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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大明官-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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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考虑过后,便准奏了。下发诏旨曰:正月十三日集阁臣、部院三品以上、词臣从五品以上、掌科给事中、掌道监察御史于文华殿廷议,朕亦御临。

朝臣见到诏旨,无不唏嘘感慨,这是深宫宅男天子近十年来第三次在非朝会场合面见大臣罢?真不容易,若非出现天变还真逼不出天子。

转眼到了正月十三日,群臣毕集文华殿外。天子升了宝座,群臣趋步上殿舞拜山呼。

天子有口吃毛病,懒得说话,便由太监覃昌代替天子长篇大论一番,然后请群臣畅所欲言。

早有人准备多时了,刑科都给事中王墨立刻出列奏道:“阁臣建官无宰相之名,而责任实有均衡之重,臣以为阁臣辅政中枢,顾问代言、调和鼎鼐,位实重焉!

今有朝廷之外地面官方应物妄作擅言、臧否人物、诽谤阁臣,致使中枢动荡、人心不定、庙堂不宁,于政事多有害处!岂请陛下顺天应人,制裁妄言,以正纲纪!”

出现天变后,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解释天变,或者说最重要的是天变是被什么所感应而出现?这位王大人提出的解释就是,天变应在中枢,由于中枢动荡而出现。

王墨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人急不可耐的发言道:“王拾遗此言差矣!”

这个声音很年轻清朗,还带着浙西口音,殿中诸公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从班位后面闪出一人。再细看此人年近三十,许多人都感到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王墨倒是看出来了,此人应当是都察院监察御史,毕竟给事中与御史合称科道言官,大多数人多少都有点印象。

只是王墨也记不清此人到底是谁,但这就足够了,便开口呵斥道:“今日只许十三道掌道御史上殿,汝因何在此?都察院也敢放你上殿?”

王墨可以肯定,自己不一定认识所有御史,但十三道掌道御史确都认得。眼前此人既然不熟悉,那么肯定不是掌道御史,如此则不该进来。王墨自恃老资格,呵斥他几句不过分。

掌院右都御史李裕出列,淡淡地看了王墨一眼,开口道:“此乃山西道御史项成贤,今日掌道马御史因病不能出,委托项成贤代为上殿。莫非王拾遗觉得言路只能由你所定?”

御史老大出来背书,王墨只能无言。项成贤便继续道:“敢问王拾遗,你所言不明,可是宛平县方应物弹劾次辅刘公之事?”

王墨答道:“是又如何?”

项成贤又问道:“那么在王拾遗看来,次辅刘公被小人谗言所伤,上疏辞官导致中枢不稳,故有天象示警?”

这全都是自己刚才表达的意思,王墨没有不承认的理由,所以又答道:“正是如此。”

项成贤口气带有几丝嘲讽道:“如此说来,刘公在王拾遗嘴里堪称朝廷柱石了。”

王墨反问道:“若阁臣刘公不是朝廷柱石,难道方应物才是?以刘公之德行,自然当得起。”

殿上诸公渐渐皱起眉头,这项成贤出来说话夹七夹八的,把堂堂的君前廷议变成了小孩子拌嘴,像什么话?

听说此人与方应物是同乡,也是好友。那方应物言辞犀利、条理分明,但这项成贤说话却是夹缠不清的,两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项成贤忽然甩开王墨,转身来到阶下,叩首奏道:“陛下!臣请斩奸邪王墨,以谢天下!”

项成贤一言既出,顿时殿中一片哗然!他这话实在来得太突兀了,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没说几句话就向天子奏请斩王墨,什么玩意!

虽然项成贤请斩自己,但王墨可不为自己的脑袋担心。只是站在原处连连冷笑,这项成贤以为殿上议事是小孩子过家家么?

有王墨的好友出列奏道:“项成贤危言耸听、扰乱朝仪,当逐出殿中、罢去官职!”

