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 [苏] 谢·阿·巴鲁兹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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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儿开除?!”
“从美术学院呗,”他说。
“您从哪儿知道的?”任尼亚·鲍洛京一肚子不快活。
“猜的呗,”水利工程师说。
“也许我们是志愿来的呢7”萨沙回敬了一句。阿廖沙 于言辞,不知说什么好。
“我姓克里维茨基,”水利工程师自我介绍说,“名字叫普罗利亚!请不要大谅小怪!名字是差点,爹妈给取的,有什么办法!”
“您这名字为什么是阴性的?”任尼亚问道,“而你,请原谅,您是男……”
“‘革命’这个词不是阴性的吗,我的父母都是老革命……于是,喏,我就成了无产阶级革命了。”
市军事委员部派了一位军人来车站为他们送行。这位军人的胸前佩戴有一枚战功奖章。获得这种奖章,在当时很不简单。因此,由这样的人物出来送行使气氛显得特别隆重。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八个人中桃中了涅夫佐罗夫,把一叠文件交到他手里,还仔细地向他交待了些什么。这也许是因为没有人来送萨沙的缘故吧。看样子这位军人对来送行的人不满意,因而对被送的人也不感兴趣。
他和妈妈很早就到了车站,找到第三节车厢后便站在一旁等侯,现在小组里的八个人陆续聚拢到了一块。
妈妈突然有所发现:“瞧,给你们送行的级别真高!……”
妈妈在家里的时候答应到了车站不哭,否则他就不同意让她来。但是现在,他倒不愿意制止她哭了。想起父亲,他不能那样做。
奶奶在家里象疯了一样。
她整整翻了一夜的〈新约全书〉,早上在他要离家的时候对他说:“找到啦,阿廖什卡,到底给找到了!就在这里:‘他无灾无病地回到自己家里!’这就是对你说的,能这样就好!”
“为什么是对我说的?”
“是叫你回来……”
“现在又没有打仗……”
“是没有打仗,但你是去当兵,去当红军……”
奶奶哭了很久。这时他在车站才领悟到,奶奶哭的不是他,她哭的是自己的儿子,即他的父亲。他当然还记得父亲。父亲在卡累利阿地峡牺牲后,他确实难过了一阵子。但玛尼娅奶奶是父亲的母亲,她怎么能忍受得了!……
他想了很多,但在这噪杂纷乱的火车站上,闹哄哄的,不允许他去想更多的事情。身旁站着母亲,站着美术学院的同学,还有组里其他几位不熟悉的组员。这个克里维茨基,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哦,普罗利亚,这个人是标准的滑稽派。他们也有亲人送行。送任尼亚·鲍洛京的是三个人。
第三节车厢。
车厢上写着“列宁格勒——基辅”。
这就是说,他们要去乌克兰。
市军事委员部的那位军人继续在向萨沙·涅夫佐罗夫交待着什么。
不久萨沙过来对大家说道:“朋友们,把箱子送上车!说话的时间还有……离开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大家纷纷把箱子送到车上。
车厢陈旧,是典型的近郊列车用的车厢。他们从前普在加契纳、彼得高府、卢加等郊区的别墅度过夏,来来回回都是坐的这种车厢。
已经坐在这节车厢里的人,欢快地唱着歌:
……斯大林同志派我们去战斗,
第一个元帅将率领我们去拼搏……
阿廖沙心里想,这里的气氛太好了,这些人也都是去参加红军的!
多么快活的人啊!
“到这边来!”任尼亚·鲍洛京喊了一声。
“你别忙,”萨沙·涅夫佐罗夫说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三个人,而是八个人了。大家要呆在一块。这几张铺你先占住,还有这里……一定要在一块。瞧,真巧,他们几位也都在这儿。”
几张相邻的铺位找到了。普罗利亚·克里维茨基争着要睡上铺,他戴眼镜,大家担心他从上面掉下来,但是终于还是让步了。纺织学院教师则情愿睡到地板上。
大家的箱子都很小,而且旧。
历史学家仿佛没有什么奢望,但对自己那口最大的箱子却特别当心,安置得与众不同。
纺织学院教师忽然心血来潮,跑出来自我介绍一番:
“我叫舒莫夫,谢辽沙……”紧接着便提了一个问题:“我说,朋友们,战争肯定会打起来吗?你们的看法怎么样?”
在车厢里呆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阿廖沙的心里不免焦急起来:妈妈还在外面呢……
萨什卡·涅夫佐罗夫催他快下去:
“快下去吧!妈妈在等!……这里让我们来安排……”
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孤单单一个人站在月台上悲戚地等着他。
远一点的一节车厢旁边,一个由五人组成的管乐队,是军乐队,正演奏着《阿穆尔河之波》的曲子。旁边围着—些军人,看样子和他们一样也是要跟这趟车走的。官衔都比较高。
“安排好了吧?”妈妈问。
“嗯……”
“薇罗奇卡也来了,”妈妈告诉他说。“你一点消息也未告诉她,她还是……”
“是你说出去的吧?”
“我说的又怎么样呢?”
军乐队在附近继续演奏。萨沙、任尼亚、普罗利亚以及组里的其他几个人在旁边挤来挤去,市军事委员部那位佩戴战功奖章的军人也不动声色地站在近处……
薇拉走了过来:“你好,阿廖沙!祝你一路平安!”
原来她老早就来了,一直躲着没有露面。
“怎么不说一声?”
“何必呢?”
