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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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多保忠在西夏颇有声名,哪怕只得他一人,也能震惊西夏朝野,届时必有人质疑夏主李乾顺的用人。再者,仁多保忠乃是夏人,精通路途,他日攻夏时必定有用,尽管一个匹夫,仍然胜过数万大军!”
高俅听蔡京说得离谱,只得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才不偏不倚地道:“圣上,西北之事我们于朝中自然不如王处道等人看得清楚,是否要招纳仁多保忠不如从长计议。依臣看来,西征大军攻青唐在即,此时设法招纳并不是最佳时机。西夏只需数千军马,便能掠渭、延、庆三州,于我军有害无利,不如下青唐之后再议。”
童贯和高俅的先后反对顿时让赵佶满腔兴致无影无踪,沉吟片刻,他便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光得他一人之力,确实于事无补。也罢,此事就如此吧!”他扫了童贯一眼,又吩咐道,“马上就是十二月,你也不可在京城多留,及早回熙州去才是正经!”
“卑臣遵旨!”
三人退出文德殿之后,蔡京方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俅,语带双关地道:“伯章,要真的等到下了青唐,恐怕夏人大军就已经近了,说不定领军的就是仁多保忠。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啊!”言罢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径直去了。
童贯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蔡京的深重敌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他虽然建立了军功,但手上并无半点军权,倘若真的和蔡京交恶,那吃亏的始终是自己。想到这里,他只能抓牢身边那根救命稻草,故作委屈地说道:“高相,我刚才在圣驾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为何蔡相如此不服?不是我胡言乱语,招纳仁多保忠必定引起大乱,这话王帅也曾经说过。”
高俅见童贯作势,心中暗觉好笑,不过既然是王厚的话,那招纳仁多保忠就有七八分可能失败,毕竟,王厚对于西北军事总比自己这些纸上谈兵的专家要来得精通。
“你放心,朝廷决计不会让你们贸然招纳仁多保忠,不仅如此,倘若可能,你们还要尽力不招惹西夏。须知西夏早在元符年间就向我朝称臣,只要不给他们借口,他们也不能贸然进兵,而辽国更不能轻言干涉,你懂了么?”
“高相放心,我明白了!”童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拱拱手便匆忙离开。
高俅望着灰蒙蒙飘着雪花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下了湟州鄯州廊州,和西夏的战幕就要拉开了,这才是真正你死我活的绞肉机!”
他了解那一段童贯的所谓“辉煌”历史,带领数十万西军打得志向高昂的李乾顺屡屡求助于辽国,甚至不得不上书求和。但是,最终那个胜利的结果对于大宋并没有好处。十几年的对夏战争,不仅耗费了大量军费,拖垮了整个陕西和大半个四川,让民众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还间接导致了之后作出的联金攻辽的错误判断。
要打西夏人就得攻其七寸,不仅要大量消灭其战斗力,而且还应该把他们放牧的牛羊马全都掠夺过来,还应该鼓动羌人一起进攻。而一但达成和议,不是要继续赐给西夏多少岁赐,而是向其勒索多少赔款,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听说王厚利用这一次和青唐王子议和的机会要了五百匹战马,胆子还是太小了!
新上台的生女真节度使乌雅束已经接受了大宋的帮助,运去的一船兵器换来的是满满一船人参等女真特产,甚至还有十二匹骏马。对于大宋来说,这非但不是一笔吃亏的援助,而是一笔赚大钱的生意,其盈利甚至大于万贯。对于原本担心援助女真花费太大的赵佶来说,这应该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这种情形最多只能持续两到三年。三年之内,一定要挑起女真和辽国之间的争斗,这样,大宋才不必担心北边的契丹人而安心地对西夏作战。相信这场提前了将近十年的战争,一定会带来不同寻常的结果!
坚冰,终有一天会融化的!
