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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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位高权重,心中难免嫉妒。“你若是时时刻刻盯着别人,就算加官进爵,也休想在仕途上走得更远!有什么事情在心底多考虑考虑,不要时刻宣泄在外,你老爹我还远远没有在朝中一呼百诺的威风!”
蔡攸神色一连数变,他很想开口反驳,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当然知道父亲的盘算,凡事谋定而后动,他自己也一直在学这一点,可终究还是不到火候。沉默良久,他方才问道:“爹,如今韩忠彦已去,尚书左仆射这个位子就空了,圣上既没有让曾布正位,也没有考虑让别人继任,难道就准备让这个位子一直空着?还有,韩忠彦不过刚去,台谏那里就奏疏不断,倘若不能让他们安分一些,恐怕……”
“恐怕谁都坐不稳尚书左仆射那个位子。”蔡京冷笑道,“曾子宣虽然做梦都想要那个位子,可如今的情势,谁先上去就会第一个被台谏轰下来,所以表面上,谁都表现出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的架势。当今圣上不同于先帝,想仅仅靠绍述那一套糊弄过去根本不可能!”想到赵佶登基以来的诸多表现,他隐隐有一种心悸的感觉。这一百多年来,大宋不是太子而登上大位的只有赵佶这个一个,大约事先谁都不会想到,未曾受过储君教育的赵佶会如此出色。
蔡攸听到父亲如此评判,不禁诧异了:“那如今的崇宁年号……”
“那是圣上做给有心人看的,要是谁傻呆呆地硬往上凑,那就是自讨苦吃。”蔡京重新坐了回去,随手拿起一支尚未蘸过水的狼毫,“你看,这支笔先是用胶粘和在一起,看似牢不可破,但一旦蘸水之后,上头的狼毫便会全部散开,等蘸墨之后又会再度聚集在一起。人也是一样,只要一个旗号便会聚拢一大批人,圣上正是想要借机观察所有人的反应。你难道没发现么,这一年之中的政令丝毫未改,仍是沿袭了建中靖国那一套,哪有半分熙丰时的样子?”
“那爹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要知道,机会可不是等来的。”蔡攸不禁急了,他眼下还没到自立门户的时候,兼且官职卑微,只有仰仗父亲的庇护才能更好地生存,自然希望乃父能够重新掌握朝廷中枢。“曾布恨爹你入骨,要是让他逮到了机会,那可就不是轻易能够过关的。你回朝的这些天,曾布可是没少使过绊子,爹你总不能老是把先手让给别人吧?”
“攸儿,你记住,凡事不能心急。”蔡京不紧不慢地说道,言语中却流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圣上正在励精图治的时候,最恨的就是耗费朝廷元气的党争,所以不管曾子宣怎样针对我,只要我摆出一心为公的样子,圣上对我就会愈加信赖。另外,看圣上的样子,对于开疆拓土似乎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所以并不是无隙可钻。开疆……哼哼,那些墨守成规的老臣还会记得开疆?他们有心守成就不错了!”
“爹真是算无遗策。”蔡攸这时才轻松了下来,心悦诚服地恭维了一句。突然,他又想到了先前听到的传闻,连忙不无小心地低声问道,“爹,元符皇后先前派人赏赐了我一枚玉佩,爹先前回朝又得了她莫大的帮助,如今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
提到元符皇后四个字,蔡京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不想当弄臣,所以自然不希望有人把他和后宫联系在一起,但若不是他在后宫结下的强大人脉以及和元符皇后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重新回归权力中心。如今他如愿上位,确实应当履行当初的承诺,可是,他却总有一种不甚妥当的感觉。
“攸儿,你在京中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于元符皇后,你怎么看?”
“我?”蔡攸思量片刻,随即若有所思地道,“我只知道她当初是以……以美色博得盛宠,继而晋封皇后,若不是她生的越王早死,恐怕……总而言之,她出身普通,没有母家作为后援,就算受册太后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没有后援么?”蔡京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末了才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安排上书事宜。如今钦成皇后已去,她也确实应该受册太后了。对了,后宫郑婉仪和王婕妤那里你也抽空去打点一下,在这一点上别落在了别人后面。”
想到高俅的那位贤内助,他不由一阵感慨,不过是一个寒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如今却能自如地周旋于后宫之中,不能不说是环境改变人。除此之外,那个伊容也同样不可小觑,她和郑婉仪王婕妤同是慈德宫钦圣皇后调教出来的,感情自然亲厚一些,若是自己忘记了这一点,他日说不定会因此而吃亏。
“爹放心,我明白了。”
蔡攸点点头,这才告辞离开。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局势就已经渐渐偏转了,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让蔡家重新成为朝堂中心,至于那些曾经踩在他头上的人,他打定了主意会实施报复。
“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他站在院子中央,奋力向空中挥了挥拳头,随即快步离去。
“大人,成都府高帅派人送信来了!”
蔡京愕然抬头,接过书信之后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把家人挥退了,而后用一种异乎寻常的目光凝视着外头的封套。那个人不会不知道自己回京的隐情,也不会不知道曾布对自己的态度,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仍旧光明正大地给自己送来了信,这代表着什么?想着想着,他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不管怎么样,这都比他曾经料到的结果要好。
同一时间,严均也同样收到了高俅送来的信。和写给蔡京等人的信不同,上头只字不提最近朝廷格局的变化,其中提及的大多都是军情,最后嘱咐的竟是让他多多留意王厚。
“王韶王子纯的儿子?虽说家学渊源,也曾经在熙河路有所建树,可也没必要……难道?”
