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门庆-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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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黑旋风气哼哼的,便卷进县衙后堂房里来搜。此时的知县后堂,不但县太爷跑了,连那些妻妻妾妾、丫环使女也溜得一干二净。李逵四下里寻不出一个人,却在知县房里的桌案上发现了装着官衣官帽的朱漆匣子。
李逵这老粗当然不知道那匣子里装着些什么,只是见匣子描龙画凤的,心下便喜道:“这个盒儿倒好看,且拿了回去,给俺娘放针线点心,也是个爱物儿!”于是上前一把扭开锁头,掀开盒盖一瞧,心中不由得大乐。
只见黑旋风取出幞头,插上展角,把来戴到头上,又将绿袍公服穿上,有角带系了,一转眼看到床前端端正正摆着一双皂靴,便踢掉自家脚上的烂麻鞋,将皂靴穿上,怀中再抱了槐简,走出厅前,大叫道:“吏典人等,都来参见!”
知县老爷不是本地人,他说跑就跑了,那些堂下的胥吏衙役却十成里有九成九是本乡本土,他们倒想趁李逵进后堂搜人的机会跑了,却又不敢——万一激恼了这个传说中的魔君,那时一声令下屠城,却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因此狗腿子们老老实实,都在堂前听喝,待见到李逵鹑衣百结的进去,却又一身光鲜地出来,个个都惊得呆了。听到李逵吆喝,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曲背躬身,上前答应。
李逵扭扭捏捏,踱到公案后坐下,拿腔拿调地道:“我这般打扮也好吗?”
众人均是心中嘀咕:“一个强盗,穿上了官皮,就把自己抬举成民之父母了——竟不知世上‘羞’字怎写?”
但口中不敢说心里的话,还得奉承道:“十分相衬!”
李逵大乐,便抓起一枝火签来,自以为潇洒的往堂下一丢,笑道:“你们这些人,都与我排衙了便去;若逆了我的意,将你这县里都翻做白地!”
众人怕他,只得聚集些公吏人等,擎着牙杖骨朵,打了三通擂鼓,向前声喏。
李逵呵呵大笑,又道:“你众人内,也着两个来告状!”
胥吏衙役们听了,面面相觑。一个胆子大些的,便颤着声音道:“头领坐在此地,谁敢来告状?”
李逵听了便将脸一沉:“俺虽然生得黑了些,却最是明察秋毛的。难得今日俺有心为民作主,将政令公开,尔等却敢不来凑趣儿!莫非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吗?”
狗腿子们只吓得脊梁骨与膝盖骨齐软,象被风刮倒了的麦垅子一样齐刷刷地拜倒在地,磕头挂响,异口同声道:“头领饶命,小的们不敢!”
李逵正玩得兴起,见众人跪着抖衣而颤,一时间不免意兴阑珊起来。转念一想,便将声音转柔,说道:“我这般蛮横,可知人不敢来告状。既如此,你这里自着两个,装做告状的来告,我又不伤他,只是取一回笑耍,值个甚么?”
众狗腿子们商量了一会儿,便公推出两个平日里最伶俐的来。偏鄙粗人,也没甚么象样的名字,皆是唤小名儿。这两个的名字,一个音节念“CC”,也不知该当怎写;另一个的小名儿念“A威”,也不知他们爹娘当年是不是吃多了五石散,癫狂之余才取出这般极品的小名儿来。
这CCA威,最是装猫象猫,装狗象狗,平日里奉承顶头上司,一个个巧舌如簧,连天都能吹下一层雾霾来。心明眼亮的老百姓们编了个顺口溜——狗腿子,大瓣蒜,跟着老爷舌头转。老爷说是“长”,他们接“不短”,老爷说是“方”,他们接“不圆”,老爷说“大桥风吹断”,他们就说“这是石头烂”,老爷说“母猪下了蛋”,他们就说“这事天天见”。叫干啥,都能干,只要给它十五贯!
一个老胥吏拉了这两个的手,未语泪先流,哽咽道:“你们啊!今日咱寿张县能不能在这黑旋风的手底下保全完好,就全在你们的身上了!”
