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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遗产风波(涨潮时节)-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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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十点十分?”
    “差不多吧。我们家的钟从来都不准。”
    “差不多……”白罗想了想,又小心地问:“当天晚上你只接到这一个电话?”
    “不是。”绫恩简单地回答道。
    “大卫·汉特也从伦敦打电话给你?”
    “不错,”她突然生气地说,“我想你一定希望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吧?”
    “喔,说真的,我不应该……”
    “我很乐于奉告!他说他想远走他乡——永远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因为他觉得他对我毫无好处,即使为了我,他也不可能改邪归正。”
    “他说的可能是事实,所以你不大高兴?”白罗问。
    “我希望他走——如果他获得开释的话。我希望他们两个都到美国或者其他地方去。也许,那样我们就不会想到他们——会学着靠自己的双脚站起来。也不会再恨他们。”
    “恨?”
    “不错,我最初先是一个晚上在凯西婶婶家的时候有这种感觉——她开了个宴会,可能因为我刚从国外回来,心情不大好。那时候,我就觉得四周的空气中都充满了恨意——恨她——罗莎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都希望她死——全部都是!真是太可怕了,她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们,我们却希望她——死——”“当然,只有她死了,你们才能得到好处。”白罗用轻松而实际的口吻说。
    “你是指金钱方面?可是单单是她留在这个地方,就已经伤害了我们!我们对她既羡又恨,还像乞丐似地向她借钱——这样实在不好。可是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在富拉班,她吓得要命,看起来像鬼一样……噢,她看起来真像疯了一样!可是又不许我们帮忙!我们任何人帮她忙,她都不肯。我们都尝试过了,妈请她来住,佛兰西丝也请她回家住,连凯西婶婶都自愿陪她住在富拉班,可是她现在不愿意和我们扯上任何关系。这我倒不怪她。她连康洛旅长都不见。我想她是病了,因为她实在太担心,太害怕,太忧虑了。可是我们却只能袖手旁观,因为她不要我们插手。”
    “你试过吗?我是说你自己—个人?”
    “试过了,”绫恩说,“昨天去的。我问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她忽然住口,颤抖了一下,“她一定很恨我,她说:‘绝对不要你帮忙。’我猜一定是大卫叫她住在富拉班,她一直很听大卫的话。罗力从长柳居带了些鸡蛋和牛油给她。我们这些人当中,她大概只喜欢他一个人。她向他道谢,说他对她一直都很亲切。罗力的确很好。”
    “有些人,”白罗说,“实在很惹人同情——惹人怜悯,因为他们背着很重的担子。我很同情罗莎琳·柯罗德,要是可能,我很愿意帮她忙。即使是现在,只要她肯听……”他忽然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走,小姐,”他说,“我们到富拉班去。”
    “你要我一起去?”
    “如果你有心想对她好,真正体谅她……”绫恩大声地说:“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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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下页'文学殿堂——涨潮时节 第二部13他们花了五分钟走到富拉班,通往富拉班的斜坡上仔细栽满了石楠。可以看出戈登·柯罗德为了使这栋屋子显得富丽堂皇,就是花再多钱,再麻烦,他都不在乎。
    女佣来应门时,似乎觉得非常意外,也不敢肯定是否该让他们见柯罗德太太,因为她还没起床。不过她最后还是带他们走进起居室,上楼通报去了。
    白罗看看四周,一边在心里和佛兰西丝·柯罗德的起居室比较了一下——后者的特性非常强,一眼就可以看出女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这间起居室却毫无特色,只看得出花了很多钱,买些高格调的东西。戈登·柯罗德很注意这一点——屋里的每样东西品质都很好,也有艺术气质,但却没有经过仔细设计,一点也看不出女主人的喜好。看来,罗莎琳·柯罗德并没有刻意修饰这地方。
    她只是像外国来的旅客投宿在亚都大饭店一样。
    白罗想:不知道另外那位……
    绫恩的话打断了他的思想。她问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表情那么严肃。
    “小姐,有人说罪恶的代价是死,可是有时候又似乎是奢侈。那样难道比较受得了吗。我很怀疑。跟自己的家庭生活完全断绝关系,只能……”他忽然住口。女佣原先的傲慢态度早已消失了,一脸惊惶,结巴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喔,马区蒙小姐,喔,先生,太太……楼上……她很糟糕……她不会说……话了……我叫不醒她……她身上……好冰。”
    白罗猛然转身跑向楼梯,绫恩和女佣跟在他后面。白罗跑上二楼,女佣指指楼梯口开着门的房间。
    这是间漂亮的大卧室,阳光从窗口照在浅色的美丽地毯上,罗莎琳躺在雕花床上——显然是睡着了。她又长又黑的睫毛轻轻垂着,头也自然地歪向一边。她一只手里捏一条手帕,像个哭着入睡的伤心孩子。
    白罗拉起她的手,摸摸脉搏。她的手冷冰冰的,仿佛是告诉白罗,他猜得没错。
    他平静地对绫恩说:“她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是在睡梦中去世的。”
    “噢,先生……喔……我们该怎么办?”
    女佣放声大哭。
    “她的医生是谁?”
