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知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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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骨还未痊愈,就穿这点出来?”
就算在说关切之词,他都面色淡然,不见情绪。
玉佑樘并未束发,一瀑黑绸间,面容显得异常亮白,他轻轻一笑:“所以你要快点讲完。”
“没什么事。”谢诩不再看他,背身走回石凳坐下。
玉佑樘跟上他,坐至对面,道:“没什么事,大半夜来找我?”
太傅大人给出的解释很是平实:“夜间不过于醒目,行动比较方便。”
玉佑樘托腮,直勾勾盯着对面人的面庞。
比起八年前初次见他,这人确实老一些了,倒不是容貌的变动,而是眼底的炽芒——
那时的意气风发,不知何时全然沉淀,变得淡静无争。
现下瞅起来,似乎比那时,更有味道,更加好看了……?
玉佑樘又回想起那日他紧张兮兮救他一事,心头顿软,有点罕见的耐心,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此人向来谨慎,要是没事也不会大半夜犯险偷偷进宫来找他了。
太傅毫不畏惧玉佑樘直接看来的目光,而是平静与他对视了半晌,才道:
“铃兰。”
话落,玉佑樘一诧。
他几乎都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顶着玉佑樘这个名字八年,他真快忘了自己原来该叫什么了。
姜铃兰。
那是他还是个女孩时候的名字,她自小没有父亲,姓氏随娘亲。他娘亲心不大,只愿她安安稳稳长大,便从书里撷了个不起眼小花的名字给她,那花就叫铃兰。
玉佑樘心口抖了一会,又很快平复下来,回了一个字:“嗯。”
“给。”谢诩道。
玉佑樘这才注意到,跟前桌上多了一只紫檀木盒。
长条形状,做工精致。
太傅大人淡淡补充:“去年你及笄时,我未在你身边。”
“迟到的赠礼。”他又道。
“原来我已经及笄了啊。”玉佑樘双手捧脸,恍然大悟状:“我上回还掰着手指算四年之后就要弱冠。”
太傅噎了一下,未再进行这个话题,道:“宫里不宜久留,我先走了。”
“嗯。”玉佑樘笑着应道。
然后……太傅还是未起身,衣角都不见一动。
还不走?玉佑樘满眼探问向谢诩看去。
太傅大人目光平淡地拂过他,随后又敛睫去看那盒子,一直盯着,身姿还是不动。
噢,明白了。
玉佑樘赶紧抬手,将那小盒小心拿起,小心收入袖中。
太傅大人这才满意起身,也不作一声,转身离去,刚踏几步,突然被一声叫住。
——玉佑樘的声音。
他叫的是……“师父”。
谢诩驻步,他一身玉色,至夜朗朗,如日月入怀。
他不再向前走,但也不回头。
玉佑樘清楚知晓他在等,便快步走到他跟前,道:“手。”
谢诩不大明白他的意思,还是不动。
玉佑樘便拎起他袖子,悬至半空,而后将他手从袖中寻出,露到外头,手掌朝上。
谢诩一动不动低头看他,好脾性地任他拨弄。
玉佑樘便一手将那手掌摊着,另一手从浅浅袖口里头滚出一只金色小捧炉,轻轻放置到他摊着的掌心,这才道:
“夜里冷,捂捂。”
玉佑樘又眨了下眼:“礼尚往来。”
谢诩心弦一颤,回握住那只捧炉,他手原本也不冷,但此刻只觉得更暖,直沁心脾。
但面色依旧稳稳,只道一字:“好。”
手带着暖炉收回袖中,谢诩又嘱咐:“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明日别在大典上瞌睡。”
而后头也不回走了。
直至一道玉色全全溶入夜黑,玉佑樘才将那只小盒翻出,轻轻打开。
里头躺着一根银簪,式样简单淡雅,就跟挑选它的人一样。
玉佑樘将簪子取出,又细细看了眼,那银簪端头镶嵌着的分明是……
……一朵白玉铃兰,小小的,又精致。
=。。=
第二日清早,太子册立典礼,正式举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在的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上章留言少了整整一半啊一半啊!!!!!!!!!