那两个用力点着头,咽着唾沫道:“老人家放心!覆巢之下,岂有完蛋?咱们保证完成任务,定要买哄着这魔王,最后将他发送出去!”
于是在众人殷切的目光期盼下,这一对儿最狗腿跑出了县衙门,不移时,就听吵嚷声大作,两个撕扯着进来,口口声声,冤枉不断。
李逵本来笑得合不拢嘴,但目光向堂下一溜,突然发飙道:“怎的一个看审判的老百姓也没有?”
老胥吏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头领,圣人说,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这朝廷家的威严,岂能叫那些刁民来亵渎了去?因此还是不公开审理的好!”
李逵将公案一拍,大骂道:“放狗屁!不!是狗放屁!也不对!是放屁狗!你这打脊老牛,竟敢将这天昏地暗的话来哄我?不让百姓知情,你们便好一手遮天,却哪里逃得过我的眼睛去?妥妥的,给我把老百姓都放进来旁听,那时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想要徇私枉法,先得磨厚自家的脸皮,在自家人背后都装上龟壳,看看能不能挡住老百姓戳脊梁骨!”
堂下的狗腿子们没奈何,只得出去吆喝,将县门前的老百姓都放进来看审。
自从晁盖上了梁山后,梁山的名声气质在这一带却变化得好了,百姓都不太惧怕,今天听到梁山泊头领黑旋风李逵在寿张坐衙审案,老百姓们三分惊诧之外,却有七分兴奋,于是都来看稀罕,不一会儿,县衙门里就挤了个水泄不通。
CCA威这时又扭做一团,直吵嚷进县衙里来,李逵便把惊堂木一拍,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黑旋风爹爹的公堂上喧哗?”
老百姓听着,笑得打跌,将两厢里衙役们“威武”的喝吼声都掩盖住了。
两个最狗腿跪倒在公案前,这个告道:“相公可怜见,他括了小人家的田,强拆了小人家的房子!”
那个辩白道:“相公明见。是上头的老爷点了头,小人才括他的田,强拆他的房子的,却与小人无干!”
李逵便把惊堂木一拍,念道:“休得吵闹!黑旋风爹爹自有公论!”
堂前一肃,却听李逵问道:“你们两个,哪个是强拆人家房子的?”
被告道:“叫他搬,他不搬,却又怪得谁来?就是小人,也是奉了上命,才强拆他家房子的!小人却和他何仇?”
李逵点点头,又问道:“哪个是房子被强拆了的?”
原告道:“是小人的房子被强拆了。”
李逵便把鼻子眼儿朝天“哼”了一声,又将惊堂木一拍,大声道:“这桩案,黑旋风爹爹心上已经断明——这个强拆了人家房子的是好汉,先放了他去。这个不长俊的,怎地让人把房子给强拆了?且与我枷号在衙门前示众!”
堂下众老百姓听着,都是窃窃私语:“这梁山泊的头领,果然是当大官的材料!这等断案,却是干净利落,必得讨得上司欢心,从此前程不可限量!”
众百姓的物议声中,李逵从公案后起身,将绿袍拽扎起来,槐简揣在腰里,直看着枷了那个原告人,号令在县衙门前,这才变了面皮,指着他怒喝道:“你这厮,忒不长进!别人强拆你家房子,你便该与他斧头见红才对!砍不过他,难道还砍不过他家的小孩子?他破你一家之屋,你绝他十家、百家之后,传扬出去,也叫那些狼狈为奸的豪强恶霸丧胆!嘿!没有血气胆勇,偏偏却来告状!却不知在如今这世道,天下官匪是一家,你能告到哪里去?今日且枷了你,也让你长长记性,若不想依着官法打杀,依着佛法饿杀,便给我直起腰子,反了吧!”
