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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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乔立刻回敬,“张姨娘好兴致,这么冷的天都出来闲逛,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放肆!”宋嬷嬷厉色对她呵斥,“一个下作东西,怎这点规矩都没有,对姨娘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唷,粉乔只是关心姨娘,怎成了大呼小叫?”心蓝上前两步,笑道,“宋嬷嬷这是什么话?若关心姨娘是下作之举,那我们收回刚才的话,在这儿给姨娘赔不是了。”
说完,她人已来到那对主仆面前,恭恭敬敬的福身作礼。
早先张恩慈已经领教了汐瑶身边这几个丫鬟的厉害,此时脸色虽泛青,却忍了半响,硬是将火气压了下去。
“得你们几个丫头关心,我自是安慰,也全赖汐瑶调教有方。实不相瞒,我听闻大姑娘在此,才特意前来,这天寒气太重,梅园就在前面,不如姑娘去我屋里坐坐?”
听张恩慈说罢,汐瑶唇角微勾。
示好来了?
我命由我(二)
去梅园,汐瑶是不愿意的。爱虺璩丣
待粉乔、心蓝,还有宋嬷嬷退开出去,她与张恩慈顺着白玉石栏,走到湖心中央的八角亭中。
天依旧凉飕飕的,这会儿根本没什么风景可看,倒是个说话的清静地儿。
“若姨娘一心想要示好,那就免了,瑶儿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而已。”
张恩慈还在犹豫要不要往冷冰冰的石凳上坐下长谈,却听汐瑶一句话把她堵得死死的。
人先是一愣,再将那抹诧色化作浅笑,“做人要留些余地,如今姨娘回想年少时候的事,那些曾经以为绝对的,而今都觉得当时太武断。”
“那是姨娘不坚定,瑶儿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她自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身只有十四岁,心却历经二十四载。
“是吗?”张恩慈挑了挑眉,这会儿她早已换下红妆缝制的那身让她屈辱的衣裳,一身华贵的紫,衬托得她明艳动人。
“大姑娘,我不知以前做了何事,惹得你一而再的针对我,可今日我进了慕家的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连老爷都说教了你,你可还要一意孤行?”
汐瑶展颜一笑,“姨娘当真对自己这般自信,以为二叔专门唤我去书房,是为了你么?”
此话出口,张恩慈登时敛了神色,变得有些狞然。
她跟了慕坚多年,且不说她的家世,单她为他育有一女,而今又有了身孕,这份情义,难道还不能让他为自己说句话?
“姨娘莫急,二叔找我却是要事,但也真真与你无关,你若实在想知道,大可去问个清楚,至于二叔愿不愿告知你,瑶儿就不确定了。”
言尽于此,汐瑶看了看愈渐灰暗的天色,佯作倦怠的皱了皱眉,“不早了,这外面寒气太重,恕瑶儿不能多陪姨娘。”
说完,她连向张恩慈作礼都省下,扭头便要走。
才转过身,张恩慈一把将她死死拉住,语气略带怨毒的问,“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何你要紧咬我不放?况且你已到了议婚之年,无论在这里争到多少都不是自己的,这里不是你们武安侯府!”
没有对不起她?
汐瑶脸容上泛出寒意十足的冷笑,今日她放过了她,将来野心勃勃的张家会放过他们吗?做了皇帝的祁云澈会放过他们吗?!
“姨娘可别忘了,汐瑶是慕家的嫡长女。”一把甩开张恩慈的手,她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我说了,我向来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倘若将来真的觉得自个儿做错了,到时候一定来给姨娘赔不是。”
张恩慈非善类,眼见谈好不成,便也想速战速决,眼中绽出毒光,竟往亭边倒退了几步,道,“若是如此,你就别怨姨娘太狠心!”
我命由我(三)
“姨娘打算行苦肉计?”