    “林尼尔舅舅。”绫恩说。
    白罗对女佣说:“打电话告诉柯罗德医生。”她一边哭一边去了。
    白罗在房里四处看着,床边有个白色小盒子,上面写着“每晚睡前吃一粒”。
    他用手帕打开盒子,里面还剩三颗药。他走到壁炉边,又走到写字台边。写字台前的椅子被推到一边,记事簿打开着,里面有张纸,上面爬满了不规则的孩子笔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太坏了。我一定要告诉一个人,心里才能得到平安……我本来并不想做得这么坏,我不知道会演变成这种情形。我一定要写下来……写字的人就在破折号之后停住笔,钢笔被甩在旁边,白罗站着看这段文字,绫恩仍站在床边看着死去的女孩。
    接着,门被用力推开,大卫·汉特气喘吁吁地大步走进来。
    “大卫!”绫恩迎上前去,“他们释放你了吗?我好高兴……”他没有理会她的话,一把把她推到旁边,然后俯身看着床上的白色身影。
    “罗莎!罗莎琳——”他摸摸她的手,然后猛然转身看着绫恩,一脸盛怒的表情,用激昂的声音说:“是你杀了她,对不对?你们终于除掉她了!你们先捏造罪名,把我送进牢里,然后再杀掉她!是你们联合起来想的点子?还是你一个人的?不管哪一种都一样!你们杀了她,就是为了那些该死的钱——现在你们如愿以偿了吗?她一死,你们就有钱了!你们这一群肮脏的杀人凶手兼小偷!我在的时候,你们没办法动她脑筋,因为我知道应该怎样保护我的妹妹——她从来都不会保护自己。可是等我一走,你们就马上抓住机会,”他喘口气,轻轻颤抖了一下,用低沉战栗的声音说:“刽子手!”
    绫恩大声地说:“不,大卫,你弄错了。我们都不会杀她。我们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反正是你们当中的一个人杀了她,绫恩·马区蒙!你心里跟我一样清楚!”
    “我发誓没有,大卫。我发誓我们没做那种事。”
    他眼中的神气稍微柔和了些。
    “也许不是你,绫恩……”
    “真的不是,大卫,我可以发誓……”
    赫邱里·白罗上前一步,轻咳一声。大卫忽然转身看着他。
    “喔,”他说,“是你,你来干什么?”
    “我觉得,”白罗说,“你的假设未免太戏剧化了一点。你为什么一口咬定令妹是被人谋杀的呢?”
    “难道你说她不是被谋杀的?难道这像是——”他指指床上的尸体,“自然死亡?不错,罗莎琳的精神是比较紧张,可是她的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心脏也健康得很。”
    “昨天晚上,”白罗说,“她上床之前曾经坐在这儿写字……”大卫大步走到书桌前,俯身看着那张字条。
    “别摸。”白罗警告他。
    大卫把手收回来,静静站着看字条。
    然后,他猛然回头,用疑问的眼光看着白罗。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自杀的?罗莎琳为什么要自杀?”
    但是回答他问题的却不是白罗的声音——史班斯督察平静的橡树郡口音从打开的门口传来。
    “要是上星期二晚上,柯罗德太太不在伦敦,而是在温斯礼村,见了那个敲诈她的男人,又在盛怒之下杀了他的话,她有没有可能自杀呢?”
    大卫转身看着他,眼神坚定而愤怒。
    “上礼拜二晚上我妹妹在家。我十一点到家的时候,她明明在房里。”
    “不错,”史班斯督察说,“你当然会这么说,汉特先生,我也相信你会始终坚持这个故事。只可惜我没有义务要相信。而且不管怎样,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不是吗?”他走向床边,“这个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上法庭审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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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下页'文学殿堂——涨潮时节 第二部14“他不会承认的,”史班斯说,“不过我相信他知道她是凶手。”他坐在警察局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桌子对面的白罗,又说:“真可笑,我们一直那么小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却一直没想到她身上。事实上根本没办法证明她那天晚上在伦敦。我们只听了他的片面之词,就以为她在。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只有两个人有谋杀亚登的动机——大卫·汉特和罗莎琳·柯罗德。我一直在调查他,却完全忽略了她。她看起来的确很柔弱——甚至有点傻,可是我相信这也正是一部分原因。大卫·汉特很可能就是为这个原因催她到伦敦去,也许他知道她可能会失去理智,也知道像她这种人紧张起来反而很危险。还有一件事也很好笑,我常常看见她穿着一件橘红色亚席长袍出门——她最喜欢这种颜色。还有橘红色头巾、橘红色便帽。可是老黎贝特太太说有个女人头上包着橘红色头巾时,我一点都没有想到会是戈登·柯罗德太太,还是觉得这件事跟她无关。那次你说在罗马天主教堂碰到她,好像她已经被后悔和罪恶感冲昏了头?”
    “不错,她的确有罪恶感。”白罗说。
    史班斯若有所思地说:“她一定是在盛怒之下攻击他。我想他一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可能戒备像那样的女孩子,”他默默想了一两分钟,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不大懂,是谁贿赂波特?你说不是杰若米·柯罗德太太?我打赌一定是她。”
    “不,”白罗说,“绝对不是杰若米的太太,她向我保证过,我也相信她说的是真话。这一点我实在很傻,早就该想到的——波特少校亲口告诉过我。”
    “他告诉过你?”
    “喔,当然不是直接告诉我,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说出来了。”
    “好吧,是谁?”
    白罗略略歪歪头。
    “我可以先请教你两个问题吗?”
    督察似乎很意外。
    “想问什么尽管问。”
    “罗莎琳·柯罗德床边那个盒子里的,到底是什么药?”
    督察显得更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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