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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次机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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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诛心之语?这就是诛心之语!袁世凯一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身体不由自主地从凳子上滑落下来,跪倒在地上磕头,连称“臣不敢!臣不敢!”

其实无所谓敢不敢,无非是价码够不够大,筹码够不够厚罢了。

张之洞咳嗽一声,站起身子想为袁世凯说两句话,皇帝看见后摆摆手道:“往事如过眼烟云,不提也罢。袁世凯,你起来吧,议正事要紧。”

这话一说,那桐脸上紧绷的神情很明显地也开始松了下来。他虽然姓叶赫那拉,又是镶黄旗的满人,却和袁世凯是儿女亲家。刚才皇帝的字字句句在他耳朵里无异于雷霆风暴,听得人心惊肉跳,现在总算能放下心来。他却没想到,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情形,已经被林广宇尽收眼底。

朋党!

必须铲除!

那张之洞和鹿传霖呢?这两人却是连襟,如何处置?

林广宇沉思了片刻,想到张之洞年老体弱,按历史进程明年就将过世,于国于民又有功绩,何必为难?鹿传霖年老重听,大丧之后,便致休吧,也让他能多活两年。

主意一定,他将目光投向了张之洞:“张卿为先太后钦点探花,身受隆恩,兼之学问精深,朕便请卿替先太后拟一个谥号,如何?”

人死为大,何况一个重要人物,更要盖棺定论。谥号一节寓意深远,更是马虎不得,点了张之洞的名字一是摆明了他和慈禧的那层关系,另外也有借重他的国学功底之用——袁世凯连个正经功名也没有,说他国学水平一般都已经是抬举他;载沣、世续都是满人,对国学的造诣也不深;鹿传霖老糊涂,懒得和他计较;那桐虽然是大学士,号称“晚清旗人三才子”但在林广宇心目中也及不上正儿八经的钦点探花张之洞,张南皮。

张之洞却推托:“先太后功德巍巍,臣不敢妄加臧否……”

“无妨,卿直言即可。”

即无妨,那张之洞便捻着白须,开始沉思起来,少顷便有了结果:“臣拟为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请皇上训示。”一共25个字,不仅大大超过了清代皇后一般只有19字谥号的传统,而且还获得了“配天兴圣”这样的溢美之词。

端的是老谋深算!林广宇心中暗暗感慨。这25字中,从“慈禧”开始的一共16字全是同治光绪两朝给慈禧上的徽号,孝钦是清代皇后谥号的惯例,“显皇后”则是因为咸丰帝是“显皇帝”,张南皮原封不动地就搬了过来,这老头的记忆力咋就这么好?唯一让他加的就是“配天兴圣”,虽然这个超常规谥号林广宇认为并不配慈禧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过既然作为“孝子”,有些还是“自己”上的徽号,不便反驳,也不能反驳。张南皮说是请皇上训示,其实只能接受,何能训示呢?

“诸卿有何异议?”

“臣等附议。”

“那便依此议为先太后上尊谥。”面对掌权合法性的第一个考验,林广宇心道:是非得失自在人心,谥号加得再好又有何补益?就按张南皮的意见办。

“皇上英明!”众人随声附和,总算又过了一个难关。

“现在除了庆王爷,军机处的各位大臣都在了,诸位都是老臣,虚套话也不必说,这国丧大典,朕还得指望着诸位。”

“袁世凯、世续。”林广宇开始点将。

“臣在。”

“先太后尊号已定,可尽快发丧,所有典礼仪式,由你们统筹,不得有误!”听到这个命令,袁世凯愣住了,他虽然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练就了一幅人精模样,但自小玩世不恭,对于婚娶丧葬的各类风俗套路却是一知半解,如何使得?世续统管内务,对于红白喜事还算了解,但慈禧驾崩这么大的国丧,他还没有经手过,看袁世凯的模样似乎也是不懂的,找谁去商量?两人推托不能推托,说不会又不敢,唯唯诺诺后却是面面相觑。