第八卷 诸国博弈
第一章 三路大军进宗哥
虽然已经是三月初春,但熙州依旧是春寒料峭,大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愈发令人感到刺痛不已。如同去岁一样,整个熙州正处在大战前的准备期,四处可见戎装将士来回巡逻,熙河经略司行辕更是守备森严,闲杂人等根本别想靠近半步。
童贯自京城回到熙州也已经有一个月了,由于在京城受到了赵佶的告诫,因此他在诸般行事上更加小心谨慎,丝毫不敢僭越。凡事只要王厚点头,他便必定附和赞成,这自然使得王厚在众多措置上得心应手不复掣肘。安抚诸羌整军备战,所有事宜都在预计的时间里完成得妥妥贴贴。
月中,十余万大军便从熙州进发,一路所经堡寨,王厚都遣亲兵一一查看,细致之处令众将大为感佩。四月初,大军终于抵达了湟州。前来迎接的除了知湟州高永年之外,还有都大茶马司提举程之邵。
安顿好了军马,王厚循例召集诸将议事,将早就有了腹案的任命一一下达。
“既然要出兵收复鄯州廊州,则首先需要提防夏人骚扰湟州兰州边境!”王厚指着面前的沙盘,脸色异常严肃,“夏人虽然和如今的青唐王子谿赊罗撒不睦,但事关大局,难保他们不会发兵援助青唐,不可不防。”他说着便抬起头来扫视着面前诸将,沉声下令道:“知通远军潘逢权领湟州,知会州姚师闵权领兰州,控御夏国边境;知河州刘仲武统制兵将驻安强寨,扼守往来道路。”
“得令!”
三人连忙起立,行过军礼后一一接过军令。虽然不得参与西征便少了一份功劳,但是,前方战事如何取决于后方是否稳固,他们既然领命驻守后方,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王厚微微颔首,这才对身旁的高永年道:“此次仍由永年统制诸路藩汉兵马随行,大军的侧翼就交给你了!”他说着便瞟向了另一边的兰州知州张诫,“由知兰州张诫为同统制,一同出兵西征!”
“王帅放心!”高永年爽朗地一笑,重重点了点头。
“遵令!”早在听到由姚师闵权领兰州的时候,张诫就知道自己在此次西征之列,自然是极为欣喜,此刻连忙欠身接过了军令。
分配完任务之后,王厚便用炯炯目光凝视着面前众将,一字一句地喝道:“此次出兵鄯廊,圣上寄予厚望,还望诸位能够同心协力,共建不世之功!”
“愿随王帅建功!”
摒去众将之后,王厚便对一旁的程之邵笑道:“程大人移步湟州不到一年,便得战马五千余,钱粮不计其数,怪不得圣上连连嘉奖!”他当然知道程之邵和高俅关系非比寻常,此番进驻之后又发现诸多军需早已齐备,自然是大喜过望,又怎会吝惜几句恭维。
“哪里,能够为朝廷开疆定边有所贡献,我这老朽之身当然不会落于人后!”程之邵客气地拱了拱手,脸色倏然一正,“如今军需皆已齐备,我在这里预祝王帅马到成功!”
望着程之邵离去的背影,王厚顿觉百感交集。年过五十却仍旧奔波劳碌,秩位不高却无丝毫抱怨,如此风骨的官员他已经是经久未见了。感慨归感慨,想到诸将之间弥漫着的轻敌情绪,他仍旧感到忧心忡忡。以他的经验自然看得出来,自从上次一战下了湟州之后,大多数将领都认为羌人不足为惧,更有人乐观地估计此次谿赊罗撒会不战而降。
“道夫,你可认为能够轻取青唐?”
正在发怔的童贯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这才恍过神来,略一沉吟便摇了摇头:“此次大军克复青唐是一定的,但是胜有大胜和惨胜,如果一味轻敌,恐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胜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些统兵将领说什么直接合兵攻青唐,不过是和上次一路攻湟州一样。王帅若有定计,那就不用理他们!”
王厚闻言莞尔,和童贯共事这一年多来,主帅监军相处颇为融洽,因此童贯的态度他早就预料到了。“有你这个监军的支持,他们自然无话可说!”
