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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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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离海峡仍然很远,还看不见它,所以我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她向东方眺望了几分钟,然后突然把托着鸟的那只胳膊向空中一扬,祖柏琳展翅飞向天空,我急得大叫起来,可是,小姐却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爱鸟越飞越远。
  最后,她走下山坡,来到我身旁,“你怎么啦?”
  “你的鸟……”
  她笑了,这是我从她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真诚的笑容。“是的,她去为我狩猎。”她说着,眼睛里闪出了晶莹的泪花。她眨眨眼睛,转身看着东方,“我们明天早上再来找她。”
  第二天早上,我们照她说的做了。以后,只要埃尔斯小姐一有时间,她就带着鸟出去,然后再去把鸟接回来。每当遇到糟糕的天气,除非那鸟也和我们一起呆在家里,否则,我根本没法劝说小姐不出去。尽管这样,她从来都没有感冒过。我猜任何疾病也不敢来和她的意志较量。
  虽然好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设法使埃尔斯小姐答应,允许我来为她做饭,打扫卫生,做她的女佣人,并且,我也终于同意让她帮助我,但是,我对她还是不太了解。一次,当我们一起跪在地上擦洗地板时,我问她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干活。她回答:“我可不想当个娇滴滴的小姐,坐在那儿对别人指手画脚,把人家当成马戏团的动物一样,呼来喝去的。所有人都得干活,不是只有几个人要干活。”她的眼神很忧伤,她像想起了过去的伤心事。我连忙把话差开。
  “可是,埃尔斯小姐,你的手会变得跟我的手一样,又红又粗糙。要是你老是用它们干活,那你怎么能使它们保持好看呢?”
  她抬起手看着,并不笑起来。她的手已经很红很粗糙了。“我的手一直都是这样。”她说。
  “可是,一位女士一定要有一双好看的手,那样才能说明她是位淑女,才能打动那些绅士,让他们仰慕她。”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对我这一番话的反应。她先是眯起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个真正的绅士不会在乎女人的手红不红。”然后她站起身,面向东面的窗户。
  很长时间,她什么也没说。她这么生气,吓得我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最后,她猛地转过身,泪流满面地看着我说:“你说的那种绅士与我无缘。求你再也不要提起他们啦,好吗?”
  我点点头,弯下腰继续擦地。让她这么痛苦,我很内疚。
  虽然她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但是,通过观察,我已经对她有所了解了。她能用她的母语——德语读书,但她还是请求史密斯太太帮她找个人教她学英语。每次跟牧师上完课,我们俩都轮流为对方读上一段。我们读《圣经》,读祈祷书,还读莎士比亚、弥尔顿、狄更斯和美国作家的作品;但是她不愿意让我为她朗读我喜爱的书,比如简·奥斯汀和勃朗特姐妹等人的作品。
  我第一次要为她读这类作品时,她就说:“如果你非要读这些神话故事,那你就给你自己读好啦,我不相信美满的结局。”说完,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带上她的鸟出门去了。
  尽管她每天都出去,但她不是一个爱拜访别人的人,她也不好客。
  一天,史密斯太太在村子的大街上拦住了我,当时我正到那儿去为埃尔斯小姐办点事。她对我说:“要是她能接受邀请就好啦。社交界的人都很想见见她。我能对他们说些什么呢?这些人认为她太傲慢,太孤芳自赏啦。”
  一开始我很吃惊,不知道史密斯太太为什么要问我。可是后来我意识到,也许我是惟一知道答案的人。
  我一边吞着口水,一边想着该说些什么。我向史密斯太太行了个曲膝礼以表示我对她的敬意,然后说。“或许,或许你可以对他们说,她正在守孝?”
  “守孝?”史密斯太太扬起下巴,冲我皱着鼻子说:“就穿着那样的衣服?”
  我又行了个礼,“她那个地方的人可能就是这么个穿法。我所知道的就是,她有一件非常伤心的事。我还从没见过有谁像她这样悲伤难过呢。”
  我有可能是对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需要添新衣服,而她总是订做一些颜色很深很暗的衣服。人们都认为她行为古怪,我也这样认为。但是,我还知道,忧伤将永远伴随她,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会越来越重。
  然而,关于战争的传闻却改变了她的心境。她变得坐立不安了:她更经常地带着她的鸟出去,不论天气有多么不好;每当我们闲着的时候,她就在屋子里踱步;有时她还站在壁炉旁摆弄那只木匣子。她再也不坐在椅子上看书,或者回想她的过去啦,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躁不安。
  一天,我从村子里回来,告诉她我听说的关于大陆那边战争的事儿,就在我说话时候,她又泪如泉涌了。很久以前,我就猜到了她悲伤的原因,可是我再也没敢提起什么绅士的事。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虽然我们已经很默契了,但是,现在我仍然需要鼓足勇气才敢向她提出我的问题:“你在那边有……什么……熟人吗?”
  她抬头看着我,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来,我们把你带回来的东西放起来。”
  我跟着她进了厨房。
  等我们把东西收好了,她对我说:“你看我们去拜访一下史密斯太太怎么样?”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们’,埃尔斯小姐?”
