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门庆-第3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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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处行了过去。
到了近处,才发现这是一所破败的祠堂,在残檐败瓦下,已经聚集了一群同是天涯沦落人,在那里向火。此时燕青一亮相,他的一身锦袍衬着这群人的破衣烂衫,显得分外扎眼。
看着这些人不善的目光,燕青心中一动,抱拳道:“各位乡亲,小子是北面定州路永宁军吴家的子弟,因为朝廷括田,一日之间,将祖传的基业都弄了去,没奈何,只好变卖了余财,往大名府留守相公衙门里来告状。不想路不熟,天黑错过了宿头,正惶恐时,见到这里有火光,便厚颜大胆地来了,却不知……?”
听燕青这么一说,祠堂中这群老少人等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一个老头儿便叹道:“原来也是苦命人!这处地方也不是我们的,小哥便胡乱坐了歇歇腿吧!”
燕青道了谢,在火边寻了个地方坐下,陪个小心,向这群人讨水喝。这群人虽看着艰难,却不小气,递过水囊后,又凑了两个粗谷馍馍给燕青火上烤了充饥。燕青谢了又谢,拿出些钱来还他们。
这些人也不推辞,反而喜道:“多谢这位公子,有了钱做川资路费,正可以雇车往京城去了。”
燕青奇道:“往京城去做甚么?”
那为头的老人抬起混浊的目光,叹了一口长气,喃喃地道:“去上访申冤!”这正是:
相逢不必叹冤苦,天下如今半似君。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2章 求救
一番攀谈后,燕青知道了这些人都是从河北北部各军州而来,或因蔡氏爪牙搜刮逼出人命,或因河北禁贩私盐绝了生计,或因官府豪强勾结括田而流离失所,不得已,这才抱团取暖,欲往京城天子脚下求告。
这时,那个老头儿对燕青道:“小哥儿,河北的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放着那梁夫人在这里,你的状便一万年也告不下来,倒不如同我们这些人一起往京城告御状的为好。我们这些人家底子薄,经过一场大变后都精穷了,只好仗着两只脚做量天尺,只是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日能到京城?小哥儿你倒象是还剩着几贯钱,若能带契咱们这些苦哈哈雇车走顺风路时,小老儿一力承担,必有你的好处!”
燕青苦笑道:“小子是背了时的人,落魄到现在这种地步,还敢想望甚么好处?”
老头儿摇头道:“你既是上访告状,须当百折不挠才是!若存了这么个失意的念头,官司未打便先输了!小老儿既然敢夸口,自然就能给你好处,你可知——如今的上访告状,不但有人截访、黑监狱埋伏着,就算进了衙门,咱们以民告官以下犯上,还有钉板等着滚哩!看你细皮嫩肉的个后生,若去滚钉板,没的要了你的性命——若你肯替大伙儿雇车,那钉板老头子替你滚了!你看如何?”
燕青听得惊呆了,摇手不迭:“这个如何使得?”
老头儿急了,以赛毛遂的热情自荐道:“有甚么使不得的?老头子我已经活够了,倒是你们年轻人,还嫩得一掐出水,正活人的时候哩!只要你把大家伙儿送上东京,我就替你顶了状子去滚钉板!老头子一死不打紧,但凡你们能求着清官把御状告下来,九泉的尽头咱也闭眼了!”
听着那戳心的言语,看着老者那雪白的头发,燕青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摇头道:“老爷爷,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有清官?”
老头儿听着怫然不悦:“偌大的朝廷,不信没个包龙图、寇天官!倒是你这小娃娃,年纪轻轻,就歪了念头,说起这般丧气的话来!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坐得略远的几个年轻人闻言把头抬了起来,一个后生埋怨道:“二爷爷,我们乖乖在这里坐着不吭一声儿,你却来戳我们的肺管子……”
那老头儿听了,大怒,吹胡子瞪眼道:“难道二爷爷说错了你们?你们这帮呲毛的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却成天想着去见梁山的甚么西门庆!如今圣天子在位,咱们纵然受了一时委屈,也是有限的,只消上得京城,必然能求个公道回来!可若是从了贼,活着丢人败兴,死后也入不得祖坟——这等毬撞脸的事,如何做得?”
