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作者: 雪莉-哈泽德-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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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赖小姐邀请了我。下个星期天的四点,我要去南丁格尔路。据说她的母亲很有个性,虽然那在惠灵顿,也许是最没有生气的地方。我告诉过你,我在镇上穿着绿色大衣被别人盯着看吗?在这些岛屿上面,美德始于不要出风头,任何生命力的迹象都是昙花一现的。体面的人们下午六点钟就待在家里了,他们大概也喜欢他们的首都在那时就陷入寂静之中。除去这一点,叫人恼火的是,那足够真诚的礼仪,使得厌恶都成为不可能。
我收到了泰德·希尔的来信,他的绿色大衣引起了如此大的反感。他回到了美国,并且离开了军队。他打算到加利福尼亚州学习日语他说:〃在伯克利。〃他去那里进行面谈的时候,将要探望本,不然的话,我只能够得到关于他的医疗上的消息。我写了信,可是从来都无法得知,那些信件是否读给他听过。泰德将会带一封我写的信给他。回想起那一天,他被带走,我最后一眼看见他时的情景,我变得越来越可以忍受了,因为你所做的为了他和为了我。你想援救的冲动,知道吗,那才是更美好的,是啊,在你留给我的印象中。
星期天,在细雨中,海伦动身了,穿着雨衣和一双结实的鞋,那样就可能不会引人注目。无人在意,郊区的街道在侏罗纪时代就存在的大陆斜坡上面起起伏伏。没有汽车或者行人经过。有一条无聊的狗在门内吠叫,还有从低垂的冰冷的树枝上摇动掉落的雨滴。装有封檐板的房屋,坐落在距人行道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很不坚固。有瓦棱的铁皮屋顶被漆成深红色。在矮矮的木栅栏或者黄杨木的篱笆后面,花园伸展开来,就像军队的美式足球场,不大可能随着季节而繁茂地生长。杳无人迹的地方新鲜的空气,挟带着南方的寒气,向着新月形的街道和大陡坡吹去。而且,朝南的视野中灰色的大海和远方长满荆豆的山冈,形成海湾。穿过海峡,越过更远的那一小片土地,结果就是南极。虽然另有向往,这个国家还是不可抗拒地为南极那块白色的磁场所吸引。
在这个大背景中,城市是很小的,摇摇欲坠,并不相干:对于命运反应迟钝。海伦发觉自己像小人国的人一样,慢慢爬过那个遭到漠视的地形,走向盖尔本,并没有期望着改变。
梦想着,再一次,那惟一可能的梦想。
在南丁格尔路附近,一位骑自行车的人对她行礼。这个穿着雨衣的小伙子扶牢自行车把中间的一个篮子是西德·布里格斯,他的双亲帮助别人准备晚宴。他们不仅烹调和提供服务,也出租晚餐用具。除去出租餐具以外,还有温室培育出来的水果,作为放在餐桌中央的装饰品。收取固定的费用,并且可以第二天归还,对于那些被不体恤他人的或目中无人的客人吃掉的东西,要付额外的款项。(剪下并拭去灰尘的葡萄,可以用于另一轮或两轮场合;而变软的梨子或桃子能够用绿叶来掩饰。)至于派对,父亲年轻时是一位拳击手,号称〃老虎布里格斯〃会提前到府上准备酒水,而西德就在厨房里,熟练灵巧地剁切和摆设。然而,是布里格斯太太主持这一切。她大声发号施令,建立起她的传奇。她有矮小的,鼓鼓囊囊的身材,她的活跃从来都是有限度的。她会估量局势,很满足于自己是一个人物在比较重要的集会中,她知道首相要喝什么,留意着高级专员的胃溃疡;她协同出力欢迎基思爵士或帕特里克爵士,但是从来也没有擅自利用过特权特权对于她来说,是不甚重要的。她所追求的,是一定程度的权力,温良的,却是可以证明的。她身穿黑色人造丝礼服,围着玻璃纱作成的扇贝形围裙,白色的袖套就像洁白的宠物的爪子。回到家中,她把她听到的和窃听到的一一向她的男人们道来,大权在握,自命不凡。
海伦观察过布里格斯太太,同时也发觉其他一些人已经从自身抹去了那种全民性的归属于他乡的愿望,即使这意味着他们永远也不会离开这些海滨之地。没有一个人完全属于这里,甚至当地的人,他们本身就是入侵者。英国人的经验是试验性的,几乎是带有歉意的:后继的一代代人逗留下来,不过是作为移居者。然而布里格斯太太是毫无争论余地地安居下来了。命中注定的地方。她的榜样引起尊敬,却使这位姑娘充满了恐惧。
在十二号门牌前,海伦推开坚固的门。古老的大树上方看得见烟囱。依然零零星星地开着花的灌木,被秋天的花朵所取代。屋顶是暗蓝灰色,其他方面都是有特色的屋檐又大又高,带有装饰图案的浮雕细木工。楼上和楼下,凸出的窗户闪闪发亮,好像镜子一样,展开的窗帘是白色纱罗作成的。不华丽,可是很通风。
弗赖小姐站在门口,温和地微笑着,伸出她温和的手。
海伦递过去大衣和伞。她不曾打开过伞,她的头发直直地垂下,颜色更加深了。这些日子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外表。在这种时刻,她可以摒弃她的成年人的生活,显得很羞怯。然而,弗赖小姐不会趁机摆出权威的架势来正如人们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可能做的那样。因此她们短暂地停顿在那里。
