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 血刀江湖载酒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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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看法与四爷你稍有不同,沙四爷,你们三位在我眼里,才好象两脚分踏阴阳界,险得很哩!”沙人贵的声音从齿缝申迸出:
“要同‘北斗七星会’较高低,你这匹夫还不够材料!”谢青枫悠然自若的道:
“北斗七星会不是大罗金仙。铜浇铁铸,无非人肉做成的活人罢了,既然都是人肉做成,沙四爷,便没有利刀切不进去的道理了所以,结论是‘北斗七星会’无可惧处,横竖一刀剐而已!”紫凌烟觉得若不开口还敬几句,情况未免不够逼真,她先冷冷一笑,挑着眉儿道:
“看你身手,亦似不弱,想不到却是这么个缩头缩尾的东西,你要真把你自己看得那么高,就应该有胆露个底,否则,冲着我们‘北斗七星会’,你仍然矮了不止一个头。”谢青枫上下打量了紫凑烟一阵,嘴里竞”啧”啧”有声的赞美起来:
“小媚,哦,你一定就是小媚了?江湖上盛传着几句歌谣:‘小媚俏,小媚妙,小媚能叫神仙跳’;今晚一见,果然不虚,真是国色天香,艳若桃李,别说能叫神仙跳,连我都忍不住要跳啦!”差点又习惯性的轻”碎”一口,紫凌烟随即警觉的沉下脸来,阴阴冷冷的道,
“要吃我的豆腐,凭你只怕道行还不哆,我能叫神仙跳,却不屑叫你跳,朋友,你等着挺尸就行,不用再蹦了!”谢青枫打着哈哈道,
“各位是哪一个先上?最好是你,小媚,咱俩可得好生跳上一跳…
“七环金刀的锐气过来,环声始响,谢青枫倏然低旋,人已像原来就在那个位置似的到了山大彪背后,双掌斜抛,劲力削斩如刃!山大彪身形回带,七环震荡中刀若匹练潮飞,谢青枫摹而侧偏抢进,右肘试抬,已”砰”的一声把山大彪拉出三步!沙人员贵叱如雷,”狼牙飞棒”横扫而来,却在快要够上位置的弱息改扫为桃,谢古枫居然就随着对方棒端的劲风迅升上浮,似棉似絮,又像突兀间失去了重量一般!紫凌烟急掠向前,口中轻叱:
“四哥小心!”只这四个字的首尾,谢青枫已快逾闪电般绕着棒头泄落,单掌反拍,正好击中沙人贵肩头,一记闷响起处,直把这头”翼虎”打了个踉跄。
于是,紫凌烟的手中撒出一阵黑雾,不,不是黑雾,是一面网,一面黑色的丝网,网的细小孔格间,每一道纵横结口处,全缀有一枚寒闪闪的倒钩刺,网一撤开,钩刺倏张,便像要捕捉谢青枫这条大鱼了!谢青枫的攻拒方式十分奇怪,他不但不让不躲,反而疾若怒矢,冲着黑网射去,紫凌烟本能的收网旋射,右手扬处,一柄又尖又细却锋利至极的”朱舌剑”似冷焰一抹,疾刺敌人。
吸腹收腰于须臾,谢青枫背脊猛弓,”朱舌剑”稍差一分刺空,他的左手掣若石火翻飞,倒扣紫凌烟右腕,紫凌烟赶忙斜扑,俏脸上已被谢青枫不轻不重的摸索了一把!紫凌烟心头一荡。甜蜜充盈,口里却尖叫一声,不甘不愿的尖声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死无赖!”沙人贵看得清楚,忍不住怒火上头,不顾肩头疼痛,挥着”狼牙飞棒”狠命冲来。”竟敢轻薄我七妹,你这狗娘养的是死定了!”山大彪闷声不响,也提着”七环金刀”夹攻而上!谢青枫在三个对手围袭中,依旧能够游走自如,进退矫捷,身法上下纵横间,只像是一抹有形无质的影子。
