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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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手抚长须,轻笑几声。
“他既然上奏表,写的忠肝义胆,朕又岂能剥夺他这次尽忠的机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之大,都是朕之江山。陈克复再勇再猛,也只是我大隋的臣子。就由他去,打不下室韦,到时损兵折将,他自耗实力。到时,朕不用论他战败的罪责,只须下一道圣旨,调他入京即可。”
“他若真打败了室韦,那首先是大涨我大隋之威名,再一次狠狠的震慑辽西诸部。而且室韦人虽是辽西小部族,但是也向来剽悍,他们又岂是会这样轻易认输的。当初朕打一个高句丽,不也前后数年,最后才让陈克复捡了个便宜?说不得,今后陈克复就要陷入和室韦人的连绵战争之中了。不管如何,陈克复出兵一事,不用再议了,不管成败,辽东大局无碍。”对于杨广来说,这陈克复出兵只会让他安心,如果一来,陈克复就等于是将辽东让给了这些太守们去管理了,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
裴世矩继续道:“那这陈克复转来的契丹遥辇氏部族阿地那请策封契丹王之事,该如何处理?”
“陛下,这契丹本是突厥的一条狗,开皇年间,我朝大将韦云起还曾率兵大破契丹,斩首万余,俘虏四万余。这其中,可是就有遥辇氏部族。眼下突然请求策封契丹王,而且陈克复也上表赞同。依臣之见,他这就是在收买契丹人心,其心可诛。”裴蕴冷着一张脸道。
“不妥!”裴世矩摇了摇头,“陛下,如今东突厥已经重新恢复了实力,四年前上位的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已经隐隐有不再对我大隋臣服。契丹、奚族、室韦这三族本就是臣服东突厥,如今奚族依然臣服东突厥。室韦又正被陈克复领兵攻打,剩下的契丹是三族中实力最强。但是之前被陈克复用计分化为两部,其一大贺氏已经被逼走投无路,已经举族内附辽东。”
“眼下剩下的契丹九部族,已经一改前两大部族联盟统治之情况,变成了遥辇氏一家独大。此时他们既然愿意摆脱突厥,上表请求陛下策封其为契丹王,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应当同意他的请求。如此不但名义上契丹从此改而臣服于我大隋,也能将契丹从东突厥的属部中脱离出来,削弱其实力。陛下,如今高句丽已平,大隋周边最大的威胁就是蠢蠢欲动之东突厥。东突厥不似高句丽,虽然危害从长远上来看比不上高句丽。但是他们马上控弦之士有尽百万,且来去如风,如果他们一旦叛乱,那我大隋之北方必将生灵涂炭。”
裴世矩虽然是一个倿臣,但他还有一个公认的身份,那就是大隋自长孙晟以后,最出色的外交大臣。大隋自杨广继位后的对外策略,基本上都是由他出手参与制定。对于大隋的周边外交策略,再没有一个比他看的更清楚,更深刻的了。
他已经清晰的认识到,在平定了高句丽后,大隋最大的敌人已经从东方的高句丽变成了北方的东突厥。东突厥十多年前,还只是被西突厥打的无处容身的败部,结果在大隋连弱制强的策略之下,又重新支持他们,给了他们宝贵的休养生息的机会。
如今又是很多年过去,结果大隋又成功的联合东突厥打败了西突厥,将西突厥一分为三,连大汗处罗可汗都被迫投降了大了隋,封了个爵位,留在中原,成了杨广的高级侍卫官。
可是时移势转,东突厥上一任启民可汗四年前死后,新任的始毕可汗却不甘心一直臣服于大隋了。甚至已经再次在暗中准备叛乱自立,这一切就如同一个不断重演的戏剧一样。
可是就是这样,也不能说大隋的策略是错误的,因当说大隋的策略是十分正确的。大隋立国之时,只占中原天下的四分之一左右,可是却在这种分化、联弱制强的策略之下,将一个强大的突厥帝国打成了东西两个突厥。甚至在之后的几十年中,东突厥强时就联西突厥打东突厥,西突厥强时就联东突厥打西突厥。总之打来打去几十年,大隋出动的兵马不多,但却成功的保持了广大边境上二三十年的安定。
眼下西突厥的势力正是最弱的时候,东突厥却在大隋和高句丽连年战争中快速恢复了。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再制止东突厥,那么东突厥就有可能一举吞并西突厥,再次合成一个统一的突厥大帝国。那个时候,大隋几十年来的努力换来的战略优势将一无所有。安定多年的边境,将再起战事。
杨广点了点头,草原上的部族历来都是中原王朝的大患。他们虽然不如高句丽这种崛起的农耕王朝的危害更大,但是草原人注定的侵略性,却使的这同样是一个巨大的危害。如果不能在他们强大起来制住,那最后中原边境将再无安宁。前有鲜卑、后有柔然,再到现在的突厥,每一个部族强大后,都无时无刻的不在威胁中原王朝。到那个时候,整个大隋都将要时刻防范着,那足有上万里的边境,因为突厥随时有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入侵。
杨广还有太多的大业功勋要去建立,他如何愿意让自己的王朝以后就毁在这些突厥强盗人的手中。他绝不允许,他已经平定了高句丽,接下来就是再次建立更多功绩的时候。
“好,就下旨策封遥辇氏阿地那为大隋契丹王、开府仪同三司,设契丹大总管府,授阿地那为契丹大总管。另外其子阿保窟授柱国,辽西郡开国公。”
沉吟了一下,杨广继续道:“再拟旨,授大贺氏摩会为开府仪同三司、辽东副留守、武罗郡开国公。其子摩哥为柱国、顺安侯,摩云授柱国及顺义侯。”