那桐有心帮袁世凯一把,便道:“先太后大丧可非同小可,臣愿助一臂之力,以不负皇太后多年恩情。”

“难得你这份孝心,就帮衬着吧。”林广宇想了想,你们不是搞朋党么?干脆把奕劻也搭给你们算了,“这样吧,为郑重起见,这事让庆王爷负总责,你们先起草个章程,等他回来后好好商议商议……”

“皇上吩咐,臣自当尽力。”三人嘴上众口一词,但世续心里却急得跳脚。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庆亲王是个贪财好宝之人,大典让他经手,肯定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岂不是和国库过不去?皇上啊,你怎么这般糊涂?说又不能说,只能埋在心底,急得七窍生烟。

“先太后大渐,遗诰自当准备得详,孝达(张之洞的字),此事你是当仁不让。”

“臣遵旨。”

“载沣,鹿大人年事已高,朕就不让他为大典费心,由你陪鹿大人在军机处坐堂,万一有紧急事务又不及报于朕,你们便先处置了吧。”

高明!张之洞暗暗翘起了大拇指,皇上这权收得高明——先是支开了军机处的其余几个大臣,将军机重权抓到了载沣和鹿传霖的手中。谁不知道鹿传霖年事已高,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载沣又顶着摄政王的名头,这权还不都抓在载沣的手中?皇上虽然说两人对紧急事务有临机处置的全力,但一来载沣是皇上的亲兄弟,他的意思多半就是皇上的意思,二来载沣性格懦弱,估计样样大事都得请示,也不会背着皇上乱下什么命令,这权溜了一圈又转回到了皇上的手中,表面上还不偏不倚,高明,高明啊!

张之洞看的出来,其余人当然也看得出来。袁世凯一看皇帝这安排,心里直打鼓,偏生还找不到理由反驳,真是又气又急还不能发作。

“禀皇上……”小德张跑了进来,“皇后主子已替老佛爷小殓。方才钦天监前来回话,选定后天卯正(清晨六点)为大殓吉时。”

“卯正时分,天色如何?”“天色已渐放晴亮。”

“移灵呢?”张之洞继续问:“钦天监定在什么时候?”

“此非限时,还请皇上、王爷跟各位中堂定夺。”

“依臣看提前一个时辰起灵即可,时间既已足够,又不会惊扰宫禁”载沣插话道。

“可依此议。”林广宇点头认可。

……林林总总的大小杂务忙了一宿,众人皆感身心俱疲,唯独林广宇精神振奋,神采奕奕,连个哈欠都不曾打。眼看这帮人昏昏欲睡的模样,便道:“张卿和袁卿先留下,其余便散了吧。”

众人纷纷告辞,只剩下袁世凯和张之洞站在殿中,无助地相互对望,不知道皇帝想干什么。心中有鬼的袁世凯涌起一阵阵不祥的预感,脸上却竭力装出镇定自若的神情。

“事急从权,张师傅留在宫中写遗诰即可,至于袁卿,宫内宫外还有不少政务,你经验丰富、年富力强,便协助朕处理如何?”

“啊!”袁世凯急了。张之洞无话可说,反正留不留都是写遗诰,在哪里动笔都一样。但袁世凯如何敢在光绪身边多待一分钟,便推辞道:“皇上差遣,臣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夜色正浓,臣留宿宫中恐不甚方便。要不臣先告退,待天放亮后再进宫见驾?”

想溜?没门!袁世凯越是推托,林广宇的疑心越是重。

“朕亲政不过数个时辰,诸事繁杂,毫无头绪,卿身为朝廷重臣,又是先太后器重之人,难道也跟朕撂挑子?”

