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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野猫走过漫漫岁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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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是智者。”
    导弹盯住野猫看了半天,笑着说:“噢!原来你是个装人变猫的怪物。这样一
来很多问题就能解释清楚了。”
    这时,门帘掀开。桑塔拉后面跟着两个小伙子走进来,桑塔拉一见导弹就要哭
哭啼啼。两个保镖似的小伙子都是司机模样,一高一矮长得很壮实。
    “麻烦事又来了。”导弹皱起眉头对野猫说,“这些女孩就是不自觉。”
    “就是他!”桑塔拉指着导弹对身后的人委屈地说,“他不要我了。”
    两人走过去,高个儿拍拍导弹的肩膀:“伙计,嫌我们桑塔拉不好,玩两天就
把人家给淘汰了?”
    “你们是她的朋友?”导弹问。
    “我们还没那资格配作她的朋友。我们是修理工。”矮个儿说。
    “我爱怎么就怎么,你们管什么闲事。她——真是,毛病多。”
    高个儿说:“有点毛病找人修理一下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就是干
这一行的。你动了嘴皮,咱们说什么也得争口气。”
    矮个儿说:“听说你在外面喝过几碗洋酒,就那么崇洋媚外?就那么瞧不起我
们国产货?”
    “听听,桑塔拉——国产货?”导弹感到不可思议地对野猫说。
    “是的。我问过她,她承认是国产的。”野猫点点头说。
    “瞧瞧这些道。”导弹激动地站起身挥动双手说,“人都变得没了个人样,全
他妈都物化了。”
    “物化是什么?”矮个儿问高个儿。
    “这家伙小看咱们没文化,用些高深莫测的词来侮辱我们。老子让你尝尝咱们
工人阶级的铁拳!”
    说完导弹就被一拳打得贴在墙壁上,他手中的杯子朝高个儿脸上砸开了花。一
场混战开始了,野猪紧紧捂住自己的半杯酒说什么也舍不得让人夺去当武器。一时
间桌椅掀翻,杯瓶乱飞,到处是叫骂声。领班的悄悄拨动了柜台下的电话报了警。
没过几分钟,外面传来尖厉的警车声,冲进几个警察,见导弹满脸血污倒举起一只
残破的空酒瓶疯疯癫癫还在挥舞,估计他是一个恶劣分子,掏出电棍照他脸戳去。
他全身弹跳起来,接着瘫软倒在地上,转眼之间导弹已双手戴了手铐被架了出去。
最后一名警察夺过野猫手中的半杯威士忌一口喝干后放下杯子追赶了出去。
    第二天,野猫去警察局替导弹如数交了罚金,值班的警察带他去释放导弹。开
了拘留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值班警察又带他找到昨晚值夜勤的那几个警察,他
们住在单身宿舍里还没起床,他们朦朦胧胧也想不起导弹被关在哪里。“哟,想起
来了。”一个警察说,“那家伙态度不老实,就把他给铐在后院,一直就忘了。”
他们又来到后院,导弹双手紧紧环抱着一棵粗大的老榆树,整个身体和脸上的鼻子
眼睛贴在粗糙的树皮上,没法动弹半分。他就这样站立着整整被铐了一夜也算受尽
了皮肉之苦。值班警察打开手铐后他身体已经僵硬,仰面倒在地上四肢还直直蹬在
空中,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来,野猫像扛一张四条腿的桌子似的把他扛出了院,在
街上叫了一辆三轮车拉回了家。
    从此以后导弹神经受了刺激。每当出去跟姑娘们幽会,一旦进入拥抱接吻的状
态,他就突然发现自己抱着粗大的树干,满嘴啃着苦涩坚硬的树皮,立刻发出痉挛
的尖叫,情欲像汹涌的退潮聚然消失,弄得人家很痛苦。几番下来,那些跟他要好
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跟他断绝了交往。他开始变得精神压抑,脾气越来越坏。丰田
和野猫一有空就陪伴着他,想尽各种办法使他开心。替他找医生四处求方买药吃了
也无济于事。后来野猫从一个专家那里打听到适当地吸一点海洛因会克服约会时出
现的精神障碍,他便在黑市上搞到一点让导弹试试。导弹一试就成功了。第二天早
上回来后精神焕发。丰田得知儿子精神好转自然也很高兴,母子俩十分感谢野猫,
设了顿丰盛的家宴表示一番心意。丰田对这位来路不明但可能跟自己早年生活中有
点什么关系的年轻人也越加有了好感,表示在适当的时候要把他回忆起来。尽管野
猫时常告诫和提醒导弹,他还是渐渐染上了毒瘤。野猫气得骂过他接过他,没用。
导弹在每过一次瘾之前总要认真地研究一番马克思的学说,并且作了大量笔记,然
后进入了幻觉就开始与马克思探讨一些问题,常常争辩得还很激烈。野猫还从没见
过像导弹这样极其崇拜马克思的年轻人,并且常常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肯轻易
让步。那些命题对野猫来说是无比的深奥难懂,不由得暗暗佩服导弹的才华。他看
见导弹幻觉消失后显得精疲力尽,仿佛每一次他坚持的观点都被马克思成功地说服
而放弃了。丰田知道儿子上了瘾后,像所有善良正直的母亲一样,她感到痛心疾首,
又无可奈何。她责怪起野猫当初不该想出这么个馊点子把儿子推进了不可救药的深
渊。野猫有口难辩,承认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但这一切还不是没法补救,他和丰田
商量建议把导弹送往戒毒中心治疗。丰田来到儿子的房间,见他一副委靡不振的样
子,又气恼又心疼,威胁说再这样下去她只好叫警察了。
    “叫什么警察嘛。”导弹不耐烦地说,“妈妈你们以前过足了瘾,现在也得让
我们体验一下嘛,到头来你能戒我也能戒。”
    “我什么时候吸过它呀。我们那个时候根本还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宗教是人民的鸦片’,你们吸了一千多年了到现在还没完没了。你不是当
初也做过小小的宗教领袖吗?”
    “谁说的?”
    “野猫。”
    “喂!”野猫担心丰田知道他在她儿子面前提起过去的事会变得愤怒,打断了
他们的话,“关于宗教和鸦片的问题,听说现在这种提法有些不妥。马克思的意思
是……”
    “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解释马克思,我是这方面的权威。”导弹说。
    “呸,你不配!”共产党员丰田大义凛然说完后转身狠狠带上门,又推开门对
野猫用平静的口气说,“孩子,如果你不能对我儿子有什么帮助,就请你离开他,
回到你父亲那儿去吧。他一定很需要你。”
    “唉!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了。”野猫惊奇地说。
    “不,我只知道你的父亲。”
    “他长得什么模样?”
    “一头老猫。”
    “这就对了,他比谁都老。”
    “我说的话请你考虑一下。我有你父亲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我不希望以不愉快
的方式通知你的父亲。”
    “原来是这样。丰田,你别把我交给我父亲,我并不想……这是一个复杂的问
题。对我来说,包括对你……这里有历史的、现实的、梦幻的、想像的……等等一
系列……比方说生存空间也许应该有第四维、第五维甚至更多维层次的空间。这样
必然将涉及到事物的结构方法……和观念意识……以及对于有形和……无形世界的
把握……”
    丰田听不懂他在胡诌些什么,大约连野猫自己不知道自己在胡诌些什么。但是
丰田隐隐看见她生命河流中的某一个风雨之夜,在古堡废墟的地下室里和她的情人
缠绵缱绻时,一个令人生厌的幽灵的声音在黑暗中喋喋不休。难道她手中砸过去的
铜灯盏随着脆响和飞迸的火星使那个幽灵从此在她灵魂的某个角落永远地占据了一
个位置?她似醒似梦,恍恍惚惚像个梦游者一样轻飘飘走了出去。
    “该死的,她破坏了我的幻觉。”导弹看看表,忧伤地说,“又错过了会面时
间。他老人家《一八七四年经济学手稿》中的许多问题我还没弄清楚。”他有些精
神不正常地自言自语,“这个可怜的女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她是跟一个木匠乱
搞时把我搞出来的。我是通过《公民栏》发现这件事的。”
    丰田的简历。牧羊女——尼姑,瑜伽母——流浪到城里——朝圣,向游客兜售
廉价的古玩和纪念品——自己经营了一个卖旅游纪念品的小摊点——因偷税漏税被
重罚而倒闭。跟一个相好的木匠生了个儿子——与一位小职员结婚——在一家国营
商场当售货员——任柜台小组组长、营业部主任、调机关任供应科科长——入党。
在党校学习(她儿子导弹武断地认为她没通读过《共产党宣言》,这不符合事实,
只是由于她文化水平所限而未能理解得很透彻。比方说开篇的第一句话:“一个幽
灵在欧洲大地徘徊”,她总是下意识地将“幽灵”与魔鬼的幻影交织在脑海中。)
——毕业后提升为副所长——过两年就准备退休。



