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乐美·道林·格雷画像-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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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会再有第二个。物质的东西你是不会嫉妒的,是吗?你比那些东西都要美好!”“我对一切拥有不凋谢的美的东西都嫉妒。我嫉妒你给我画的这幅像。为什么我要失去的东西它偏偏能保持?每一分钟逝去都带走我一些东西,也带给我一些东西。啊!要是能反过来就好了!但愿那画能够变,而我却永远像现在一样。你为什么要画这画?到了某一天它会讪笑我的———可怕地讪笑我!”说到此,他已是热泪盈眶;他抽开手,扑到长沙发上,把头埋进垫子里,好像在祈祷。
“这可是你干的好事!”画家痛苦地说。
亨利勋爵耸了耸肩。“这才是真正的道林?格雷———如此而已。”“不是。”
“即使不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刚才我要你走的时候你就该走的。”他叽咕道。
“我可是你刚才要我留下时才留下的。”亨利勋爵回答。“哈利,我不能跟我两个最好的朋友同时吵嘴,可你们俩同时叫我恨起了我所画成的这幅最好的作品,我要把它毁掉。这幅画算得什么?画布加颜色而已。我不容许它插进来破坏了我们三个人的生活。”道林?格雷把他金色的头从垫子里抬了起来,脸色苍白,泪痕斑斑地望着他。这时霍华德已向松木画桌走去。画桌摆在挂着长帘的窗户下面。他到那儿去干什么?他的指头在零乱的锡管和干画笔之间乱摸,是的,他要找那把刮画板用的锋利的刀子。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
楚之后又很可怕。”
“对,”亨利勋爵朦朦胧胧地说,“十九世纪的服装非常讨厌,一本正经,叫人丧气。在现代生活中唯一带色彩的因素怕就是犯罪了。”“在道林面前你真不该说这种话,哈利。”
“在哪一个道林面前?是给我们倒茶的道林,还是画里那个道林?”
“在谁面前都不该说。”
“我想跟你一起去看戏,亨利勋爵。”小伙子说。
“那你就去吧。你也去吧,巴西尔?”
“我的确没有法子去,也不想去。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那么,格雷先生,就我们俩去。”
“非常乐意。”画家咬了咬嘴唇,捧着杯子来到画前,“我要跟真正的道林在一起。”他伤心地说。
“那是真正的道林吗?”肖像的模特儿走到他面前,说道,“我真是像画里的人那样吗?”
“是的,你就像那样。”
“多么神奇,巴西尔!”
“至少你表面上很像它,不过,它再也不会变了,”霍华德叹了口气说,“那可是很重要的。”
“人们把忠贞不渝看成了多么大的事!”亨利勋爵惊呼道,“即使闹恋爱也纯粹是生理问题,与意志无关。年轻人信誓旦旦,可并不忠诚;老年人不想忠诚了,却做不到:对这个问题只能这么说。”“今天晚上别去戏院,道林,”霍华德说,“留下来跟我一起吃晚饭。”
“我不能,巴西尔。”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答应和亨利?华顿勋爵一起去看戏。”
“你再遵守诺言他也不会更喜欢你。他自己就常常不遵守诺言。”道林?格雷笑了,摇摇头。
“我求你。”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望了望亨利勋爵。那人在茶桌旁饶有兴趣地微笑着望着他们俩。
“我要去,巴西尔。”他回答。
“好吧。”霍华德说;走过来在茶盘里放下了茶杯。“已经相当晚了,你还要穿衣服呢,再也不能耽误了。再见,哈利。再见,道林。尽快来看我,明天就来。”
“肯定。”
“不会忘吧?”
“当然不会。”道林叫道。
“啊……哈利!”
“什么事,巴西尔?”
“记住我今天早上在花园里说的话。”
“我忘了。”
“我相信你。”
“我希望我可以相信自己。”亨利勋爵笑着说,“来吧,格雷先生,我的马车已在外面等候,我可以送你回家。再见,巴西尔。今天下午过得非常有趣。”
两人在背后关上了门。画家倒到一张沙发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第 三 章
第二天十二点半亨利?华顿勋爵从寇松路信步走到了阿班尼,去看他舅舅费莫尔勋爵,一个略嫌粗野,却很坦率的单身汉。别人说他自私,因为从他身上总弄不到油水。可在社交界他却以慷慨闻名,因为他喜欢上了谁就肯为谁花钱。依莎贝拉女王年轻的时候他的父亲曾做过我国驻马德里大使,可是普里姆却出乎意外地辞去了外交界的职务,因为上面没有让他做驻巴黎大使。那是他一时想不开:他认为那职务非他莫属,因为他出身名门,生性懒惰,能用漂亮的英语处理公文,而对寻欢作乐又有全无节制的兴趣。那时他的儿子正做爸爸的秘书,也一同辞了职。此举当时颇遭物议,被认为有点愚蠢。几个月以后儿子继承了勋爵头衔,便开始认真研究一门伟大的贵族学术:如何绝对地游手好闲。他在城里有两幢大房子,可他却愿意住单身汉住的出租寓所,因为怕麻烦。饭也大多在俱乐部吃。他在中部几县有几个煤矿,为经营煤矿他操了些心。对这种工业污染他有个理由:用煤有一个好处,可以让一个高雅的人使用木柴烧壁炉,生活得气派些。政治上他是个保守派,但在保守派执政时例外。那时他又严厉地批评他们是一帮激进分子。他在他的侍从面前是个英雄,那侍从却欺负他;他在他大部分亲戚面前是个霸王,老欺负他们。只有英格兰才产生得出他这样的人物,而他又说英格兰快要拿去喂狗了。他的原则都过了时,但他的偏见却普遍受到议论。
