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第9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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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面上虽带着笑,但是望向曹颙的眼神却开始变冷。
他不过是试探一二,曹颙却是半点情面也不讲,直接将话堵死,如行不使的人恼?
他自持长辈身份,到底带了几分心气。冷笑一声,道:“外头都说曹家豪富。稻香村日进斗金,没想到外甥日子还成这样,莫非是以讹传讹?”
曹颙垂下眼帘,看着手边的茶盏,真想回一句“干卿底事”
说曹家豪富,那是曹家在江南时。如今曹家在京,田地不过百十顷,宅邸不过几处,不过寻常权贵之家。
稻香村是有些收入,不过这几年随着南点铺子越开越多,出现了“桂香村藕香村”等不少跟风的铺子,使得收入不比早先。
真惹人眼的,就是太后赐予那笔财物。外头传是白银数万两,古董字画数车。
这是李煦怎么就不动动脑子,竟是惦记这笔财物。难道一个亲戚名分。就可以这般理直气壮的算计。
“许是舅舅说得正着。”曹颙撂下茶盏。淡淡地说道:“外甥的日子措施不好过。”
李煦被噎得不行,但是他又能如何?再说扯其他的,不过嘴上痛快了,同曹家撕破脸对李家绝无好处。
他几个兄弟都相继病故,侄儿中没有才成之人,剩下几个子孙,也难以支撑李家门户。
李家已经是个空架子,看着体面,实际上发发可危。
在皇帝心中,曹李两家从来就不同。皇帝能加恩曹家三代,对李家却是早已不耐烦。不过是顾念老臣,才没有动李煦的位置。
想到这些,李煦带了几分颓废,倒是没有方才的锋利:“曹颙,老朽也不知你何时对李家存了芥蒂,但在老朽心中,始终当你亲外甥待。你少年早慧,防范之心甚重,其实大可不必。我同你父 ,早年也是意气相投的好友至交,而后行事有异,方渐行渐远,我只是后悔,当年没有听你父一言,早日将亏空当成大事,如今有心无力,李家怕是行运不久矣!”
虽说当年曹府卖地还亏空时,曹颙还但是仍有幸在曹寅的书房中,见过织造府的账册。
曹家当年的亏空,百万两不止;李家生活奢靡,李煦又走出名的慷慨之人,这亏空只会多不会少。
要是李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张罗,未尝就填不满。
曹颙叹息一声,倒是佩服起孙文成来。
同样是织造府,曹李两家看着体面,接驾数次,恩泽家人,实际上替皇帝背了一屁眼子饥荒,就面上好看,背后也是血泪史。
孙文成则是不温不火的,老实当皇家奴才。半点是非不沾。
见曹颙不说话,李煦忍不住开口问道:“外甥在京,眼观六部、耳听八方。不比老朽消息闭塞,可有指点舅舅之处?”
他最关注的,自是储君之事。
眼下扑朔迷离,他也不敢再笃定是十四阿哥继位。皇上对四阿哥愈加看重,让诚亲王世子与皇长孙弘哲在吏部当差,为十四阿哥嫡子大张旗鼓迎娶正妻。
一个,“大将军王”似乎圈定了十四阿哥,又似乎若隐若现有其他安排。
加上这两年,孙儿李诚反复在李煦面前提过的,曹家同四阿哥府的关系。都让李煦惊疑不定。
曹家确实同四阿哥走得近些,但是又不像是站队。
李煦到底是心有不服,无法相信曹颙的眼光会高过自己。
曹颙自是听出他话外之音,只是不想说什么。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曹颙入了官场后,就牢记在心。
关系储位传承之事,在十六阿哥面前。曹颙都不肯说一句准话,如何会在李煦面前多嘴。
“亏空少一些,总比多一些好。舅舅既想到这些,用家财填补,日后也能少些责罚。”曹颙想着四阿哥性子,是最容不得贪官的,就这般说了一句。
李家的亏空,固然有为接驾花费的,还有不少是用在李家自己人身。
花费万两给戏子置办行头,这不就明晃晃地顶着“贪墨”的帽子么?