项成贤对一切杂音充耳不闻,继续奏道:“今之阁臣,古之宰辅也,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臣尝闻,太祖高皇帝有谕,中外大臣有敢上疏称赞执政大臣之德者,皆斩!”

王墨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他也知道,在国朝之初,太祖高皇帝为保住朱家万代江山搅起腥风血雨,废除了丞相官职并下诏:敢议复立丞相者斩,敢上疏称赞执政大臣者斩!

项成贤最后总结道:“方才都给事中王墨当众称颂次辅刘公德行,诸公皆有耳闻,此必为奸邪也。臣以为依照祖训理当问斩,以谢天下!”

项大御史话音既落,但殿上众人皆哑口失语,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若要按照祖训,这王墨还真不杀不行。

有些红线还是很清楚的,王墨这不是就事论事,是直接称赞褒扬宰辅个人德行;也不是自己写书品评人物或者私底下议论,而在正式朝议上公开称颂,比上疏还严重!

众人突然也醒悟到,敢情这项御史方才反复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让王墨说出“以刘公之德行,自然当得起”这一句!

其实也不能怪项成贤,那王墨的立论本来就有这意思,只是没有明说出来,最后被项御史逼着挑明了而已。而且大家都没有往祖训上面去想,但这项御史却能抓住马脚搬出了祖训!

也有人走了神,这项大御史的做派好生眼熟啊,恍惚间还以为是那个谁,难道是被鬼上身了么?莫非淳安县士子都如此机敏锐利?但当初三元及第的商相公可是很温蕴的……

王墨呆若木鸡,站在殿中一动不动,头脑一片空白……

本来殿中还有几个按计划要出来帮腔的人,此时都悄悄地缩了回去。开什么玩笑,若还帮腔那必然要为刘珝说话,在目前这个局面下,岂不是把脑袋往刀口上凑么?

第四百七十六章 也鬼上身了?

成化天子坐在宝座上,仿佛心不在焉,其实他很不适应这种近距离与群臣面对面的场合,会让内向的他感到拘谨。但是皇帝要有皇帝的尊严,他又不得不撑住场面。

听着宝座下面大臣们吵吵闹闹,成化天子也不表态,就那么威严的坐着。反正吵出了结果,自然有人来请他说一个“可”或者“准奏”,吵不出结果就散场。

刚才有人跳出来说,此次天变是因为中枢不稳,成化天子倒是想赞同的。如此只需在围绕内阁做做文章即可,而他想袒护的梁芳、继晓等人就会逃过责难。

不过成化天子才犹豫了一下,便又有人跳了出来,三言两语将先发言那人逼上了死路,甚至搬出祖训要杀先发言那人。

这还是算了罢,杀人见血总不是好事情,成化天子想道。不过也犯不着自己当好人,底下大臣肯定会有人出面引经据典讲出大道理阻拦杀人,这活儿还是他们专业。

不过忽然冷场了,殿中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对此成化天子很诧异,将目光从殿内穹顶大梁上收了回来,并稍稍下移,朝宝座下面看去。只见得群臣人人眼观鼻鼻观心……

成化天子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但凡议论到关键时候,须得宰辅大佬先出面定调子,但今天这事却比较特殊。

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给事中说错了话,被指责的罪名就是“公开场合吹捧褒扬执政大臣德行”,那么哪个大佬还好意思出来替他求情?谁替他求情,岂不就表示谁渴望被吹捧褒美赞扬?

至于其他人,要么事不关己,要么还在等大佬们定调子,一时间没人说话,于是乎就冷了场。

可是再这么冷下去,就成了群臣默认处斩某给事中了,虽然没人相信真会杀人……

成化天子高居宝座上洞悉了情势,忽然玩心大起。他重重咳嗽一声,言简意赅地吩咐道:“诸卿无异言,依祖制办。”

旁边侍驾的锦衣卫官愕然不已……依祖制办?那可是要杀人的,难道陛下抽了风,就为几句口头话动真格?换成太祖太宗不奇怪,但今上可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啊。

成化天子还看到,底下数十人好似被施了什么法术,整齐划一地齐刷刷地抬起头,貌似很不大不敬的直勾勾盯着自己天颜看。

成化天子甚至能猜到群臣所思所想——我们这些贤臣正在努力的理清是非曲直,你这明君在一边听着等结果就是,突然插手捣什么乱?