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严均瞬间脸色大变,疾步冲到了墙上的地图前,细细地琢磨了起来。对于军事,他向来就有一种相当的敏感,更何况在这种关键的时刻。
“开边,开边……圣上日日所思开边,难道就要着落在此人身上?”严均的手指在西北那一个个城池上滑过,最后落在了湟州鄯州上。“要取西夏便必须先对付羌人,取得桥头堡,当初王韶定熙河也正是这个缘故。可是,这钱粮……”
身为枢密院年轻官员中最出众的一个,严均自然是时时刻刻希望朝廷能够在军事上有所建树,可是,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刚刚出道的毛头小伙,打仗打的就是钱粮,他不会连这么一点道理都不懂。熙河虽然号称一路,但诸多钱粮都必须从周边调拨,光是这运费就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头痛。
“明年之内,必有战事!”他又拿起那张信笺端详了一番,重复了好几遍那句关键的话,心中不无感触。对于高俅的脾气,他自忖除了赵佶之外就是自己最清楚,当然明白这八个字代表着什么。想来蔡京刚刚复位,还不会这么快提出这一点,既然如此,自己就要抓紧时间了。
第十八章 辨良骏因祸得福
“程老,以你之见,那些夷人应当如何处置?”
高俅知道程之邵在民政上也颇有一套,横竖自己暂时还不能下定决心,他就干脆请教起身边这位长者来。“论法,他们该杀人偿命;可论情,他们却也有活命的道理。若是他们当初没有动手倒好,现如今……”
“现如今确实不好办。”程之邵也是眉头紧锁,虽说拿下了那些贪贿的官员,也着实抓到了这些人的把柄,但是,毕竟两边都有伤亡,要想把事情完全抚平是不可能的。“朝廷往日曾有惯例,夷民在汉地杀人者,一律依照汉法行事,但杀人者可酌其行为罪减一等。这些人虽然可怜,但杀人在先,依律至少得处以流刑,这已经是很轻了。”
“唔,程老所言有理。”高俅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话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
“启禀大人,惊川州来了好几十人,说是要请大人还他们公道!”
“什么?”高俅和程之邵对视一眼,彼此都显现出了几分忧虑。风声传得那么快,若是一个处置不好,怕是会招惹无穷后患。高俅虽知此事和自己并无直接关系,又有程之邵在旁作证,但巴蜀却是自己管理的地方,闹出了乱子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伯章,我和你一起出去看看。我当年在黎州好歹也和不少夷民打过交道,也认识几个酋头,说不定能帮你一点忙。”程之邵思量再三还是开口建议道,不是他想要揽事情上身,哪怕是为了一点子侄之情,哪怕是为了家里的后人着想,这个举手之劳他还是得做的。
“那就有劳程老了。”高俅定心点了点头,见金坚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连忙上前低声问了两句,待明白对方也是出自乌蛮族裔时,心中渐渐有了计较,立刻差人回成都府去找古连金。先前之所以没直接让白玲过来,是因为朝廷制度不能私娶蛮女,所以他没法让白玲公然在太多人面前露面,但古连金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只不过,当他看到面前那几十个几乎衣不蔽体的夷民时,原先的设想立时抛在了九霄云外。先前贩马的那十几个汉子虽然衣衫简陋,但少说还能够走得出去,而眼前这些人甚至还有身无寸缕的孩子,看起来已经不能用窘迫两个字来形容了,可以说,哪怕是开封府街头的乞丐也比他们穿得更体面一些。怪不得虽然历任皇帝时不时会受到扩大疆土的诱惑在西南多设几个州县,大臣却极力反对,似这样生活水平的少数民族,加入大宋统治后着实会造成巨大的负担。
可同情归同情,这些人所说的土话他是一句都听不懂,而府衙中带来的那两个号称精通所有西南夷语言的通译竟也是一脸茫然,一时竟找不到可以翻译的人。倒是程之邵见情势僵持,连忙提议道:“那些前来贩马的人不是会说汉话么,不如先找一人前来,问清楚他们的来意再说。”
高俅这才想起这一茬,暗自责怪自己糊涂,马上差了两个军士前去带人,不多时,一个垂头丧气的小伙子便被人押了出来。
那几十个夷民一见那小伙子立刻沸腾了,若不是四周尚有军士,恐怕他们就会嚷嚷着团团围上来,而那小伙子也是神情激动,恨不得立刻扑过去。
高俅挥手示意两个军士把小伙子带过来,指着下方的几十人说道:“我知道你会说汉话,那些挑起事端的人已经全部被抓起来了,但是,你们杀了人,所以要依照大宋的律法处置你们。现在你们的族人都来了黎州,但他们中没有人会说汉话,我要你把他们的话原原本本说给我听。我会根据实际情况加重或减轻对你们的处罚,你明白了吗?”
那个小伙子明显不能在顷刻之间消化高俅的话,愣在那里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要抢……抢我们的东西?”
“大胆!”旁边一个忠勇军军士再也忍不住了,劈头盖脸地训斥道,“高帅乃朝廷命官,怎么会抢你们的东西!你们……”
“别和他们计较!”高俅不满地瞪了那个军士一眼,这才和颜悦色地说道,“不管你们十几人如何定罪,那马匹都是你们的东西,我会还给你们的部族,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换给你们同等价值的布匹、盐还有茶叶。”
这句话说完,那小伙子立刻露出了惊异的神情,随即便高声用族语嚷嚷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刚才还喧哗不已的人群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