康熙顾念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四阿哥可是眼中揉不进沙子。
等到抄家时,若是李家家徒四壁,说不定四阿哥就高高抬起、低低放下;若是抄出些金银财宝,那李家的罪名就要加一等。
李煦“唰”地一声,站起身来,盯着曹颙。沉声道:“在你眼中,我李家必败?” 曹颙抬起头,看着他道!“别说三十年,经营同一地方十年的官员中,全身而退的有几人?”
李煦听了,渐渐平静下来,叹了口气,道:“老朽真糊涂,竟是置李家于死局。”
曹颙想起母亲这几日病怏怏的,心里也不好受。
按照世人的说法,他为保全自己,疏远母族,到底违背了孝道。
他在母亲面前,允诺李家败落后会施以援手不假,可是李家要是真在风口浪尖上,曹颙绝不会做殃及己身之人。
说到底,是他从开始就没有将李家当成真正的亲戚。
李煦似乎信了,又不甘心,想了想,又道:“这次进京,我带了两万两银子,原本是算孝敬”后觉得京城行事叵测,才没有节外生枝。李家败在我手中,是我一人之罪。若是殃及子孙,我即便死了,也无颜见李家列祖。厚颜求外甥一次,还盼外甥施以援手。这两万两银子。可否请外甥代为保管?”
“何必费事,即便这两万两银子现下能留下来,真道了清点苏州织造府账册时,这银子也当收缴的,隐匿不出,曹家就要跟着承担罪名。外甥实是无能为力。还请舅舅体恤。”曹颙不软不硬地说道。
人的贪心,就是这样奇怪。
那些银子,明明是李煦从织造府账上弄来的,并不是天生属于李家。李家却忘了它们是偷来的,理直气壮的占有。
李煦表演了半晌好舅舅,见曹颙还是油泼不进,半点情分都不留。
他心中恼得不行,强撑着应酬了几句,送客出门。
曹颙回首,瞧了瞧李宅大门,真是感叹李煦这个老糊涂。
明明是露出话,叫李煦行“苦肉计”变卖家产,谋从轻的机会;李煦却是给搅合乱了,而且极有可能生出藏匿家财的意思。
说到底,还是一个“贪”字。
曹颙决定回去后查查儿子们的“账册”好好教育他们,既要享受生活,也不被金银诱惑。
这样想着,曹颙就没有回梧桐苑,而后直接到葵院,检查两个儿子的账册。
天佑与但生兄弟两个,是两个爱银钱的“钱串子”老老实实地将账册的交给曹颙查看。另外还低声问用不用再去拜年?
他们随着曹颙出去拜了几日年,红包收的手软,得了一堆金锞子、银锞子。所以他们就开始盼着拜年,喜好不觉得枯燥。
那些金银都让初瑜叫人收着,但也是他们自己个儿“赚“出来的,账册上多了好几行,心情才跟着好些。
曹颙翻看着他们两个账册,不外乎何时何地花费几文,倒是清清楚先
他刚想同儿子们多说几句,培养培养彼此的默契,就见小榭进来禀道:“老爷,太太打发人过来请老爷回去。”
曹颙站起身来,跟儿子们吩咐了几句,转身往梧桐苑去。
刚进院门,就见初瑜穿着外出的衣裳,带着几个丫鬟往外走。
她脸色惨白,眼角隐隐泪光闪烁,上前两步,扶住曹颙个胳膊,带着哭音道:“额驸,阿玛使人传我回王府”
曹颙闻言,也是一禀。
因不放心侧福晋的病。这半个多月的功夫,初瑜已经两回王府。因她是双身子,又显了怀。想要侍候生母,每次都被劝回来。
今日却是主动来接。联系到侧福晋身上,怪不得初瑜害怕,他忙道:“别着急,我同你一块儿去。”
说话间,夫妻两个一起出了曹家。
淳王府的气氛分外压抑,几位阿哥都在。
初瑜进了内院,到侧福晋住处。几位少夫人都侍立在七福晋身后,站在堂上。
七阿哥也在,坐在七福晋跟前,神色有些憔悴。
何须这般阵仗?初瑜低下头,只觉得心如刀割。
果不其然,七阿哥轻声道:“去看看你额娘吧!”
