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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简随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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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们又开始动了,但手指在发抖,脸上的神经都绷了起来,额上也见了些细密的汗迹,唯恐一不小心就打碎其中的一只碟,让他们卖了全部的家当也赔不起。

食客们久久憋着的那口气,在此时也坚持不住地呼了出来,又带起一阵咳嗽声,并且夹杂着又一轮的惊呼。

那些碟子全是羊脂白玉磨就的?

“羊脂白玉”为玉中极品,非常难得,价格也极为昂贵,因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而闻名。

但这些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古以来,只有帝王将相才有资格佩这种上等白玉。听说当朝皇帝使用的玉玺,便是专用的羊脂白玉为玉料。

这些人,竟然拿这么珍贵的玉做碟子和酒杯?

众人都在猛喘气,在心中揣测这些人的来路。

那旁红衣女子不再开口,立在了那位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公子身后,静静的,似两座最美的雕塑。

小二们吞咽着口水,小心地捧起了碟子,低着头离开了,那样子是如临大敌的谨慎,腰弯得已经像几只虾米。

店内的咳嗽声在渐渐平复,又变为一片静谥。

静谥中,没有人想起继续喝酒吃菜,而是仍在发呆。

发呆地看着那两个红衣女子中左边的一位,在此时慢悠悠地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执起了桌上的象牙筷,轻巧地、无声地,也是动作曼妙无比地擦拭着——

仿佛在轻柔地抚着最光滑的肌肤。

也许她们在沐浴中,擦拭自己光滑如玉的身子时,也未必有这样温柔。

那温柔蛊惑了众人——

“娘的,饿死老子了。”

突然,有道震天一般的嗓门从门外传来。这声音本不出奇,但在这种气氛中,就似将一块大石摔入了一面平静的湖中,溅碎了一汪如镜的碧波。

有人甚至捣上了胸口,仿佛被惊了一跳。

而说话的人,在话声落时人也跨了进来,进来后,骂爹骂娘的叫声突然停了,眼珠子似鱼眼一般突出几分,盯着正对面桌上的人——

他眼神似乎很好,第一时间就瞅着坐在居中的男子,咧着嘴、歪着牙说:“这丫的莫非是个娘们?够漂亮。”

他在发呆,眼里赤红一片,脚下似中了魔一般往前走了几步,。

但他的一步却顶得上普通人的三步,眨眼间就到了那张桌前,吧嗒着嘴,嘿嘿笑着,“就算不是个娘们,也是个小倌,细皮嫩弱的比姑娘们还要精致,让爷爷我乐呵乐呵也不错——”

说着,他的一只手就向那男子的脸上伸去,完全无视于店内其他的人。

就好像天下是他家,所有的东西,只要是被他看中了的,自然就是他的。

没有人料到会有这一出,大张着嘴看着大汉伸出的那只毛茸茸的手,离男子的面孔越来越近——

而男子,依旧坐着,半合的眼睑似乎是在小憩中,连微微的掀动都没有。。

身后左边的女子,也依然在擦拭着那双象牙筷。

右边的女子,照旧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的空气。

仿佛都没有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更没有听到那几句话。



第十六章 选择一个死法

在那个大汉的手,离男子的面孔越来越近时——

众人的神色中,有各种各样的情绪闪过。

如果有人能在此时纵观全局,细看那些人的面部,会发现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的神情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要摸到那个男子的人就是他们一般。

一双双发光的眼,眨也不眨,瞅着那只手已离那张脸不到一尺距离时,突然——

那只手呢?

食客们面面相觑,兀自发怔。

在他们聚焦的视线中,那只手就突然消失了,消失得很快。

“啊——”

一声惨叫似青天霹雳般响起,几乎要刺穿众人的耳膜。

顺着声源找去,就见刚刚还是一脸横狞、满目张狂的大汉,竟然钻到了桌底,似杀猪一般地叫着。

“啊——”

又是一声叫,大汉如暴发的猛兽,猛弹起了身子,抬起了头——

那一抬头,全客栈中是一片惊呼,还有接二连三的筷子与杯盏落地的声响。

惊呼声与先前的不一样,是含着恐惧的。

他们当中很多的人甚至捂起了双眼,却又从指缝中继续看向那个大汉——

就见那大汉正一手捣住了自己的右眼,而在他的指缝间,露出一只筷子。

是只竹筷。

与其他桌上筷筒中插着的筷子,没有区别。

是谁?

是谁在瞬间,竟然将一只筷插进了那个人的眼?

鲜红的血,配上那大汉撕心裂肺的叫声,与痛得狰狞的表情,让众人脸上变了又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看那个坐着的男子和两个红衣女子。

他们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就算想到了大汉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得逞,但也没想到连个拼打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就是这个结果。

桌旁的男子,依旧无比优雅地坐在那里,眼眸也依然是微微半合的,就像在闭目凝神,没有半分改变。

包括他摆在桌旁的一只手,也依然是那样摆着的,似乎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再看他身后的两个女子,擦象牙筷的还在缓缓地、轻柔地继续,另一个也同先前一样静静地垂手立着,眼睛直视着前方。

他们如果没动,那竹筷从哪里射出的?