事到如今,他也只得吱唔其词,装呆卖傻了。
“谢谢你赶来……”
“我能不来吗?”
他们俩身旁站着市军事委员部的那位军人。
阿廖沙又看了那位军人一眼,发现他的年龄比他们都大;似乎比副博士、纺织学院教师、工程师、历史学家都大……离三十岁不远了。奖章显然不是在这次芬兰战争中得的。已经褪色了。大概是个边防英雄,再不然就是在哈桑湖和哈勒欣河战斗中得的吧?……
“你从未让我到你家去过,究竞什么原因,你也没有说过。”
“我?不是没有功夫吗。你不要生气,阿廖沙!是你没有功夫,不是我呀,”薇拉回答说。“其实,我多少次想和你认真地谈谈。甚至想问你……”
“问什么?薇罗奇卡!”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感到对不起所有的人。对不起离别时用《新约全书〉中的话为他祝愿的玛尼娅奶奶,对不起已经去世的父亲,对不起强忍泪水来车站送行的母亲,对不起小组里的其他同志,对不起站在身旁的市军事委员部的军人,对不起为其他那些真正军人送行的军乐队,更对不起她——薇罗奇卡……
他多傻啊!
“怪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他对薇罗奇卡说。“真蠢!简直蠢透顶了!我这才明白你为什么老不问起那……”
“阿廖沙!”
“请相信我吧,薇罗奇卡……我真……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以前还自命不凡。一句话,都怪自己不好!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大家都夸赞我。进美术学院也很顺利,在考进美术学院之前,中学毕业后,曾一度不知道该干什么。结果进了基洛夫工厂,当了钳工学徒。以后又到了港口。不要责备我画的那些画。那不是为了挣几个钱,请相信我,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好也罢,坏也罢,总算过去了……你懂吗?不容易。”
站在一旁的妈妈大概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或许听不清,车站上乱哄哄的,而且乐队……
“我懂,”薇拉说。
停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一句:“我爱你……”
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走了过来:“请原谅,同志,您……”
在她的并排站着市军事委员部那位佩戴奖章的军人。
“我们是熟人啦,阿列克谢,是在市军事委员部认识的,”他说。“您的这位姑娘我也认识……”说到这里,他转身向着薇拉,“您好,真对不起,我还未来得及向您打招呼呢。”接着又继续对阿廖沙说:“我们正在寻找您父亲的坟墓。刚才我已经向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说了。请放心吧。到了部队安安心心地好好干。”
这时任尼亚凑到他们身旁:“您看会打仗吗?”
唉,这话问得太不是时候了。
玛丽雅·伊拉里奥诺夫娜身子 地战栗了一下。
薇罗奇卡急忙扶住她的一只胳膊。
她们告别回去了。
火车开动了。
该要淘汰的旧车厢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车轮开始撞击轨道。机车喘着粗气,喷出一团团白烟,并且发出一声长鸣,仿佛叫人们为它让道。月台随着车厢移动起来。送行的人们频频挥手。
第八章
夜里大家睡得不好。
火车的震动太大。
数不清的车站。大站、小站、会让站,还有岔道口。
陈旧的车厢不停地摇摇摆摆,冲冲撞撞,咯吱咯吱地叫着。
窗外,一块决收割后的田野、大大小小的树林、河流与湖泊、山坡上和浅谷中星罗棋布的小村与坍塌破旧的教堂,飞速地往车后奔跑而去。火车从列宁格勒开出后,一路上不时经过的大小车站乃至会让站,无不堆满杂物,无人问津,令人入目心烦。铁路沿线,汽车、拖拉机在很少见的柏油路上缓缓行驶,而畜力车和畜群则在土路上慢慢爬行。
火车到达维切布斯克市前遇到一列满载坦克的军车超车。饱经风霜的坦克手呆在调温车厢内精神抖擞,有的胸前佩戴着奖章,闪闪发亮。
“是在芬兰战争中获得的奖章,”阿廖沙心想。
列车行驶了一天两夜,到达基辅车站。
他们稍作停留即转车继续前进。
萨沙是领队。开始大家只不过认为他手上掌握了一张时刻表而己,等到要吃饭了,这才进一步体会到他是领队。但是大家离开家的时候随身都带了点食物,暂时尚未吃完,因此并不把他这个领队当一回事。后来干粮快吃光了,这才发现涅夫佐罗夫是个举足轻重、颇有法道的人物。
过了基佩转车的次数愈来愈多。要等正班车,往往一等便是几个小时。有时甚至要等更长的时间。
沿途风光愈走愈美,令人赏心悦目。绿茵片片。许多白色的茅舍和整齐的小屋。池塘里,湖面上,小河旁,鹅鸭成群。
在田野上悠然走动的牛羊,膘肥体壮,远非俄罗斯可比。道路上来往行驶的汽车也多起来。人们象过节一样穿着漂亮鲜艳的民族服装。还遇见几路办婚事的队伍,人们挎着手风琴,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有一路人马还有管乐队呢。
萨沙干事很称职。
“朋友们,我们的饭准备好了!马上就到,请注意!瞧,来啦!……”
送来的有黄油、面包、糖、酸黄瓜,还有略带点赤色的鲱鱼。这东西可好吃了,是旅途中难得的美味佳肴。
现在看出来了,这个姓杜尔努索夫的副博士——谦逊朴实的万尼亚,是全组食物带得最多的一个人。他已经通过了论文答辩,想必是这件事起了作用,所以他才……总的说,他心中对这样的供应颇觉不安。他感到不好意思……他不过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