比其他人高明,我心里所有的,别人心里一样有,只不过我说出来了,他们没有说出来罢了。你说是这样的么?你为什么还不肯来啊? 

  48 

  屋子里有着明月彩云的芳香。风晃悠悠地打着旋。窗外飘起一曲萨克斯。一个个水泡不停地生、不停地逝。那些过去了的故事渐渐清晰,渐渐凸起,成了一面镜子,让我得以在其中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容颜。 

  她在我身边躺着,肤如凝脂,身体的曲线若歌声一样抑扬顿挫。她翻过一个身,看着天花板。睫毛闪动。她说,你现在找到了吗?我说,假如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看到这些文字后,会动心吗?她说,若讲不动心那是骗人的话,否则我此刻哪有这么多闲情陪在你身边听你胡言乱语。但动心,仅仅是动心,并不意味着我腔子里的这颗心脏会跳进你心里去。仅仅是稍稍往外蹦了蹦。我说,我明白。每个女孩子心里都蹲着一只流氓兔。所以眼波流转,明眸善睐,最是爱勾引男人呐。她说,去你的。情书写给谁的?我说,写给我心中的女神。她说,一个具体的人抑或是掌管天下才气的缪斯姑娘?我说,你说呢?她说,我不知道。或许两者兼而有之。我说,或许。她说,写作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我说,一种偏执的疯狂。一种寂寞的自我审视与对话。将自己摆放在祭奠先人大哲牌位前,听着亘古洪荒中传来的各种声音,明白人的微不足道,让身体化作清风明月,也悲也喜,大悲大喜,然后无悲无喜。她说,禅味很重。不是所有的人能听得懂你的话。我说,无所谓。文字不可能取悦每一个人。它只在某个地方散发着光。你没看见并不等于它不存在。天空有着星星。当人学会使用天文望远镜时,看到平时肉眼所见不到的那些瑰丽,他们会欣喜若狂。她说,你这样说话未免太狂了?我说,我只是陈述事实。我还不是星星。只有死去了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天上的星。她说,你这说话的口吻与你说话的内容似乎有冲突。你不是无悲无喜了么?为何还记惦着成为天上的星星?我说,星星也会与草木同朽。她说,这不是废话吗?我说,不一样的。因为入微。这些文字,是有热量的,能让我觉得温暖,不再孤单,不必在寒夜里独自用左手握紧右手来取暖。它们像火焰跳动,帮助我确信自己曾经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在这个世上存在过,并且从我认识到这一点伊始,重新获得爱与被爱的能力。她说,人如其文吗?我说,不一定。写作是一个过滤的过程。人品差的人也可能在写作时进入一种“神”的状态。她说,根据我的观察,你似乎非常渴望成名。你为名利写作?我说,我渴望成名,但并不为名利写作。“渴望成名”是一根鞭子,它会抽在背上,让我必须不停地往前走。名与利皆是无限的,“一举成名天下知”仅是一个诳语,大山深处的普通老百姓有几人知道诺贝尔奖?何况,天下不仅是空间上的概念,也是一个时间概念。她说,我见到不少人评论你。说你有郭靖那种“战士的责任重”的做派,又有杨过的孤傲,还有楚留香的做秀和李寻欢的孤独。这些品质使你一切行为的本质都只有一个,即,沽名钓誉。我说,或许是这样。但我并不大关心名利具体能带来什么。物质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名利,成为存在本身,人,这个神迹,反而沦落为被这种符号驱使的一连串大写或小写的字母,这让我时常感到羞耻。所以,对我个人而言,钞票只要能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就可以了,我的生活又一向简单。钱多了,便是毒品,睛变会引起质变。虽然财富是一种荣耀,但对一个写字的人而言,过多的财富会吞噬掉他们那颗赤子之心。只有苦行僧式的长途跋涉才能抵达灵山。她说,灵山?它在哪?我说,是的,不在西方,不在东方,就在人们脚下。她说,你找到了?我说,我不知道。她说,我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你的话真让人费解。我都不晓得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了。我说,白天是男人,黑夜是女人。相爱了便吻,吻,也就有了黎明与黄昏。而所谓灵山,便也是这一个吻。明白了吗? 

  我弯下身,舌尖挑开她抿得紧紧的红唇。 

  (全文完) 

  后记 

  小说往何处去? 

  请原谅我的无知,至少它给了我说话的勇气。 

  (一) 

  小说已死,或者说躯壳犹在,灵魂已逝,尸臭味令人掩鼻。我无意具体对哪本小说作出分析与评论。那无异于一场强奸,我的个人意志将扮演那个蒙面黑衣大汉。这里有个悖论。我凭什么说小说死了? 

  任何一种分析与评论都得基建于某个可以量化的标准上,六十分及格,六十分以下不及格。六十分的标准由谁给出?我曾经说过,只有当任何一种意识形态都无法占据绝对的支配地位时,在各意识形态相互犬牙交错,互相妥协的空间里,文学才有可能回归本原,形成一种较为客观、公允的标准,从而作出评价。但这还远远不够。评价时的理性逻辑往往会被非理性的力量所扼杀。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所有的这些话变成一篇文章后,结果却是荒谬的。整个过程类似把某篇小说扔在手术台上,再拿把刀子剖开它,从中掏出五脏六腑,然后说肝是好的,胃是坏的。这固然科学,的确能就某些器官分出好坏,但小说还是小说吗?小说是有生命的东西,它与人一样都有着精气神,它可能已经在现实世界出现过,但更多的只是在内心发生着,它有着喜怒哀乐,躁动、苦闷、绝望……而这些是日益占据统治地位,支配社会前进方向的科学目前所无能为力的。 

  还好,我们有参照物。有死去的卡夫卡、博尔赫斯、杜拉斯,也有活着的昆德拉、马尔克斯……他们的意义不仅在于提供了好小说的范本,更在于他们为我们这些呆在黑屋子里一向夜郎自大的人推开一扇扇窗户,并指出了屋子外的无限可能。路在草丛中蜿蜒,在棘蒺中葡匐,在风雨中曲折。他们站在路口微笑,手指着轮廓隐隐约约的青山。他们说,山那边或许会有海,他们还没有去,精力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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