另外四个杏黄衣衫的女子,此时也仍立在通向后厨的那面,脸上挂着甜蜜的笑,而她们离有竹筷的地方甚远。

“谁?谁暗箭伤老子?”大汉吼了出来,血在汩汩的冒着,用另一只完好的眼像恶煞一般地瞪着桌旁三人。

他忍痛的功夫竟也超出常人,在短暂的呼痛后,便站了起来,呲牙咧嘴中,能把话囫囵地吼出。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丫的,你……你们竟然敢阴老子?”他冲着那个男子和身后的两个女子再次大吼。

仍旧没有人回应他。

似乎他一直都不存在。

“老子灭了你们!”又是一声狂吼,风声突起。

众人就看到一把巨斧被抡了起来,劈天盖地一般,向桌旁的三人劈去——

原来大汉身后一直别着一把斧,很大,比通常的都要大,但之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那把斧的钢刃斧头暴出寒芒,被大汉单手抡圆了,去势之快,比他拔斧的速度还要快。而那一斧下去,在一招间就将三人全笼在了斧刃下。

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个人一斧间的功力,是能在江湖上数得上名头的。如果三人不躲,会在同时被一劈两半,变成六块。

但有眼力的人也更能看出,即使他厉害,也厉害不过那三人。

他连刚刚是谁出手伤他都没瞧出来,已经落了下风,拿什么去争?

此时唐盈的心中在猛跳,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里,面部表情中没有太大变化,但她的心中已掀起巨浪。

因为,连她也没有看清楚是谁出的手。

而天下间,能让她看不到出手的人,不多。

对方倒底是什么来路?

在大汉痛叫出声时,她的眼角余光只扫到红衣女子中没有擦拭象牙筷的那个,衣袖似乎有浮动,刹那间便归于平静。

是那个女子吗?

对方立在稍微靠后的位置,离桌面有近一尺远,而桌上的筷蒌又位于桌子的靠里处,整个距离足足有三尺。

但对方竟然在眨眼间把抽筷、射出、收手的一连串动作都做完,让她这个高手也几乎闪了眼,那功夫,是何等境界?简直是伤人于无形。

他们绝不是普通人!

即使看起来更像是官宦人家,但哪个官宦能有这手功夫?就算会点本事的高官子弟,也是花拳绣腿居多,怎么会连个侍女也如此身手了得?

虽然为首的男子并没有出手,但他更加深不可测,绝非外表看起来那么无害。

唐盈的心念只是一闪间,那边的巨斧已经劈了过去——

就在又有人惊呼出声时,突然风声停了。

是巨斧劈中了?

不是。

是那个大汉出招不成,反被摞倒了?

也不是。

而是巨斧被一只纤纤玉手捏住了。

捏住斧子的手很漂亮,嫩得似青葱一般,小指微微地翘着,就似捏着一只绣花针。

有人又开始惊讶地喊出,好像这一刻,除了喊,便是叫,没有其他能做的了,包括正从灶间出来的掌柜的与身后挤着的三个小二,一个个活像刚刚生吞了几只未褪毛的鸡崽,合不住嘴的同时,脸上是一片扭曲。

“放手!”大汉狂吼,更多的是惊怒。

抓住了他巨斧的少女甜蜜地笑着,没有听话的放手,而是露出几颗可爱晶亮的贝齿,眼中是温柔的水波。

那笑容,就像暖暖的春风,被弄残了一只眼的大汉竟然吼不出来了。呆呆地盯视着那张万里挑一的脸孔,嘴巴张着似乎流出口水来。

唐盈摇头,这厮太过好色了。

但在面对着那样一个丽人儿时,不好色的男人又有几个?

有的人,有那个本事去明目张胆地好色。有的人,只有色心,没有色胆。

但凡有本事的,就不会掖着藏着;但凡藏着的,便是没本事的,

这个大汉看来一直都是很有本事的,并且也一直都是明目张胆地好色,不但好女色,还好男色,一进门就盯上了那个男子。

唐盈甚至在想,如果这些人没有出现,大汉在扫过店内后看到了她时,会不会也上来伸手就摸?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个男子的姿色太过出众,才盅惑了他?

“小娘子,你笑个啥?”大汉在这种时候,一只眼眯了起来,标准的色像,掐着嗓子说,“你笑得真是甜,让大爷我心里麻酥酥的,就像有虫子在挠——”

女子仍在笑,一边笑,一边探起了一只手抚向大汉的脸部,似乎要为他擦去额上因痛而渗出的汗珠。

大汉也在笑,竟然被那女子迷得忘了钻心的疼痛。但那女子的笑,实在太甜了,甜得周围的人也跟着忍不住的笑。

猛然——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

这喊声对众人来说已并不陌生,因为刚刚就曾听过。但众人扯起的嘴角在这声喊中,以最快的速度僵冷,并且又都是一片惊呼。

那个女子做了什么?

她那红酥手探起时,一股鲜血洒过旁人的视线,红得炫烂、耀眼,就似最美的红杜鹃在盛开。

“老子要杀了你!”大汉抽着气忍住痛喊,巨斧再度抡起,改变了原本的方向,向那个少女而去。

少女依然在笑,笑得依然甜蜜,而她已在血溅出的一刻闪身、退后——

退到了原本的位置。

“你应该感谢我,没有将它直接穿过你的后脑。”这就是少女的回应,语音柔柔得,要醉了旁人的心。

在那轮巨斧已经到了她的面门前时,她的话尾才刚刚落地,好像为了回答那句话,没有来得及去躲。

此时有人竟然开始叹息。

是为了那个少女叹息。

仿佛是不忍心看到那样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儿,就要在巨斧子下被劈开了——

这样想的人,不是全部,却占了那些食客中的一大部分。

他们只看到了少女娇秀的外表和超出许多女子的甜美笑颜,也只看到现在的巨斧就要到了她面门前,似乎已躲无可躲。

但他们却忘了那个大汉才是受重伤的人,更忘了那个少女刚刚还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用他们没有看到的速度插过去截下了那只巨斧,并且残忍地一把拔出了那壮汉眼中的竹筷。

筷子拔出时,才带出那样一溜灿烂的血花,远比往进插时还要痛,加剧了血流量,如果不迅速止住,一条命也会保不住。

但看明白的人自然不会为少女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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