亨利勋爵走进屋子,见他的舅舅穿一身粗犷的猎装坐在那儿,抽着一枝方头雪茄,对《泰晤士报》发着牢骚。“好呀,哈利,”老爷子说,“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我以为你们这种花花公子要到下午两点才起床,不到五点见不到人影儿呢。”
“这可纯粹是我的一片孝心,乔治舅舅。我想跟您要个东西。”“钱吧,我看是,”费莫尔勋爵做了个鬼脸,说道,“坐下来说个明白。现在的年轻人以为金钱就是一切。”
“没错,”亨利勋爵一边解外衣扣子一边含糊地说,“等他们年龄大一点就会明白的。不过我并不缺钱。只有付账的人才缺钱,乔治舅舅,而我从来不付账。我不是长子,赊欠就是我的资本,靠赊欠过日子是很美妙的。而且,我一向跟达特莫尔的生意人打交道,因此别人不来打扰我。我今天是来打听消息的;当然不是有用的消息,是没有用的消息。”
“英格兰蓝皮书上所有的消息我都能告诉你,虽然他们现在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想当初我在外交界的时候,那情况可好多了。听说他们现在通过考试录用人。你想想看,那能有什么结果?考试,彻头彻尾的扯淡。一个人要是个绅士,他所知道的就已经够用;他要不是绅士,他知道的东西对他只有坏处。”
“道林?格雷先生不是上蓝皮书的人,乔治舅舅。”亨利勋爵懒懒地说。
“道林?格雷先生?是谁呀?”费莫尔勋爵皱起了他那双白色的浓眉问道。
“我要打听的正是这个,乔治舅舅。确切地说,我知道他是谁。他是最后一位克尔索勋爵的外孙。他的母亲属于德伐路家族———玛格丽特?德伐路小姐。我希望你告诉我他妈妈的情况。她长得怎么样?跟谁结的婚?你对于你那时的人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因此你可能知道她。目前我对格雷先生非常感兴趣。我刚认识他。”
“克尔索的外孙!”老爷子反应道,“克尔索的外孙!……当然当然,我跟他的母亲是很熟的。我相信我参加过她的命名礼。她是个美丽得不同凡响的姑娘,玛格丽特?德伐路,她跟一个一文不名的年轻人跑掉了,把所有的男人都气得发了疯。一个小人物,步兵团的下级军官什么的。毫无疑问,我什么都记得,跟昨天的事一样。那可怜的家伙结婚才几个月就在斯巴矿泉跟人决斗,给杀死了。传说得十分不堪。据说克尔索找了个流氓冒险家,一个比利时的歹徒,让他在大庭广众之间去侮辱他的女婿。花钱雇的。花钱,那家伙拿那年轻人当傻瓜,吐他唾沫。这事给压了下来不许声张,可是,哼哼,克尔索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在俱乐部都只好一个人吃饭了。我听说他把他女儿带回了家,可是她再也不跟他说话了。啊,不错,这事弄得很糟糕。不到一年,那姑娘也死了。那么,她留下了一个孩子了,是吗?我忘了。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要是像他妈妈一定很漂亮。”
“他很漂亮。”亨利勋爵表示同意。
“我希望他能落到正派人手里。”老爷子说了下去,“若是克尔索做得对,他应该有一大罐子钱等着他。他妈妈也很有钱。她的祖父把塞尔比御苑的全部财产都给了她。她祖父也恨克尔索,认为他是个卑鄙的狗。那人也确实卑鄙。我在马德里供职时他去过一趟,啧啧,我为他害臊。女王多次问到我那个为了车钱老跟马车夫吵架的英国贵族是谁。闹得满城风雨。我一个月没有敢在宫廷露面。我希望他对他的外孙会比对马车夫好一点。”
“我不知道,”亨利勋爵回答,“我猜想那孩子环境不错。现在还没有成人。我知道塞尔比是归他了,他告诉过我……他妈妈很漂亮吗?”“玛格丽特?德伐路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之一,哈利。我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让她那么干的。她原是可以跟她喜欢的任何男人结婚的。卡灵顿为她简直就发了疯。不过她很浪漫。那个家族的人都浪漫。男人都不中用,可女人呢,嗬,都了不起。卡灵顿向她下跪———他自己告诉我的,她却嘲笑他。要知道那时的伦敦姑娘没有一个不追求卡灵顿的。附带说一句,哈利,谈到糊涂婚姻,你爸爸告诉我达特莫尔想讨一个美国姑娘,这事才叫糊涂呢。难道英国姑娘都配不上他?”
“现在娶美国姑娘相当时兴,乔治舅舅。”
“我在全世界面前都认为英国姑娘最好。”费莫尔勋爵一拳砸在桌子上。
“要是打赌的话,还是美国姑娘受欢迎。”
“美国姑娘不长久,有人讲。”他舅舅嘟哝道。
“订婚时间一长她们就原形毕露,可她们野外赛马挺了不起,赶时髦很快。我认为达特莫尔没有机会。”
“她家有些什么人?”老爷子嘟哝道,“还有人没有?”亨利勋爵摇摇头,“美国姑娘都善于隐瞒父母的身份,而英国女人则善于隐瞒她们的过去。”他说完便站了起来,打算走。“他们是些批发猪肉罐头的吧,我估计?”
“但愿如此,乔治舅舅,为了达特莫尔的缘故。我听说在美国,除了政治,猪肉罐头是最有油水的职业。”
“她漂亮吗?”
“她有点搔首弄姿。大部分美国女人都那样。那是她们魅力的秘密。”
“这些美国姑娘为什么不能留在她们自己国家里?他们不是老在告诉我们美国是女人的天堂吗?”“是的。正因为是天堂,所以她们就要跟夏娃一样使劲往外跑。”亨利勋爵说,“再见了,乔治舅舅。我要是再呆下去就会赶不上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