翌日的军议上,王厚先让众将各抒己见,见大多数人都认为该合兵一路直下青唐,他不由在心中暗自摇头,末了才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话。
“各位,湟州一战的惨烈你们应该都领教过了。虽然湟州附近诸羌已经归附,但这并不是说,青唐诸羌便是能够一战而下的!青唐如今集结了数万军马,虽然尚不及我军声势,但是仍然不能小觑,而我军一旦分兵而行张扬声势,便能够震慑那些有心人。再者,湟州背面有胜铎谷,西南有胜宗隘、汪田、丁零宗谷,中间又有绥远关,倘若青唐出兵断我军粮道,然后诸部羌兵自渴驴岭、宗哥川之间合力夹攻,那么,胜负尚未可知。”
对诸将分说利害之后,王厚最终定下了分兵三路的策略。他自己与童贯率大军主力由绥远关、渴驴岭进逼宗哥城,都统制高永年以前军由胜铎谷沿宗河之北行,同统制张诫同招纳官王端率部属由汪田、丁零宗谷沿宗河之南迂回,约定初九会师宗哥城。
王厚童贯率大军先下渴驴岭之后,谿赊罗撒派来的使者般次也到了大营。王厚情知其人不过是窥探大军虚实,却仍旧升帐接见了他。
虽然两边站着众多将领,但般次却依旧面无惧色侃侃而谈:“王帅去岁刚刚和王子定下了和议,今年却又无故违约出大军来犯,这出尔反尔的举动难道就是中原大朝风范么?湟州鄯州等地本就是我青唐羌人世代所居,若是王帅执意进逼,我们阖族也不惜一战!王帅还请三思,此时班师犹为未晚!”
“好一张利口!”王厚挥手止住了暴怒的诸将,冷笑一声道,“我朝先前将湟州赐予赵怀德,尔主却逼走赵怀德自立为青唐之主,以下犯上以弟凌兄,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正道?闲话少说,回去对谿赊罗撒说,要么就收拢各部尽早归降,一旦大军齐至,战端一开,他便是有心请降,怕是本帅麾下将士也不会答应!”言罢他不由分说地向左右发令,一群亲兵立刻将般次赶出了大营。
般次回去后,谿赊罗撒从其口中得知王厚大军不过五六万,且似乎只有一路,当即额手称庆,认为再无需惧怕。然而,仅仅隔了一日,探马便探知进逼宗哥城的有三路大军,总数超过十万。自知失算的谿赊罗撒立刻打消了在半路上截击王厚大军的打算,率军连退二十里,于宗哥城东的葛陂汤摆下了迎击阵势。由于此地有数道山涧可以凭恃,因此谿赊罗撒信心十足,以为必可将王厚大军拒之于宗哥城外。
探知羌人屯兵于葛陂汤,王厚便令大军于宗河之南宿夜,次日天色微亮就下令渡河。三路大军抵达战阵前时,日头犹未升起,众多羌兵临宗水倚北山结阵,旌旗飘扬处尽是人头,几乎是不计其数。且敌军占据地利,鼓噪声响彻云霄,看上去颇显锐势。
童贯先前都是以众击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阵势,此时虽然竭力克制,却仍旧忍不住勃然色变,不单单是他,就连王厚麾下不少久经战阵的将领也禁不住面色大变,全都为羌人气势所慑。高永年更是见羌人军势太盛,故而迟疑不进。此消彼长之间,宋军士气顿时弱了三分。
王厚却只是微微皱眉便恢复了镇定,他召来众将,一一作了任命之后便冷静地陈述道:“羌人自恃以逸待劳,所以才会战意高涨。我军卯时不到便已进发,如果再等待下去,人疲马饥,则更加难以为战。前军如先前计划行进,然后再以中军越前军,沿北山而进整阵前行,然后遣前锋乱敌阵势,则此战必胜!”
童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