  
                                第七节

                               一个结尾

    笔直的公路通向一座军营,周围是绿茵茵的草地,附近有茂密的树林,离军营
不远的公路边,一群男女工人在干活,卫兵背着自动步枪在军营外的水泥墙下来回
踱步。
    这个时候,正在挖沟准备铺设下水管道的工人们,把艾勃从地层下面挖了出来。
    艾勃骨瘦如柴,近乎赤身裸体,浑身上下,只挂着几缕腐烂的布条,蓬乱的头
发和胡子粘连在一起,像是从博物馆里跑出来的野人标本。他对被工人们抬到草地
上感到很气愤,坚持要回到地下。几个年轻人跳下坑穴举起双手挡住他。
    “大叔,这可不行,你再钻进去我们就没法工作了。”
    他们劝说艾勃:“就算你再藏在里面,过些日子这里成了餐馆,上面成天人来
人往吵吵闹闹,你在底下呆着也烦呀。”
    艾勃问现在是哪一年,他们告诉他。他掐起指头算了算:“唉,三十多年了。”
    众人喝彩。
    工人们嫌他身上奇臭,给他指了市区的方向,就下班离去了。
    艾勃抱着双肩,一个人被撇在草地上。远处的卫兵幽幽地看他一眼。他不觉一
阵怅惘。
    草地上有一只黑猫,不慌不忙走过来高高地竖立起尾巴,对他叫唤几声。两只
金色的瞳孔闪动着奇异的光芒,艾勃从这只黑猫的眼睛里看出它极有灵性,从它的
声音里领悟出它要告诉他许多事情,它要带他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个什么人正在等
待他。
    艾勃迈起蹒跚的脚步,信赖地跟在黑猫后面走出了公路。
    天色将晚,幕色朦胧。军营的广播里响起军人们熟悉的歌曲《十五的月亮》,
带着凄楚缠绵的中原韵味。卫兵仰望夜空,开始怀念起遥远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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