号房的狭隘,给了谢青枫极大的便宜,他的对手虽有三人,且个个武功强悍,手段险恶,但挤在这不足寻大的空间里,却是你遮我挡,彼此阻碍了有利出手的角度位置,自己替自己平添了不少麻烦,谢青枫借势运转,并不觉得如何吃力,非但不吃力,尚有余暇点拨吓傻在木板床上的常遇安,
“我说常头儿,你这会儿还不三十六计,走为上着,犹要待到何时何刻?”真个一言惊醒梦中人;常遇安募地一激灵,从床上蹦起,仓仓皇皇便待奔往门口。
紫凌烟轻叱一声,手上的”风罗网”飞快阻拦,常遇安急向后躲,谢青枫贴地窜人,三十六掌合为一掌切出,照面下己把紫凌烟逼退。山大彪猛扑上来,七环金刀,带起无数个驭忽穿织的光圈,圈圈相套,急罩谢青枫,姓山的真是在拼命了,这一招,乃是他擅长的”断流刀法”中绝式之一:“波盈弧溢”谢青枫的身形也立时跟着光团的飞旋做若同一方向的转动,像是他随着光团在绕,更像光团迫着他打转,刃疾锋利,却硬是沾不上他的衣角!吼喝不绝的沙人贵挺着他的”狼牙飞棒”从左边掩近,紫凌烟亦倒翻回来,看她表面上的模样,似是一片愤怒,与谢青枫势不两立的功架,“风罗网”纵横罩卷,”朱舌剑“吞吐如虹,而这二番凌厉的攻势,说巧不巧便正好挡住了沙人贵的前路;使得这位”沙四爷”碍手碍脚,几次不能出招。
山大彪已经是气喘吁吁,刀挥刀落间先是跟不上谢青枫的身法速度,紫凌烟如今这一回扑,网扫剑穿,竟似失了准头,连他的上步位置都封杀了,逼得他团团打转,却不便点明,真个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就在这混乱的当口,谢青枫疾然退到门边,拿背顶住门板,双掌撤捏至腰,从容自如的吃吃笑道:
“不用打了,三位。”沙人贵红着一双铜铃眼,口沫四溅的吼喝,
“现时你待装糟扮熊,业已过了那个好时辰,兔崽子,等着拿头来吧!”极少说话的山大彪,猛的冒出一句话来:
“四哥,姓常的人呢?”一呆之下,沙人贵连忙游目四顾,不错,姓常的人呢?号房里,除了人们三个,桌边的两位,就只剩谢青枫一号,姓常的,人呢?这一急却是非同小可,沙人贵马上觉得体内倏热,背脊上反倒升起一股寒意,他目瞪瞪的望着顶住门板的谢青枫,一个字、一个字迸自唇畔:“那常遇安,去了何处?”
谢青枫十分和悦的道:“大概是趁方才我们拼斗的空隙,逃之夭夭了,沙四爷,他一定会逃得很快很快。现在、说不准已在两三里甚至四五里之外啦!”深深吸了口气,沙人贵的胸膛起伏剧烈:“姓常的能够逃命,全是因为你的掩护与遮拦,你,你的纰漏可捅大了!”
谢青枫是一副颇为抱歉的神情:“实在对不住三位,竟替三位增加了这许多麻烦;但,我也是身不由主,不得不这么办,谁叫我和姓常的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渊源呢?既生情份,总不能见死不救呀、各位宽宏,就此揭过了吧?”沙人贵强行按捺住心肺间一股几欲爆炸的愤怒,”咯——咯”有声的咬着牙:“就此揭过?你这猛夫做得好梦!破坏了‘北斗七星会’的事,岂有这般轻易了结的道理?很好,跑了一个常遇安,便拿你抵数,里外都得拿条性命回去交差!“紫凌烟的表情更是一片水寒,她脸罩瑟霜,凛厉的接口清唱:
“四哥,‘北斗七星会’的招牌不能叫这个三流子货给砸了,今晚说什么也要将他收拾下来,要不,往后咱们还待怎么混?”黑洞似的鼻孔易动着,沙人贵的十边面颊向上吊起,发出一种决无笑意的笑声:“你放心,七妹,我要不活剥下这王八蛋的一身人皮,就算是他生养的!”