又一个后生嘀咕道:“您老人家也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那位小兄弟也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便是咱们上了东京,您老人家滚了钉板,又能告得成哪个?没的白送了您老人家一条性命!倒不如路过梁山时就近入了伙,那时也领一把钢刀,随在三奇公子身后,杀一个贪官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若能杀了那蔡妖婆,俺遭罪千刀万剐也是甘心的!”
老头儿气得直哆嗦,指着几个年轻人道:“我好言指教你们做人,你们竟然顶嘴?!”
又有一个年轻人明挂免战牌暗放冷箭,咕哝道:“谁顶了?”
老头儿嘴角白沫子都憋出来了:“还顶?!”说着就跳起来颤颤巍巍地抡拐杖,做万夫不当之勇状,左右人等急忙好说歹说地劝阻。
小后生们絮絮叨叨,老头儿声嘶力竭,旁的人左右和稀泥,这破败的祠堂中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燕青却听而不闻,只是呆坐在火堆边,两眼发直,脑海中一团声音轰轰发发地作响——三奇公子!西门庆!
在这一瞬间,燕青胸中豁然开朗!是啊,自己怎的忘记了还有三奇公子西门庆?当今之世,若说还有人能救卢俊义,非梁山西门庆莫属!论实力,论胸襟,论胆略,天下纵能寻出第二个人来与之比肩,但远水难解近渴,唯有西门庆最是靠谱!
心底一有了主意,燕青的聪明伶俐便回来了,在那里暗中思忖道:“梁山新破梁中书,锐气正盛,便是劳师远征大名府,亦等闲事耳!主人一向谨小慎微,只怕撞祸,但贪官胃口越来越大,一味委曲求全下去,将来死无葬身之地!和梁山勾结事,我燕青一肩担起,待救出主人,任凭千刀万剐便了!可是——梁山和我卢家非亲非故,若他们不愿妄动干戈,却当如何?卢家虽有千万贯家财,却不由我许做报酬……”
想了半晌,一咬牙做了决定——“三奇公子西门庆世之义士,我当以义动之。若他不发救兵,我便跪倒当堂效申包胥秦庭之哭,抛得这条残命,也要救主人出来!”
申包胥秦庭之哭的典故,出自春秋时。申包胥和伍员伍子胥是好友,伍子胥父兄被楚平王蒙冤杀害,在逃亡的路上对申包胥发誓道:“我一定要逆袭颠覆楚国!”申包胥知道劝不住,只好叹道:“你能颠覆楚国,我就能复兴楚国!”
后来伍子胥得遇于吴王,又结交了兵圣孙子,五战入郢后掘墓鞭尸,极尽人生快事。此时的楚国风雨飘摇,申包胥入秦求救,秦哀公敷衍他,不发救兵。申包胥依于秦国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水米不入口者七日。秦哀公深为之忠义感动,赋《诗经·秦风·无衣》之篇,秦师出而救楚,申包胥成了楚国存亡绝续的大功臣。
全盘拿定了向申包胥前辈看齐的主意后,燕青哪里还坐得住?长身而起,向祠堂中众人作揖道:“多谢众位好心安顿小子。但小子事急,这便要连夜赶路了!这些许盘缠,众位拿了雇车吧!”说着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搁到当地。
老头儿这时也顾不上教训那些叛逆的年轻人了,急忙回头道:“使不得!你纵然前时富贵,现在也是穷人了,这么多钱给了我们,你又如何过活?”
燕青腕子一翻掏出自己心爱的小弩,笑道:“老人家不必挂怀于我——如今秋高叶茂,草长鹰飞,猎物正当肥时。小子有这副弩箭在手,便如捧了金饭碗一般,走到哪里也饿不死我!”
