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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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城中的飞云寺,向来香火旺盛,善男信女也极多,远近闻名。早几年,寺主云游天下,化缘了一大笔浮财,重新修建了飞云寺,为寺中供献的大佛重塑了金身,新盖了大雄宝殿。不过此时这座飞云寺,却是被里里外外围的严严实实,连只蚂蚁都飞不进去。
寺中的大雄宝殿,也暂做了杨广的金銮宝殿,寺中那一排排的偏厢房,也全成了杨广的皇宫寝殿。此时杨广正和萧皇后、出云公主还有太子杨杲一家四口吃着只有十几个菜的简陋晚膳。
太子杨杲只有八岁,吃着饭时忍不住的道:“皇姐,今日我看到那个李世民了。他果然已经断了一只手臂,而且脸上还有一道十分吓人的疤痕。”
杨吉儿只是嗯了一声,却并没说什么,只是那目光对着杨广和萧皇后看了一眼,目光中没有半分光彩。
萧皇后放下碗筷,“陛下,那李家二郎真的成了那个样子吗?”萧皇后对于以前的李世民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听到太子描述的样子不由的犹豫,如今的这个样子,还怎么让公主去嫁给他。
杨广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杯中的酒并不是什么佳酿,反而只是些普通的麦酒。这样的劣酒,真乃平生头一次饮,苦涩却又无香,但杨广却仿佛毫不在意。听到皇后的话,杨广叹了一口气,突然盯着公主道:“你真的打算这辈子非陈克复不嫁?”
公主也停箸,“是的,女儿此生非陈克复不嫁,如若不能,原为比丘尼,青灯黄卷,孤老此生。”
“你若嫁给陈破军,他日不是失去丈夫,就是失去父亲,终不能两全,你愿意承受这种痛苦吗?”杨广声音低沉,语气落寞的道。
公主无法回答,哭泣出声。杨广叹息一声,丢下手中酒杯,起身远去。刚出门没多少步,太监首领王公公就已经赶了过来,“陛下,裴纳言在外面侯见,就是有紧急要事求见。”
“带他去御书房,朕在那见他。”杨广负手慢行,往飞云寺的藏经楼而去,这栋藏满各卷佛经的小楼,如今成了杨广的御书房。
“陛下,刚刚通融舍人来报,带有诏书的飞鸽和飞鹰全被突厥人的弓箭手给射落了,一只也没有飞出去。”一进入藏经阁,裴世矩忙着急地道。
“什么?此事当真?”杨广一听到这话,终于再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手,在屋中转来转去。诏书要是发不出去,那之前与大臣们商议好的计策就全没用了。
“马上传诏各位大臣到大殿议事。”杨广转首对一旁的内侍大声道。
被紧急召来的大臣们一听到裴世矩告之的情况,也是愣了一下。谁也没有想到,突厥人还有这么一招。不但将雁门围的水泄不通,信使无法出城。如今居然连天上也给封住了,连一只飞鸟都飞不出去。
“陛下,臣以为,应当马上再拟发诏书,等到天黑之后再放飞,如此突厥人必然无法再拦截。”萧皇后的亲弟弟银青光禄大夫萧瑀想了个办法道。
裴世矩一脸难色的道:“萧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放出的飞鸽和飞鹰已经是全部的了,眼下想再用飞鸟传信,却是已经不可能了。”
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满殿大臣一时束手无策,只能唉声叹气。
坐在杨广座下学习朝政的八岁太子杨杲突然道:“孤看到雁门城的护城池是活水,请问这水是从何处而来?往何处去?”
