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机遇-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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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过一趟,反正差事都有人应付。
这天门房又通报有人求见,还递上了帖子。端方看也不看,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不见!”
身旁的幕僚却是老举,接过来一看,劝道:“大帅。眼下这种气氛,别人都可不见,唯独这人却不能不见。”
“他有什么名堂不成?”
“是地。”幕僚把帖子递了过去。
端方看后大为诧异,来人居然是张勋,现任东三省行营翼长,是为数不多地绿营将领之一。他想了半天后道:“我与他虽然认识,却并无深交,何况他是东三省差官。何以运动到我这里?”
“这人素来古怪,眼下上门更是蹊跷,大帅最好便见一见,说不定有异言……”
张勋年轻时是河道总督许振祎的马。为人机灵却好赌,好几次赌输了公款。惹得许忍无可忍,决定要重重办他。许夫人念他平时聪明能干,模样又颇有气势,不像是没出息的人,便给了一笔盘缠,私下放他走了。张勋到广西后投在提督苏元春部下,苏也认定张勋定有出息而重用,甚至把购买军火这样地重要差事也让其经手。但张勋赌技实在是烂,到上海后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笔公款输光了,不要说军火,便是连一柄短枪都买不了。怪人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输光钱的张勋一不躲、二不跑,居然大剌剌回广西覆命,直说钱已输光。苏哭笑不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人才难得”,又保他去北洋王士珍手下当差,没过多久就混到了巡防营统领,驻扎在直隶、河南交界处。
庚子国变后两宫回銮恰好经过张勋的防区。张为人极慷慨,与太监们混得很好,与李莲英交情更深,居然后来随行护卫到京,特旨连升三级,一跃升任甘肃提督,人称“张军门”,已是武将极品。说是甘肃提督,但张勋人一直在京,除原有巡防营实力外,陆续收拢了聂士成、董福祥所部的散兵游勇,竟成了保卫宫禁的护军营,整个大内都在控制之下。
这种景象让素有异志的袁世凯很不舒服,正好日俄战争之后东三省混乱不堪,就提议将张勋调为奉天行营翼长,节制三省防军。表面上看是格外尊崇,意思让张勋兼三省提督,但实际上三省新军都听命于北洋,张勋指挥不动,原有地四十多营巡防营都系张作霖、冯德麟、吴俊陞等人统领,哪一个都不好惹。“节制”一词听来就是一个笑话,但张勋知道袁世凯势大,很知趣地没有争论,乖乖把部队拉到了奉天。但他一年之中
天待上一两个月,大部分时间常在八大胡同厮混,不赌。由于人头熟络,各方面倒也相安无事,由得他胡来,这么一混便是六七年。徐世昌出任东三省总督后,他还是这般模样,徐也懒得找他麻烦。
张勋虽然不务正业,脑袋却是机灵,在巴结关系上很有一套。他看准皇后将来定会得势,便不惜与小德张先交朋友后拜把子,成了结义兄弟——你也姓张,俺也姓张,一笔难道还能写两个张字不成?小德张此时远未发迹,张勋屈节下交,自然是荣幸万分,少不得在隆裕面前吹张勋的好处,一来二去,张勋在隆裕心目中也挂上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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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容得下张勋,新任东督赵尔巽便不同了。他原本就看不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张勋,到京后听得对方纪律废弛、狂嫖滥赌、玩忽职守的劣迹更是气得不行,县官不如现管,以前任川督可以将这些都当笑话听过,现在继任东督,正好是张勋的顶头上司,便决心拿他开刀作为整顿东三省吏治的开始。大丧期间赵尔巽派人请了好几次,张勋都一直躲着不见,反而放出风声,谓“老子朝中有人,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但赵尔巽是什么人?那是皇帝亲自下诏慰勉,肩负“刷新吏治、清理财政、整顿国防”重任,准一切便宜行事且御赐尚方宝剑的人,哪会将这种跋扈放在眼里。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张勋,他命所有下属都来参见,准备给张勋一个下马威,但张迟迟不到,经过戈什哈好一番寻找,才知道他仍逗留在京,要乘坐当夜火车才来赶来奉天。
次日见面后赵尔巽气急,骂道:“总督节制属下文武,你这个提督居然迟迟不至,眼里还有我么?”
按清代习俗,不要说总督,提督即便见了巡抚也要递手本、以下属之礼参见。但他既然存心跟赵尔巽过不去,自然也不会这么恭敬,反说:“我只知道按朝廷规矩,提督是从一品,您也是从一品,属不属另当别论。再说我是东三省行营翼长,节制三省防军。次帅,你管三省,我也管三省呢。”张勋文化不高,却是尖牙利齿——赵尔巽字次珊,他不称“大帅”而称“次帅”,意思就说我和你是平级的。
从没有哪一个提督敢这么跋扈,赵尔巽气得不行偏又驳不倒,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从前徐菊帅任总督你怎么执属员之礼?”
“他是我地老长官。”徐世昌曾任北洋的营务处总办,张勋作为营官自然是属下。说明白了还不解气,他又加了一句:“你怎能跟他比?!”