众人见燕青竟然身藏利器,尽都吃了一惊,一个个畏缩不敢接口。燕青大步出了祠堂门,又回首道:“听小子良言相劝,老人家还是休要上东京滚钉板了。你便是舍了这条性命,贪官官官相护,百姓无拳无勇,又能如何?”
说着一抱拳,向那群年轻人略点了点头,振衣而行。
一路往东南疾走,来到莘县时,却见衣不蔽体、面黄肌廋的百姓成群结队,都叫嚷着:“梁山义士放粮!”
燕青见了,心中暗暗吃惊,自思道:“我只说大名府梁中书勉强算个好官,虽有蔡氏婆娘作恶,但境内百姓终究富足得多——不料却是我胡思乱想,我大名府内,竟见如此多的饥民!”
于是拉住一个面善些的老人家问道:“老丈,梁山义士不是在山东吗?怎地跑到咱们河北来放粮了?”
那老头儿上下打量了燕青一眼,反问道:“你这后生,不是俺们这本地人吧?”
燕青叉手道:“小子是从北面逃难来的!”
老头儿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说道:“有那么一个留守大人和留守夫人在北面,怪不得恁多人要往俺们这边逃难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幸亏有梁山义士来了,做了河北穷苦人的救星!”
燕青追问道:“老丈这话,却是怎的说?”
老头儿便眉飞色舞道:“你这后生哪里知道?梁山带兵的头领西门庆,是天星转世。前些日子,他把害民的贪官梁中书打得屁滚尿流后,正要收队回梁山,突然听到俺们莘县人杀了贪官,闹动了世界!西门头领唯恐官府对俺们莘县人不利,就驻兵在这里,保民守土,还天天放粮。你这后生既然赶上了,还不快去吃个一饱?”
燕青听老头儿把梁中书贬成了害民的贪官,只得苦笑。他随着卢俊义,见过梁中书多次,知道这人还算清楚明白,只可惜娶错了老婆;又听老头儿恭维西门庆这个大贼头是“保民守土”,更是匪夷所思,只觉世道之荒谬,简直不可思议,令人哭笑不得。
于是谢过老头儿,便随着人流往梁山开设的粥棚处来。心中想道:“河北山东绿林道上都说梁山西门庆仁义爱民,聒噪得我耳朵都快聋了。今日借着这些饥民做试金石,正好亲眼看一看那西门庆的胸襟气度!”
燕青这一去不打紧,才要教:
少年忠心救故主,公子奇谋破坚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3章 喧嚣
西门庆的人马押运着沉甸甸的粮草,走得象太迟的蜗牛。也就是仗着新败梁中书,四方州郡的官兵丧胆,西门庆方敢这般从容。若是换成济州张叔夜的地盘,西门庆绝对是如临大敌。
刚入山东境界,就听到探马来报,说官逼民反之下,莘县人都上了街,杀官破狱,声势浩大。西门庆闻听吃了一惊,他知道大宋的厢兵对敌无能,镇压百姓却是掌心里生毛一把老手,唯恐莘县人民被反扑的贪官污吏祸祸了,于是回师二进河北,同时知会晁天王派人接应。
西门庆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他前脚在莘县地方上驻扎下来,后脚就来了大刀闻达的八千人马。闻达倒不是专门来镇压祸乱的,而是梁中书交了“赎金”后,晁盖解围而去,闻达这才小心翼翼地过了黄河,沿路行来,一头撞进了莘县地面。
假如没有西门庆麾兵在这里监着,闻达会不会纵兵平乱捞些军功掠些浮财呢?谁也说不准,不过现在的闻达是万万没有这个胆子了。西门庆愿意遵守与梁中书的赎票约定,这是官兵的幸运,闻达一枝残兵可没实力抵挡锐气正盛的梁山人马。
西门庆在莘县当起了保护神,晁盖也放船前来接应,莘县人民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移民运动,一县之中,走得十室九空,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安土重迁的老骨头了。
有去有来,莘县虽空,无家可归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