政坛不倒翁尚书左仆射苏威对着太子道:“这雁门城的护城河的水是连通了城外不远处的滹沱河的河水,这滹沱河起自灵丘太行山下,流经雁门,楼烦、太原三郡。再入河北恒山郡,高阳郡、河间郡,最后经过涿郡边界,一直西入大海。这条河发自河东,却是河北的一大支流,连运河也有一段是连接在滹沱河之上。”
太子高兴地道:“那何不现在多写诏书,然后捆在浮木之上,等到天黑之时,放入滹沱河中,让他顺流而下。突厥人肯定不会发现的,等到天明之时,肯定已经顺流到了下游,到时肯定会有人发现,再交给地方官府的。”
苏威回答太子话时,也不过是念其是太子,所以才回答他的话。原本以为太子不过是随口闲话,哪料到却一下子说出了这样好的一个计策。正伸手捋着山头白胡子的苏威,一愣之下,一下子扯下了好几根胡子,疼的他呲牙咧嘴。
那边正发愁的杨广尤带着几份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太子,心想这个事情殿中大臣们也是刚刚得知,也不可能有大臣事先告诉太子,来讨自己高兴。想了想后,终觉得这应当就是太子的想法。
杨广以拳击掌,高兴地道:“太子果然不负朕望,朕与诸位大臣都没有想到的方法,太子居然一言道破。浮木为诏,妙策!好,裴纳言马上依太子之策,去多准备诏书,等到天黑之时,放入护城河中,让其顺流而下,通诏天下。”
第417章 大好头颅
杨广的临时寝宫飞云寺的厢房中,又胆战心惊的熬过了一天的杨广正在宫女的服侍下更换睡袍。除去那繁复威严的天子衣冠,换上了丝绸单薄睡衣。
萧皇后披散着一头青丝,身着一套紫烟萝丝绸睡衣走了进来,对着正给杨广更衣的宫女道:“你们下去吧,我来服侍陛下。”宫女们弯腰行礼退出,房中只留下了杨广和萧后。
拿起桌上的象牙梳子,皇后一下一下的替杨广轻轻的梳理着头发。明亮的油灯之下,萧后清楚的看到杨广的头发中,已经有了许多白发。皇帝此时还不到五十,此时只有四十六岁,以往保养的一向很好的皇帝,根本没有半根白发,可是此时却已经白发丛生。再仔细地打量着皇帝的身体,萧皇有些惊讶的发现,此时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衣的皇帝是那么的削瘦,胸前已经能看到那凸起的骨头。
“陛下,早点歇休吧,不要太过忧虑了。勤王诏书已经发出,用不了多久,天下的兵马就会赶来的。”
杨广端坐在那里,凝视着桌上的铜镜,精神恍惚,似乎不认识镜中的自己。听到皇后的话,杨广长叹一口气,此时的杨广,再没有了那份霸气,那份自负,有的只是一种眼眸深处的恐惧。
抓起皇后那也已经有些削瘦的玉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脸颊之上,杨广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和镜中人说话,“如此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一听这样的话语,萧后吓了一跳。跟着皇帝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他见过皇帝各种各样的时候,有温文尔雅、有谦谦有礼,礼下于人,甚至有宵衣矸食,勤于政事。也有自负刚愎,骄傲自满,目空一切,藐视苍生的时候。但什么时候见过皇帝如此对镜自怜,甚至有些绝望自弃之时?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站在一个坚持的女人,这么多年过来,萧皇后始终是那个一直站在皇帝身后的女人。为他打理后宫,照应他的生活起居,虽然是帝王之家,但是两人却如平常百姓之家一样,少有的夫妻和穆。跟随皇帝这么多年,她清楚的知道皇帝想要的是什么,清楚的知道皇帝这些年这么拼命想要的是什么。对于一个有着如此目标的皇帝来说,眼下的雁门被围,已经让皇帝开始否定自己了。
“陛下,昔日汉高祖与霸王争天下,败多胜少,霸王从不曾一败。但是汉高祖从没放弃,所以才会有终成霸业之时,而霸王最后却只得自刎乌江。后来高祖与匈奴交战,被围白登七日七夜,比此时我们更加不如。可最后汉高祖不依然还是天下称道的汉家先祖吗?汉武帝武功赫赫,可是前半生与匈奴交战,却也少有胜之时,不得不和亲草原。可到最后,匈奴不是被汉武帝追杀远遁,漠北无人敢称王。陛下,此次被围不过是一次挫折,当不得什么。”
“唉!”