天子很想放声大笑,但仍然板着脸面无表情,装作冷漠的扫视群臣。

首辅万安滚出班位,在宝座下叩首道:“陛下!王墨有口无心,无意之言,何至于死!”

看戏完毕的成化天子心里感慨几声,还是万首辅处事妥帖、为人贴心。口中再次言简意赅地说:“死罪可免,下不为例。”

群臣貌似松了口气,一起称颂道:“吾皇仁慈!”而王墨在宝座下连连顿首,涕泣道:“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看着诸卿姿态,成化天子忽然隐隐悟到点什么,但随即又深深后悔起来。现在才悟到,未免有点迟了,天子意兴阑珊地想道。

王墨像死狗一样爬回了班位,他这事算揭过去了,但廷议还要继续进行,总不能不出结果。不过现在满殿诸公里,没人再会说因为方应物诽谤宰辅导致天变了……

此时也到了大人物出场时候,兵部尚书张鹏出列奏对道:“王墨言方应物诽谤宰辅,诸君皆以王墨为非,是以方应物并无诽谤。若方应物不是诽谤,方应物所言又当如何?”

殿中比较聪明的人隐隐明白了张尚书的意思,但是逻辑能力比较差的人一时间却云山雾罩的,但可以肯定张鹏不会在这关键时候无的放矢胡言乱语,只能恨自己不多长几个脑袋。

通俗的解释,就是王墨说方应物诽谤次辅刘珝,到现在大家已经公认是王墨错了。那就可以论证为方应物没错,如果方应物没错的话,他弹劾刘珝就不是诽谤。

既然方应物没有诽谤次辅刘珝,那又推论方应物弹劾刘珝“因私废公”和“国之蠹虫”是对的。推理游戏到此为止,如果诸君无法推翻这个结论,那么下面该怎么办?

太子太保兼谨身殿大学士刘珝此时也在班位之中,地震之前他敢使气辞官回家,但地震后他可不敢了,以免弄假成真。

今日廷议,刘次辅便“抱病”而出,立身殿中。他知道自己是敏感人物,所以不敢说话。但在此刻,要说刘次辅的心情,除了窘迫还是窘迫!

他做梦也没想到,纯粹的文字游戏竟然可以玩弄到这个地步!只靠几句话,竟然也能将他这个次辅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张尚书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等于是当着满殿大臣的面问:既然证明了刘阁老确实有问题,那么该怎么办?

那刘次辅在众目睽睽还能怎么办?除了在宝座下免冠叩首、自请辞官,还能怎么办?

放在从前,刘次辅肯定毫不犹豫就如此做了,那是因为他知道辞官只是手段,方方面面不可能真让他辞掉的。

但现在刘次辅有很强烈的预感,只要他敢在这里当着天子面辞官,九成九会成功!就是不成功也会被有心人逼着成功!

殿中大臣看看侃侃而谈的张鹏,又看了看窘迫无比的次辅刘珝,心里的惊奇难以用语言形容。

因为在往常印象里,次辅刘珝言辞敏利,而兵部尚书张大人向来低调寡言。但在今天两人却反了过来,张大司马犀利尖锐咄咄逼人,刘阁老却讷讷无言。

记性好的人还记得,今天是近十年来陛下第三次在早朝外场合面见大臣,而上一次是三年前廷审方应物,地点也在文华殿。

当时阶下囚方应物口才极其犀利无敌,这风范给别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而张大司马方才表现不亚于上次的方应物,甚至还有点相像。

又联想到方才所议论的事情也涉及到方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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