打完这阵口水战,张勋又晃悠晃悠回北京去了。他口头上占了便宜,却把人彻底得罪了,第三天赵尔巽便专折参劾,指责他“于防务吃紧之时,竟敢擅离职守,数月不归,以致各营统率无人,纪律荡然,应严加整饬议处。”而且不等京城回令,赵尔巽便祭出尚方宝剑,随后命令张作霖、冯德麟接收了张勋所部,张勋转眼便成了光杆提督。
赵尔巽说话的分量自然不轻,没过两天便下了上谕:“着免去行营翼长一切差使,迅赴甘肃提督本任。”
这一下把张勋整得很惨,没有兵就没有饷——没有饷又到哪里去吃空缺?他只好重新走小德张的路子,想通过皇后地关系转,但也有心腹提醒他,可以打毅军的主意。毅军统领姜挂题年逾六十,极为老迈,况毅军同是防军,说起来名正言顺。小德张对此极力支持,表示愿意效劳,只提醒他,姜桂题现任直隶提督,但如果端方不点头,这事是办不成地。
张勋的求见便是为此而来,但他是个妙人,毕恭毕敬地见过礼后对说道:“听说大帅是海内名家,对字画鉴赏最为熟谙,俺张勋是个老粗,这里有几样东西不识货,想请您老过目一二。”
他一边说一边感慨:“可怜俺老张这么多年了,一直都看不懂是什么……”待他拿出东西,端方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都直了……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三十三章 … 各显神通
来张勋递过来的根本不是寻常字画,分明就是黄庭坚迹,端方定睛一看,上面还有大内珍藏的记。
“俺老张当年扈护有功,太后老佛爷赏了好几件呢。”这话别人说端方也许不信,但张勋当时极得圣宠,红得发紫,大内之物赏他也是正常。
一边想,一边端详着字画,端方的嫉妒心便上来了:可惜了这些真迹,碰到张勋这样一个俗人,正是明珠投暗。但他同时也很清楚,什么看不明白?分明是张勋的假话,记与签名足以证明一切,随便找个人就知道了,哪还用得着大老远地跑来。
借口!一定是借口!端方笑吟吟地,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想着大帅最好古物,眼力又好,某才敢拿来献宝。”
“客气了,客气了。”端方嘴里客气,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字画,流露出那种贪婪、渴望的目光。张勋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故意道:“真恨不得在大帅底下当差,天天讨教,让老张下半辈子也沾点墨水。”
来了!来了!终于说到正题了。端方端起茶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有少轩这样的人物襄助,我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惜现在我没北洋大臣的头衔,这军队委实有些难办。”
“说难办呢也难办,说好办呢……呵呵”张勋自顾自一笑,“听说姜老将军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爽利,早有急流勇退之意。只是一直担心没人接班而勉为其难。勋不才,愿自荐于大帅。”
“这个嘛……”端方打着哈哈。
“朝廷的意思我已经探听过了,上面说防军既然归总督所辖。这用人大权自然归大帅掌握。北洋一节大帅已经受了委屈,自然便不能再……”
“少轩言重了,都是为朝廷当差,如果斤斤计较帽子哪里对得起皇恩浩荡?我这里没有问题!”
张勋大喜,他原本也没有指望端方出面替他活动,只要不反对便行。当下连连作揖:“多谢大帅栽培。”
“这东西名贵的很,藏好了,切莫差池。”
“大帅……”张勋满脸堆笑,一副谄媚,“我老粗一个,放这些东西真是糟蹋了,大帅是风雅人,这些东西便用得着。”
“这怎么好意思?”
“倒是我不好意思了。大帅刚刚上任。我连贺礼银子都拿不出,只能拿些字画来凑数,真是对不起大帅。”张勋笑眯眯地说道,“将来到了大帅手下。免不了还有几幅字画要请求指点,您千万别推辞……”
这话说得端方心都痒死了。事成之后还有谢礼?这买卖划得来。
又过了三天,三天里端方对着几幅字画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投入,巧得很,居然又有人来拜访。这回来地却是姜桂题,端方皱皱眉,张勋也见了,不见他总不好。张勋果然没撒谎,姜桂题不仅须发皆白,而且走路都摇摇晃晃,真是垂垂老朽。
“听说大帅新任,标下早就该来拜见。”颤颤巍巍地姜桂题居然还要跪拜下去,唬得端方赶紧拦住。
寒暄了几句,姜桂题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利市封,恭恭敬敬地说道:“按直省规矩,大帅亲兵概由毅军关饷,这是头一个月的数目,请大帅清点,可曾短少?”
端方其实只带了几个心腹幕僚上任,哪有什么亲兵。对方这么一说,就疑惑着从中抽出来一看,整整两万两银子,不要说给大帅亲兵关饷,怕是给全体毅军关饷一个月都差不多够了。端方何等人物,当即就明白对方的来意,但他不点破,只等姜桂题说。
果然,踌躇了一会,姜桂题还是开了口:“大帅,最近外面有关于毅军地风声,不知道您是否有所耳闻?”
“哦?什么风声?”
“有人在打毅军的主意。”
“真的?”
“是!张少轩免去翼长职务后,很想借一个题目东山再起,便把主意打到了毅军身上。”下又是失落,病急乱投医,我也不怪他。可是毅军和别的部队不同,义气为重,讲究资历,都是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子弟兵。姜某虽然年老体弱,但不是我夸口,眼下这几千号弟兄还愿意奉我的令。”
“我信,我信。”
“我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年纪一大把了还有什么想不开呢?实在是勉为其难,怕一走了之后横生乱子。”
“怎么,有人要造反不成?”
“倒也不是。但营里众多兄弟如果看到一个外人占据毅军高位,必定心有不甘。况且国事多变,皇上都说了万事宜求稳。万一军心散了,事情便闹大了,到时候毅军上下自然倒霉,便是我和大帅恐怕也难脱干系。”姜桂题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怕张少轩那时都自身难保。”
“姜军门老成谋国,某先谢过了。”端方沉吟片刻,“这事我记下了,肯定不能自乱阵脚。不过……”
听得他话里有话,姜桂题把耳朵竖了起来:“现在朝廷集权,万一上谕下达,某也只好遵令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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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自然。”甲午年起,毅军打过日本人,防过德国人,守过俄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