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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然而然 [苏] 谢·阿·巴鲁兹金-第3章

小说: 自然而然 [苏] 谢·阿·巴鲁兹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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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薇拉的相处究竟怎样?除了约会、接吻、仓促的亲近之外还有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忘了吗?

  现在他对重新见到薇拉,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象有几分高兴,也有点儿无所谓。

  这真叫人无法理解!

  或许并不奇怪吧?

  他想起了他们最后那次闹别扭的情景。

  那是一年或者一年半以前,似乎有两年了。在“泰斗”电影院前面。他们刚看了—部好片子,上面有男女接吻的镜头。

  “我真想能象拉兑尼娜那样当一名演员!”她从电影院里出来后说。

  “不象话,”他立即想起了电影中的克留奇柯夫、安德列耶夫和阿列依尼科夫,话不由脱口而出。

  “什么?不象话?”她问。

  “象拉兑尼娜那样去和人家接吻,”他连珠炮似地说,“今天和我,明天又去和男演员……在电影上!”

  “那有什么关系?”她说,“男演员应该会接吻。拉兑尼娜大概也有丈夫,而她……”

  这一来不知为什么便惹恼了他。

  说起来实在荒唐。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薇拉又成了他的亲密伙伴和意中人,但是他仍不愿意向她说自己在学院的那些事情和自己的怀疑。其实连他自己暂时也理不清自己纷乱如麻的心情。仅仅隐约感觉到,他的生活中必定会出现一个决定性的转变。

  城市已经在变样。

  他们常在灯光昏暗的大街和光线稍亮一点的沿河大街上漫步。也在一起看过两三次电影,也一块到马拉塔街的家里去过几次。谈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三九年十二月。

  妈妈是不读报纸的。阿廖沙每天早上都抓过当日《列宁格勒真理报》,迅速地浏览一下标题和新闻……

  呆在学院的大厅和走廊里,使他感到枯燥发闷。大师们的作品—一石膏雕像和画令人厌烦。一上完课阿寥沙就高高兴兴往街上跑。

  到处贴着庆祝斯大林六十寿辰报告会的海报和通知,报纸大量刊登中央政治局委员们的文章和外国打来的贺电。

  父亲在前线阵亡的噩耗正是这一天送到家里的。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没有哭。只见她身子僵直,脸色惨白得十分可怕。奶奶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一下子瘫在地板上,阿廖沙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她扶到沙发上。薇拉来了,她仿佛看出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幸,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愕然木立。

  事后他和她一道去过几趟市军事委员部。第一次没有任何结果。第二次和第三次,仍旧一无所获。还是那几句老话:他父亲是在卡累利阿地峡阵亡的,被授予英勇奖章。

  去市军事委员部办事,她非常能干,需要打听了解的一切,她都去打听了解;能够争取到的一切,她都千方百计尽量设法去争取。因此阿廖沙更爱她了。

  芬兰战争结束了,街上又大放光明。但父亲却不在人世了。

  他到学院去的次数越来越少。

  和同学们也几乎不再见面。

  老师们责备他,同时也很赞赏他。打仗期间他们在街上看过他的宣传画。上课他基本上不到,而考起试来却并不费劲。

  他正在彷徨犹豫,竭力想给自己确定一个生活的目标,但尚未得到结果。

  一双手等着事干,但却没有构思,没有主题思想。要不,就干脆结婚?

  “我们登记结婚吧!”他向薇拉提议。

  “说得倒轻巧,比请人喝杯汽水还来得便当,”她感到委屈。

  “不,当然不是,”他表示同意。

  “我觉得你好象有什么心事,”她说。

  使他心烦意乱不得宁静的,尽是那些毫无价值的事情,而这样的杂事还偏偏不少。他想看到他需要看到的东西。

  但是,恰恰就看不到。

  说什么技高艺强,有什么用?父亲的牺牲对他有所震动,但毕竞末亲眼看见。离得远,在卡累利阿地映……

  眼前,玛尼娅奶奶软瘫在地板上,母亲面色惨白,薇拉呆若木鸡,这一切才使他的心受到了真正的震撼。他茫然四顾,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目光突然触到了他那幅《……伐木工人的苦役劳动》。十足的粗制滥造。天啊,他并未在沙皇俄国生活过,也不了解沙皇俄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生活应该有新的内容,应该有一个重大的变化,不然,将来不可避免地还要粗制滥造下去。

  他胆怯了,怕自己再糟蹋那洁白的画纸和画布。

  任尼亚·鲍洛京在学院搞得根不坏,他不仅画画,还写诗,出墙报。他的诗得到大家的一致赞赏。萨沙·涅夫佐罗夫非但捞外快是把好手,考试考查成绩同样很好。

  可是他,唉!……

  他等待着薇拉有一天自己理解他,主动向他提出这件事。因为她应该知道,应该有所表示。

  但她却始终无动于衷。

  有一次在他家里,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问薇拉:

  “阿廖沙在你们学院里怎么样?没有落伍吧?我,当然不懂他的那个艺术但是……”

  玛尼娅奶奶更感兴趣:

  “你说说看,薇鲁西克,说说我们家的……他不很差吧?”

  “瞧您说的!”薇拉兴奋地大声说道。“他们有许多人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各有自己的艺术特点。阿廖沙嘛,照我想,大家对他的评价很好……你说是吗,阿廖沙?”

  他全身的肌肉突然紧张了一下,然后少气无力地回答说:“不知道……”

  他两眼看着薇拉,心里一阵惊疑。

  他爱她吗,还是不爱?

  也许爱吧? 

