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铜钮扣 作者:[苏] 列夫·奥瓦洛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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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预先告诉扬柯夫斯卡亚说:“明天早起我需要汽车。”
她冷笑了一下:“哎哊,看您说话这口气!”
“可是,须知汽车是我的呀!”
“假如您真的要成为布莱克的继承人,那是毫无疑问的。”她考虑了一下,又间这“您这一次又到哪儿去呢?”
“同一个人会晤。”我大胆地回答说,“这个人是盖世太保的一个执勤人员。”
“这件事是您同爱丁格尔谈话时计划好的吗?”扬柯夫斯卡亚目不转睛地瞧着我。
“是的。”我很果断地说,“我认为我值得同他接近,”
她的眼睛里几乎是很难捉摸地闪现了愉快的神情。这个女人的一切都是很难捉摸的。
“什么是值得您做的,过一些时候我要对您说明。”她和善地对我说,“至于汽车,我可以把它开到院子里,明天早上您就是乘它到柏林也成。”
第二天早上,马尔塔给我弄了一顿煎比目鱼——她和里加附近的渔民和菜园主有些特别的联系——吃罢早饭我就把汽车开了出去,很遗憾,热列兹诺夫不在跟前,于是我就向城外驶去。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如果需要去找一个指定的地点,照例只需在地图上指一下就可以了,普罗宁却把通往他今天去处的道路画得很仔细。我把车开到了岔道口,找到了路标,在离第二根路标不远的树荫下我看到了坐在草地上的加什凯少尉。
暖和而干燥的秋天接替了波罗的海沿岸那柔和的夏天。树叶都抹上了橙黄色。有些青铜色的树叶有时从树枝上落下,慢促地转动着,很象巫死的蝴院落到了大路上。草都枯萎了,变得又干又硬,在草地上躺着已经不象在春天那样舒服了……
但是,看来加什凯少尉的情绪却好极了。在他面前的草地上铺着一张蓝色的包装纸,纸上放着凉肠和夹着香肠跟干酪的面包。旁边的草地上放着已经开了瓶的半瓶白酒。酒瓶子跟前扔着两个纸做的小杯子。这些东西显然都是在专门供应德国军官的商店买来的。在里加,这种商店是相当多的。
但是,在这种消磨时间的场合,最美妙的自然要算是坐在加什凯对面那个年轻的女郎了。
这是一个金发美人,面貌端正,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体态丰满,高高的乳房,她不只能打动一个小小的少尉!
根据事前的约定,我的汽车就径直停到正在休息的这两个人的面前了。
我跳下车来,掀起发动机罩,在发动机里翻寻起来……
“喂,少尉!”我喊道,“愿您的女郎有一个好丈夫!您懂发动机吗?”
少尉站了起来,冷笑了笑:“您从哪来?……”
他对那个女郎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女郎点了点头,揪下了一根谈紫色的帚石南树枝,牙齿咬住了茎柄,又点了点头,就向大路拐弯的地方走去。
普罗宁走到了我的身旁:“把您的工具拿出来吧!”
我取出来装扳子和螺丝刀的皮口袋。普罗宁把扳子和螺丝刀扔在了汽车的前面,我们两人就走到路边,对着大路坐下了。
“您在哪里找到一个那么漂亮的美人儿?”我忍不住问道。
“漂亮吗?”普罗宁很傲慢地问道。
“漂亮极了……”我肯定地说,“可惜这样一个姑娘竟屈就了一个德国少尉。”
“她并不屈就。”普罗宁讥诮地解释说,“她是糖果工厂的女工,是个共育团员,她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她有她的任务,如果她回身向我们走来,那就要注意,这是说明出现了不相干的人,我们就得去摆弄发动机。”
但是,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出现不相干的人。
我在这里应当预先说明,普罗宁在敌占区里加的活动规模是相当大的,不过我在这里不打算谈他的任何活动。我只讲我亲自眼见和参加了的那些事件,因为普罗宁也参加了这些事件,所以我只在讲到这些事件的时候才讲到他。但是我要重复一遍,这些事件在普罗宁总的活动当中只是占着很不重要的地位。
“首先请您把到里加以后所经历的一切逐日逐步地都讲一讲。”普罗宁对我说,“把一切都讲一讲。做了些什么,生活得怎样,遇到了谁……”
于是,我就把对热列兹诺夫所讲的一切又极其详尽地对他讲了一遍。
普罗宁用落到他手里的一根小树枝沉思地打动着那干枯的草茎。“唔,来,象俗语常说的那样,让我们研究一下这一盘棋的残局吧。我们就从那个值得记忆的晚上着手。您那位扬柯夫斯卡亚碰见您自然不是偶然的,那一定是用到了您。她究竟为了什么利用您,现在还不完全清楚。完全可以这样设想;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某一个间谍机关的利益。至于究竟为了谁的间谍机关——目前也不清楚。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特别是您在餐厅里找到了她之后,可以设想,您一定要把所见到的一切报告给有关机关。为了防止这一点,于是他们就决定置您于死地。但,他们却没有把您打死!从此,有些事情可就难以理解了……”
普罗宁望了望他的女伴那个方向。她漠然地在拐角处遛达着。谈话可以继续下去。
“您所经历的一切,”他接下去说,“可以说明,譬如说,扬柯夫斯卡亚在下手的时候踌躇了。但是,究竟为什么呢?这恐怕未必是由于她感情用事。但是,毫无疑问,扬柯夫斯卡亚在最后一刻另打了主意。保存了您这条命,决定让您暗中顶替布莱克,而轰炸里加就帮助她实现了这个意图。”
