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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帝锦-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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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车的四轮辘辘作响,在青石长街上轧出深浅痕迹,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驶向九重禁苑,高阙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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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微贱的女俘一个一个地带回来,算怎么回事?”

皇后听到琳儿绘声绘色地述说,并不曾暴怒,只是柳眉微挑,眼中露出几分不以为然地刻薄之色。

“娘娘,皇上还未曾宠幸这南唐郡主,只是将她放入教坊之中,倒是徐婕妤,这一路随驾伴行,却是宠爱更盛,回京之后,怕是要提她地品级呢!”

“好的很哪……”

皇后徐徐冷笑,凤眸中冷光熠熠,“云家生地好女儿,一个不成,还有外姓……”

琳儿撇嘴道:“贤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也见好,敢情是见风就变,姨侄两个都是精得很呢!”

“思量着皇帝回来,会给她翻案不成?”

皇后一派安然,静坐着观赏池鱼,仿佛要从那五彩斑斓中盯出些什么来,“她以为转机在即,却不曾想,在我心目中,她们不过就是这池鱼,想要什么时候抓上岸,只需要一个网兜就好。”

她眸光微闪,仿佛沉溺在什么隐秘的过往,“有一个人曾说,钓不在鱼,而在闲趣——真是可笑,若不是为了把鱼攥在掌中,又何必空坐河岸?”

第一百二十二章 … 飞花

帝抵宫后,休整三日后,才重新接过朝政。

皇后终于将手头的奏报转交给他,倒也松了一口气——前方战事吃紧,粮草等物却要得急切,她筹备得也很疲倦,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这一阵除却一些含沙射影的政争,倒也没什么重要的奏报,偶有变故,皇后也处理得妥帖,她生就的兰心蒽质,见皇帝征途疲累,宫眷也多思慕之情,便在昭阳宫中设下夜宴,既是接风洗尘,也算是阖家团聚。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晴好的傍晚,晚霞点缀着琉璃瓦和朱墙,一丝丝嫩绿的新芽在枝头高飞,朦胧中只觉得妩媚。

一停停宫轿络绎而来,宫裙华鬓重重,宫妃们在侍女们的搀扶下步步生莲,袅娜如弱柳扶风,笑语嫣然中,一一在默认的席案前坐下。

贴近帝后的一席,奇异而突兀地空着——那是唯一的四妃正位,属于皇帝微贱时候的侧室云氏。

嫔妃们交换了几个眼色,却默然无语,云贤妃自从巫蛊之事后,深居简出,对皇后的昭阳宫更是退避三舍,这一次她也未必会前来。

皇后凤冠上一颗大珠闪烁,映得她面目皎雪动人,她仿佛全无芥蒂,对着皇帝笑道:“云妹妹迟迟未到,可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皇帝微微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殿外人影摇曳,说话间,云贤妃携了徐婴华的手,已是缓缓步入。

云贤妃性好素净。虽因欢宴之故,戴了串福寿玛瑙多宝链,在花团锦簇地美人之中。却仍显得十分低调,她手中紧紧挽着的徐婕妤,却是打扮得极为出色。

她着一身淡月云锦,料子上透出的暗纹,却不是常见地鸾凤花草,而是挺秀素雅的湘竹。在熠熠***下,如幻如雾,夜风吹过,仿佛有沙沙声拂耳。

与一般宫裙的迤俪繁丽不同,她衣裙的式样极为简单,只是飘忽而下,乌发也只是用碧玉簪子斜拢住,长长垂在肩侧——

那是极为妙丽的江南少女的风韵。

皇帝打量着这一身装扮,很是欣赏地笑道:“去了一趟江南。婴华倒是把那里地风韵学得十成八九了。比起千篇一律的宫装,确实要显得素洁清雅。”

皇后听了,眼光一闪,却没有丝毫酸意,抬头笑道:“可是呢,常言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徐婕出去见识了一回,倒是焕然一新。”

她笑着对众人道:“可被比下去了吧?”