这番敲打更加沉重,袁世凯跪倒在地:“臣不敢。”“起来吧,世事艰难,你勉力为之吧。”

“皇上,我……这……”袁世凯还想最后挣扎。“怎么,朕就这么留不住人么?”袁世凯偷偷抬眼望去,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当中福昌殿的窗户纸上居然印出了人影,分明是那些荷枪实弹的御前侍卫,如果自己再不答应,恐怕得有性命之忧。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应承下来再说。袁世凯咬咬牙,说道:“既然皇上如此器重,那臣就勉为其难……”

“好好……还是你公忠体国,先太后这几日病重,递送上来的折子也不曾批阅,朕也刚刚痊愈,所奏何事亦不清楚前因后果,那堆折子你就先替朕批了吧,有什么处理意见一并附在旁边,等朕阅后逐一签发。”

袁世凯暗暗叫苦,原本替帝批折是了不得的恩宠,但现在到了自己这里却变成要命的桎梏——批得好也就罢了,若是有一个不慎,皇帝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发落自己。

“臣惶恐,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行啦,就按自己的想法拟意见吧,采用与否是朕的事,不会找你茬的。”皇帝命人唤来伺候太监小六子,“给袁大人找个僻静屋子办公,小心伺候着,不可有半点差池,呆会把未处理完的折子也一并拿过去。”

“喳!”小六子伸手做了个手势,“袁中堂,请吧!”说罢,盯着袁世凯的眼光极是复杂。知道袁世凯要倒霉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小六子心头涌起一阵快意——在慈禧身边的太监群中,他虽然也叨陪末梢,但并不见容于李莲英,若不是抱紧了皇后这条粗腿,恐怕早就给排挤了。正因为这样,像袁世凯这等外臣虽然表面上也对他们客客气气,公公公公叫个不停,但终究不如对李莲英来的巴结,这种落差和歧视让他心里大为失衡,早就想给袁世凯一些颜色看看了。

按说皇上留臣子在宫中留宿并让他代批折子是高得不能再高的恩宠了,可这事放在袁世凯身上就不是那个味道。只要脑袋没坏掉的人都知道皇帝对袁世凯的态度——瀛台里那些个纸王八背上还写着袁世凯的大名呢,皇上哪里是宠信,分明是不肯放袁世凯回去。还找个僻静屋子小心伺候起来!?明明是皇上让我将他严格看管起来的意思嘛……别说我小六子平素和你不对付,就是咱俩是过命的交情,这等大事也不敢含糊。得了,跟我走吧。

“那臣先行告退。”袁世凯耷拉着脑袋,焉了……

大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张之洞。这也是老成精的人物,一看林广宇将袁世凯扣留下来的全过程,就知道心狠手辣的袁世凯废了,再联想到自己因为要写遗诰也要被留在宫里,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害怕皇帝也拿出同样的招数对付自己,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张师傅,这事儿难为你了。”林广宇用抱歉的语气说道,“朕还有几句贴心的话想对张师傅说,您就勉强在这住两天吧。”

“皇上……皇上……您折杀老臣了。”张之洞老泪纵横,自己从来没教过光绪什么,承蒙皇上执弟子礼叫他一声“师傅”,明儿个就是死了也了无遗憾。

“张师傅忙了一宿也该累了,先歇歇吧……其余事情,慢慢来好了。”

“老臣……老臣谢皇上恩典。”张之洞走到门边,突然转过头,言语哽咽、泣不成声地说道,“皇上,您也要多保重啊!”

夜色如水,沉沉中带有霸气……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五章 … 果断决策

易水萧萧西风冷,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

……

福昌殿里只剩下林广宇一人,愁肠百转,虽然已经对付了众臣,却丝毫不敢懈怠。方才又是哭丧,又是布置,还要应付袁世凯、张之洞两只老狐狸,直感觉心力交瘁,不堪重负。这等棘手场景,不消说他从未经历过,便是真正的光绪又何尝见识?身边无一个心腹,眼前无一人可以商议,勉强靠着皇帝的威严和对政治的领悟力才堪堪支撑下来,身累、心更累。

政治果然是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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