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云覆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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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纳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喃喃道:“庄少爷,你真是个很特别的中国人,连这些你都知道!你对欧洲很了解啊”
“少爷,快上来,他们又开始进攻了!”
八个少女左手挥舞着红绸,右手提着灯笼,翻着跟头,打着旋子在前面开道,口里还高唱:“黄莲圣母,法力无边!”
黄莲圣母端坐在肩辇上缓缓前行,众团民表情坚毅肃穆的尾随而来。
墙头上的还能拿起枪的庄丁已经全部在上面了,几个会放枪的教民也握着洋枪、鸟铳瞄着下面,雷纳神甫紧紧的跟在庄虎臣身边,寸步不离,口里还用法语念念有词。
下面的团民看见了城头上的雷纳,起了一阵骚动。
“看,那洋和尚就在上面!”
“那老毛子嘴里念什么呢?不是在作什么西洋邪法吧?”
“做嘛法也是白扯,圣母在呢!仙姑法力大着呢!一扇子就把这洋毛子扇出十万八千里,看着没有?圣母的扇子那是太上老君八卦炉里炼出来的!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也敌不过啊!就是那几个伺候圣母的仙姑,那手里的灯笼也是火神爷的手指头,指哪哪着!厉害着呢!”
“那洋和尚手里拿的是什么玩意?”一个团民看见寨墙上拿着十字架比划的雷纳奇怪道。
“洋毛子的佛像吧,前些日子烧教堂的时候见过,咿,你不知道啊!他们的神啊,就是赤精大条一个光身子傻爷们,就块破布护着裆,他们洋毛子也有什么圣母,那个番婆子就更不成个样子,露着胸脯子当众就奶孩子,一点都不知道羞耻,洋人信的那玩意能有什么法力?”一个团民对十字架嗤之以鼻,口沫四溅的讲着秘辛,一干人听的津津有味。
“咱们大清朝一向风调雨顺,自从来了这些洋毛子,天都不下雨了!”
“不下雨,地焦干,都是教堂遮住天,全都是这些洋人搞的鬼!”一个团民唱着歌谣道。
队伍缓慢但是却坚决的前进,很快就到了离寨墙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了,黄莲圣母拿着扇子的手向前一挥,人群发疯一般“嗷嗷”叫着向前冲去。
庄虎臣的手里已经换了一杆簇新的毛瑟92,刚才陈铁蛋他们下去抬尸体的时候,搂草打兔子捎带手把几个死了的团民手里的洋枪也给搞回来了。现在庄子里又多了七杆新式步枪,射速比原来的老式滑膛枪快多了,滑膛枪也搞回了几杆。庄子的人很多都是当年跟着庄虎臣的老爹打过仗的淮军官兵,年轻的也多是他们的子弟,从小都玩过洋枪,再加上老式滑膛枪装的是黑火药,这个东西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不像新式火枪的子弹那么难得,这些人经常在山里拿野兽练枪法,顺便打打牙祭改善一下生活,虽然不是人人枪都打的很准,但是最起码知道三点一线瞄准,比那些只摸过锄头,能把枪打响就不错了的团民不知道好哪里去了。团民在狭窄的正面强攻,人都挤成了疙瘩,庄丁有寨墙作为掩护,躲在垛口后面放枪,那是占尽了便宜。毛瑟92那是一枪一个洞,专门招呼稍微远点的人,前装滑膛枪和鸟铳就打冲到近前的人,下面的人是太密集,霰弹往往一枪就把两三个人同时撩倒。
下面的人突然散开了,舞动着红绸、灯笼的红灯照少女从人群里扭动着身姿冲到离寨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快放,打那些拿灯笼的,她们灯笼里有火硝、火油,不能让她们把寨门烧了!”赵管家看出端的,舞着大刀扯着嗓子叫喊。
“砰、砰”一阵排枪过后,团民又倒下了几个。
硝烟里,庄虎臣看的目瞪口呆,红灯照的女孩居然一个没伤,一声喊齐刷刷的把灯笼扔到了寨门上,也不知道这灯笼上有什么东西,碰到大门只是“扑、扑”的闷响,竟然没有反弹落地,而是直接沾到门上烧了起来。
“难道真有刀枪不入的功夫?”庄虎臣后背上的冷汗瞬间湿了汗衫。
“混蛋!女人难道就打不得?又不是你婆姨、老娘!都给老子瞄准这些妖女放!”赵管家看出了蹊跷,恼的青筋直蹦。
手忙脚乱的庄丁正要寻找目标,这些女孩都又缩进人群里,下面一片红色的海洋,这么好的保护色到哪里能寻见她们的踪迹。
“不管其他人,所有人对着门口打!”