初瑜点点头,同父亲与嫡母别过,进了里屋。
侧福晋躺在炮边上。看着女儿进来,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哑着嗓子道:“不是叫你少来,你怎么还回来?”
初瑜上前两步,拉着生母的手,眼泪簌簌落下。
侧福晋看着初瑜,面上也露出哀色,
前院,客厅。
弘曙他们几个,都没有吱声。
二门里传话的人到了。众人闻声色变。
涉及生死,倒是少了些避讳,曹颙也随着弘曙兄弟进了内院。目的只有一个,将娇妻领回去”护着妻子”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四十五章 大计
正月十四这天,淳王府侧福晋病重。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昏睡,偶尔有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睁会眼睛,没力气说话。
不管初瑜与弘曙他们心中多难过,关于侧福晋身后之事,已经在悄悄预备。
从这日起,七阿哥就留在侧福晋房里,喂药喂饭,不再假手于人。
王府的几位少夫人,碍于公公在,不好跟着侍疾。如此一来,只有初瑜这做女儿的,不用避嫌疑。继续留在屋里。
她大着肚子,七阿哥本是要叫女儿随曹颙回婆家,但是拗不过女几的一片孝心,终是让她留下。
初瑜的心中,不无震撼。
父亲照看人虽笨手笨脚。但是在妻女面前再无平素的淡定冷清,而是真心宠溺。
初瑜看着,心中酸涩不已。
她晓得,对于父亲这片深情,生母都晓得。因为她每每醒来,虽不说话,但眼睛里就只有丈夫一人,是依恋、是崇敬,再无其他,就连大女儿站在炕边,也不能让她转过头看一眼。
正月十五后,衙门开印,初瑜不在,曹颙就开始两头跑的日子。每日从衙门回来,都要往淳王府走一遭。
圣驾已经出京,除了七阿亨、十四阿哥、十七阿哥与最小的二十三阿哥、二十四阿哥,其他皇子阿哥皆随扈,其中就包括十三阿哥。
重归御前,远比十三阿哥重返朝廷,更令人张目。
弘曙原是在随扈名单的。因生母垂危,所以告假侍疾。
侧福晋昏昏醒醒了四、五天,于十九日凌晨病故。
曹颙当晚就得了消息。到王府守夜。等到“接三”完毕,他才带着初瑜回家。
初瑜心中悲恸,寝食难安。但是顾及到腹中胎儿,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多吃多睡。
几日下来,她就有些受不住。
曹颙与李氏轮班开解。也不能叫她释怀。直到有一日下身见红,太医来看过,说是母体忧思过重。有碍胎儿,要保重。
这一番忙碌之下,李氏忙着开解媳妇,对李煦出京之事,就不再关心。
曹颙也曾遭丧亲之痛。虽心如刀割,但是也不会像初瑜这般懊悔自责。
夜半无人之时,曹颙摸着妻子的肚子,仔细询问她缘故。
初瑜缄默许久,总于在丈夫的追问下,说了实话。
原来,在侧福晋去世之前那几日中,她在床前侍疾,曾听七阿哥说过一席话,提及侧福晋宿病缠身的缘由。
原来,侧福晋的病是早年思女所致。
当年,七福晋刚进门,侧福晋已经生了初瑜与弘曙。
弘曙当时尚未满月,七福晋就使人抱走了初瑜。
侧福晋在月子中,思女成疼,就落下了病根,而后调理二十多年,也未能全好,到底损了寿元。
提及往事,七阿哥是懊恼的,初瑜则是愧疚难安。
回想在娘家十几年,她因养在嫡母身边,身份丝毫不让嫡出的五格格。顾及到嫡母,她鲜少同生母亲近。
“额驸,我犯了不孝大罪”说到最后,初瑜已经是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