“另外,裴爱卿,你也往边塞一行,出使东突厥,一来摸清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目前的底。二来也看下有没有机会分化削弱东突厥。另外,你再往西域一行,一来继续拉拢西突厥三部,向他们表示我大隋对他们的支持,也顺便和西域诸国再增强一下关系,让他们在西边掣肘东突厥。”
杨广抬头举目远眺,仿佛那目光已经穿透了大隋的千山万山,再一路穿过了西域诸国,达到了更远方的远方。
第297章 带兵入京
一转眼已经是大业十年的九月九重阳节,重阳又称“踏秋”与三月三日“踏春”皆是家族倾室而出,重阳这天所有亲人都要一起登高“避灾”,插茱萸、赏菊花。不过金狮棱堡身处于大草原之上,要论高处,方圆几十里外,却唯有金狮棱堡城中心的钟楼最高,足有三十三丈高的钟楼之上,再配上一架大号千里镜,就是一个最佳的瞭望台,能将附近的所有动静收入眼中。
此时的陈克复带着军中诸位将领正登高远望,辽东的九月是雨季,不过今日重阳却是难得的艳阳天,秋高气爽,蓝天白云,让人说不了的心旷神怡。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秋风迎面扑来,吹起片片衣角,陈克复忍不住吟诵出了一首名词。大多将领都站在那里抢着用那大号的千里镜观看着远方的草原,并没有几个人明白陈克复这首词的意思,倒有些对牛弹琴的意思。唯有毛喜等老辈的叔伯们,都抚须点头。
“好,好词。以秋霜而想春光,此谓前途光明矣,看来殿下对于复国大业信心十足。”毛喜抚须长叹,轻轻击掌和之。
陈克复点了点头,“是啊,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一起,我等必扶摇九天之上。”
“吏部刚送到的朝集公文,殿下如何打算?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现在东风还未起,我们还须观天时。这次去东都一来朝集,二来也要与唐公女儿完婚,这事情他已经催了我许多次了,不能再拖了。唐公现在是我们的盟友,上次玄霸的事情已经生了些隔阂,可不能再因这事起了反目。另外,如今天下大乱,四方英雄竞起,我也想去东都一行,看能不能再结交收揽些英雄。最起码,也当和中原其它大阀寻求结盟,以为助力。”
陈克复所说朝集,却是大隋的一项重要制度,朝集使制度。凡天下朝集使,皆令留守、太守及上佐更为之。若边要州大将、太守及诸州水旱成分,则它官代焉。皆以十月二十五日至于京都,十一月一日户部引见讫,于尚书省与群官礼见,然后集于考堂应考绩之事,元日陈其贡篚于殿庭。
如辽东之地,陈克复这个留守,苏威这个慰抚大使,辽王这个亲王、观察使,还有七郡之太守,以及他们的佐贰官都要在十月二十五日以前赶到京城。进京之内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朝迁吏部的课考,这就是考评过去一年他们的业绩。这个对于外官是很重要的,因为最后课考之后,优秀的会嘉奖,中上的就能过关,而如果课考结果不好,那有可能要受责,轻者罚俸、除级,重者甚至要免官。
而朝集使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那就是参加朝廷的元会。也就是每年元旦之日的大朝会,这一天的朝会就是朝廷的大礼仪庆庆典。前者是行政性质,而后者则是彰显中央权威。每年冬季,地方长官必须严格遵照中央朝集制度进京,也是防止各地长官不入朝,挟兵自重,甚至是割据的一种手段。
陈克复除非是现在就造反,不然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不进京朝集,他敢不去,就等于是割据。虽然陈克复已经在造反,不过现在还不是正式就打旗号的时候。所以陈克复这次还得去,而且去京城也还有不少重要的事情。
“殿下,此次京城会不会太危险,万一杨广翻脸,借此机会加害于你,又或者是将您强留于京城那将如何?”毛喜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陈克复这不等于是,自己送上门去。
陈克复轻轻的拍打着钟楼顶上的栏杆,笑着道:“此去京城确实会有一定危险,但是我们不得不去,现在起事,弊大于利,会让我们付出更多的代价。我也一直在观察朝中情况,这一年来,杨广一直在忙着出手对付那些关陇旧阀,反而在有心提拔那些新贵。打击一群,拉拢一群,杨广的意思很简单,他不希望有任何门阀势力过大,而威胁到他的杨氏天下。”
“相比于他们,我虽然也让杨广猜忌,不过却还算不上他最急切要铲除的对象。这次入京城,只要小心应付,我们的收获会更大。”
“那你带上毛翊和小鲁他们,再多带点兵马过去。万一有事,也能有个照应。”毛喜还是不太放心的道。
陈克复轻轻一笑,转身对毛伯道:“我这是去朝集,又不是要去捉拿杨广,我多带兵去,杨广能安心?这事我已经考虑好了,军中诸大将我都不会带去,我到时带秦琼他们这些小将过去。他们名头不响,不容易引起关注,兵马我也不多带,带一百亲卫足矣,杨广如果真要对付我,我就是带上一万人去,也顶不了什么事。”
“唉!”几位叔伯都是轻轻一叹息,他们实在是不愿意让陈克复入京,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入京就只有提前起事,这却是有些早了。
执过毛伯的手安慰着道:“毛伯不用担心,其实我也早有安排,这次我虽只带一百人前往。不过我已经开始往中原调派人手,到时京城会有特勤司和调查司的上千名弟兄在暗中护卫,一旦有事,我也定能安然回到辽东的。”
“回来了,回来了!”鲁世深的大嗓门在后面响起,只见众将人手一个千里镜,正望向远方。
陈克复凝目远眺,茫茫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