  可是后来我想,我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因为她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同伴,而不是一个佣人。
  “是的是的!快去拿你的外衣,祖柏琳不飞了,我不能再等了。”
  我们出了门。虽然天已经很晚了,而且风很大,我们还是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史密斯·韦特太太家。可是,当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我们俩都有点发抖。
  佣人把我们领进客厅。我敢肯定那个佣人希望我跟她到下人的房间去,但是我决定,只要埃尔斯小姐不让我走,我就一直呆在她身边,不管那个佣人会怎么想。
  史密斯太太只是眨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就转向埃尔斯小姐,说:“热梅小姐!真是稀客呀!你来得正好,和我一起喝茶吧!”
  埃尔斯小姐红着脸,摆摆手说:“噢,不。我很抱歉。我不想打扰你喝茶。尽管莉丽一直在教我这些礼仪,可我还是做不到入乡随俗。”她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以后再来。”
  “不不不!”史密斯太太慌忙摆着手站起来,示意我们回到房里。“求你了,小姐,我很高兴你能来,我正需要有个人陪陪呢,真的。”她让小姐坐在壁炉边一张舒适的椅子里,又看着我走到椅子后面,她示意我坐到离她们远一点的地方。
  小姐看见她的手势就转向我说:“来,拿把椅子坐到壁炉跟前来,莉丽。”我不顾史密斯太太皱眉,就照她说的做了。虽然我从没跟任何人谈论过,但是,与埃尔斯小姐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我知道这位小姐决不遵守她认为荒唐的礼节。上茶的时候,她把史密斯太太端给她的盛着三明治和饼干的盘子递给了我。
  “那么,告诉我,亲爱的小姐,是什么事让你在这样可怕的天气里到我这儿来的?”史密斯太太说着放下茶杯,又拿起一块饼干。
  埃尔斯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她的手,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头,骨关节处都白了。她慢慢地把手张开,平放在太腿上,“我很抱歉这样冒昧地打扰您,史密斯太太。可是我必须知道关于我的国家的事。莉丽告诉了我她听到的事,可是,也许你能告诉我更多。大陆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从那个律师那儿听到什么消息吗?他听说了什么没有?”
  史密斯太太把头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然后她摇摇头,又皱起了眉头:“不,他没有。其实,我明白现在的通迅很不可靠。”她欠了欠身子,“你在担心你的津贴吧?”
  “我的津贴?你是说我的钱?”小姐摆手否认,“不不,他们寄给我的钱到现在还没花完呢。我不担心钱的事。”她把头靠近女主人的头,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压低声音,“我想知道我的捐助人……是不是平安。”
  “好吧,”史密斯太太坐直身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我会给律师写信,帮你问问他。我肯定他一有消息就会通报我们。这样总可以了吧?”
  埃尔斯小姐点点头:“可以,是的,也只好这样啦。”她站起来,“非常感谢,史密斯太太。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她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我得走啦,谢谢你的茶。它的味道好极啦。也许,我也会像你一样,习惯它。”
  史密斯太太亲自把我们送到了门口,因为埃尔斯小姐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招呼客厅女仆。我敢说,这是史密斯太太接待的一次最不寻常的来访。

  过了几个焦虑不安的星期之后,邮差送来一封信。当我把信拿进来的时候,埃尔斯小姐一把夺了过去,她撕信封的时候,连里面的信都撕坏了。她反复读着信,脸色越来越苍白。
  最后,她把信递给我说:“读吧,然后告诉我,你怎么看信上说的事。也许我的英文没有我想得那么好。”
  我拿着信走到窗户跟前,好看得更清楚些。信是打在一张非常飘亮光滑的纸上的。信的上方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伦敦律师的名字,就连我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亲爱的女士:
  我以极其沉痛的心情向您通报,您的国家的政府已经灭亡,它的大部分领导人已经死去。古德温公爵夫人被她背信弃义的仆人谋杀了。埃瑞克公爵和军队在一起。据说,他可能是在凯瑟的军队到达之前,就逃出了国。我们的代表无法知道他的下落,不过,一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您。
  当然,您会明白,这就意味着您不会再收到津贴了。不过,您用不着担心,我们一直注意到,您的钱花得很适当,如果您继续保持目前的消费水准,那么,那些利息足够您维持以后的生活。
  您忠实的仆人
  M——

  我抬起头看见她站在壁炉边,她的手放在那个匣子上。我不止一次地猜想,那里面是不是藏着金子。我想要不了多久她就会需要它啦。我说:“我想它是说,你不会再有钱了。你给我的工钱我用不了,你可以节省开支。”
  她打断我的话说:“不,那并不重要。信上是不是真的说,埃瑞克失踪了,古德温死了?”她惊恐地望着我,我想,她除了惊恐还有别的什么。
  我点点头,装出很随便的样子,“你认识他们?那样失去他的妻子该有多悲惨啊。”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站在那儿,盯着壁炉里的余火。“那不是一个爱情的婚姻。”
  我放下信,拿起火钳把炉火拨旺。她说:“不,等一下,我喜欢灰烬,很多时候,它们是我惟一的安慰。”她叹着气,望着窗外的东方,“我们都是在风中飘零的灰烬,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在哪里落脚。”她又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祖柏琳栖息的地方,对那只鸟说:“再来一次,好吗,宝贝?也许是战争使你没能找到他,对吗?”
  我站在窗前看着她离开了房子。以前,我每次都看见她把鸟抛向空中之后,它盘旋着飞几大圈,然后就朝她俯冲下来;可是这次,它迎着风朝海的方向飞去。埃尔斯小姐拍着手目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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