三十多杆毛瑟、滑膛、鸟铳组成的排枪集火齐射,立刻在寨门前组成了一堵火墙。
下面的团民也拿着枪对着墙头胡乱的放着,洋枪倒没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几杆近距离发射的鸟铳里喷射出来的的铁子让几个庄丁挂了花。
庄虎臣趴在城墙上,毛瑟92的准星牢牢的套住了肩辇上巍然安坐的黄莲圣母。
一百米的距离,能打中她吗?如果打死了她,是不是这场仗就算结束了?毛瑟92的准头行吗?好象自己还不懂得如何使用枪上的标尺吧?
天啊!她是人吗?庄虎臣的嘴巴张的可以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去了!
黄莲圣母腾空而起,踩着拥挤的团民的肩头,在人群里鹄起兔落,转眼就到了离寨墙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了。
“砰!”庄虎臣下意思的扣动了扳机,手里的毛瑟92发出一声脆响。
人群如同约好了一般,迅速闪开了一条道路,八个红灯照的少女鬼魅般从人缝里钻出,两个女孩双手搭在一起,两腿微蹲,张开弓箭步,黄莲圣母一脚踏在她们手上,两个女孩一声喊:“起”,两臂用力往上一送,只见黄莲圣母衣玦飘飘,飞了起来。
金色的法冠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了,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摇,红色的法袍在身后张开如同血色残阳下的最后一抹霞光,上面的两只凤凰似乎要破衣振翅高飞,一张生得如同精致的白瓷般毫无瑕疵的脸泛着圣洁的光辉,神情轻松安详,上翘的嘴角似乎带着点笑意,仿佛在嘲笑脚下蝼蚁般的众生。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了。
黄莲圣母脚稍微一沾墙头的垛口,旋身飞进寨内。
赵管家舞着沉重的鬼头刀直冲向她,当头就是旋风般的一刀,刀首上的铜环“哗零零”的发出摄人魂魄的声响,黄莲圣母微微一皱眉,手里的折扇轻轻的在刀身上一拍,然后身体诡异的一扭,折扇在手里一转,象牙的扇柄敲在了他的手腕上,间不容发的工夫还随手将手里的灯笼扔到了不远处的一门松炮上,“当”的一声响,大刀就掉在了地上,接着“嘭”的一声响亮,松炮被炸的四分五裂。
庄丁和教民被吓的面无人色,庄虎臣也是两腿抖得筛糠。
黄莲圣母目光缓缓扫视全场,几十个人竟然被她的气势震慑的傻了,如同屠宰场的羔羊,全没半点反抗的意识。
雷纳神甫缩着脖子躲在庄虎臣的身后,眼睛还在偷偷的瞄着这神仙般的女人。
黄莲圣母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庄虎臣,红色的折扇交到了左手,慢慢摊开,上面赫然有个圆圆的金色弹头。
她看着庄虎臣,嘴角挑出一丝嘲弄的笑容:“哼哼,我神拳扶清灭洋,自有众圣护身,西洋鬼子的火器能耐我何?”