作者整个人都不好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撕咬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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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花的图片:
☆、第十五幕【小修】
冬日清晨。
寒天催日短,风浪与云平。
午门外东西两侧是排列整齐笔直的禁卫军,与之相称的,则是奉天门外的军旗,随风猎猎,仪仗森严。
奉天殿外,丹陛、丹埠两面为拱卫司陈列的仪仗,而文楼、武楼南面则安放着礼仪车乘,再往西,陈设着一匹匹骏伟的仗马,除此之外,经过严格训练的虎豹,也被安稳放置于奉天门外。
大殿外南面,奏乐的乐队已然摆好,将由和声郎指挥;鼓乐,仪仗司一同出列,迎送册宝至东宫,等候太子。
文、武百官也身着不同颜色的官服,分不同品级,齐集于午门外。
与此同时,尚宝卿和侍从侍卫官一道,恭敬地赶赴谨身殿,奉迎皇上。
皇帝陛下今日着有一身最为庄严,金贵的礼服衮冕。
玉佑樘同他父皇一样,也着冕服——
玄衣,织五章,龙在两肩,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两袖;纁裳,织四章;蔽膝以玉钩一对悬挂,玉佩两组,珩,瑀,玉花,琚,冲牙,璜,滴组成,其间贯以玉珠,配上金钩,配下副以四彩小绶。
他一身华冕,平静立于奉天门外,双手稳稳端着玉圭,冕冠两面的五彩九旒轻轻垂坠,半遮住他的面容。
后,鼓乐奏响,皇帝陛下在近侍的族拥下,起身离座,乘典从谨身殿前往奉天殿。
尚宝卿高捧玺印,侍仪引领圣驾,一路慢行,前往大殿。
沿途,宫廷乐队开始吹奏雅乐乐章,正声雅音之中,皇帝陛下登上宝座。
其间,引导官也会带领玉佑樘,一路徐行,进入奉天一门。
一时间,鼓乐齐鸣——
玉佑樘来到大殿前,侍立于朱色陛阶。
他始终身姿笔直,衣冠平整,不见一动,只静静等候下一步动作。
赞礼官来到玉佑樘身侧,高喊:“鞠躬万皇太子一拜再拜——”
音落,承制官跪拜皇帝,而后起立,站于门外,喊道:“有制!”
赞礼官应声:“跪!”
玉佑樘忙抚整衣摆,屈膝跪下。
待他跪定,宣志官便朗声宣布:“册长子玉佑樘为皇太子——”
闻言,玉佑樘徐徐俯身,伏首,行礼,然后平身站立。
承制官跪于西殿回奏:“传制毕——”
玉佑樘再次鞠躬,跪拜。
待他起身,赞礼官宣布行册礼。
然后,引礼官便领着玉佑樘由大殿东门入,进了殿内。
在殿内等候已久的内赞官总算接引到太子殿下了,便赶忙带着他来到御座前拜位。
皇帝陛下端坐于龙椅,盯着阶下玉佑樘,唇边带笑,也不移开视线。
待他一手指示,内赞官忙高唱:跪——!