四下里百姓听着,先是一片寂静,突然震天价般喝一声彩!这喝彩声,如春雷乍展,只震得公堂之上的土灰簌簌而落,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县衙门,一时间竟有倾覆的苗头。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狗腿子们,更是唬得魂飞魄散,只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出这人群之外。
看着威风凛凛的黑旋风李逵,老百姓们两眼放光,这才是被欺压在低层的弱势群体心目中的英雄啊!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人心中不屈的火苗被这一股黑风吹起,终有一天,将成燎原之势。
李逵站在人群中,周围这种无限崇拜的感觉,让他很是享受。正得意间,肩膀上却突然被人扳住了,然后有人在耳边喝道:“你这厮!又在这里胡作!”
如此打断自家的兴头,李逵岂能容让?怒不可遏之下,大喝一声:“干你屌事?!”
话音未落,人早已旋风般转过身来。这正是:
莫道天威难测度,可知野火必燎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50章 英雄会
盛怒的李逵回头一看,马上就没了气性,原来此人正是铁面孔目裴宣。
这几日李逵的老娘病体不安,通是裴宣娘子照料,李逵心上极感裴家的情。再加上裴宣为人甚正,那凛凛不屈的气节,正是李逵最佩服的那一类人,因此李逵这几日来在裴宣面前,都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此时见了裴宣,李逵便如做坏事的孩童被大人捉了个正着,整个人大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嘿嘿”笑道:“俺道是谁,原来是裴宣哥哥。铁牛粗鲁,方才言语冒失,哥哥休怪!”
裴宣看着李逵穿戴着官衣官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时间摇头道:“你这厮,把老伯母闪在一边,却在这里胡闹起来,是何道理?”
李逵便叫屈起来:“哥哥错怪俺铁牛了!这城中客栈,破烂得跟花子窝一样,让俺娘与嫂子住那种地方,却叫人心里怎能过意得去?因此俺铁牛这才来县衙门,想和这里的知县相公商量商量,让咱们一行人在县衙门里借住上一宿,明日早行,岂不是好?”
这时梁山泊头领黑旋风寿张审案的风声已经四下里传扬了出去,朱贵也闻风而至,听李逵这般说,又看他打扮得红红绿绿,不由得笑道:“李铁牛,你说是商量借宿,却怎的将人家的衣裳也借来啦?”
李逵便瞪眼道:“叵耐知县那厮,没见过世面,听到俺铁牛进前门,他就从后门溜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朱贵便同裴宣商议道:“既如此,便在此间县衙里歇宿一夜,明日上山不妨。”
裴宣沉吟道:“如若那知县搬了兵来,却不稳便。”
朱贵大笑道:“这里离梁山最近,捕盗官军哪里敢来作死?所谓搬兵,那真是睡里梦里才有的话,裴宣哥哥但放宽心,既回了梁山脚下,自然是万无一失!”
裴宣忍不住叹口气,摇头道:“唉!泱泱大国,却外不能制敌侵陵,内不能安民御盗,官吏横暴,百姓困苦,上下皆已离心,真如泥足巨人一般,若遇风雨,如何是好?”
毕竟自己为这个王朝效力半生,眼看着它一步步走向衰朽毁灭,裴宣心中之痛实是难以形容。
李逵却丝毫理解不了裴宣叹息背后的隐痛,只是睁圆了怪眼道:“裴宣哥哥想得忒也多了,赵官家的江山是好是坏,关咱们兄弟鸟事?还是且招呼嫂子跟俺娘好好住一晚,却是正经!”
裴宣苦笑,不再发那无谓的叹息,便将家眷都接了来,安排在县衙门里歇息,玉幡竿孟康分拨人手,四下里守护。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家早起,用过了茶饭,便往梁山而来。船过金沙滩,李逵急着安顿老娘,便先来聚义厅上,和众家兄弟相见。只是这时的黑旋风,还穿着那身知县官袍,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聚义厅中众人瞧着,无不哑然失笑。
李逵将这两天的情形略微一说,晁盖喜道:“今日又有好汉上山入伙,真乃梁山之幸!众兄弟且随我同去迎接!”
众人一声喏,都站了起来,随在晁盖身后向外行去。李逵在人群中,却要卖弄斯文,将扎拽起的绿遥鄯畔拢醋呕奔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