谢青枫耸耸肩膀,提至腰际的两手换为互抱胸前,一派闲散的道:
“正主儿又不是我,正主儿早走了活人;三位何苦非要和我过不去?”沙人贵一紧手上的”狼牙飞棒”,形容狞猛凶恶,光景其向能生咽活人:
“不止和你过不去,王八羔子,更要你抵命!——摇摇头,谢青枫道:
“我不抵命,我也不和你们继续纠缠下去;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再要不饶不休,各位或者觉得有趣,我可不耐这个烦!”沙人贵又恼火又狐疑的道:
“莫不成你以为你还另有选择?”谢育枫笑了:“沙四爷,你瞧我人在哪里?”眼珠子一睁,沙人贵大声道:
“你人在哪里?不就在老子眼前?你还能到了哪里?”谢青枫嘻开嘴道:
“现在不错是在你眼前,而只要你一眨眼,包管我就不在你眼前了,如今我人站在门口,背后顶着门板,转个身,我不就到了门外啦?我到了门外,中间隔着这扇门,三位仍在门内,这一里一外,差别便成天涯,四爷,你信是不信?”紫凌烟努力紧绷誊着张俏脸,其实却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当然她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笑,一笑就砸锅了。沙人贵仔细品味着谢青枫又是门里又是门外的这一番话,过了片歇,终于想通了人家的意思,他的”狼牙飞棒——嗅”声抡起,嘴里大吼:
“你他娘想逃!”谢青枫微微躬身:“正是”两个字的音韵轻轻滑过空气,冷风便突兀灌人房里,寒气只浸透于刹那,沙人贵的”狼牙飞棒”捣出,没打着人,却”哗啦啦”打散了那一扇橡木门。仅这一转眼,谢青枫已经鸿飞渺渺,不见踪影!山大彪甚至连挥刀的时间都没有,他凸瞪着一双眼,空瞅着破碎的门廊,喃喃启语:
“好轻功,真是一等的身手……”狠狠一跺脚,沙人贵咆哮如雷:“快追人哪,还在发什么呆?”紫凌烟飞身而上,伸手想推开外面那道铁栅门,却推了几次都推不动,她回头低呼:
“四哥、六哥,不好,那死无赖把铁门从外面反锁住了。”山大彪插刀回鞘,一挥手:
“七妹闪开,让我来!”紫凌烟赶忙站到旁边,山大彪已十头怒牛似的横肩撞向铁栅门,他这一撞之力,何止千斤?别说这扇铁栅门,看架势,恐怕一堵城墙也抵不住他这一撞。但闻一声”哐啷”巨响,果不其然,整扇铁栅门业已脱框飞鸟,抛出老远!沙人贯脱口狠叱:“走!”。
才迸出一个宇,人已掠至四丈之遥,紫凌烟与山大彪磕后跟上,就像来时一样,飘于轻风,浴着夜色,三条黑影瞬即消失不见。
号房里,只剩下那两个守卫,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一切情况的发生与结束,恍惚间几若一梦却是场不折不扣的恶梦!仍是那幢小红楼,仍是楼下的厅堂里,时间,仍在黄昏,而黄昏的肃煞气氛却凝布于厅堂中,压迫得人们的呼吸都那般滞重了,骆孤帆这次没有埋身在他那张铺设着厚重白熊皮的大圈椅间,只背负着两手,不停的在来回踱步,脸色阴沉,一如楼外的晦迷暮霭。
沙人贵、山大彪、紫凌烟几个人并排危坐,个个表情僵木,僵木中却仍流露出那种难以掩隐的惶疚之态;看上去都不怎么自在。
曹又难和胡双月则各自微阖两眼,不出一声,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此情,他们知道应该如何自敛,明哲保身。
只有公孙玉峰一个人在挖耳搔腮,表现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模样;事情全由他一手策划,如今砸了他不摆摆姿态怎么成。就在一片冷寂中,骆孤帆突然停住脚步,目光转向沙人贵、山大彪、紫凌烟三人的脸上,语调里充满了森森寒意:
“这么说来,你们三个竟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有搞清?”干咳一声,沙人贯呐呐的道:
“只看出那王八蛋约莫三十多四十来岁,身材高挑,五官有棱有角,面部轮廓分明,武功特强;提纵术尤为了得。”骆孤帆缓缓的道:
“还有,是个男人!?”心腔子猛缩,沙人贵不觉头上见汗,他苦着脸道:
“老大明鉴,这也不能全怪我们,计划是早就由老五定规好的,大伙俱是按部就班的来,谁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