玉佑樘心中默默翻白眼,又一次跪下身来。
捧册官于案前跪下,捧册,极为慎重地交予读册宝官。
内赞官再一次宣布读册。
读册宝官也一并跪下,高声宣读册书……读完后,将册交给示相,士相握紧册宝,跪下身来,将此册交授给玉佑樘。
玉佑樘也忙抬手,毕恭毕敬接过宝册,表明愿接受册立之决心。
而后将宝册递给身旁的捧受册宝内使,内使再重复一遍同先前一样的程序,将册授给玉佑樘,玉佑樘再转交给捧授册宝的内使。
赞引官高唱令声,玉佑樘伴着令声,出圭、俯伏、平身……
再捧起册宝,由内使在前头引导着,跟出大殿。
待内使便将册和宝小心放入册宝亭盈匣中,玉佑樘就在殿外朱色台阶上头鞠躬下跪,郑重地对着穹宇连拜四下,而后起身,走出奉天门。
仗义鼓吹,又是一阵雅乐奏响。
百官也一同恭敬跪拜,迎送册宝至文华殿。
玉佑樘静立于丹陛,遥遥往阶下看去。
谢诩为上品官员,自是位列于前排,他生得高,向来瞩目,一眼便能从众人之中寻见他。
谢诩今日一袭赤色朝服,金冠奕奕,他伏身跪拜,未尝抬头看自己一下。
玉佑樘将目光停在他身上良久,也未等到这人朝他投来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跟上内官。
此刻,百官均平身,要前往中书省那里颁行施令。
玉佑樘边跟紧内官,边又便侧头瞄了眼,谢诩一众人已朝着自己相反的方向,背行离去。
愈行愈远。
额前彩珠摇曳,玉佑樘慢慢垂下眼睫,往内殿走去。
皇后娘娘已在内殿等候,她位于宝座,也是神彩飞扬。
玉佑樘忙在大殿中央跪下,行朝谢礼,连拜四下。
他不能开口,边由身旁内使代为恭谢:“小子玉佑樘,兹受册命,谨诣母后殿下恭谢——”
紧接着,又要重复拜四下。
礼毕,玉佑樘才悄悄抬眼瞥了下坐于高阶的皇后娘娘,这是他进宫后第二回见到这女人,她虽同自己的娘亲有八分相似,却要比娘亲雍容华贵多了。
玉佑樘脑中猛然浮起许多场景,他回宫前夜,晕黄烛光里,娘亲自来房中,告明他此间真相……
过了一会,玉佑樘扬头,同皇后相视一眼,弯眸一笑。
皇后微愣,颜色复杂,也不过短暂几秒,随即又笑花怒放。
玉佑樘回身,踏出内殿,无论如何,这女人还是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
下一个地点是文华殿。
玉佑樘来到这里的时候,亲王、世子、郡王已在文华殿门外台阶等候。
二皇子,三皇子均列其中,玉佑樘到达的时候,他们姿态虽卑恭,却并未抬头看他。
玉佑樘越过二皇子时,斜睨了他一眼。
第一回见到这厮对自己如此谦尊,真是难得啊,哈哈。
暗爽之中,他被内使恭迎上宝座,几位郡王便由东边台阶进入殿内,按序排列,对着玉佑樘作以四拜。
终于不必再站再跪,轮到旁人来跪他了。
玉佑樘屁股黏在椅子上,真心不愿再挪下来。
他含笑望向座下,长王二皇子上前一步,神色极冷,手中玉圭遮面,恭贺他道:“小弟玉佑杨,兹遇长兄皇太子荣膺册宝,不胜欣忭之至,谨率诸弟诣殿下称贺——”
听着很是不愉快嘛,玉佑樘摸了摸下巴。
二皇子贺毕,几位皇子又同时跪下身,叩头,行四回拜礼。
玉佑樘长袖隔空一揽,示意不必重礼。
不过,有一人却未再次跪拜,从头至尾,他都未动,很是显眼……
玉佑樘定睛一望,是老三,他个头并不高,一身亲王青冕几乎将他一小只人牢牢罩住。
旁边有内监见他不动,面带惊疑,赶忙上前,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式,微低着头,犟在原处,珠旒于他光洁额前压下暗沉黑影,无人看得轻他的表情。
内监有些惧怕,但还是试探性轻轻拽他袖角,直接被他一把抵开,重摔在地。
二皇子轻瞄他一眼,道:“三弟,该跪了。”
三皇子还是不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