第六章
 
  一九四○年七月的一天,他和薇拉一道沿“10·25大街”走了一阵,然后绕过马尔宗沃广场继续往前走——到了青铜骑士像。

  阿廖沙一直默默无语。

  一场夜雨之后,整个城市沐浴在轻柔明亮的阳光里,呈现出一片银白色。公园和草地绿油油的。草地上的花朵娇媚羞怯,婀娜动人;三色堇一片接着一片。涅瓦河上,市内交通路来来往往,穿梭不断;一队队拖船悠然行驶。对岸工厂的烟囱吐着烟。港内的塔式起重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便能看见。

  薇拉竭力表现得愉快一些,但是脸上却无法掩饰地透露出心中的忧郁。

  这他这个傻瓜也觉察出来了,并且跟着忧郁起来。

  “可不能激动啊!”他暗暗对自己说,于是力图使自己抛开忧思,抹掉那些偶然的痕迹——

  你看到的将是美好的天地

  市里正准备庆祝海军节。这是芬兰战争结束以来最大型的庆祝活动。军舰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涅瓦河上。到处张灯结彩。军舰上,大街人一片光明……

  “这是谁的诗句?”薇拉问道。

  “勃洛克的,”他说。

  “就是写《十二个》的勃洛克?”

  “这两句不出自《十二个》那首诗。”

  此时他终于拿定了主意。是的,决定了,最后决定了。一想到了这——点他的心情顿时一阵轻松,精神振作起来。

  对,就这么办,后天去市军事委员部。为了弄清父亲阵亡的详细情况,他曾经同薇拉一道去过几次。这次,萨沙.涅夫佐罗夫、任尼亚·鲍洛京两人陪他去。他俩很少旷课、荒废学业,不象他……但也受到过警告。

  他一点没向薇拉透露自己的计划。

  “说实在的,我对勃洛克知道得很少,”她说“你很象我妈妈,”他脸上呈现着微笑。

  “为什么?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妇女,你奶奶也……”

  “我不是说这个,”阿廖沙解释说,“我是说她不懂诗……”

  “你今天怎么聪明起来了?”

  嗨,薇罗奇卡真不愧是个奇女子。

  “你知道,”她说:“我好象很喜欢你。在你之前我有过一个人。我不会耍滑头,我不隐瞒。可是你呀……我的小傻瓜,从来还未被人看上过呢……”

  他感到一阵幸福,而说出来的话却言不及意:

  “你这话从何说起?”

  “根据多的是,遍地都有:港口有你的画、你写的标语、横幅和画的宣传画。还有,你上了美术学院。总之一句话,你不同于一般人……而我——只上了七年制的学校。你为什么能看上我这样一个人?……也许这就叫做需要吧?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艺术家呢?艺术家总不一定非找艺术家吧?……”

  市里象在过光明节,家家户户窗子上的伪装窗帘统统撤掉,警报演习也停止了。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透过精巧的花墙望去,夏花园里树木葱笼,绿荫从中点缀着几尊雕像。街道上车水马龙,有洒水车、小轿车、无轨电车还有公共汽车、有轨电车。或疾驰,或缓行,沙沙声、嘟嘟声、尖叫声,此起波伏。电线在阳光下闪光,空气中飘散着汽油味和不知那儿来的新鲜油漆味。

  阿廖沙带着藏拉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这段路程不近,但是对于年轻人的两条腿来说,算不了什么。而且他们已是走惯的了,过去来来回回全是步行。阿廖沙送薇拉回家,几次把她送过他崇敬的普希金像,然后才绕个弯子由铁匠胡同回到马拉塔街。

  “你还未到我家去过呢……我们再走走,行吗?应该这样……”

  她打断了谈话,突然这样说。

  “到你们的拉赫金大街去?”

  “为什么不去呢?”她说。“不要忘了,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在担架上!……”

  他又回过头来送她回家,回拉赫金大街。

  已经是傍晚了。街上的路灯和各商店橱窗里的灯一下子全亮了。房屋、无轨电车、有轨电车和公共汽车的窗里也亮了。涅瓦河上的船只闪烁着点点灯火。

  又走到灯火辉煌、披着节日盛装的大街上,他们时而拥抱,时而接吻,对来来往往的行人毫不在意。 

第七章
 
  今天在维切布斯克火车站。

  天气一早就阴沉沉的,天空笼罩着一层薄雾,沥青马路泛着白光。细雨蒙蒙,叫人心烦。其实说不上是下雨,叫它飞扬着的潮湿灰尘倒是更贴切些。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火车站上一如往日,人们熙熙攘攘,来去勿勿。也有些人坐在长椅上打瞌睡,仿佛是特意来这里休息和闲坐的。小孩子们在腿下钻来钻去。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队。

  扬声器吱吱嘎嘎响了几下,接着传来了广播声。但是讲些什么,一点听不清楚,劈劈啪啪的杂音一直不断。

  站台上有遮雨板的地方,虽然淋不到雨,但地面也是湿的。这里的人更多,但是无人东奔西跑,大家都聚集在车厢旁边。

  阿廖沙他们是一个小组,共计八个人。

  三个是美术学院末结业的大学生:他、萨沙·涅夫佐罗夫和任尼亚·鲍洛京。其余五人中,有一位副博士,一位纺织学院教师、一位工程师、一位历史学家和一位水利工程师。这几位都比他们三人年长。大也大不了多少,不过两三岁光景,但是一眼便看得出要大一点。

  高个头、戴眼镜的水利工程师问他们:“是被开除的吧?”

  “从哪儿开除?!”

  “从美术学院呗,”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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