我原来以为关于布莱克的一切情况,普罗宁都是从我这里弄清楚的,但我却想错了。
“我们的保安机关知道,这里隐藏着一个冒名贝尔金的英国间谍头子。”普罗宁解释说,“但是考虑到在反对希特勒的战争中英国将是我们的盟同。只要在某种程度上监督他我们认为就可以不必触动他……”普罗宁皱了皱眉头,“然而,如今我想,布莱克是把我们骗了。他分布在小酒店和理发处的整个间谍网,所有这些女侍、售票员和按摩师实际上都是虚张声势。德国人对这一点是很清楚的,他们对布莱克本人并本怎样顾兴趣,搞掉他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但是德国人对他真正的间谍网却很感兴趣,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同他打交道。谁也不愿意让敌人在自己的后方隐藏武器,德国人打算或者是把它清除,或者是用它来武装自己。”
“但是爱丁格尔却根本没有谈到间谍网,”我反驳说,“恰恰相反,他说他们需要的正是我……”
“不要太天真了。”普罗宁打断了我的话,“他们打算先收买布莱克,一旦他坚定不移地同他们搞到一起以后,他们就会要求他交出间谍组织了……”
“可是,须知我是不清楚这个间谍组织的呀,而且我也不以为我能够长期蒙蔽他们。”
“间题正在于应该搞清楚这个间谍组织。”普罗宁很认真地说,“您所处的地位使您十分可能弄清楚布莱克的秘密。您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自然,这不是为了德国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英国国家侦探局的间谍网不能不使我们感兴趣。这就正是您应该办好的一件大事。现在几乎所有的苏联人都在为战争,为保证胜利而工作:您所面临的工作还是为了明天,为了防止未来的战争。”
他给我提出建议,说明在实际工作中应当怎样掌握自己的举止,怎样进行活动,还要我注意镇静而有耐性,勇敢而又谨慎。
“您很不善于控制自己。”他责备我说,“您太好感情用事,对于一个侦察员来说,这是个大毛病。您想一想在医院里……”
“可是您在那里也暴露了自己呀!”我喊道。
“怎见得?”普罗宁惊诧地间。
“我当时的意图是十分明显的,可是您却放了我……”
“我是准备第二天早上把您交到盖世太保的手里。”
“您还说了俄语!”
“加什凯生在俄罗斯,并且是在俄罗所长大的……”普罗宁诡踘地眯了一下限睛,“至于您懂俄语,这一点一下子就暴露了您并不是您所冒充的那个人。”
“可是,您怎么知道我是马卡罗夫呢?”
“当然不是一下子就知道的……”普罗宁笑了笑,“我很注意病院里一切享有特权的病人,所以您就不能不引起我的注意。此外,我再重复一遍,您太好感情用事,布菜克出于某种考虑可能置加什凯于死地,行凶的理由是多种多样的,所以您的意图不至于引起特别的怀疑,但是,因为您对我讲的俄语反应的那么快,这就使您露了马脚,也引起了我对您的同情。我当时把您记下来了。出院以后,我委托一些人对贝尔金先生进行了调查……”
“于是您就知道贝尔金实际就是马卡罗夫?”
“不错,”普罗宁说,“我已经对您说过,最近这几年我一直在做和波罗的海沿岸有关的工作。有关您牺牲的一些情况引起了某些怀疑。这是值得注意的。当然,我没有想到您还活着。战争妨碍了好多事情。德国人在七月初占领了里加。其他一切事情都失去了重要性,有好多事情甚至竞被遗忘了。但是,我的里加之行还是实现了——虽然这次来是为了别的事情。所以,当我怀疑您不是贝尔金的时候,我就想,您实际上究竟是谁呢?档案里面有您的照片,至于我的记忆力,那应当说是相当好的,一看到您我就觉得在哪儿见过您。”
普罗宁极其和善地望着我。
“我不知道您以贝尔金的名义出现的详细情况。”他继续说,“那是可以往最坏的情况设想的,但是,在莫斯科和在里加这里对您进行了调查,您的举止和一般的叛徒不一样。我同一些人商量过,于是就决定同您联系……”
在我自己单独生活这一整段时间里,我相当自信,甚至竟没有想到有的地方可能对我产生误解。直到现在,当普罗宁说明了以后,我才认清了我所处的境遇的悲惨性。难怪扬柯夫斯卡亚一直断言,说我没有回头路。
在这一瞬间,我对普罗宁本人充满了好感,但是,时间和地点都不适于表达这种感情,面且,在当时我们所处的情况下讲些空话又有什么实际意义,最重要的是用实际工作争取不辜负对我的信任。
因此,我没有讲什么多情善感的废话,只是简短地说:“我听您吩咐,普罗宁同志,您下命令吧。”
“我觉得主要的事情都已经说过了。您的任务就是察明布莱克在波罗的海沿岸建立的间谍机关的间谍网。您没有别的任务。这桩任务并不简单,但您所处的境遇使您很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要利用扬柯夫斯卡亚,从她身上探听出一切可以弄到的东西,但是,对她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她发现她对您进行的改造工作毫无成果,第二次她就不会再放过您了。德国人正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没有清醒过来,趁着这个时机要对他们多献殷勤,但是对他们也不应估计过低。法西斯匪徒由于狂欢可能在工作上草率,但是不应忘记,纳粹党徒所凭借的国家机器的工作搞得还不算坏,谍报机关也具有相当高的水平。他们之所以搜罗您,是因为他们了解,一个当场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