于是众妃一齐低笑。却有人心下有火,面上也显出不自在来——

“徐婕妤可真是有胆有识,这么千里百里的,就追着万岁去了江南。”

带着讽刺语气的低语和窃笑,在席间低回传递。

徐婴华淡扫娥眉,微微瞥了一眼这些女子,心下冷笑,面上却越发恭顺,“臣妾先前卤莽,请娘娘治罪。”

皇后握了她的手,深深叹道:“有你在万岁身边,我才放心许多……只是有一桩,你千万可别再犯——这么孤身几人,就胡乱闯着出宫,万一有个闪失,可叫我怎么跟云妹妹交代?”

云贤妃在旁含泪听着,一边替她向皇后谢罪,一边却是恨铁不成钢地嗔道:“这丫头象脱缰的野马一般,随意妄为,若不是万岁跟娘娘包容,有九个她,也粉身碎骨了。”

皇后心中冷笑:明明是你唆使她行这险招,如今却还来惺惺作态。

她也眉眼带笑,远远望去,这几个花容云鬓的绝代佳人,竟是一团亲热和煦,谁能看出其中的险恶诡谲?

皇帝在旁听着她们妇人絮语,于是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婆婆妈妈个没完,却还要开宴不要?”

皇后听他提醒,笑嗔着捶了他一记,于是宣布开宴,并率先敬了皇帝一杯,祝词道:“万岁凯旋而归,又一举拿下金陵,实在是我朝盛事!”

于是阶下莺声燕语,齐齐为上贺,皇后放下酒杯,笑道:“万岁最近疲累,我特地准备了歌舞,若能博您一笑,也算是解乏了。”

她仿佛又想起上次的刺客惊险,微赧着笑道:“大家请都放心,这一次绝不会跑出个刺客了!”

哄然笑声后,丝竹声声而旋,随即在水榭楼台间出现地,乃是着江南服饰地清秀舞女。

“这都是教司坊呈上来的,我看这些孩子也是良家子,所以允许她们在御前表演……”

皇后仿佛漫不经心道。

乐声一动,却不是平日的华贵雍容,而是悠扬清丽的江南暮雨。

小雨细润如酥,草色遥碧有无……

舞伎们水袖翩然,微吟中带着吴侬软意,远远望着,犹如一朵朵苍青色的飞花——

自在飞花闲如梦……

皇帝咀嚼着这诗句,只觉得赏心悦目,“梓童真是费心了……”

“皇上可别说话,继续看下去吧!”

皇后轻声笑道,眼睛在阴影里闪闪发光,好似在等待什么。

乐声越发细微,好似这一场春雨逐渐细弱,皇帝以为即将结束,却忽听一声清笛悠扬,仿佛惊蛰之雨现于九天之上,绿意在这一刻染入心中——

一团雪影由昏暗角落翩舞而入,青色舞女们一层层散开,偌大的殿中,只听见玉屐轻敲地面地脆响。

那是……

宝锦凝望着那熟悉地身影,平静无波地面上,因惊讶而染上怒色——琅?!

第一百二十三章 … 移情

纤丽袅娜的身影,宛如生生谪入凡间的仙子,粉雕玉缀了玲珑,旋舞之下,玉屐声声,九音风鸣,举手投足间,越发显得勾魂摄魄。

她始终是低垂着头,直到一声琵琶急作,如珠玉落地,这才露出庐山真面目——

执金吾卫士齐齐发出低叹,众人也被那艳光逼得一窒,只见那易喜易嗔的芙蓉玉颜,竟不胜娇羞地微微一笑。

皇帝只觉得眼前一眩,心中也是一惊——素闻唐国琅郡主风华绝代,如今盛妆之下,果不虚然!

皇后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低声道:“我听说皇上只将此女一人带回京城,想必是她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特地选进宫掖,若是能博你一两分欢颜,也算不枉了。”

她娓娓说来,说不出的体贴温柔,却偏偏带出了一两分的赌气幽怨,皇帝听了出来,不禁在桌下挽了她的手,凑在耳边笑道:“盛名之下,也确是姿色不俗,只是在朕心中,当然溪边戏水,随即拔剑刺我的皎皎少女,才真是天下第一美人!”