说话间,身体一个起落,抬脚将一门松炮踢下了墙头。松炮虽然不比铜炮、铁炮沉重,但是好歹是将近一丈长,用长白山百年的老松掏了洞再用火把内壁烧成黑炭,即使掏空了心,也还有六寸多厚,外面又加了铁箍,一门少说也有二、三百斤分量,被她如同踢个毽子般轻松。松炮掉进院子里,虽然没碎,但是也多了条条的裂纹,眼看不中用了。
黄莲圣母将子弹捻在大中两指间,道声:“还你!”指头一弹,一道金色的光线冲着庄虎臣射来。
“哎呀!”一声惨叫,雷纳神甫翻着筋斗掉下了墙头。原来庄虎臣见黄莲圣母手一动,本能的低头,子弹贴着头皮射中了他身后躲着的雷纳,这个洋和尚替他挡过了一劫。
“少爷小心!”陈铁蛋惊声尖叫。
庄虎臣猛然看见寨墙上赫然站立着眼皮冲天的义和团大师兄,而他的手里一杆一丈多长的银枪正作势要向自己捅来,枪上的红缨炸起脸盆般大小,庄虎臣闭上眼睛,抱着脑袋无助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砰”的一声枪响,
“啊呀!”黄莲圣母一声尖叫。
庄虎臣睁开了眼睛,只见黄莲圣母胸口涌出鲜红的血液,俏脸上满是不相信的神情。
身穿红色法袍,头包黄巾的大师兄扔了手里的银枪,扶着她的肩膀:“黑儿~~~~~~”
大师兄背起黄莲圣母,恨恨的看了一眼木楞楞的庄虎臣;脚在墙垛上顿了一下,一片树叶般从寨墙上飘了下去。
庄丁们也如梦方醒,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枪。
“给我狠狠地打!”回过神来的赵管家扔了身上的汗衫,打着赤膊,面目狰狞的怒吼。
寨墙内的院子里,一个清秀的女孩双手握着一柄短铳,枪口还冒着火药的余烟,傻傻的发呆。庄虎臣愣怔了半天,这不就是他那个堂还没拜完的半拉子媳妇嘛!
“少爷,别发呆了,打啊!”陈铁蛋招呼着看傻了的庄虎臣。
“噢,是,打!”庄虎臣回过了神,毛瑟枪套住了三、四十米外狂怒着指挥团民冲击寨门的大师兄。
第十一章 … ~窝心的一战成名(6)~
打谷场变了修罗场,到处是胸前开着碗口大的血洞的团民,红衣被血污染成了黑的,有些还活着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有些成了上了岸的鱼,两腿节律的踢腾,渐渐就没了动静,几个被松炮和鸟铳里的铁子、石弹打瞎了眼睛的人捂着脸,号哭着在打谷场上磨旋似的团团打转。
朱漆大门被烧成了黑色,上面镏金的铜钉也被烟熏的看不出本色,门前的死人堆积起了四、五尺的尸墙,三丈多宽的大门前起码躺下了一、二百条尸首。
寨墙里的院子也是哭声震天,妇女、老人、孩子呼爹叫儿,喊着死去男人的名字,乱成一锅粥了。
庄虎臣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频频的干呕着,实际上,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连黄胆汁都早已吐干净了,胃里一阵阵的抽搐,背上仿佛给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吊着,不多时就象木偶被提了线似的,往上耸动一下,看着让人可怜。小厮李贵轻柔的给他捶着后背,但是也是没敲几下,自己也控制不住,跑到一旁干呕,然后又强忍着再过来给他捶背。
好半天,胃里总算是平息了,脸色蜡黄,好象是大病了许久,憔悴的象是老了十岁。事实上老了十岁的不止他一个,寨子里那群平日里跟着庄虎臣狐假虎威的少年恶奴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吐的连昨天吃了什么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刚才躲在寨墙上放枪的时候提着精神倒不觉得什么,现在心里一松,都抗不住了,毕竟都才是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杀人的活也是头一回。空气里血腥的味道浓郁的化不开,几个岁数大点的,当年在台湾和法国人打过仗的老淮勇默默的收拾着尸体,地面上的血液很快被干涸的土地吸收了,只留下黑红的印子,即使这样庄虎臣也看得触目惊心。
“那些还没死的乱匪怎么办?”赵管家问着逐渐有了点人色的庄虎臣。
“找个大夫,给他们看看,都是爹妈养的,好歹是条人命,那个狗屁神甫不是懂医术嘛,让他给治治,西医治伤的药比咱们的金疮药强些,这法国老鬼子命倒大,枪子正好打在十字架上,~~~~~~~”
“离我远点!你这洋毛子要使什么妖法!”一个缺了条胳膊的团民看着拿着闪亮的手术刀渐渐逼近的雷纳,见了鬼似的叫,力气大的让四个年富力强的教民都按不住他。
“爷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随你们这些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