杨广转头,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一阵阵喊杀声四起,宁静的黑夜之中,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杨广脸色腾的一下变白了。
“陛下,老臣樊子盖求见。”门外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却是礼部尚书樊子盖没得侍卫们许可,已经直接闯到了杨广的门前。
杨广忙起身披衣,大步走出门外。一出门,就已经看到樊子盖此时居然是一身的盔甲装束,手中还提了一把雪亮环刀。一时惊惧不已,“爱卿为何做此装束?”
樊子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礼仪,上前就搀住杨广就走,“陛下,突厥人突厥大举攻城,攻势猛烈,黑暗之中,守城的弟兄们以慌乱不已,城头之上已经有多处让突厥人上来了。老臣斗胆来请陛下移驾,亲上城头为三军将士助威。”
杨广此时身上只匆匆的裹了一件袍服,头上束了一个紫金冠,连头发都没有完全束好。听到要亲上城头,心中慌乱。不过看到樊子盖坚定的神情后,终究还是咬咬牙,点头同意。
樊子盖叫来数名宫女,一边扶着杨广赶去城头,一边让他们帮皇帝装束。等赶上城头之时,杨广也终于装束整齐,不再狼狈。一上城头,只见城上城下,到处都是火光阵阵,一个个人影晃动,到处都是厮杀之声。宇文化及亲自带了上千的禁军守在杨广的身侧。
刚前行了数步,只听的前亠阵吼叫厮杀之声,一名校尉装束的军官大声吼道:“狼崽子上来了,过来堵住,将这些该死的赶上去!”顿时附近的隋军都抄着横刀盾牌就冲了上去,金铁交加声中,展开凶猛的血肉拼杀。
杨广被禁军围在中间,但是还是近距离的看到了眼前的这混乱厮杀。以往杨广数次亲征,连灭数国,甚至亲征高句丽时,还统率百万大军。但那一次次,每一次无不是他坐于高高的移动宫殿之上,在数里之外,看着十数万人的列阵厮杀。那种指点江山,挥斥万军的感觉是让人心旷神怡,热血沸腾的。
但是此时,只是相隔着不过二三十倍,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到战斗,甚至那厮杀中溅射出来的血液都飞到了杨广的脸上,还能感觉到一阵温热。
被那鲜血一激,杨广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心中一股热血涌起,豪气顿生。心中再没有了恐惧,剩下的只是一种蠢蠢欲动,一种极度噬血的感觉。
杨广推开身旁的宇文化及,大吼道:“没看到那里突厥人已经上来了吗?带上你的人堵上去,朕有数十侍卫足矣。”
宇文化及脸色有些苍白的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樊子盖等大臣,看到他们都向自己点头,忙只留下了一百禁卫,其余人都调到各处城头之上参战。
杨广夺过樊子盖手中的那把雪亮仪刀,拔刀在手,大吼道:“诸位虎贲将士,只要这次击退胡虏,你们每一个人都将不愁富贵,朕将令大臣们把你们的每一件功劳都记下,到时候论功行赏,绝不差失!”
那附近正厮杀的将士们一听到皇帝的这番话,登时全都兴奋的吼叫起来。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立时就全嗷嗷叫着狂劈烂砍,倾刻将刚涌上城头的突厥人又全都赶了下去。
杨广看到自己的话居然有如此效果,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不顾大臣们的劝阻,就在百来护卫的拱卫之下,提着环刀,一路沿着城头不断的抚慰众军。
城头上,本来黑夜之中遭遇突厥人夜袭强攻还有些慌乱恐惧的守军,看到皇帝居然不顾自身危险,亲自赶上城头,都不由的豪气顿生,战斗力瞬间提升。一波波怒吼声响起,城上的隋军展开了有序而又凶猛的回击。
黑暗的夜色之中,雁门关正展开血腥厮杀,城头城下血流成河。弩箭、投石车、滚石擂木热油纷纷使出,一度攻上城头的突厥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