眼看张恩慈几乎靠近亭边,只消往后仰倒,就会掉进冰冷浑浊的池水中,汐瑶一脸兴味,甚至从眼中溢出笑意来。爱虺璩丣
就怕她不跳。
“想清楚了,你可是有三个月身孕的人,我们慕家还没有嫡长子呢,若这一胎如此滑掉,岂不可惜?”
不慢不紧的说着,汐瑶向前逼近两步。
她的话倒让张恩慈感到几分轻松,“那看来你还是怕的。”
“我是为你考虑,毕竟姨娘才进了这个家门,虽为妾,也总算有了名分,而且我方才不是说了?二叔唤我去书房根本不是为你的事情,你觉得以身投湖,再诬陷是我迫丨害,你觉得二叔会信谁多一些?还有……”
来到张恩慈的面前,汐瑶的气势根本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妙龄少女,反而给人一种直接的胁迫感,让那满腹阴谋的妇人面对艰难。
“苦肉计不只你才会,瑶儿才将丧父,不过十四尔尔,哪里是姨娘的对手,如果我先从这里摔下去……姨娘,你要做什么?啊……”
话未说完,汐瑶脸色一变,身子一斜,就要往墨绿的冰水中栽下去,张恩慈眼疾手快,连多想都来不及,就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却在将人拉近自己时,发现她根本没有惧色,更反映方才全然是她一场设计,登时气得一张花容顿失色彩,只剩铁青。
“慕汐瑶!”张恩慈咬牙愤然。
“看来姨娘怕我出事多一些。”汐瑶受用的笑了笑,忽然一手抓住她的衣领,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张恩慈,教你一件事,若要行恶,千万别让我发现丝毫,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一瞬,她仿若换了个人,犹如那炼狱来的吃人恶鬼,竟骇得张恩慈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似是心底的秘密都被她看得干净,寒意从脚底腾升,迅速包围了全身,使她僵硬不能自己。
直到汐瑶离开许久,才恍恍然不支跌坐在石凳上,宋嬷嬷从石栏尽头跑了来,老脸堆满关切,“小姐,没事吧?”
张恩慈一手扶着跳得剧烈的心口,竟有些惊魂未定,“扶我回梅园,我要给父亲写信。”
……
心蓝和粉乔只知道姑娘在湖心亭上和张姨娘起了争执,但又着实不好细问,总觉得不知何时开始,姑娘的心思变得不如从前单纯。
这般好,却也不好。
偏到了梨香苑外时,汐瑶特地嘱咐她二人,“方才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粉乔忍不住了,点头之余问道,“就这样与张姨娘撕破脸……好么?”
汐瑶未做回答,只是笑得有些苦涩,再吩咐心蓝,“你们帮我准备下,十日后,我便回国子监上学。”
我命由我(四)
湖心亭的池水深不见底,汐瑶倒希望张恩慈一头栽下去,死了作罢,若要她行个举手之劳,她也是愿意的。爱虺璩丣
可心思一转,张氏只是张家的一颗棋子,折了她,收益并不大。
云昭五年,也就是十年后。
张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直系血亲按律立斩,旁系女眷九代为奴,男丁充军,发配边疆。
此案乃云昭年间最大案,牵连一万三千余人,震惊整个朝野!
汐瑶始终想不明,张家勾结敌国,动摇大祁根基,该杀的都杀了,慕家不过娶了一个庶出女,为何会落得满门抄斩的奇冤大祸?
先皇后纳兰岚的嫡亲堂妹还是张悦廉的正妻,岂不更加该死?
可当日身为皇后的汐瑶在御书房外跪求时,以‘贤德’著称的纳兰太后还在霏阙山的行宫颐养天年呢!
如今平复下来,她细细思索,父亲去后,慕家就此败落,唯有二叔这当世大儒能博个好名声,毫无实在用处。
至于兵权,早在她出嫁时被先帝收回。
再者,祁云澈登基为帝,若真有心对付慕家,根本不会立她为后。
对那个男人,她还是了解些许的。
即便是为帝王,也没有个惺惺作态的时候,他今日想做的事,绝不会拖过明日晨曦泛起。
君临五载,无论天下大事,还是后宫琐碎,倒不失为一个赏罚分明的磊落之人。
至于他对她的感情,汐瑶不愿多想,而今一心只想免去慕家的灭顶灾祸!