他想及两人初遇的那次,那时她衣衫半遮,雪肌凝玉,眼中却是冷怒燃炽,水光在冷月下飞溅成霰,她铿然拔剑,冰冷的锋芒几乎划破他的咽喉……

他想起陈年旧事,心中不禁一阵唏嘘,回首去看皇后,一句“当年险些被你刺个透心凉”还未及说出,却见皇后面上变幻不定,目光幽闪,仿佛沉溺于往事之中。

长而秀丽的眼睫微微颤动着。皇后回过神来,苦笑着掠了一把鬓发,轻描淡写地调侃道:“老了,已经比不得这些年轻人了,皇上敝帚自珍,却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二人私语絮絮,一旁各席的嫔妃们却各自交换了个眼色,面色凝重之下,却是把眼前这少女当成了劲敌。

那些或是讥讽。或是羡妒的目光,有如芒刺纷射,琅却仍是巧笑倩兮,莲步微移,一时之间,竟是飘忽若神。宛如凌波微步。

云贤妃地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随即唤过徐婴华,低声问了几句,这才面色稍霁。

皇后看得高兴,轻声笑道:“这位南唐郡主的舞姿真是美不胜收。比起宫里那些飞天入地的俗艺,真要胜出几筹……”

她指点着讲解给皇帝,口角之间,隐隐对这位亡国郡主夸赞有加。

宝锦站在皇帝身后,听着帝后二人言谈,心中却是雪亮——琅手腕高妙,竟通过重重阻碍,跟皇后搭上了线,又或者根本是皇后故意提携她,让她得以在殿中表演。

她瞥了眼若有所思的贤妃和徐婴华。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冷笑——皇后与这姨侄二人斗得势如水火,如今是想用琅来分宠呢……

琅不过是一介亡国弱女,孤零零再无根基。即使一时得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皇后这次,真是打得好算盘呢!

她又偷眼看了皇帝一眼,见他确实对琅的舞姿点头赞许,眼中那抹惊艳也未曾消散,却没有众人那般痴迷之色。心中微微一笑。暗道:琅自恃美貌。这次恐怕要南墙碰壁了!

一舞将尽,赞誉之声叠起。琅往上首望来,却不见什么特别的表示,她略一思量,想起皇后传来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顿时心中豁亮,随即微微提气,莺声婉转道:“贱妾尚有一技,恳请奏于御前。”

皇帝未及言语,皇后就笑着开腔道:“今日欢宴,只要不是舞刀弄剑,尽管演来。”

周围传来一阵窃笑声,众嫔妃早就听说,先前那批毒门刺客,就是这位琅郡主谋划派遣的,皇后这一句虽然平淡,却暗带诛心刻薄,众人笑得很是痛快,只觉得遂心解恨,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琅垂首敛目,众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宛如不觉,轻笑着应了,随即对着一旁地宫人道:“请给我取一支笛来。”

玉笛很快奉上,虽不如皇帝那支,却也是上品,琅拿到手中,看也不看,凑到唇边,顿时一阵清渺之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这是……?!

宝锦儿听着乐声迷离微颤,仿佛有着独特的神韵,心中却越发惊疑不定——初见那日,皇帝于林中吹笛,也是用了如此微妙而独特的技法!

音调的回环绵长,酷似长姐锦渊的技法……

这究竟是……?

她正在沉思,却听身前咯噔一声,抬眼望去,竟是皇帝神情恍惚,望定了琅出神,连手中玉盏捏碎了也不曾发觉。

宝锦心中顿时升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曲终了,皇帝蓦然起身,玄衣长振之下,宝锦但觉她贵不可仰,竟有一种陌生的威仪——

“封陈氏琅为贵人,赐住宁华宫。”

一声诏令,顿时让四座沸腾,几位近侍大急,正要上前劝谏,皇后一记眼风扫过,几人顿时噤若寒蝉,只得唯唯称是,记下了这一笔。

宝锦站在皇帝身后,看得很是真切,只见他双目放光,深深地望着琅。

这一刻,一阵莫名的躁怒袭上了宝锦的心头,那是酸涩,轻蔑,冷笑,混合着怨恨的复杂意味。

她死死咬住唇,几乎想放声大笑。

四下了看着,只见一些趋炎附势地,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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