客厅很暖和,地板打过蜡,看得出埃莉诺·弗赖的照管。鸭蛋般大小的煤炭球在壁炉里燃烧。空间很开阔、简朴,完全没有刻花水晶玻璃制品和胡桃木的饰面板,那种邻居们所希望的非要不可的东西。几把椅子、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都很古老而且赏心悦目,明显地,来自海外著名的地方。一张很大的地毯产于印度。闪闪发光的书橱装着皮革颜色的陈旧的书。更远一点的一个房间内,在开放的书架上,书本排列成一堵墙。任何东西看来都好像是处于一种使用中的协调的状态。一张桌子上,由于天色黑暗而点了一盏灯。头顶上,一个玻璃的圆盘,从三根明亮的链子上吊下来。
〃你找到了南丁格尔路。〃弗赖夫人从一张椅子上站起来,吓人一跳。
她的女儿解释道:〃母亲一贯是突然出现。〃
〃那么你是来为我们增添一点活力的?。〃
海伦说:〃那并不成为受到欢迎的条件。〃
〃可以理解。〃弗赖夫人腰杆挺直,成熟的年华显现在白色的头发形成的光晕中。她坐着的时候,黑色的衣裙铺展在沙发的垫子上,那是种精美的浅黄灰色的织物。很久以前性爱的吸引力消失以后,美仍然保持不变,成为一种习惯。〃任何一个从外面的世界来到这里的人都带来新奇的东西。尤其是,一位年轻的人儿,而且漂亮。〃
〃母亲,你也许太多地针对个人了。〃弗赖小姐拿过一个装着针线活儿的篮子放在膝盖上。在变成女儿的时候,她没有放弃自己的品性。同时她自己现在也开始显得很美丽盘起的发髻里灰白的头发,沉思的表情和柔韧的手腕。
〃你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这是幸运,因为眼睛是经久耐用的。〃弗赖夫人自己的黑眼睛,现在很柔和,很明亮,已经是经久耐用的了。〃我继承了我父亲的眼睛。他过去是惠灵顿的主教,我的父母是因为他的任命而出国来的。那时从英国来,在海上要航行四个月。甚至就是现在,任何到这些岛屿上来的人,都觉得它是永无尽头的。这种距离真是要人的命。〃
〃母亲,你会吓着我们的客人的。〃
〃我真被吓坏了,不错。〃
〃就像你的父母一样,我的父母到这里来有固定的任期。但是生活并不永远遵守这样的安排。〃
两个女人都有着低沉而清晰的嗓音,毫不犹豫。
〃我的父亲根据他的趣味建造了这座房屋要不然趣味是不可得到的。那时这里有林木,我们是在乡间。我回想起,当我七岁时,在我们的土地上,巨大的一片贝壳杉被砍倒,用来建造房屋。那个时候,建筑物都是木头的,即便在城市里也是如此,因为害怕地震。很奇怪,恰恰是大地震之后,不到二十年前,在内皮尔,他们急切地开始使用水泥和砖头。人类,〃她说,〃感到被强迫着,要试试他们的命运:想彻底地了解,谁是主人翁。经验教训并不是永远都符合他们的心意。〃
〃我们所在的地方,〃姑娘说,〃主要的是山毛榉。〃
〃土生土长的白桦,他们是这样叫它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南方山毛榉。〃弗赖小姐正在往一块折叠起来的网状粗布上刺绣一个几何图案,血红色的。
〃这条路本身是在我们来了以后修的。当然,是根据那个女英雄,而不是鸟,来命名的。南丁格尔小姐那时还活着;但是不幸之中万幸的,她正好在一次大战之前去世了。埃莉诺是以她的名字来命名的埃莉诺·佛罗伦萨。〃
弗赖小姐留意到,这个名字在过去的年代里是流行的,可是一度消失了。〃它在上一个世纪,经由英国的旅游者带到意大利,再度流行起来。这样的姿态是合乎时尚的。雪莱自己就给一个出生在那里的儿子起名为佛罗伦萨。〃她以非常优雅的姿势,从一卷深红色的丝线捻儿中抽出新的丝线。
〃我是在楼上出生的。〃弗赖夫人说,接上她自己的话头。〃在这个房间上面的房间里。这座房子曾经打算作为下一任主教的住宅;但是我的父亲热爱它,等到他的任期完了以后,他设法买了下来。我们继续住在这里。我的可怜的母亲由于肺结核病正濒临死亡,不可能踏上旅程返回家乡。她逝世以后,我的父亲和我启程返航,这栋房子出租了很多年。〃她说,〃埃莉诺不耐烦了,她已经听说过所有的这一切。〃
〃她看起来并没有显得不耐烦。〃
〃我并没有不耐烦。〃弗赖小姐说,〃不过我要去把茶端来。〃
〃有时她说,〃母亲,不要开始回忆过去〃。〃
〃仅仅是在话题使人痛苦的时候。〃女儿放下她的活计。〃有印度的茶,当然?,不过我们也有上好的中国茶。〃
〃谢谢你,中国茶。〃
当弗赖小姐去端茶的时候,她的母亲议论道:〃为什么不准讲一个人的故事?这里的故事这么少,或许是害怕讲出来:这仅仅暗示着一个人很在意。结婚以后在英格兰度过的四十年中,很多的事情,我自己也忘记了。在那段时间内,我只有两次来到这里。航程是如此之长,不管是经过红海还是好望角的航线。就好像是静止不动的。〃
海伦知道得很清楚:六个星期,或者是七个,取决于轮船,以及航线。
码头上有一家肖·萨维尔航运公司的办公室。临街的一扇窗户里,画上画着黑色的船身和红色的烟囱,堂而皇之地启航了。人们走进来取旅游的小册子,进行查询,美化幻想。德班、开普敦、拉斯帕尔马斯所有的国家都烂熟于心的朝圣之旅。如此之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