她有十年的时间来改变一切。
今世的命运,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究其所有,慕家被灭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参与到了其中!
这个想法最初萌生时,亦让汐瑶暗自心惊肉跳,但这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现如今她没有确实的证据,一切都是猜想,所以退而求其次,从刚进门的张恩慈下手。
‘张家一案’,前生的汐瑶翻阅查遍了所有卷宗,现在还能够倒背如流,她得尽早做准备。
因此顾不上热孝在身,更等不了百日。
国子监里有个人,她必须亲自再见,那就是当时奉密旨前往河黍,领兵围剿张家余党的云麾将军——陈月泽。
……
十天里,日子过得不咸不淡。
张氏刚入门就遭打压一事,早已街知巷闻,成为贵妇小姐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都在说,那张家在河黍有头有脸,庶出女也矜贵,怀着三个月的身子,硬是被压低了一截,不得不叫人叹武安侯府的大姑娘手段厉害,以后看谁还敢欺她纤弱!
外面的流言蜚语,被粉乔一字不漏的转述进梨香苑,说到怒时,气得她将地砖当张恩慈踩,恨不得跺出个坑来。
直骂梅园里那老妖妇不要脸,散了这些出去,不就想博个同情么?
汐瑶只笑不语,天还没亮,早早的起身,由着四婢服侍穿戴好,闲下许多天,该出去露露脸了。
月泽月泽,心向谁(一)
卯时过半,天色略有泛起之势。爱虺璩丣
宽阔的成贤街上,一辆辆的马车都在往同一个方向驶去,远远的瞧着,热闹非凡,弄个不小心就会堵在一起,有些家公子小姐觉着太慢,索性一身便装,提了书,骑马上学。
往往这个时候,整个皇城里唯大臣们上朝的定安街有这般景象,不过那边以软轿居多,骑马的反而只有个别。
这两条街,一条乃当世权贵之景,而一条,则为大祁未来之风貌。
早先,慕汐灵和慕汐婵因小事争执,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慕坚罚在家面壁思过三日,所以今晨反而只有汐瑶一个人坐在车上。
嗅着清爽的空气,听着外面越发热闹的上学声,倒让她在重生之后,第一次有轻松释然的愉悦。
活着真好,这辈子,她要好好活!
行了一会儿,估摸就快到集贤门,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汐瑶睁开微合的眸子,正欲问车夫发生了何事,只见那镂空的雕花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车帘掀起的同时,利索的钻进来一道修长身影。
汐瑶微有一怔,那人已经在她对面坐定。
陈月泽‘嚯’了声,自顾低头去拍身上的雪沫,道,“这都几月了,竟然又在下雪!”
说时不忘抬眸望了汐瑶一眼,见她面露诧色,不知反映的盯着自己,倒是他先打趣起来,“才几日不见,就同我生分了?前天我家昕夫人还在念叨着你,说你现如今长大了,厉害得很,连张家都敢惹,这下马威传遍京城,如何,我们祭酒大人可有责罚你?嗳,怎么不说话?”
陈月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汐瑶才动了动眼珠子,嗔怪他道,“还不是你突然钻进来,吓得我!我若不厉害些,哪里挨得住你们这样惊!”
“我们?”陈月泽往车后看了眼,拍了腿快意大笑道,“今儿有人非要与爷赛马,本就是个小短腿,她那坐骑也一样袖珍,你是没看见啊,乐得爷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笑,汐瑶也随着笑,话语字里行间,旁人听不明白,他们乐在其中。
看着眼前朗眉星目,翩翩洒脱的俊俏公子,汐瑶心中生出一丝怀念来。
若真要为自己寻个竹马,非他陈月泽莫属。
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